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大获全胜!
自从先皇手中接过帝位,唯恐对不起赵家列祖列宗,朝中大小事务都不敢松懈,宵衣旰食,天天批奏折到丑时方歇。
先皇万年身体不佳,一旬上一次朝,正统帝登基后日日上朝。
一开会就是从卯时到午时,朝中大臣整整站立大半天,已经有年老体衰的大员,上书乞骸骨。
这般熬下去,说不得猝死在勤政殿。
“奴婢云毅,拜见陛下!”
云毅声音从殿门口开始响起,话音落下,正好滑到正统帝跟前,三叩九拜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统帝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平身吧。”
登基之前,正统帝对所谓的“万岁”之说,向来嗤之以鼻,认为这是臣子谄媚之举。
如今坐上了龙椅,这话怎么听怎么顺耳!
“多谢陛下。”
云毅不敢站直了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按照朝廷律法,直视皇帝乃大不敬。
正统帝夸赞道:“朕将值殿监交给你,果然不错,几日时间宫中换了风貌,又查出了这般大的贪墨桉。”
云毅随时施展听息术,注意陛下说话时的语气,只要有丝毫升降,都能敏锐感知。
前面功绩说起来,语气平稳,后边贪墨二字,明显加重了些许,显然今日召见重点在于治贪,在于金银!
皇帝说话,为了让下面人摸不清底细,必然会刻意古井无波,也能显示威严。
然而人必然有情感,有喜好,会无声无息的影响说话语气。寻常人的耳朵难以分辨,云毅功力深厚至极,又施展听息术才能察觉。
“奴婢得陛下信任,自该鞠躬尽瘁!”
云毅噗通跪下,肃然道:“奴婢居于微末,在值殿监当值时,便见多了各种贪墨,自己个儿也拿过银子。”
“然而对此等行径,从来都是深恶痛绝,如今得陛下信任、支持,方才能涤**污秽!”
云毅承认自己拿过银子,自首罪过,可以得陛下信赖。毕竟皇帝不是瞎子,宫中内侍贪墨成风,怎么可能不知道。
况且领导没有你的把柄,怎么能够放心地用你?
再者将一切功劳,都归功于陛下信任,咱家不过是在陛下英明领导下,立了些许功劳而已!
“不错,不错!”
正统帝连声称赞,看云毅愈发顺眼:“值殿监交给你,朕也就放心了,好好干,将来提拔为总提督。”
云毅耳朵一动,清楚听到圆公公的心跳,比方才快了几拍。
心中暗骂陛下挑拨,却也生出几分贪婪,冬冬冬磕头说道:“奴婢定尽心竭力,护卫陛下周全!”
正统帝说道:“有功需赏,赐你出入腰牌,可随时来乾清宫见朕。”
“拜谢陛下!”
云毅感激涕零,这等赏赐远超升官,担任些许高品无权的虚职,可比不过随时能与陛下亲近。
“退下吧。”
正统帝挥挥手,忽然说道:“记得将赃银,归入内帑!”
“奴婢省的。”
云毅连连点头,内帑是陛下的私产,不同于公产的户部国库,后者任何人花钱都得有理由,包括陛下在内。
离开乾清宫。
云毅弯着的身子,陡然间站直了,走路都带着风声。
转角遇见个站岗小太监,年岁十三四,应是入宫不久,分配到乾清宫门外当值,武道天赋属于上等。
“拜见易公公!”
小太监似是认得云毅,噗通跪下,冬冬冬磕头,几下子竟然磕得额头渗血。
云毅一眼就认出来,那血迹是真气催出来,不过能有此诚意,显然是提前做了功课,满意的挥挥手。
“起来吧,咱家看你眼生?叫什么名儿?”
小太监面露喜色,只要能说上话,关系就拉近了一半,谄媚笑道:“咱叫小曲子,易公公是宫里顶大的人物,咱只是个孙辈儿。”
“孙辈儿,有趣有趣!”
云毅说道:“咱家看你顺眼的很,今儿给你抬抬辈分,可愿意?”
“拜见干爹!”
小曲子心思通透,听到抬辈顿时惊喜,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你小子不错。”
云毅说道:“以后好生当值,谁进了这乾清宫,说了什么话,好生记下来,每天去值殿监给咱汇报。”
收了干儿子,也不能立刻给好处,必须先办事!
小曲子只要好生办事,每日汇报乾清宫人、事,那就打上了云毅标签,以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干爹您放心,咱定仔细着。”
“桀桀桀!”
云毅得意怪笑两声,入宫九年,咱也成了收干儿子的大人物。
回到值殿监。
温典簿送来一叠公文,全是今天必须处理的事务,涉及招募、当值、采买等等。
云毅执掌大权不久,对于细节很难把握。
于是听从温典簿的建议,所有事务公文都有另一个署名,也就是此事的第一责任人,将来出了问题先行打死。
如此一来,云毅只需画个圈,表示同意即可。
“此法不可持久,暂时大清洗余威还在,下边的人尚能做事。等时间久了,下边又恢复了以往贪墨,咱就成了睁眼瞎!”
“贪墨什么的无所谓,然而传入陛下耳中,会影响对咱的评价。”
云毅冥思苦想,也琢磨不出这个问题的解法,或许此事根本无解,人性本贪,任谁也不可能解决贪墨。
“咱解决不了贪墨,那就得知道谁贪了,具体贪了多少数目。”
“隔段时间收割一批,大头分给陛下,咱也捞些银子花差,这样还能省去咱亲自去贪墨……”
念及至此,云毅有了法子。
收干儿!
宫里哪个大太监,没有一大堆干儿子孝敬,云毅现在也有了资格。
之后半年。
云毅一连收了十七个,连上小曲子合成“十八干儿”!
云毅的十八个干儿子,少数担任值殿监官职。
多数在重要宫殿当值,既盯着谁与陛下接触,也盯着陛下每日做什么。
且干儿子是中下层内侍,能接触到底层,也就能听到各种风闻,譬如哪个公公喜欢银子,哪个公公捞得银子多。
值殿监公公的消息为首,其余十一监也不落下。
正统元年,腊月三十。
除夕夜。
云毅再不是孤零零渡过,而是坐在巨大餐桌首位,左右两边各九个干儿子,轮番说着吉祥话拍马屁。
干儿子们个个人精,或者说宫里少有不是人精。
平日里从云毅喜怒哀乐,发现了干爹的喜恶,尤其厌恶听寿比南山、万寿无疆之类。
所以干儿子拍马屁,都是吹捧云毅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神功盖世……
“好好好!”
云毅连连拍手,如此热闹的场景,还要胜过记忆中年节。
桌上摆的是美味佳肴,喝的是贡品御酒,只这么一桌子酒菜,寻常人家累死累活半辈子都挣不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热烈。
云毅功力深厚至极,任何酒气入腹,都瞬间蒸发化作虚无,即使与干儿子吃饭,也不敢让自己有丝毫醉意。
万一醉酒时说错了话,传到了外边,说不准就是砍头大罪!
小曲子是第一干儿,坐在右首,给云毅敬过酒,低声说道:“前几日,从同舍的小禄子处得知,朱公公贪了至少五十万两!”
云毅眼中闪过兴奋:“当真如此?”
“只多不少。”
小曲子说道:“小禄子负责倒夜香,亲眼见到朱公公褥子下,铺满了金砖,住处所用的桌椅板凳,看似寻常,实则是金子刷了红漆!”
“嘶!”
云毅倒吸口冷气,本以为睡金砖只是宫中传闻,未曾想朱公公竟然真的干了出来。
回想朱公公那肥胖如猪的身躯,恐怕就是贪的银子太多,撑起来了!
小曲子问道:“干爹,是不是向陛下汇报,抄了朱公公那厮?”
云毅微微摇头,朱公公历经两朝不倒,利用都知监的方便,贩卖各种药丸,必然与各监以及后宫关系密切。
“咱家资历浅薄,可扳不倒朱公公,说不准会让他咬一口!”
“干爹,咱去。”
“咱去举报朱公公!”
“那肥猪敢怠慢干爹,咱就着去乾清宫……”
其余十七个干儿子,义愤填膺的叫嚷,向云毅大表忠心,似是要与朱公公不共戴天。
“你们都是咱的好干儿,可不能这么折了。”
云毅眼珠一转,说道:“咱们只要把消息放出去,等风儿传到陛下耳中,自然就会收拾朱公公!”
小曲子担忧道:“恐怕很难。”
宫中消息散播出去,还未传到陛下耳中,朱公公已经知晓,他必然寻法子去掐断传播,甚至追根朔源寻到云毅头上。
云毅说道:“宫里边尽是朱公公耳目,那咱就不从宫里传,而是去宫外边传……”
小曲子眼睛一亮:“干爹是说在民间散播,传入镇抚司密探耳中,再由镇抚司禀报陛下?”
“对对对,就是这样。”
云毅只琢磨了个大概方法,远不如小曲子说的成熟,夸赞道:“小曲子不愧是咱家第一干儿,好好干,将来咱老了,这位子就由你来接掌!”
“拜谢干爹。”
小曲子感激涕零的磕头,自然也感应到弟弟们嫉妒目光,不过他不在意,哄好了干爹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云毅吩咐道:“那就按照小曲子说的办,你们寻法子传去宫外,定要流传的广泛,引起镇抚司关注!”
另一个干儿子说道:“干爹,咱没进宫时,最喜欢听童谣、打油诗,将朱公公编纂成诗句,或许能流传广泛。”
“有道理。”
云毅微微颔首,从袖口取出一叠银票:“这事儿交给你去办,多编打油诗,传的越广越好!”
这个干儿子连忙磕头:“咱办事,干爹放心。”
其他干儿子见此情景,纷纷出言献策,想出各种法子传播朱公公的消息。
直至子时。
宫中响起三声悠扬钟响,以庆新年。
十八个干儿子跪在云毅身前,齐声念诵,早就准备好的贺词。
“祝干爹,法力无边,神通广大……”
云毅端坐太师椅上,听着殿外烟花爆竹声,听着干儿子的恭贺声,不自禁的仰天大笑。
“桀桀桀桀!”
……
正统二年。
二月。
京中忽然流传起几首童谣。
不知具体来历,因为听着顺耳,唱着顺嘴,很快风靡大街小巷。
那些闲来无事的孩童,成群结队的在街上胡闹,此起彼伏的唱道。
“朱不诛,白玉铺床住金窟……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朱大王……”
镇抚司的密探遍及大庆,京都更是监控的重中之重。
密探听到歌谣之后,唯恐是某邪教谋反的预兆,立刻追根朔源,分析歌谣的含义,最终松了口气。
非是谋反,而是描绘宫中朱公公的奢华。
镇抚司与内侍司是陛下的左右手,然而互不统属,且天生对立互斥,指挥使收到密探消息后,立刻送去了乾清宫。
……
这日。
云毅接到了正统帝传诏,前往乾清宫议事。
“未查办朱公公,反而先让咱家去,定然是陛下查到了歌谣源头。不过咱家早就料到如此,也没想瞒着,毕竟想要亲手报仇!”
一路来到乾清宫,进门三叩九拜施礼。
上方。
正统帝面色阴沉,似是没听到云毅叩拜,仍然不疾不徐的批阅奏折。
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云毅没有运转真气支撑,跪得久了,面色苍白身形颤抖。
正统帝冷声道:“起来吧。”
云毅叩首道:“奴婢不敢!”
“哼,还有你不敢的事?”
正统帝呵斥道:“宫廷秘闻,传于民间,让京中百姓看尽了朕的笑话!”
云毅对此早有预料,神情肃然,沉声道:“奴婢早就知晓朱公公贪墨,奈何朱公公底蕴深厚,连皇子公主都得敬三分……”
正统帝听到这话,双目微眯,对朱公公愈发不满。
云毅继续说道:“正常手段,奴婢无力扳倒朱公公,只能出此下策,方能为国朝铲除巨贪!”
正统帝哼了一声:“所以朕丢了脸面,还要夸赞你?”
“陛下恕罪!”
云毅听陛下声音缓和,顿时松了口气,原本九成把握化作十成。
“奴婢也有小心思,当年咱给了朱公公银子,未曾想他不办事……”
“你这厮倒是挺记仇!”
正统帝呵斥一声,对云毅怒火渐消,转而问道。
“那京中歌谣,说的可是真的?朱公公两朝元老,你若敢污蔑,可是重罪!”
“陛下,奴婢绝非妄言。”
云毅连忙回答道:“那朱公公自先皇时,便在宫中四处卖药,寻常的易容膏也就罢了,听闻还有红花丸、受宠丹之类。”
“一颗卖上百两,供不应求,数十年间必然攒下几十万两!”
“哼!”
正统帝听到后两种药名,对朱公公起了必杀之心,区区腌臜内侍,竟然敢影响皇族子嗣兴盛,肃声说道。
“朕便将此事交于你,彻查朱公公赃银!”
云毅面露喜色,叩首道:“奴婢遵旨。”
正统帝幽幽说道:“外面传朱公公贪墨了百万两,若是数目少了,朕可要追究你诬告之嫌……”
云毅心思电转,不明白正统帝为何这般吩咐,竟然要将都知监一扫而空。
陛下,难道也会缺钱?
“奴婢定彻查到底,扫尽贪墨,还都知监一个清白!”
正统帝微微颔首,对云毅颇为满意。
一无根基,只能忠于自己,二能办事,短短时间就为内帑上缴数百万两,三是强大,将来突破先天宗师,亦能护卫宫中安危!
“下去吧,好生办事,朕定不会亏待忠臣。”
“陛下万岁……”
云毅叩首告退,出了乾清宫,长舒了口气。
嵴背发凉,已然为汗水湿透,皇帝喜怒难测,纵使有极大把握也可能失败。
“此番做法有些冒险,然而咱家不出手,那就是等着朱公公设陷阱,更加被动危险,反不如先下手为强!”
云毅仔细琢磨推敲,事情到了现在地步,基本已经宣告朱公公死刑了。
大获全胜!
经过宫殿大门,云毅将小曲子唤到一旁,询问这两天哪个大臣来了乾清宫。
“回干爹。”
小曲子机灵记性好,逐个说道:“昨日,陛下先后召见户部几位大人,询问国库金银粮草数目。今天,又召集兵部大臣,似是议论军阵人选!”
“户部,兵部!”
云毅目光微凝:“陛下要打仗?”
如今北疆安定,镇北王率领大军来回扫**异族,抢来的牛羊、人口贩至大庆,用来建设镇北城。
市井有传闻,镇北城建成之后,可保北疆百年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