Δ 曾阆站在蜘蛛山前,四周围着十来个亲兵。
曾阆:“马管带那边有消息吗?”
亲兵甲:“回大人,通济桥那边有部份阵地失守,马大人正在组织反扑。”
曾阆:“传我命令,务必夺回阵地。”
亲兵甲:“是,大人。”
亲兵乙:“大人,民军来势汹汹,不知马管带能不能夺回阵地。”
曾阆:“胡说!马管带身历百战,一个小小的挫折岂会难倒他?”
亲兵乙:“我们需要支援他么?”
曾阆:“你懂什么,将兵力调来调到去,岂能取胜,这里就是战场。”
亲兵乙:“是,大人。”
Δ 一个探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
探子:“大人,马管带己经被民军击毙,通济桥失守,队伍已经退往桂香大戏院。”
曾阆:“什么?你说什么?”
探子:“马管带被打死了。”
Δ 曾阆眼睛都红了,心中还是不太相信。
曾阆:“马管带……被打死了?”
探子:“是,马管带被打死了。”
Δ 曾阆大惊。
Δ 过了好一会,有个亲兵颤颤竞竞地问道。
亲兵:“大人,我们怎么办?”
曾阆:“不要慌!听我号令。”
Δ 曾阆指着面前的那两个探子。
曾阆:“你,到南海县衙,叫王县长立即派兵增援佛山!”
探子:“是,大人。”
曾阆:“你,到五斗口巡检司,请周巡检派兵过来支援。”
亲兵乙:“是,大人。”
Δ 曾阆抬起头来,狠狠地望着远处。
Δ 郑湛和蒋耀宽还是打做一团。
Δ 而郑湛身边还有几个人,全都吓得躲在郑湛身旁,倒把郑湛搞得顾此失彼。
Δ 在郑湛后面的那个民军,一枪捅来,郑侧身闪开。
Δ 谁知蒋耀宽连身扑上,一刀砍在郑湛的肩膀上。
Δ 郑湛痛得‘呀‘地叫了起来。
Δ 郑反手一刀,直往蒋耀宽砍来。
Δ 蒋耀宽见砍到郑湛,一阵狂喜,竟然忘记躲开郑湛。
Δ 郑湛的刀正砍在蒋耀宽的脖子上。
Δ 只见蒋耀宽脖子立时鲜血拼出。
Δ 蒋耀宽手中那把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Δ 围在郑湛身边的民军,全都吓呆了。
Δ 郑湛又将手中的刀往身后那个民军一挥。
Δ 那个民军连忙闪身躲避。
Δ 就在这时,手执大刀的李才干扑了上来。
Δ 只见李才干将手中大刀一架,挡住郑湛的刀。
Δ 那民军吓得眼睛都圆了。
Δ 郑湛肩膀有伤,无法抵挡李才干的攻势,唯有将身一偏,让过李才干的大刀。
Δ 就趁李才干往前冲来之势,郑湛忽然伸出左手,一指就插入李才干的眼里。
Δ 只听得李才干一声大叫,反刀一挥,再将郑湛的肩膀砍中。
Δ郑湛手中的刀“当”的一声就掉在地上。
Δ 李才干左眼流出血来,他一手捂住眼睛,还想扑向郑湛。
Δ 郑湛借此机会,一转身就往山坡小树丛那边溜了。
Δ 大家见李才干受了伤,都围过来。
民军:“李师傅,你怎样了?”
李才干:“没事,快扶我去看看蒋耀宽,郑湛这狗贼!”
众民军:“李师傅,你的眼。”
“别说了,快扶我看蒋耀宽。”
Δ 众民军扶着李才干来到蒋耀宽跟前,只见受了致命伤的蒋耀宽,还是双眼瞪圆,口中涌出鲜血,却久久没有倒下。
Δ 郑湛带着伤,刚从那边跑过来。
Δ 又见到刘教头带着几个人在围攻智明和尚。
Δ 智明宽袍大袖,对刘教头和围在身边的十几把短刀,只是空手接招。
Δ 刘教头杀得性起,刀法一阵紧似一阵。
Δ 其他的人也抽空狠命往智明和尚劈去,智明和尚不愿杀生,可却又赤手空拳,难免险象百出。
Δ 郑湛一见有机可乘,手提单刀就往智明扑过去。
Δ 陈盛赶过来,一见手提单刀的郑湛,连忙扑上来接战。
Δ 一时刀光剑影。
Δ 郑湛已经受伤,那里是陈盛的对手。
Δ 陈盛已经杀得性起,提刀就往郑湛砍去。
Δ 郑湛大惊,连连退却。
Δ 忽然,王寒烬从后面冲出,也不说话,拔出手枪,对着刘教头和他身边的人连连勾动。
Δ 刘教头身中数枪,随即倒在郑湛的脚下。
Δ 郑湛一见,心中一惊,吓得连连后退。
Δ 陈盛的大刀却是步步进迫。
Δ 郑湛己经无心再战,将手中的刀往陈盛一挥,趁陈盛闪避之际,转身就往众人后面退走。
Δ 没受伤的馆众一看郑湛己走,知道不妙,也都转身逃跑。
Δ 被追杀曾阆的梁桂迎面碰上,腰劲一吐,擦擦几刀,也砍翻了。
Δ 郑湛将刀脱手向梁桂飞来。
Δ 又趁梁桂低头闪避之际,将身一闪,抱着受伤的肩膀,转身消失在树丛中。
Δ 智明和尚、梁桂、王寒烬稍一碰头。
王寒烬:“见到曾阆吗?”
梁桂:“刚才还见他,现在不知逃到那里去了。”
王寒烬:“我们马上分开,各自寻找,务必解决了这家伙。”
梁桂:“好,我往那边去。”
Δ 梁桂一转身,往山侧跑去。
Δ 妹头两手各舞一把短刀,正与一个绿营兵撕杀。
Δ 忽见曾阆离自己不远,正与振邦和几个鸿胜馆的人打个不相上下。
矮仔郭:“妹头!快来呀,曾阆在这里!”
Δ 谁知就在此时,曾阆趁矮仔郭不备,忽然冲前,照矮仔郭背后就是一掌。
Δ“呀!”的一声。
Δ 矮仔郭就象一只断线风筝,整个人飞出好远。
Δ 又一个民军冲上前来。
Δ 曾阆根本不答话,手一挥。
Δ 那民军的身子就象碰到一堵墙,‘砰’的一下就弹出去了。
Δ 那曾阆确是武功高强,才打了一会,乘几人还未合围,东一掌,西一掌,竟被他连杀几人。
Δ 丁振邦看得眼睛都红了,奋不顾身地冲过来。
Δ 在打斗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曾芷莹的眼中,这不是丁振邦?
Δ 丁振邦正和一个穿着官员服饰的人在撕杀,两人手中的刀猛烈而凶狠。
Δ 曾芷莹认真再看,让她更惊奇的是和丁振邦撕杀的人,这不正是分别多日父亲曾阆吗?
曾芷莹:“爸!”
Δ 曾阆步步进迫。
Δ 丁振邦却步步退却。
Δ 两人越打越离曾芷莹近。
Δ 丁振邦使出他的看家本领‘罗汉十八打’只见那拳刚猛急躁,上下、左右变化多端。
Δ 曾阆连忙奋起精神,施展开他的龙行八卦掌神功。
Δ 只见他以意运气、以气催力、以力化劲、以劲化圆,接着振邦的拳掌,两人好一场撕杀。
△ 妹头冲了过来,然而却被两个官兵困住。
△ 蜘蛛山前已没有多少官兵了。
△ 民军有些去追击官兵,有些被杀,也少了很多。
△ 只有草丛中,树根下、山丘侧,躺下几十个死伤的民军和官兵。
△ 妹头奋起精神,但两个官兵总是打发不了。
△ 妹头转眼望去,见丁振邦就要将曾阆压住。
△ 妹头正想过去帮忙。
△ 怎知就在这时,曾阆掌力一吐。
Δ 双掌从振邦的双臂内则穿入。
Δ “拍”的一下,振邦左肩地中了一掌。
△ 只见丁振邦连退几步。
Δ 曾芷莹急了,想从树丛中冲出来,但却被杂乱的树木挡住。
曾芷莹:“振邦!振邦!”
Δ 晚了,曾阆双掌一吐,丁振邦整个人往后飞出。
Δ 丁振邦身体挺了挺,想将脚步站定,可脚下已经无力。
Δ 曾阆眼里只有敌人,耳朵已经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
Δ 曾阆摆开架势,盯着已经受伤的丁振邦。
△ 丁振邦晃了几下,“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曾阆:“哼!”
Δ 丁振邦终于支持不住,重重地摔在地下。
Δ 曾阆往树丛中瞧了一眼,见那树丛里有个身影站在树边。
Δ 曾阆飞步上前,双掌张开,就要凌空拍落。
Δ 曾芷莹刚从在短树林中探出半个脑袋。
曾芷莹:“爸!”
Δ 曾阆脸上露出万分惊讶的神色。
Δ 曾阆对着曾芷莹,吼了起来。
曾阆:“你!你!你来干什么?快走!”
Δ 曾芷莹呆呆地站着,嘴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Δ 妹头也看到了振邦这一幕。
Δ 妹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连忙往丁振邦扑过去。
妹头:“振邦!振邦!”
Δ 可身旁的绿营兵还在缠着狠斗,无法脱身,只急妹头得泪水夺睚而出。
Δ 曾阆左右一看,除了身边两个马弁,身旁已经没有其他兵马,
Δ 曾阆知道大势已去,马上叫手下备马,悄悄地就想溜走。
Δ 怎知早被妹头觑个正着,将手中的刀一转,将身旁的那绿营兵连头带脖子抹过去,只听得哎呀一声,这绿营兵眼见是不得活了。
Δ 另一个绿营兵张目四顾。
Δ 只见周围已经没有士兵,那绿营兵吓得将手中的刀一丢,狼狈地逃走了。
Δ 妹头这时顾不了那么多了,提起短刀,高声喊着。
妹头:“振邦!、振邦!”。
Δ 当妹头扑到丁振邦身旁,一把揽住他。
Δ 见丁振邦脸色变得苍白,嘴里和鼻孔涌出大量的鲜血,那鲜血就象水一样喷涌出来,
Δ 慌得妹头连声喊叫。
妹头:“振邦!振邦!”
Δ 丁振邦用手往前一指。
丁振邦:“曾……曾……”
话没说完,手一软,脑袋斜斜地倚在妹头的肩膀上。
妹头:“振邦!振邦——!”
Δ 可无论妹头怎样叫他,振邦已经不能够再答应她了。
妹头:“振邦!振邦——!”
Δ 妹头悲伤地抹了抹满面的泪水,站起来。
Δ 望着曾阆逃走的方向,拔腿就追。
Δ 曾阆迈着有点蹒跚的脚步,从树林中穿过。
Δ 在这样的路上奔跑,那双官靴十分不便。
Δ 曾阆从稻田边跑过。
Δ 妹头在后面紧追。
Δ 曾阆顺蜘蛛山往西边逃窜。
Δ 妹头在后面紧追。
Δ 曾阆边跑边回头看。
Δ 妹头己经越来越近。
Δ 妹头越追越近,终于在一片蒿草地里,追上曾阆。
妹头:“你还我振邦!你还我振邦!”
Δ 妹头连声吼叫,一把短刀连环出击,直往曾阆身上招呼。
Δ 曾阆却不愿在此过多停留,仗着身高体壮,也不施展什么龙行八卦掌了。
Δ 一见妹头杀近,狠狠地拍出几掌,务求尽快脱身。
Δ 妹头可不管他,一贴近曾阆,立即上打下封、跟着飞身剌、翻手倒剌、搬拦捅腹、反擒割胸、败中甩剌。
Δ 弄得眼花缭乱的曾阆,竟被妹头的短刀在手臂上拉了一下。
Δ 好个曾阆,多年来的行伍出身,自是经验老到,见妹头一味强攻,觑个空隙,一侧身。
Δ 妹头稍往前冲,曾阆只一掌,狠狠地正打在妹头的背心上。
Δ 妹头身子往前一扑,手一张,整个人跌倒在蒿草地上。
Δ 曾阆知道自己的龙行八卦掌非同小可,因此上连头都不回,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继续往前走。
Δ 梁桂远远就见曾阆从蜘蛛山赛场一直往山紫村溜走,梁桂想上前追截他。
“兄弟们!这家伙就是梁桂!”
“围上去!杀了他!”
Δ 梁桂杀红了眼,虎着脸,持一把单刀,双眼象要吃人似的。
Δ 众士兵一时不敢动手。
Δ 有个小头目在旁边叫道。
“怕什么!一齐动手啊!”
Δ 忽然,梁桂腰身一动。
Δ 那个小头目还想说话,脖子上已着了一刀。
Δ 小头张大了嘴巴,两眼瞪园,一只手僵硬地指着梁桂。
Δ 脖子的血象是喷泉似地涌出,身子却慢慢地仰面倒了下去。
Δ 众士兵全都怔住。
梁桂:“来呀!”
Δ 刀光一闪,又一个士兵倒下。
Δ 其余的全都慌了,一个个脸色苍白。
Δ 不知是那个士兵发了声叫喊,围在梁桂身边的几个绿营兵“哇”地叫了声,拔腿就跑了。
Δ 梁桂连忙往山紫村追去。
Δ 才跑了不远,却是见到妹头口吐鲜血,躺在地上。
梁桂:“妹头,妹头。”
Δ 一面扶起妹头,见她伤得甚重。
Δ 从身上掏出一瓶药酒,就给妹头灌下。
Δ 可妹头用手推开药酒,吃力地往前一指,无力地叫道。
妹头:“他杀了振邦!快追!给振邦报仇!”
Δ 亚桂这时不由得眼泪淌出来。
Δ 妹头狠命地将梁桂一推。
Δ 亚桂只好放下妹头,拔脚步就追。
Δ 曾阆跑得急,慌不择路,一直往山紫村前的千亩荷塘跑来。
Δ 慌乱中见四周的小路越来越少,再往前已经无路可走了。
Δ 惟见荷塘边的水里,停泊着一只小船。
Δ 曾阆也不多想,迅速跳上小船。
Δ 拿起船浆,狠命往塘那边划去。
Δ 曾阆半生戎马,走南闯北,一直到是在陆地冶军,那里划过这小船?才划了几下,那船却不往前行,只在水中打转。
Δ 从后面紧追过来的梁桂,见曾阆的船在水上团团转,从岸上凌空一跃,直往小船飞去。
Δ 曾阆忽然从腰间拔出火枪,正想向梁桂击发。
Δ 那知小船一晃,枪弹击在空中。
Δ“嗵”的一下,梁桂已经踏上小船。
Δ 那小船突然间多了个人,整条船往下一沉。
Δ 可曾阆不愧经验老到,趁梁桂还未站稳,举起手中的船浆就向梁桂劈过来。
Δ 梁桂将身一避,小船自然随着往旁边一晃。
Δ 曾阆正要往前扑来,那小船这么一晃,当场吓得跌坐在船上,身往下蹲,手扶船身,不敢再站起来。
Δ 梁桂看在眼里,不由得喜在心头。
Δ 马上将两脚叉开,左右用力。
Δ 晃得那船儿波涛起伏。
Δ 曾阆被这么一晃,觉得天旋地转,不由得心中大惊,手脚都软了,蹲低在船舱再也不敢动弹。
Δ 梁桂一用力,那小船受不了,晃了几晃。
Δ 曾阆身不由己象一只大鸟似的张开双手乱抓,可什么也抓不到。
Δ 只听“扑通”的一声,那船便翻了个艇底朝天。
Δ 两人一齐跌在水里。
Δ 妹头伤得很重,喘着粗气。
Δ 她无力地将头侧向一边。
妹头:“振邦,振邦!”
Δ 过了好一会,妹头慢慢地扒在地上,两手交替前行。
Δ 妹头忍着伤痛,慢慢地向前挪去。
Δ 乌云在东南方涌起,天空也不象上午那样灰蒙蒙。
Δ 西面天空的云层还偶然露出一偻阳光。
Δ 起风了,树叶随风扬起,打着转。
Δ 曾芷莹从树丛中站了起来。
Δ 四周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外,已经没有人在打斗了。
Δ 她急忙向山紫方向走去。
Δ 空气中闻到了一些湿润,快要下雨了。
Δ 水面上,只见一只扣翻的小船,旁边飘浮着曾阆的那顶官帽。
Δ 曾阆在水中连喝了两口水,心内一惊,猛烈醒悟,知道目前不能心浮气燥,立即将气一闭,双脚一沉,静静地站立在水下。
Δ 梁桂凭借自小练就的水性,四处游动,寻找曾阆的下落。
Δ 曾阆也在水中,稳稳地寻觅梁桂的踪影。
Δ 梁桂正在游动,忽觉一只脚被人拉住,身子猛地往水下一沉。
Δ 梁桂在水中连扭几转,才从曾阆的手中脱出。
Δ 又用脚往曾阆蹬去,两人在水中各自施展近身搏斗的技能。
Δ 两人在水中你压我,我压你,翻滚倒转,谁也赢不了谁,谁也不敢放开谁。
Δ 两人滚作一团。
Δ 一时间,只见江水中,波涛汹涌、翻腾起伏。
Δ 曾芷莹头发散乱,从树林中穿过。
Δ 乌云越积越浓。
Δ 曾芷莹从稻田边跑过。
Δ 四周的树木,开始摇晃起来。
Δ 曾芷莹顺蜘蛛山往西边追去。
Δ 一群蜻蜓在草地上低低地盘旋。
Δ 双方就象斗红了眼的牛,都不知喝了多少水。
Δ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发觉在水中打斗,原有的武功大打节扣,而双方也都发现,原来在地上的中正平稳、无过不及的武学理论,在水中全不是那么回事。
Δ 正打斗中,梁桂觉得双手忽然被曾阆一钳。
Δ 梁桂心知不妙,猛地抬起双脚发劲一蹬。
Δ 这脚打在曾阆的小腹上。
Δ 曾阆受这一击,正拼命憋着的闭气功稍微松了一松,立即又呛了一口水。
Δ 这水呛得要命,让曾阆已经无法待在水下,惟有往水面扒上来。
Δ 梁桂一见,象是一支箭似地向曾阆扑去。
Δ 曾阆在水中,还是拼命地扑腾。
Δ 当梁桂追近时,曾阆忽然双手往梁桂扑来。
Δ 梁桂大惊,心知曾阆想来个同归于尽。
Δ 曾芷莹在拼命地往前跑。
Δ 就连脚边不远处,有一团卷缩在树丛中的人也顾及不上。
Δ 她也来到千亩荷塘边。
Δ 只见两人在水里翻滚。
Δ 一会儿这个在水面露出脊梁。
Δ 一会儿却是另一个脑袋浮在水面。
Δ 两人打成一团。
Δ 曾芷莹急得双手绞成一团。
Δ 曾阆一出水面,早已上气不接下气,随即连连吸了几口气后,胸口才算顺畅。
Δ 梁桂脱出曾阆之手,立即将身体往下一沉。
Δ 凭借一身水性,在水中张眼一望,一条黑影就在身旁。
Δ 梁桂想从背后袭击曾阆。
Δ 然而曾阆可没有将水弄得哗哗作响,而是十分谨慎,全身作好防护。
Δ 梁桂在水下见此,知道曾阆武功利害,倒也不敢太过份逼近曾阆,心想还是扒上小艇再作打算。
Δ 梁桂于是往前追上那翻转的小艇。
Δ 曾芷莹见两人分开,紧张的心,才放下来。
Δ 只见她双腿一软,跌坐在河堤上。
曾芷莹:“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Δ 梁桂扒在小艇上,全身已经无力,累得直喘气。
曾芷莹:“爸爸——!亚桂——!”
Δ 曾阆也见梁桂离开,心中一宽,四周张望,只见离身旁不远,有一片光溜溜的河滩。
Δ 他连想都不想,艰难地往没水的地方逃去,那没水的地方是一片泥泞。
曾芷莹:“爸爸!爸爸!不要往那里走!”
曾阆:“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曾芷莹:“那是泥潭!不要往那里走!快回到水里!”
Δ 曾阆没听到,还是往泥淖走去。
Δ 曾阆以为踏上那里就能上岸,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Δ 怎知那光滑的泥泞,竟然深没至腰,比在水里还难以走动。
Δ 曾阆铁青着脸,只走了十多步,全身已深陷泥里,这时就算你有多好的龙行八卦掌也无用。
曾芷莹:“快回到水里!”
Δ 曾阆想退回水里去,可走不了了。
Δ 曾阆慌了,想发力,可越用力,双脚陷得越深。
Δ 那泥泞慢慢淹没至胸。
Δ 曾阆喘不过气来,面色变得苍白。
Δ 梁桂已经翻上小艇,拿起一根竹篙将小艇慢慢地划过来。
Δ 忽然,曾阆觉得脚下一虚,象是踩到一个棉花洞里似的,连忙将身体往泥淖上一躺。
Δ 那知这泥淖也象一潭浆糊,根本无处着力。
Δ 整个人象块石头似地往下聚。
曾芷莹:“爸爸!爸爸——!亚桂!亚桂!快救我爸!”
Δ 曾阆心里开始慌了,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向梁桂叫了起来。
曾阆:“哎!哎!快过来救我!过来救我!”
Δ 妹头奋力地向来路爬去。
Δ 在她身后,是一行向两边倒伏的蒿草。
Δ 梁桂在小艇上愣愣地望着求救的曾阆。
曾芷莹:“亚桂!快来救我爸爸!”
曾阆:“哎!哎!快过来救我!过来救我!”
Δ 再一听,怪了,曾阆竟然会叫自己。
Δ 再一看,也吃了一惊。
Δ 只见曾阆全身慢慢地往下沉,泥巴已经将身体淹到脖子了,只剩余一个脑袋和一双手还在外面。
曾芷莹:“爸爸!”
Δ 梁桂立即调过艇头,向曾阆划来。
Δ 小艇划得飞快,当来到泥淖前,曾阆已经沉入泥淖中。
Δ 只有从泥淖中伸出的两只手还在无力地舞动。
曾芷莹:“爸爸!”
Δ 梁桂顾不了那么多,将手中的竹篙往那两只手抛出去。
Δ“啪”的一声,那竹篙就落地离两只手很近的地方。
曾芷莹:“爸爸——!”
Δ 那手已经沉到只有手掌了,只差一点就能碰到竹篙。
Δ 梁桂大声地叫起来。
梁桂:“喂,快抓住竹篙!”
Δ 可惜曾阆已经无法听到。
Δ 那手只是胡乱地挥了几下,随即沉入泥中。
曾芷莹:“爸爸——!”
Δ 梁桂整个人呆住了。
Δ 那泥淖慢慢合笼,再过一会,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曾芷莹:“爸爸——!”
Δ 除了曾芷莹的喊声,四周一片寂静。
Δ 千亩荷塘边,大树随着吹来的风雨摇摆。
Δ 荷塘一望无际,荷叶被狂风吹得全都翻了过来。
Δ 曾芷莹跌坐在岸边。
曾芷莹:“爸——!爸——!”
Δ一只翻转了的小船,在岸边随波起伏。
Δ 还有一顶官帽,半浮半沉地飘浮在水中。
曾芷莹:“爸——!爸——!”
Δ 荷塘一片寂静。
Δ 曾芷莹忽然间,大声地嚎叫起来,那声音,在雨中透出来,象是一只受伤的狼。
Δ 曾芷莹的两眼直了,她忽然间觉得头一晕,整个人摔在泥水里。
Δ 亚桂抬起头。
Δ 只见乌云更浓,云里打着闪电,雷声隆隆。
Δ 大风吹得塘边的竹树沙沙地响,
梁桂眼看曾阆陷入泥潭,他忽然想起妹头来,亚桂慌忙冲上岸边。
梁桂:“妹头——!”
Δ 拼命地往妹头受伤的地方去跑去。
Δ 只见一行倒伏的草。
Δ 在草丛的尽头,是扒在地上的妹头。
Δ 梁桂更加慌了。
梁桂:“妹头!妹头!”
Δ 梁桂跑到妹头身边,一把抱起已经不动的妹头。
梁桂:“妹头!妹头!”
Δ 梁桂把妹头翻过身来,只见她脸色苍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梁桂:“妹头!妹头!”
妹头:“哥。”
Δ 妹头勉强睁开眼睛,无力地扯着梁桂的衣裳。
妹头:“哥,哥,振邦呢?你快带我去蜘蛛山,快去救振邦!”
Δ 妹头发出微弱的声音。
梁桂:“好,不要怕,哥带你去找振邦。”
Δ 梁桂抱起妹头,在风中狂跑。
Δ 妹头在梁桂的怀是说着糊话。
妹头:“振邦!振邦!你又喝酒了!妈!我什么鼓都懂打,就是不打退堂鼓?”
Δ 妹头的声音越来越弱。
Δ 离蜘蛛山不远,梁桂发觉妹头已经不再动。
梁桂“妹头!妹头!妹头——!”
Δ 虽然梁桂大声地呼叫,妹头再也没有回答。
Δ 梁桂脸色变了,他将脚步放慢。
Δ 两手抱着妹头,眼里饱含泪水,一步一步走向蜘蛛山。
Δ 一堆堆的尸体,丢弃的刀枪、旗帜和狮子。
Δ 只见一个人斜斜地躺在一个小土堆上。
Δ 那人的头上竟然戴着妹头丢下的那个大头佛。
Δ 梁桂心中一愣,抱着妹头就扑了过去。
Δ 梁桂蹲下身来,轻轻地掀起那个笑容可掬的大头佛。
Δ 里面露出了丁振邦苍白的脸,一缕干固了的鲜血已凝固在丁振邦的嘴角边。
梁桂:“振邦,振邦!妹头!”
Δ 梁桂轻轻把妹头的尸体和丁振邦的摆在一起。
Δ 忽然,一只大红蜻蜓,展开那透明的翅膀,在梁桂的眼前轻巧地飞过。
Δ 那大红蜻蜓转了一圈后,静静地就停在一支枯枝的顶上。
Δ 亚桂望着这红蜻蜓。
(回忆):
Δ 不由得想起妹头小时候,常要自己带她去玩。也是见到一只象这样大的红蜻蜓。
Δ 亚桂摄手摄脚地走到蜻蜓后尾。
Δ 妹头平屏着气息,双眼紧紧地盯着这大红蜻蜓。
Δ 亚桂慢慢伸出两只手指,一下子就把蜻蜓钳住了。
Δ 妹头在一旁拍着手,高声叫道:“我要蜻蜓!哥,给蜻蜓我!”
Δ 看着这扑愣扑愣的蜻蜓,亚桂微微地笑了起来,。
(回忆毕)
Δ 风夹着雨,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Δ 闪电一个连着一个,将多日来的闷热一扫而空。
Δ 大雨倾盆,四周一片蒙胧。
Δ 蜘蛛山坡上的一个小土堆前。
Δ 一块不知是那家武馆的七星旗,盖在妹头和丁振邦的尸体上。
Δ 梁桂守着妹头和振邦的尸体,任由大雨浇下。
Δ 大雨伴着大风吹得树叶纷纷落下。
Δ 曾芷莹满面雨水,从千亩荷塘往蜘蛛山缓缓走来。
Δ 山坡上的情景,让曾芷莹呆住了
曾芷莹:“妹头?妹头怎么啦?”
Δ 梁桂眼光直直的,没有看曾芷莹。
曾芷莹:“妹头!妹头!妹头怎么啦?”
Δ 梁桂还是没有回答。
Δ 当曾芷莹来到小土堆前,曾芷莹清楚地看到,妹头和丁振邦已经死了。
Δ 曾芷莹踏前一步。
曾芷莹:“妹头怎么会死?是不是被我爸杀死的?”
Δ 梁桂双目定定地望着妹头和丁振邦,整个人象是一个石刻雕像。
Δ 曾芷莹呆了。
Δ 大雨如注。
曾芷莹:“爸爸——!妹头——!”
Δ 曾芷莹在雨中象是发了疯,跌跌撞撞地不知走向何方。
Δ 一场风雨,将蜘蛛山前冲洗得分外清朗。
Δ 起伏不平的蜘蛛山,一片葱绿。
Δ 天空还是那么蓝。
Δ 树木还是那么青绿。
Δ 树叶尖缓慢地滴出水珠。
Δ 要不是那东一个,西一个横七竖八的尸体,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昨天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Δ 在乐从的一间小屋里,李苏的胳膊用白布吊着。
Δ 陈盛的额头上也用毛巾绑着。
Δ 而李才干却从头上连着左眼,斜斜地绑着一圈白纱布。
Δ 旁边坐着梁桂、冯本康、何合生、李才干、罗厚甫和智明和尚。
Δ 王寒烬的神情有点疲惫,沙哑着声音对大伙。
王寒烬:“一个时辰之前,我得到了广州的密报,由于原计划中四路人马,因种种原因,有三路未能按时策应,起义军势孤力单,只得黄兴带领敢死队员,从越华路小东营指挥部出发,攻入了两广总督署,击毙了管带金振邦,而两广总督张鸣岐,闻得风声紧急,早已溜走。”
陈盛:“啊,张鸣岐溜了?”
王寒烬:“是,因起义的消息泄露,他一听势头不好,马上躲藏起来,广州起义的队伍抓不到他,而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又从城内防营中调来大量清兵。”
陈盛:“李准这家伙也来了?”
王寒烬:“对,当时起义队伍一面火烧总督署,一面分兵与清军展开激烈的巷战,由于清兵的兵精粮足,火器猛烈,经过近两天的战斗,将广州起义的队伍打散了,还有八十多人在这次起义中殉难。”
李苏:“我们派去的人呢?”
王寒烬:“有不少同志已经牺牲了。”
李苏:“那岑学吕呢?”
王寒烬:“在牺牲人员的名单中,却没有见到岑学吕,不知是不是已经牺牲了。”
陈盛:“我想不会,他这人武功不错,人又机警,应该没事的,我看过一段时间,如确实没事,他会来这里找我们的。”
陈盛:“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钱维芳:“王先生,五斗口巡检司的兵马很快就要到了,快离开这里吧。”
Δ 两匹马上各骑着一个官员。
Δ 紧跟其后的是二队装备精良的官兵。
Δ 他们快速地向着佛山跑来。
官员:“快!快!”
Δ 官兵们急促而整齐的脚步
第33场
夜,在乐从一间小屋子里,在群人正低声细语。
王寒烬:“各位,目前情况紧逼,领导广州起义的黄兴等人,为躲避清政府的追捕,已在今晨前往香港。”
罗厚甫:“那我们呢?”
王寒烬:“佛山这里虽然取得胜利,但由于清廷政府目前还有一定的力量,为了避免更大的牺牲,我们必须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李苏:“我们这里还有不少民军兄弟,不走行吗?”
王寒烬:“佛山这地方虽然有相当的实力,但清廷政府很快就会从四面八方调兵过来,对这刚燃起的火种势必猛扑,到时我怕咱们抵挡不住。”
李苏:“能不能坚守佛山,迅速发展队伍,从这里向四周围打出去,形成一个根据地?”
王寒烬:“佛山这地方无险可守,无地可退,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那就是;闹革命,必须要全国各地一齐响应才行。”
Δ 一排排的树木在官兵身旁退后。
Δ 官兵们脚步整齐地跑着。
带兵官员:“快!快!”
李苏:“我觉得还是不走的好,这样吧,你们因为首当其冲,不走不行,那就先出外避避风头,我就继续留在顺德乐从,等过一段时间,如果风声没有那么紧时,我们再碰头。”
王寒烬:“这也好,那你就留在顺德,积聚力量,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满清政府一定会倒台的。”
冯本康、何合生一齐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王寒烬:“你们这次并没有出现在起义队伍里,也不在清廷政府的追捕的行列中,还是继续留下吧。”
冯本康“也好,我们还是留在佛山做生意。”
何合生:“对,那帮家伙也死了,我看留在佛山也不怕。”
李才干:“看来我也走不了,前天起义时,我们民军还有不少的伤员,现在还留在栅下平政桥附近,我必须将他们医好才行。”
王寒烬:“你的眼睛怎么样?”
李才干:“被那狗贼插中,虽然师傅给我用了药,因为伤得太重,可能会瞎。”
王寒烬:“你已经为革命做出贡献了”
李才干:“谢谢王先生。”
王寒烬:“那伤员安全吗?”
李才干:“放心,我已经另外租了几间偏僻的民房,将他们安置好了。”
王寒烬:“那你要小心点啊!”
李才干:“怕什么,泰一堂和绿营中的那几个家伙,都已经在战斗中被我们杀了,我想这满清政府也长不了啦。”
罗厚甫:“一直都没有人知道我参与了起义工作,那我还是回英聚茶楼当老板喽,只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再在一起轻轻松松地喝一杯清茶。”
王寒烬:“会的,一定会的。”
智明和尚笑呵呵地对王寒烬说:“你们过南洋,老衲就不去了,老衲在江湖上,那里都能找到两餐饭吃,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
王寒烬:“那……,大师要多保重啊!”
王寒烬声音有点哽咽。
李才干:“师傅,江湖险恶,你还是到我的医馆去吧。”
智明和尚:“不去了,我想趁这机会去游历一下名山大川,从中悟理佛家的意义。”
李才干:“那你可要保重。”
智明和尚:“我会的了,大家都保重吧。”
智明和尚:“总之,大家处处小心,亚桂,你过来。”
梁桂:“大师有什么吩咐?”
智明和尚:“我在寺里曾写了几个字,算是给你留念吧。”
Δ 智明和尚和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张斗方。
Δ 梁桂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三思方举步,百折不回头。
Δ 众人一看,齐声叫好。
王寒烬:“好字!好笔力。”
梁桂:“大师,这里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
王寒烬:“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众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Δ 几个人都走了。
Δ 屋里只剩下王寒烬和梁桂。
王寒烬:“我已经派人送了点钱去给陈如岳先生,他近来身体差了点,这次振邦的牺牲对他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希望他能挺得过来,也告诉你母亲,妹头的死,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梁桂:“我会的了。”
徐氏:“报应啊!”
曾芷莹:“娘,你好好保重,我不再留在这里了。”
徐氏:“你还想到那里去?”
曾芷莹:“天涯海角,那里没有我安身之地。”
徐氏:“芷莹,你爸不在了,难道你不可怜我这老婆子吗?”
曾芷莹:“娘,女儿大了,女儿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还望娘让我走吧。”
徐氏:“女大不中留,我也不指望你能留我身边一辈子,只是你爸走得这样悲惨,你叫我怎么办?”
曾芷莹:“娘,你放心,我这次只是想到南洋转转,没什么我就回来。”
徐氏:“是不是找那个纳斯丁?”
曾芷莹:“我呸!没点男子汉风度的洋鬼子,我绝不会找这种人的。”
徐氏:“那你是……?”
曾芷莹:“不用问了,我虽然是个女的,但我不会给中国人丢脸。”
Δ 在梁桂的家里,梁桂正往一只打开的竹荚里放衣服,冯敏英默默地走过来,将一本用手帕包着的书递给梁桂。
冯敏英:“这《七星古谱》我也用不上了,你就带上它吧,到了南洋,也可能还有用得上的地方的。”
梁桂:“细妈,我们一齐走吧。”
冯敏英:“我不走,这里有你外公、妹头和振邦的坟墓,这里还有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我是那里都不去了,”
梁桂:“那你不怕满清政府……?”
冯敏英:“不怕,以前认识我的那几个官兵都死掉了,我一个老太婆,往日也没有和他们打过什么交道,往后我多注意就是了,现在你倒是要快点走,不要婆婆妈妈的。”
梁桂:“是,细妈,亚桂一定会回来的!细妈,亚桂给你行礼了!”
Δ 话声刚落,梁桂“咚”地跪在地上,给冯敏英叩了个头。
冯敏英:“别别别,快起来,快起来,心中有细妈就成了,风声过后就回来,啊。”
亚桂站起来后。
梁桂:“细妈,这本《七星古谱》我就不带走了,你帮我收藏好它,我会回来的!”
冯敏英:“好,我先收藏好它,等你回来再用。”
Δ 天已近晚,牢房外的通道上几支火把,在微风中摇弋不定。
Δ 昏暗牢房在烛光中显得狰狞可怖。
Δ 一个狱卒手提饭篮,一手将饭递进牢来。
Δ 苏荣山和任龙章同时扑到小窗前。
Δ 苏荣山已经须发皆白,对着狱卒,他只是默默地接过自己的饭篮,一面让出个位置给任龙章。
Δ 任龙章这些天来,也长出了满面胡须,也是默默地接过自己的饭篮,正想转身慢慢享受。
Δ 那狱卒却悄悄地向任龙章叫了一声。
狱卒:“任堂主。”
Δ 任龙章呆呆地站住不动。
狱卒:“任堂主。”
Δ 任龙章才慢慢地转过身来,十分狐疑地望着那个狱卒。
狱卒:“任堂主,近日佛山发生了大变,你知道吗?”
任龙章:“大变?”
狱卒:“大前天广州同盟会攻打两广督署,前天佛山这里又发生民变,连曾大人和马大人都已被打死,刚调来的高巡检也找不着人,目前政局动**,我看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Δ 任龙章一听,立即扑到小窗前。
任龙章:“你说的可是真的?”
狱卒:“全佛山都传遍了,你说真不真。”
苏荣山:“苍天有眼啊!”
狱卒:“你们先别乱动,好好地等待吧。”
任龙章:“那悦来钱庄的郑湛呢?”
狱卒:“听说他开始时还和民军搏斗,后来就不知踪影了。
任龙章:“难道被民军杀了?”
狱卒:“那倒不清楚了,不过尸体里面没有他。”
任龙章:“啊!?”
狱卒:“别管那么多了,安心静观其变吧。”
Δ 狱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Δ 任龙章与苏荣山两人再也吃不下饭,相对一视,两人眼中都露出一线生机。
Δ 在码头边,一艘高大的海船,停在岸边。
Δ 这是一艘经新加坡再往欧洲去的客贷轮船。
Δ 扶梯上,满是拥挤的人群。
Δ 王寒烬、陈盛与梁桂都是头戴一顶吕宋帽,手提装行李的柳条箱,站在船尾,向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Δ 亚彩站在王寒烬身旁。
梁桂:“我们到了南洋,还能不能舞狮子?”
陈盛:“南洋的华侨很多,你去舞狮子一定有很多人来看喽。”
梁桂:“真的?”
陈盛:“那当然。”
梁桂:“好,到时候我们成立个狮子队,将佛山的狮子舞给南洋的唐人看,到时你来打鼓,好吗?”
陈盛:“你就忘不了舞狮子,王先生还有工作要你做哩。”
梁桂:“有什么工作?”
王寒烬:“到了南洋后,你跟我,还有亚彩,都要到孙中山先生设在南洋的联络处工作。”
梁桂:“亚彩也是的,一直都不露声色,要不是她这次和我们一起走,我都不敢相信她是我们的人呢。”
王寒烬:“做工作就要沉得住气,亚彩是好样的。”
梁桂:“亚彩,以后我们就一起工作,你得多帮助我呀。”
亚彩:“那里的话,要推翻这腐败的清朝政府,还得大家一起努力。”
王寒烬:“我认为这时间不会太远了,中国就要苏醒过来了,到时我们再回来。”
梁桂:“对,我们再舞个‘佛山狮王’回来。”
王寒烬:“你还忘不了那个‘佛山狮王’呀?”
梁桂:“是!我们这次破了那个无人能破的‘阴阳青阵’,那‘佛山狮王’是名至实归的。”
王寒烬:“亚桂,狮王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整体,狮王代表的是中国人的一种精神,一种推翻旧制度,建设新时代的大无畏精神,从狮王诞生开始,中国这头沉睡的狮子就要苏醒过来了。”
Δ 梁桂没有说话,他轻轻地放下柳条箱,扶着船尾的栏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向这养育他成长的土地深情地望了一眼。
Δ 忽然,亚彩急速而轻声地叫梁桂。
亚彩:“亚桂,你看,那边,看到了吧?”
Δ 梁桂顺着亚彩的手,往上一看,扶梯上,一群上船的旅客中,一位头戴一顶巴拿马草帽,低着头走的素装女人。
Δ 细看下,这素装女人正是曾芷莹。
Δ 只见曾芷莹手提行李,默默地走着,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木雕狮子。
Δ 梁桂的脚步立刻停住了,怎么会这么巧呢?他愣愣地望着曾芷莹,不知如何才好。
Δ 那上船的曾芷莹,走到扶梯尽头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向这土地深情地望了一眼。
Δ 忽然,她的眼光也呆住了。
Δ 一声汽笛,船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