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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三清观三抽下下签,两酷吏两献上上策

笏剑曲 王惟福 5800 2024-10-17 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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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兄弟们个个醉醺醺地回去了,白龙王也已酩酊,哈哈大笑几声后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段七和武霞、吴豆豆、田香三人合力将白龙王扶到后院卧室躺下。段七招来梅南春道:“龙王醉了,你今夜到后堂厢房睡,晚上注意点。”梅南春道:“好,七姐放心。”杨群听了,来问段七:“七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呀?”段七安慰道:“娘,没什么事呀,你早点睡吧。”杨群近日也风闻到鬼杀手的传闻,很多人都说白龙王的属下是鬼杀手的首选目标,因此隐隐感到不安。杨群道:“你不要瞒我,是不是有人要与伟儿作对?”段七笑道:“娘,哪有的事?你放心了。”杨群叹口气道:“好吧,但愿是我老太婆瞎操心,七儿,你和伟儿千万莫要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这样,我和你爹才放心。”段七笑道:“没事的,我和龙王一直遵令守律,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杨群步履阑珊,刚到房门口又转身道:“明日我和你爹一早去三清观,听说那里道士解签很灵,你和伟儿也随我们去吧。”段七道:“好,我明天一早安排车驾。”

  当天夜里,段七与武霞睡在一起。段七反复辗转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鬼杀手的事,现在越来越有迹象表明,这个可怕地杀手无孔不入,黑白两道都是他的目标,这让段七很是不安。

  “七姐,你还不睡?”武霞问道。

  “你睡吧,对了,明天老太太他们要去三清观,你和豆豆、田香陪着去,他们年龄大了,你们要好生照顾。”

  “好的七姐,你不去吗?我也听说三清观解签很灵,何不一起去!”

  “真的灵么?”段七想了想道:“也好,反正明日无事,我也很久没去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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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龙王尚在熟睡,段七和白泉、杨群以及两个丫鬟从龙王山庄出来,武霞、吴豆豆、田香三人拿着一大叠冥纸、香、水果、酒等祭拜用品跟在后面,大家分坐在两辆马车上,梅南春带着六个随从骑马随行,一行人朝着灵山之上的三清观而去。

  约摸走出十几里地,只见后面一队快骑飞驰而来,梅南春一看,却是孟俊带着十人各持兵器匆匆赶来。“兄弟,你怎么也来了?”梅南春问。孟俊回道:“大哥醒来了,听说七姐带老爷、老太太去三清观,说此去灵山近百里路,且需经过深山丛林,龙王担心七姐、老爷、老太太安全,非得让我多带人手前来。”梅南春笑道:“大哥也太谨慎了。”

  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灵山三清观,此观虽然不大,却颇有名气,香火四季旺盛。段七行在最前头,武霞和豆豆、田香以及两个丫鬟随后扶住白泉和杨群沿着石阶徐步入观,其余众人跟在后面珊珊而行。杨群回头对梅南春等人道:“你们手握兵器,还是不要入内,免得惊扰了神灵。”

  段七暗笑,但又不好反驳,遂吩咐梅南春和孟俊道:“你二人解下兵器进来,其他兄弟就在观外等候。”梅南春和孟俊将扑刀交于其他人拿着,空手跟随段七等人入观。

  二老先拜灵官殿王灵官,又到丘祖殿拜长春真人,再到玉皇宫拜了玉皇大帝,最后才来到三清殿礼拜三清天尊。每到一处参拜,两个老人都会焚香,烧纸,捐银,拜毕众神,众人来到玉皇宫东侧的十方堂抽签。

  进了十方堂,一长须道长起身相迎道:“各位善主抽签吗?”

  杨群答道:“是,道长,请给我们抽个签吧。”

  道长道:“抽签之人请先上香。”

  杨群心急,接了道长递来的香就去拜八仙神像,匆忙拜了一拜,将香插入香炉,迫不得急地拿起香炉边的签筒,很快就摇出一枝掉在地下,杨群不识字,捡起那枝签交给道长。

  道长一看是个下下签,不禁摇了摇头,轻诵签诗道:

  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翻身却不通。

  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穷。

  段七一听暗暗吃惊,只听道长对杨群道:“老妇人,这签你是替谁抽的,所问何事?”

  杨群道:“替儿子抽的,欲问儿子前程,老身不识字,还请道长开示。”

  道长道:“此签所言,令郎似鹄入笼,似龙搁滩,进退艰难,遗恨无穷,近日必有灾难!”

  段七很不服气,心里埋怨婆婆太心急,未虔诚上香再抽,于是对白泉道:“爹,你老人家再去抽一签,娘太急了,一定是惹恼了神灵,故而得此下下签。”

  白泉答应一声,也接过一枝香,虔诚地在八仙像前拜了三拜,然后插上香,不急不缓地摇出一签。白泉亦不识字,也将签交与道长,段七侧身过去一看,签诗曰:

  天边消息应难思,切莫牵挂望强求。

  休想石板磨成镜,白白枉费好功夫。

  道长看完后摇头一叹道:“还是下下签,看来令郎此灾难消,日后还得多行善事,宽容待人,方有转机呀!”

  段七哪里肯服,决定自己亲自再抽一签。虔诚膜拜、上香后,段七默默祈祷:只要能保龙王平安,自己宁可折寿十年。祈祷完毕,段七摇出一签,拾起一看,仍是一支下下签,签诗是:

  劝君切莫向他求,似鹤飞来暗箭投。

  若去採薪蛇在草,恐遭毒口把命丢。

  段七大怒,当场折断签竹丢出大门,瞪大眼睛指着道长大骂:“你们这些臭道士全会诓骗钱财,惹我发怒,一把火烧了你这破观。”段七骂完愤愤离去,武霞、豆豆、田香急忙跟着出了十方堂。

  白泉和杨群未曾想段七会突发冲天怒火,吓得赶忙给那道长赔不是,道长只是摇头苦笑,而后微闭双目,轻轻诵道:

  命乃人心造,吉凶惟人召。

  修身不修心,福去灾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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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七一路闷闷不乐,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回到罗山县城。到了龙王山庄,大家奔波了一天都很劳累,段七和武霞、豆豆、田香以及两个丫鬟扶住白泉、杨群穿过正堂、二堂,准备到后院休息,却发现后院的门锁着,且是一把新锁。武霞道:“怪事,后院怎的锁上了?”

  段七听了,叫来杨大问道:“龙王去哪了,怎么后院还上了锁?”

  杨大只管前院看门,从来不问后院之事,因此摇头道:“夫人,我也不知道。”

  段七又问留在山庄的七八个打手,都道:“没见龙王出门。”

  段七颇觉稀奇,叫来梅南春吩咐道:“去找个锁匠来将锁开了。”梅南春领命而去,不多时找来锁匠鲁奇,鲁奇一看锁孔道:“锁孔被铁销堵死,需用强力才能撬开。”

  段七怪道:“怎么?锁孔被堵死?”

  鲁奇道:“是的。”

  段七道:“那就有劳小师傅撬开。”

  鲁奇用随身带来的铁锤、铁棍撬开大锁,段七推门进去,未见后院有什么异常,到了大堂门口,见门虚掩着,推门一看,却发现龙王倒在地上,满脸血迹,身体的后面是一根粗大木棒和一个粉色面具。

  段七花容失色,站在门口痴痴呆呆不知所措,一时悲从心起,泪如泉涌。

  跟在后面的白泉、杨群二老蹒跚而来,蓦然见此惨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武霞、豆豆、田香以及两个丫鬟随后进来,各自尖叫一声后吓得退了十余步。

  梅南春、孟俊等人听到尖叫声匆忙跑了进来,看见如此惨状也是吓了一跳。段七见爹娘晕倒在地,赶紧去扶杨群,梅南春也慌忙扶起白泉,段七朝着武霞等人喊道:“将老爷、老太太扶房里去。”武霞、豆豆、田香和两个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搀扶二位老人。

  段七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扶起白伟的头抱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任凭泪水哗啦啦地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县令王武带着唐喜、吴广、仵作姚英等十余人闻讯赶来。王武道:“七妹,请节哀。”

  段七回头一看,见官府来人了,对王武道:“大人,龙王山庄的事就不用麻烦官府了,我们自己解决。”

  王武道:“那怎么行?于公,罗山出了命案,本官身为一县之父母官,焉有不管之理?于私,龙王乃本官朋友,朋友遇害,我岂能袖手旁观?七妹快快放开尸首,让仵作……”

  “滚……”段七忽然脸色大变,怒骂道:“什么父母官?你何德何能,敢称百姓的父母官?滚!”

  王武大怒,正要发作,却见梅南春、孟俊等十余打手围在四周,王武再看看自己带来的唐喜、吴广等几个捕快个个缩头缩脑地不敢说话,心中不禁害怕起来,这龙王山庄里竟是一些亡命之徒,现在龙王被害,这帮凶徒正无处发泄,万一他们闹将起来,我这个县令哪有活命之理。王武暗思,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我回去调拨人马再来收拾你这恶婆娘。想到这里,王武“哼”了一声,带着唐喜等人愤愤离去。

  刚出龙王山庄,王武就对唐喜下令道:“回县衙集合所有衙役,本官今日要查抄龙王山庄。”

  唐喜道:“是,卑职即刻调集人马,听候大人调遣。”

  回到县衙门口,正遇着典史赵泽伦带着刘天公干回衙,王武下令道:“赵大人,赶紧调集本县所有衙役。”

  见县令怒气冲冲,赵泽伦莫名其妙,问道:“大人何故发怒?”

  王武道:“龙王被杀,段七那婆娘无礼,竟不让本官验尸,还出口不逊,真是岂有此理。”

  “啊?龙王死了?”赵泽伦大惊:“命案接连发生,如何向州府交待?”

  王武正为段七无礼发怒,哪有时间考虑这些后果,道:“暂不管这些,先调集人马包围龙王山庄,杀杀那恶婆娘的威风,好教她知道谁是罗山之主。”

  王武说完直入大堂,唐喜则四处召集衙役到大堂集合,县衙内众人手忙脚乱,拿刀的、舞棒的、拈枪的往来奔走,到处弥漫着大战在即的紧张。

  赵泽伦与刘天小声商议了一番,二人匆忙闯进大堂进言道:“大人息怒,以我二人之见,莫如先依了段七。”

  “依了她?”王武怒视赵泽伦和刘天,那眼神分明是在逼问:你们到底是我县衙的人还是他龙王山庄的人?

  赵泽伦道:“大人息怒,命案频发,州府震怒,如果再将龙王之死报上,更加引起上头责罚。既然段七不让大人验尸,本案没了苦主,我们正好将此案隐而不报。至于段七无礼之事,她既是罗山之民,大人还愁将来找不到借口治她么?”

  刘天也劝道:“此计虽然委屈了些,却不失为上上之策,望大人三思。”

  王武听了后若有所悟,细细一想也对,龙王死了,段七是我掌中之物,还怕以后治不了她?王武阴阴一笑道:“此计果是高明,赵典史,此事由你去办,务必要那恶婆娘签了申告免检文书。”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妥此事。”

  4

  段七斥退王武后,梅南春悄悄提醒道:“七姐,王武毕竟是县令,如此对待似有不妥?”段七冷冷地道:“此等窝囊县令,一不能破案为龙王报仇,二不能清廉为百姓造福,三不能保一方安宁为朝廷分忧,他们过来勘察,最多又是胡乱抓人,冤枉无辜,还不如我们自己暗中调查为龙王报仇。”梅南春道:“可是,属下担心大哥被害,现在又得罪了县令,官府以后会为难龙王山庄。”段七眼露凶光,狠狠道:“你看他们那帮衙差、捕快,除了在老百姓面前威武之外,有何真本事,即便他们有意为难,段七不惧,惹急了,我带兄弟们一把火烧了他县衙,上山做个自在大王去。”

  正说着,仆人来报:“县衙典史赵大人到。”段七余怒未消,道:“赶出去。”仆人犹犹豫豫地道:“赵大人说,他是来悼念的。”梅南春轻声劝道:“七姐,还是出去看看吧。”

  段七放下龙王尸身,慢慢站起来带着梅南春来到前院正堂,只见赵泽伦与刘天恭恭敬敬地立于堂下,二人头扎白布,神情哀痛,见了段七,赵泽伦故作沉痛状劝道:“七妹节哀。”

  段七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些,又见赵泽伦二人诚心悼念,便不再发怒,淡淡言道:“多谢典史大人,典史大人请坐。”

  赵泽伦探头往后院一看,只见许多人正在张罗着丧事,心想这段七一向好强,一定是不想让外人知道龙王被人谋害,我也假装不知。段七与赵泽伦分主宾落座,刘天则站在赵泽伦身后,赵泽伦道:“惊闻龙王不幸病亡,下官特来探望,一来向龙王辞别,二来嘛,以《大明令》之规定,凡家中亲属亡故,或自缢、或溺水、或盗杀、或病故,官府都应检验,除非苦主申告免检。方才听县令大人说七妹不想官府插手此事,还请七妹在此申告免检文书上画押,下官也好了却一桩公事。”

  赵泽伦说着将一纸文书送到段七面前,段七一看,只见上面写的大意是亡夫白伟系意外病故,为免惊动亡者游魂,特申告县衙免检。段七冷笑一声,当即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赵泽伦见了,又对段七道:“还得烦扰白老爷和老夫人也来画个押,如此才算周全。”

  段七让武霞去叫刚刚苏醒过来的白泉和杨群,此二老又不识字,见官爷来了,以为要替儿子报仇,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赵泽伦面前道:“大人一定要为我儿报仇。”赵泽伦慌忙扶起。段七见状,又流了一脸的泪,强打精神道:“爹,娘,你二老到那文书上画押,赵大人还要急着回去呢。”白泉和杨群再才知道是叫自己来画押的,赶快按照段七所指在文书上画了押。

  赵泽伦收了文书,也懒得去探视龙王尸身,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带着刘天喜滋滋地回县衙去了。

  “大人,段七和白泉、杨群俱在免检文书上签了字,白龙王乃正常死亡,县衙勿需上报,嘿嘿。”赵泽伦得意洋洋地向王武交差。

  王武得报,虽然宽心了一些,但依然愤愤不平,道:“段七这婆娘甚是无礼,不灭了她,我这心中怨气难消。”

  赵泽伦道:“方才回来路上,下官与刘天商议过了,我二人觉得龙王虽亡,段七却仍然控制着罗山数百恶棍,如要除她,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哦,二位有何妙计?”

  赵泽伦朝刘天努努嘴,刘天会意,禀告道:“龙王山庄打手也就二十余个,县城里服从白龙王的无赖大约一两百人,余孽都分布在全县各乡,如今白龙王没了,打手们全靠赵得志一人号令,大人要灭段七,可命赵得志为一乡之亭长,许以重利,诱他替县衙效劳,如此,不出半年,罗山大小恶棍必为大人所用,那时,段七孤家寡人一个,大人想怎么玩她都行。”

  王武听了大喜,竖起大拇指道:“此乃上上之策,好,就依你二人之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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