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
少年双眼微着,心念急转。
难怪这楚寒飞等人敢如此猖狂,定是有人背后撑腰。
未有丝毫证据能说明李琦等人的暴毙与他丁小磊有半点关系,便是那清宁老贼神智错乱、道心不稳也无法归咎到少年头上。
可这楚寒飞却敢贸然动手,广庭大众下戕害同门。
归元峰时局不稳,缺乏监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些厮怕是寻着了个足够分量的靠山作为凭仗。
这靠山分量之重,到了连归元峰峰主都要避让三分的地步。
此人,会是谁?
少年转身。
漫天风雨中,宽敞街道上,数百修士分作两排,神情肃穆,纪律井然。
丁小磊举目细瞧,那两支修士队伍中,排在最末尾的,乃是二百余白袍内门弟子。
再往前乃是百余墨袍缁修士。
而立于最前端的十余位修士,则是赤朱道袍,头扎橙黄裹巾的真人。
嘶。
好大的架势。
便是强悍如丁小磊也不禁倒吸口凉气。
修士等阶森严,内门弟子可着白袍,筑基境修士为墨袍,而唯有金丹境的真人方可身着赤朱道袍。
如此大的阵仗,难不成这五柱十二峰的修士要同室操戈,围攻归元峰了么?
少年脸上,不禁生出许多忌惮之意。
见少年面露怯意,楚寒飞冷冷一笑,接而瞧也不瞧他,弓着腰朝着那支修士队伍行去。
“小飞啊。”
言语之人,声音有些耳熟。
“你们在此地作甚呐?”
从队伍中间靠前的筑基境修士队伍中施施然行出个人来。
苍白的面庞,微薄的嘴唇,微微佝偻的身躯,瞧着好事大病未愈的模样。
“见过逸飞师叔。”
嚯。
不是别人,正是三日前被少年与屠炎真人打成重伤的逸飞老道。
瞧他那副病怏怏地模样,很显然伤势尚未恢复。
既然这厮在此,那这两支队伍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丹王峰、灵秀峰。
转念至此,少年脸上的忌惮神色不禁消散了许多。
“回禀师叔,我们在捉拿个杂役而已。”
楚寒飞背对少年,毕恭毕敬地答道。
“贤师侄们乃是归元的翘楚,师尊又是曾经的执法堂长老,区区负罪杂役还要你们亲自抓捕啊?”
不知为何,这逸飞老道脸上竟有些许得意神色,甚至还专门将楚寒飞等人的身份给点出来。
“实乃职责所系,不敢怠慢。”
楚寒飞腰背弓的更加厉害了。
“几位师兄,擒下这厮,算是送给归元峰师兄弟们的个小礼物。”
那逸飞老道一声令下,倒有几个筑基境真人冲出队伍,直扑少年而来。
真是怪异,这逸飞老道乃是筑基境修士,何须给那炼气境的楚寒飞面子呢?
而他站立同列的修士也皆是筑基境修士,为何要听他号令?
虽说心有疑窦,不过少年倒也未曾反抗。
在数百修士面前放肆,无异于以卵击石。
反正那丹王、灵秀二峰峰主有求于他,便先假意被抓,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看数位筑基境修士冲将过来,少年也不抵抗,任由他们将自己给双手反捆,五花大绑后交由队伍后方的白衣弟子看管。
“多谢逸飞师叔,多谢各位师叔。”
楚寒飞面皮一松,长呼了口气,脸上满是谄媚讨好的笑意。
这丁小磊着实古怪,虽说实力不过炼气五层,可不知从哪学来的逃命功夫,他们根本抓不到。
逸飞老道摆了摆手,满脸和善的笑意,声调提高八度。
“我丹王、灵秀二峰峰主已然传下号令,要与你归元峰世代修好,不过捉拿区区个杂役而已,何足挂齿。”逸飞老道顾盼左右,面有得意之色“贤侄与令尊师乃是归元翘楚,我逸飞向来是佩服的紧啊。”
此话既然,被捆在队伍后方的少年算是明白了。
敢情,这逸飞老道是在拍屠炎真人马屁啊。
那日少年所假扮的黑袍修士露出的几手,足以折服那屠炎真人了,而这极擅长见风使舵、投机倒把的逸飞老道自然要抢先与归元峰上下交好,而恰好此时上门求药的清宁老贼与他的四个弟子便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谁人不知,归元七子,乃是归元峰的骄傲,更是曜光塔大比中的佼佼者。
可惜的是,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少年眸子中暗藏讥讽,脸色无变,左顾右盼地瞧着那些个肃然而立的修士。
众人脸上皆有不屑之意,显然对这个好拍须溜马的逸飞道很是不忿。
“那家师的病?”
在数百修士真人面前被这般赞扬,楚寒飞心中无比得意,可脸上依旧做出副谦恭无比的模样。
“无碍,包在本道人身上便是。”
当即,数百修士浩浩****地朝着酒中仙酒肆开去。
而行走在最前头的楚寒飞与逸飞老道更是有说有笑,俨然成了归元峰与丹王、灵秀二峰交好的先驱者。
被五花大绑、捆押着前行地少年冷眼旁观。
边看那楚寒飞与逸飞老道一副弟子恭卑、尊者慈善的模样,实则这几人是各怀鬼胎。
楚寒飞心中自然是觉得,自己将成为搭建归元峰与丹王、灵秀二柱峰的先驱者,结归元峰之围的大功臣,那因李琦身死、尊师痴颠而失去的天骄光环也会重新归来。
逸飞老道呢,更是认为自己同归元峰的佼佼者归元七子打好了关系,治好了归元峰曾经的执法长老的痼疾,虽说未能跟那神秘黑袍的弟子丁小磊搭上关系,可也足够重新赢回峰主的信任,奉炎长老之职定能重新拿回,说不定屠炎真人一高兴,还会赐下不少天材地宝。
至于那走在人群后端的少年,却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小镇不大,浩**的修士队伍在雨水中行径,沿途引来不少围观。
那些错愕眼神的主人在定格的霎那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举动——传信回宗门。
这丹王、灵秀二柱峰,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摆明架势支持归元峰,都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那围攻归元峰,索取《人山决》的松垮联盟,怕是要土崩瓦解了。
片刻功夫,庞大的修士队伍便已然伫立在了“酒中仙”酒肆外了。
雨声淅淅沥沥,拍打在青石砖墙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
狂风中的杏黄酒旗,仿若在跳支极为狂放的舞。
慌慌张张的身影从店内晃出,却是那人形灵兽魅影。
“诸位真人上仙。”魅影佝偻着身子,那往日高高上台的眼珠子首次耷拉了下来,微微颤抖的身躯显得极为惊惧“我家主人遥望见各位到来,去山上请仪卿真人了,还请稍等片刻,怠慢了各位,还望多加恕罪。”
风吹雨飘**,风袭旗摇曳。
虽说修士真人根本无惧这点风雨,可贵客临门,主家却外出,让客人在雨水中等候,多少有些违背待客之道。
可那为首的逸飞老道却是泯然一笑,浑然化身丹王、归元二峰的话语人。
“无碍的,我们二峰峰主也尚未驾临,算不得怠慢。”
那些位列队伍前端的金丹境真人,懒得做这些礼仪来往的事情,自是随了那逸飞老道;可那些筑基境修士乃至内门弟子,脸色或多或少有些不忿。
你逸飞老道算哪根葱,何来的资格代表我们丹王、灵秀二柱峰?
虽心有怨念,可究竟是修仙之士,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加之此行乃是二位柱峰峰主的意思,金丹境的真人尚未说话,他们筑基境的修士自然不好造次。
“哎呀呀,诸位同门道友,劳师远来,我归元峰上下却未能恭候大驾,实在是失礼的很呐。”
墨青色山峦,一个人影驭剑而至,满脸堆笑,正是那归元峰峰主仪卿真人。
紧随他其后的则是七个金丹境太上长老,在后面便是那筑基境修士与白袍弟子。
看人数,得有二百余众。
看样子,整个归元峰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修士道人倾巢相迎了。
顿时间,各式仙剑法宝是漫天飞舞,便连那滂沱大雨都好似惊得小了许多。
按下云头,收去法宝。
仪卿真人满面笑意地拱手作礼。
先前那玉槐真人前往禀报时,他便知道,这次的归元劫难,应当是过去了。
笑意盈盈地仪卿真人同那十余位金丹境的真人一一见礼后,又向其他筑基境修士、白袍弟子作了个揖,旋即脸上不禁带起些许困惑。
“二位峰主的大驾,未曾架临么?”
逸飞道人方要开口,却闻见云端之上有洪亮嗓门响起。
“仪卿道友,别来无恙啊。”
两个声音撕裂云层,由天而降,为首者正是那红发老道,屠炎真人。
少年挑了挑眉毛,心中暗骂了声老狐狸,脸上不禁挂起些许莞尔。
那屠炎真人怕是早便来了,一直端坐云头,静观其变。
不过,这也倒非他们摆架子,堂堂两位柱峰峰主驾到,归元峰峰主却未出迎,这的确是有些掉份儿。
“被些许琐事给耽搁了,来迟了,来迟了。”
那屠炎道人打着哈哈,满面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