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孰不念旧?
秋风秋雨。
云毅站在无名山峰,手上拎着一头半人高的鹰隼,脸上掩不住的失望之色。
前些日从交易区得了消息,冲月城西北方向有雏凤现世,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兽,云毅便向青鸾真人请假前往查探。
好不容易将这只雏凤抓到手,结果却是个人造神兽!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竟然想得出将血玉薄片镶嵌在隼翅上,还特意雕了火云纹,活脱脱变成了雏凤!”
云毅承认这作假之人技艺不凡,远远望去,鹰隼周身欲火,简直与传说中的神凤无异,寻常人根本认不出破绽。
神兽制造者还在散播传言,为雏凤出世造势,现在云毅提前截胡,将这鹰隼放锅里炖了,也不知后续会不会再造一只。
冲月古城。
云毅化作紫袍老道,回到自己洞府之中。
随手将鹰隼扒皮去骨,架在活上炙烤。
趁此时间,他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金纸,展开后倒是不小,密密麻麻记满了小字,而在金纸最右侧,写着三个古意盎然的粗黑大字。
同伤歃血!
只刚粗略瞄了一眼,他便露出欣喜之色,开始仔细研读。
“茫茫殷血,生杀之始,邪鼙内生,同伤共死,而乘所胜......”
此禁术通篇五百余字,端的是阴邪凶残,讲述的是施术者与敌交战时,可将对方随意一块血肉吞入腹中,运转法诀,便可与之产生紧密联系,同担伤创。
“共同承受伤害?这门禁术还真是......玄妙!”
这简直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不过云毅并不担心,除了自杀,他再怎么自残,也能触发长生不死的极致,伤势顷刻痊愈。
“寻机会找个棋子印证一番,若真这般玄妙,便又多一生杀大术!”
云毅幽幽开口,迅速将金纸叠好揣入袖里,而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烤架上。
“滋滋!”
一滴滴淡金色的油脂滴在通红的炭火中,发出滋滋声响。
不多时,一阵浓郁至极的肉香飘**而出,瞬间弥漫在整座院落当中。
......
是夜。
东荒西南,元河宗所在。
氤霞缭绕,薄雾蔽山,依稀能见几枚星辰在其中闪烁。
三百余里外,一道遁光疾驰而来,迅如电光,划破夜空。
吴妄盘坐在飞剑上,闭目养神,与平日儒雅随和模样不同,坚毅脸庞配上严肃面容,总有些违和感。
唯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这般模样。
忽然。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吴妄耳边响起:“近来可好?”
吴妄蓦然睁眼,却发现飞剑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老僧,肥头大耳,一身袈裟洗的有些发白。
“敢问前辈是?”
云毅幽幽说道:“半夜三更鬼敲门。”
“路上行人欲断魂。”
吴妄面露喜色,连忙躬身施礼:“拜见主上!”
自从有棋子背叛之后,云毅便让每个人记下了唯一暗号,免得有人冒充血手人屠。
云毅笑道:“无需如此,你我之间仅是合作关系罢了,毋需称什么主上。”
“卑下的一切都是拜主上所赐,不敢有僭越之心。”
吴妄在元河宗待了十年,早就对一些潜规则烂熟于心,前辈或者靠山说什么互惠合作、平等相交,表示对你十分器重。
当真得意了,将自己摆在平等位置,那就注定万劫不复了!
云毅微微颔首:“也无什么大事,念你不急不躁,步履稳健,本座甚是宽慰!”
话音落下,他施展传音入密,将金纸上所记载的内容详尽渡入吴妄耳中。
“主上,此乃禁术?!”
五百余字的邪戾法诀再三响彻过后,吴妄身躯一震,不由惊呼出声。
云毅轻轻颔首:“禁术!又何尝不是一门强绝的护道之法?”
世间禁术邪法,虽有不同代价,但不可否认,皆是生杀大术,置之死地而后生。
深陷绝境而施展,可令天地变色,斗转星移。
“卑下明白了,多谢主上赐法!”
吴妄一点就透,不再有任何顾虑,连忙叩拜。
“善!”
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落下,老僧的身影如梦幻泡影消散。
......
云毅回到庭院,先琢磨了两个时辰阵法,开始修行归元诀。
修仙一途,贵恒贵专。
子夜时分。
云毅缓缓收功,挥手抹过脸庞,法力席卷,转瞬化作紫袍老道苍老模样。
匆匆十年过去,他已迈入长息大圆满之境,距离明窍境界只差临门一脚。
夜色如水。
云毅缓缓起身,站在院中,眼中颇有留恋不舍。
“这身份暂不能再用了,无论是冲月古城还是各宗之中,皆有不少人知晓血手人屠的存在,颇有些危险。”
吴妄、陈岁等棋子看似可信,然而云毅这些年来,见到最多的就是人心善变不可度量。
前一瞬还是至交好友,下一瞬就不共戴天。
“唉,活的太久也麻烦,隔几十年就得换个身份!”
云毅叹息一声,身躯诡异化作魇魔一般,转瞬消失在原地。
......
白云宗。
天牢之中。
昏暗且阴寒。
值守狱卒靠在墙上犯困。
忽然间,一缕奇异香气涌入鼻腔,顿时酣睡过去。
云毅从阴暗中走出,施展易容之法,手掌在面前一挥,转瞬间变成狱卒模样。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潜入天牢,看一眼往日故人,虽然大多都熬不过时间,死的死,老的老。
“说到底来,云某还是念旧!”
云毅熟门熟路的从伙房拎出饭桶,仍在不疾不徐的送饭,如往日一般。
舀上一勺不知什么熬成的稀粥,牢房中的老犯人忽然从草席上站起。
眼眶微红着,颤颤巍巍的走到牢门前。
“您这手法还是一成不变。”
老犯人盯着饭盆你的稀粥,似乎在喃喃自语。
“说什么胡话,乐意吃就吃,不乐意吃就滚里面死着!”
云毅神色淡漠,用力踹了一脚牢门,出声冷呵道。
历经沧海桑田,坐看风云变幻,他早就将意志磨炼如铁石,早已不是当年那位天牢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