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量灵气,好似洪水倾泻,不过半柱香功夫,便已将那郭麒麟的身躯重新填补完成。
腹部,拳头大小的伤口,无数黑褐色细小怪虫拥挤在其中,像群被圈养的猛兽,嗷嗷叫着向周围发动着猛然袭击,却又不可奈何,越不过雷池半步。
犹若,困兽之斗。
可这般下去,也绝非办法。
十数位筑基、金丹真人只能吊住他的性命,但若想治本必须得将那怪虫尽数剥离,只是海叶真人所带的淡红丹丸,已用尽告罄。
“还望大长老宣下法旨,派遣位得力弟子,前往罪道洞府,取些丹药来。”
见自己独子性命暂时无忧,海叶真人脸上挂起几分笑意,极为恭敬地朝着洪元老道作了一揖,话语极为谦卑。
便是圣人,都难免被马屁圈给套中。
眼见明争暗斗近百年的死对头,被自己彻底击垮,浑然副俯首称臣、牵马执鞭的模样,洪元老道心中自是十分舒畅。
他随意指了个宗门弟子,示意他按海叶老道的要求,去取那丹丸来。
“万谢大长老。”
瞧着面前这出闹剧,少年冷眼旁观,心中却在盘算着啥。
这该死的海叶老贼,定然是想骗取众人信任后,捉住自己,搞清自己是如何搞出那远胜于“血雷珠”的气劲箭矢的。
与那地位、修为相比,绝对强悍的实力,才是他最渴望得到的。
少年以炼气境修为,便可炼制出足以坑杀筑基境修士的金光箭矢,若是这可跨阶击杀强者的术法被自己掌握,那元婴圆满之下,便再无对手。
须知,跨大境界击杀,难比隔山越海,可这丁小磊却显得如此轻描淡写、风轻云淡。
他背后的秘密,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取得。
区区修为、地位又如何,便是自己儿子的性命,也完全可作为筹码。
为大事者,当心狠手辣。
看透海叶真人的想法,少年内心更为阴冷。
行事这般阴狠,此人绝不可留。
只是,他乃金丹真人,自己不过区区炼气五层杂役,如何可将其击杀?
正在思索间。
先前被派遣出去的杂役,已手持丹瓶,极为恭敬地举过头顶,有种献宝的感觉。
洪元老道撇了撇嘴。
的确,他也觉得这怪虫甚为奇妙,甚至有几分神奇。可在他瞧来,这些歪门邪道终归是比不得修仙大道,至少这行事乖张、总爱琢磨些莫名其妙的玩意的海叶道人,最终不还是“败”在自己手下。
这般想着,他瞧向那墨绿色、毫不起眼的丹瓶,极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好似不屑。
二人的神情变化,尽数落在少年眼中,他心中暗暗悲叹。
这洪元老道,千算万算,却未将那血潮灰雾算在其中。
甚至,并未过多做了解,便武断的将其划归毫无用处的范畴。
这份武断,会害死人的。
少年微微皱眉,对方的失误,他并不关心,毕竟只是利益交换而已,可那十几名兄弟姐妹的仇,却是不得不报。
冷眼旁观,静看事态变化。
那海叶道人,哆哆嗦嗦地摘开瓶塞,颤抖的右手抖动,倒出十几枚干瘪的淡红丹丸。
那好似脱水菜叶的丹丸,迎风便长,数个呼吸后,便膨胀至拇指大小。
那老道,顾不得其他,将十几枚淡红色丹丸尽数塞入拳头大小的伤口中,顿时间,那些个黑褐色的细小怪虫,尽数被吸了进去。
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
随着最后条怪虫被纳入后,那贼道人颤颤巍巍地收起二十几粒血红乳白相间的加强版“血雷珠”,扶起浑身毫无气力的郭麒麟,好似饱受天灾地劫的父子两,扶持着超山下行去。
无人同情,每人可怜。
正在即将走出山隘时,丁小磊望了望那悬浮半空的“生死状”,那洪元真人竟未将其毁灭。
解除生死状,的确需要元婴境以上的真人方可。
可洪元老道作为刑堂长老,若没有写特殊的玄妙道法可解“生死状”,没人相信。
那,答案只有一个。
他在暗中支持自己痛打落水狗。
果然,后者注意到少年投来的目光后,极为细微的点了点头,好似在首肯着什么。
丁小磊嘴角滑过一抹狠厉。
或许洪元老道不知晓那血雷珠的威力,也瞧不上那极具杀伤力的旁门左道,但他在乎的只是海叶道人的身份令牌,以及众人对他的观感看法。
既然二者都已经得到,自己的死敌已然败去,而自己的威名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么他不介意卖丁小磊一个人情,让他做自己想做的。
虽说,不知晓少年究竟与对方有何深仇大恨,可瞧那模样,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存在。
且不说少年早已打上了自己的这一派系的烙印,便是他手下视他为师尊灵魂的数百杂役,也值得他给与足够的尊重,与尽量拉拢。
假以时日,这些刻苦修炼的杂役,将会成为整个玄阳宗极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要么彻底毁灭,要么尽力拉拢。
很显然,少年与他并无仇隙,甚至在击垮海叶老贼的过程中,给予了至关重要的帮助。
虽说,看不透这迷一般的少年,搞不清那“黄”字组测考的洞穴完好如初是否与他有关,更不明白他那莫测的根骨代表着什么,但这些并不影响洪元老道将其当作自己人。
见得到了洪元老道的首肯。
丁小磊排开众杂役,顺着众人让出的甬道,无声无息地奔那贼道人而去。
脚步,笃定而缓慢;肌体躯干之下,海量的幽冥气裹挟着额头处的血潮烙印,形成一百二十道怪邪气劲。
满怀杀机,危险万分的气劲,顺着经脉行至左臂处,被幽冥气附着在那十二道金色箭矢上。
每个箭矢上,蕴藏了十道。
远超原本箭矢气劲威力的怪邪气劲,足以秒杀筑基境圆满以下的任何修士。
至于那元气大伤的杂役郭麒麟,少年有信心在箭矢扎身的瞬间,便能取其性命,令其一命呜呼。
目标,已然近在咫尺。
少年双眸迸射出极为阴冷的目光,灵气如洪水倒灌,倾泻进那蚀骨灵箭中。
嗖嗖嗖。
十二声劲弓弦响,道道金色流星,直扑那郭麒麟后背。
这可怜的杂役,短短数个时辰,接连三次性命垂危,所承受的痛楚,堪比最为残忍的酷刑。
“小儿,安敢。”
虽说那海叶道人是以修为、地位、独子性命作为筹码换取信任。
可那郭麒麟终归是他儿子,仍是有着极为厚重的感情。
眼看着自己儿子被射的如同刺猬,远胜先前数十倍的怪虫瞬间见他身体蛀空,猝不及防的海叶贼人大声怒喝,不去救自己的儿子,反而猛然向少年抓去。
一来,如此之多的怪虫,即便是在场真人修士再此出手,怕是也无力回天;二来,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他自然要讨回最大的利益。
他的终极目标,便是少年,丁小磊。
“狂妄竖子,杀我麟儿,我要你以命相偿。”
这怒吼,却是四分悲呛、三分肃然,剩余的则尽是难以掩饰的赤-裸裸的贪念。
霎那间,但见半空中轰然砸下个巨大金光手掌,耀眼的光芒刺的众杂役眼前发黑。
那光辉,好似乌金落于眼前,烈日坠向人间。
眼看着那堪比山岳的金属性灵气巨手,要将少年拍成肉酱,但闻平地一声炸雷,巨大的喝骂声,将那双目发黑的杂役震的是头皮发麻,耳鸣不已。
“狂妄罪徒,竟敢违背我刑堂意志?”
说话的,正是那默许少年出手偷袭击杀郭麒麟的洪元老道。
碧色火焰,喷涌而出,极为浓郁的灵气,有种令人连抵抗都升腾不起的威压。
电光火石间,那火焰将少年尽数笼罩在其中,丁小磊只觉得周身一凉,四肢躯体便失去了直觉。
竟是被冻在了那团火焰之中。
尚来不及思索,那金光巨掌,已轰然落至。
轰隆隆。
金光同碧芒撞在了一起,将那周围的山石尽数炸为齑粉。
罡风,以正面碰撞的金、碧光芒为重心喷射而出,吹的满地石子乱滚,无数修为低下的杂役,好似断线纸鸢般被吹到半空,又重重地砸在万仞峭壁上。
筑基修士,则要好的许多,虽说同样被刮飞出去,却勉强可用灵气裹着自身,勉强不被吹飞。
至于那些金丹真人,个个面色发白,牙关紧咬,双脚死死踏入山石地面,勉强控制住身形不被带飞,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是脚下山石崩裂,腿骨如同利刃滑过豆腐般,在坚硬的山石上带起或长或短的两道印痕。
被冰冻在火焰中,却并未失去知觉的丁小磊,头皮阵阵发麻。
这便是金丹真人的实力嘛?
在这绝对的实力面前,果真是杂役如蝼蚁,筑基似犬鸭。
大境界的差距,真的好似天堑巨沟般难以逾越。
天地惊变,烈日失色。
整个山谷,好似失去了时间空间,眼前只能看见白茫茫的光,耳边只闻嗡嗡地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