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鲜血从段卫的手心流出，坠落而下之时化作气态，宛如漩涡气流缠绕于他身侧。

　　——血煞神功。

　　见到此幕，小夜瞳孔收缩，怀中的雪狐感知到她身体颤抖，忽然疑惑地探出脑袋。

　　“别留情了！”

　　短短四字吐出，包含了许多。

　　身为上古至尊之一，多少能捕捉到部分无形的命运，方才见到那几滴血，小夜只觉得莫名感到心悸，仿佛真正的灾难即将要降临了。

　　段卫也有些吃惊，在先前与所有金丹修士的交锋中，他都几乎没有受伤过。

　　而如今，肌肤之痛是他切切实实感知到的。

　　他知道，三长老没有留情。

　　而且，三长老的修为竟然在他之上。

　　也就是说，虽未到达元婴期，但三长老已然在金丹期后期沉淀许久，实力已经不是一般的金丹后期可以相比的。与其说他是金丹后期，不如说是半步元婴！

　　段卫不敢大意，一点黑色从手臂上浮现，而后由点成面，覆盖了整只右臂，包括肩膀。

　　——麒麟臂铠。

　　耀眼的亮紫色光芒忽然从他背后亮起，旋即逐渐扩大，变成了几块骨头。

　　瞬息之间，骨骼暴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巨人，将段卫的身体包裹至其中。

　　——须佐能乎。

　　“这些日子，学到不少好东西啊。”三长老微笑道：“可惜，你是赢不了我的。因为——你缺少失败。”

　　话音轻悄地落下，一如那无声无息的风刃，已然破空而至，触及段卫的喉咙。

　　段卫骤然瞳孔一缩，面目猛地狰狞。

　　风刃的前端已然刺入他的喉咙，鲜血喷涌之时，一抹黑色浮于肌肤的表面，在瞬息之间覆盖了他的全身。

　　唰唰唰！

　　风刃无形，从声音上却可以听出，它们正在疯狂肆虐着虚空。

　　但段卫整个身体已然与夜空融为一体，更确切的说，夜空与他相比，似乎还逊色了一筹。

　　“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在远处观战的小夜竟突然抬手捂嘴，猛咳一声，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小夜！”

　　“夜仙子！”

　　“夜妹妹！”

　　一时间，距离她较近的几名男弟子都围了上来，面露惊忧地询问着她的情况。

　　“你没事吧！”

　　“你怎么受伤了！难道是那群小人偷袭？”

　　“我来为你疗伤小夜。”

　　谁知，小夜却猛地抬起手，示意几名弟子不要靠近：“不！别过来！”

　　几名弟子修为皆高于她，但此言一出，他们竟然都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们看到了小夜的脸。

　　不仅口中咳出鲜血，双鼻也在不断流血，大量血液聚集到她的下巴，滴落而下。

　　竟然伤得如此严重！

　　几位弟子同时出现了一个念头：究竟是怎样的大能才能逃过他们的眼皮，钻空子伤到小夜。

　　可他们释放出灵力铺开，搜寻了一番后发现，周围根本没有敌人的踪迹。

　　那么小夜的伤又是如何而来？

　　弟子们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小夜身上，小夜的目光却落在段卫的身上，他们便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段卫身上附着的“夜空”已然消散。

　　他的脖子上残留一道不深的血痕，已然在他凝聚灵力的作用下，愈合了不少。

　　“怎么可能。”

　　无人发觉到，段卫此时的双目失神至极，目光落在空处，嘴里不停喃喃着什么。

　　他刚才分明已经感觉到，三长老的风刃已然刺入他的喉咙了，而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段卫以第三人称视角看到了，自己头身分离的一幕！

　　然后，便感知到一股炙热的力量包裹了全身，眼前一片漆黑，大脑逐渐放空。

　　再次清醒，便是如今。

　　刚才那股力量并非毁灭雷霆，而是吞噬！吞噬的力量！夜空吞噬了风刃！是小夜的吞噬之火！

　　想着，段卫忽然抬起头，向断门弟子的方向看去，寻找着那一抹夜空。

　　当他看到小夜的那一刻，愣住了。

　　段卫瞳孔猛然一缩，他从未见到小夜如此狼狈模样，口鼻流血，身形摇晃，似乎连凌空的力量都要没有了。

　　是谁伤了她？

　　段卫身形一闪，遁入虚空中，现身于小夜身旁，将其一把搂住。

　　“怎么回事！”

　　段卫毫不犹豫地为小夜疗伤，口中虽然询问，但心中已经隐有答案。

　　鲜血不断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小夜连忙抬手捂住，没法说话，便只能摇摇头。

　　“为什么，我的伤害会转移到你身上？为什么我身上会出现吞噬之火？”

　　小夜的血已然化作气态，融入了段卫身旁的气血漩涡中，而后再次钻入小夜的体内，形成反哺。

　　这是段卫人为操作血煞神功的功效。

　　忽然，小夜抬起小手，轻覆在段卫的胸膛上，往里，便是他的心脏。

　　“我把我的逆鳞，放在你的心脏上面了。俗话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小夜面目平淡地看着他，毫无丝毫情感：“你也太大意了，要不是，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已经死了！咳咳咳。”

　　小夜的声音很轻，甚至与喘息声无二，但说道最后时，却突然想要暴怒。

　　段卫心痛无比，愧疚之感如山洪破堤般涌出，连忙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的错，是我的错。”

　　小夜却摇摇头，身体轻微挣扎着，似乎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不过就是受了点伤而已，你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回去吧。”

　　段卫连忙摇头：“不，不，我不打了。”

　　此刻，他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能立刻治疗好小夜的伤。

　　小夜却忽然闭上双眼，轻声说道：“段卫，你别想太多了。我救的是你体内的那个家伙，而不是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什。”段卫愣了神：“什么意思。”

　　两瓣玫瑰红唇轻闭，一如阖上的双眸，小夜沉默了。

　　短短一句话，不过数十字，在段卫的脑海中不断重放着。

　　小夜用逆鳞护住了他的心脏，而他的心脏是什么？毁灭之心，麒麟的心脏！

　　‘她保护的根本不是我，而是麒麟。’

　　段卫忽然觉得喉咙窒息，双目变得浑浊，两只紧搂着小夜的双臂也逐渐放松。

　　小夜没有挣扎，而是段卫主动推开了她。

　　小夜随之睁开了双眸，轻飘飘地往后退了些许，略有深意地看了段卫一眼。

　　唰！

　　白色利刃袭来，贯穿了段卫的胸膛，他低头看去，是先前二长老张博涵使用的长剑。

　　顷刻间，段卫只觉得一股寒意遍布了全身，甚至比北冥冰魄体还要冷上许多。

　　炽热的血液随之缓缓凝固，战意一同消退，段卫向后仰倒而去，如流星般坠落而下。

　　“博涵，你！”

　　“他可是杀了你儿子的人！你难道要为了这么一个杀子之人而指责我？”

　　“师父！师父！”

　　“快！谁去接住他！”

　　随着嘈杂的声音入耳，段卫坠入了湖中。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