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仿若飞速下坠的眩晕,仿若天地在眼前极度旋转着。
少年神识极为强大,更何况有灵力聚于双目的加持,寻常外界干扰根本不会对他有太大的影响。
可这个好似谜般的曜光塔二层,却给他种若置身于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感觉。
罗大桩爱笑,好似这世界便不曾有令他烦心的事情,可在这个世界中,罗大桩笑的有似邪魅,笑的好似讥讽,笑的令少年有种极为陌生,且无比心悸的感觉。
那笑,仿若在讥讽着整个世界,讥讽着这世间万物,芸芸众生。
洪全,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子。即便是此度答应来到曜光塔,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少年体内的那株即将孕育出器灵的极仙草茶王。
他,青面獠牙,好似吞噬天地的恶鬼。
“定。”
那獠牙森白,目光碧绿的洪全猛然大吼了声,好似雷霆万钧,好似洪钟大鼓。
万花筒,若夏日消融的寒冰那些诡异的场景急速的褪去。
“这,这是个什么诡异的世界?”
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却是满脸惊惧。
罗大桩嘿嘿浅笑,一若既往般的平和,淡然,恬静。
洪全,则人仍是副平淡如常的模样,只是双手结出的手印尚未完全散去形状。
“此地,名为心境,你越是挣扎,越是调用灵力平复内心,你便越会看到幻境。”洪全很是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仿若在说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所看到的世界,乃是你最真实的模样。”
最真实的模样?
少年眼中闪烁过一道愕然,旋即呐呐开口。
“只能看到自己嘛?”
洪全很是没好气地白了他句。
“要不然呢。”
哦。
少年轻声答应了句,双眸深处的困惑更甚,但脸上却是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来,我是太想家了。”
这句话,如若蚊呐,音调极低,却也恰好能让那二位听到。
这话,听着极为认真,却有着旁人无法听出的敷衍。
刚刚那如同万花筒般的幻境,少年根本未曾瞧见自己的骷髅身躯,反而是瞧除了面前这二人极为怪异的模样。
难不成,自己与常人有异,瞧不见自己的本质,反而能看出别人的最真实的模样。
嘲讽万物的罗大桩?
青面獠牙的洪全?
少年不知晓此二人究竟是何来历,但有个能够肯定的是,他们绝对比看起来更诡异。
从头到尾便好似知晓一切,旁敲侧击,总能好似无意间切中要害的罗大桩;百余年,仍未曾突破炼气境到达筑基境的洪全。
虽是知晓二人好似从那更高层次的境界而来,但他们到底身后有着怎样的辛秘?
容不得少年细加考量,那罗大桩再度带着笑意,推搡着少年,让他再上层塔。
三层塔。
古朴的方桌,淡香的茶茗,落灰的黑白棋,未尽的残局。
“咦?”
少年好奇地打量着那不知闲置了多久的棋局。
可诡异的是,明明黑白双色棋子上已然落了层薄薄的泥灰,可那香茗却还是冒着淡淡的雾气,探出双指轻触,余热尚在。
“这棋?”
少年稍通棋艺,在那杂役房时,闲来无事,也会自摆棋局,双手左右互搏。只是瞧见这棋局,却是感觉有种着迷的感觉。
黑棋如虎,白棋似龙。
天圆地方,龙争虎斗。
恍惚间,眼前仿若呈现出副远古战场,龙为青气,化而为天,其间有仙兵仙将无数;虎为黄气,落而呈地,万千生灵,各举剑戟兵刃。
这战场景象,栩栩如生,却终归是死物,好似仙匠画师,绘就天地图卷,最终却是无从下笔,难点下那神来之笔。
一笔乾坤成,挥毫日月陨。
皇天后土,日月纷争。
那不过方寸间的棋盘却犹若化作副浩然天地。
少年伸手,欲要执棋。
“不可。”洪全大骇。
“快走,快走。”连向来不闻不问世事的罗大桩也惊的满脸笑容失了七八分。
“风云退涣,拨散云雾,灵台清净,神魂归位。”
这曜光塔三层中,却是落下淅沥小雨,奇怪的是并未打湿衣衫,而是顺着肌肤,渗进灵台。
少年周身震撼,却是目前一空,眼帘中的浩然场景消散,仍瞧见那方静谧的空间。
棋盘,方桌,木椅,茶茗,三人。
“唔。”
那洪全额头上渗出淡淡的汗渍,不善的语气,满是责备。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天地残局,岂是你能落子的。”
那汗却是吓得。
言毕,他便要拉着少年离去。
“这曜光塔中,机关密布,尽数尽是仙庭所设,贸然动手,怕是要被永远困于其中。”
他拉着少年的衣袂,用力一扯。
咔嚓。
丁小磊的衣衫断裂,那布帛却是掉了块下来,而他的身形巍然不动。
怎么?
洪全与罗大桩二人皆惊,悸动的心房仿若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
咕噜噜。
不知何处冒出个青釉陶瓷的茶壶,凌空自动,斟满两杯散着淡雾的杯盏。
杯盏被举到空中,似有无形的人在执盏浅酌。
旋即,由空落下个茶盏,悬浮在棋盘上方正中,茶壶飞起,在茶盏中斟满香茗。
“不好,他入局了,速退。”
那洪全大骇,托着罗大桩便要循着原路撤去。
可惜,晚了。
一道无形的光幕挡在楼梯入口处,绝了二人的去途。
“你这小师弟,究竟搞什么鬼?”
洪全几欲暴走。
他对这秘境的了解,远超旁人,可越是了解,则越是能够理解其中的凶险。
倒是罗大桩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先前骇然而失的笑容,竟再次攀爬上了脸面。
端的是生死置之度外,根本不拿性命当作回事。
“我,也不知啊。”
面对怒气冲冲的洪全,罗大桩淡然一笑,置若罔闻,而是将全部的精力投到了少年身上。
此刻的丁小磊,灵台格外清醒,他不曾入局,想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
但是,他不想走。
冥冥中似有个声音在恳求他。
不能走,不可走,不要走。
这天地残局,仿若便是当年仙庭魂界一战的倒影。
斟满茶水的杯盏在半空悬浮,少年稍加停顿,若有所思。旋即,无比笃定地走向那黑棋方。
啪嗒。
悬浮于半空的茶盏落下,稳稳地置于少年跟前,淡淡雾气袅袅而起,沁人心脾的茗香,格外清香。
他,又思索良久。
满目棋盘,再度化作山崩海啸的战场。
仙兵仙将呈弱势,但他们却有着无上的玄妙法门,可禁锢魂界,抹杀魂煞。
漫山遍野的魂煞大军视死如归,几番冲杀直撞得那仙兵仙将是丢盔卸甲。
最后的攻势,即将而至。灭世的浩劫,转瞬将到。
恍惚间。
这片天地好似棋盘,方寸间的棋盘又好似天地。
丁小磊,执子在手,默然再三。
此子,该落于棋盘何处?
落一子,或满盘皆输,或全局都活。
此刻,他那只手仿若掌握了魂界去留、魂煞生死。
应当,如何是好?
天地一片寂静,这曜光塔三层,竟有鸟鸣阵阵,花香沁鼻。
数曲天籁悠悠鸣响,此间,好似空谷幽幽,倒有几分诗情画意,令人心生宁静。
叮叮咚咚。
瞧着眼前画卷,感受着那肃杀的战场细节,少年数番想要落子,却终究还是止住。
不对。
这黑子,无论落哪都是错的。
当年仙庭突袭魂界,便是吃准了魂煞们觉醒不久,不仅没有玄妙的神通,便连完整的、成建制的抵抗力量都没有。
若是落子,那么就仍在局中。
唯有跳出这方天地,另成局势,方可破了这天地残局。
啪嗒。
那枚黑子被扔回了棋盒中,却惊坏了那洪全。
“这小子,不下了么?”他满脸骇然,神色中尽是抓狂焦急“那我们将会永远被困在局中。”
对于洪全的抱怨,少年恍若未闻,只是微微闭眼,仔细思索对策。
这曜光塔乃是修仙四界用以监视魂界秘境的。
可这天地棋局,似乎另有旋即。
难不成这仙庭根本不知道三层空间,乃是有着这么个诡异的棋局。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或许破开这秘境封印,让魂界重现天地,便同这棋局有关。
不过,能在仙庭的眼皮底下设下此残局者,定然不凡。
思绪万千,少年却是满心焦急。
他虽是揣测些许端倪,却对于如何破局毫无裨益。
破局?
跳出?
神通?
阵法?
少年只觉得眼前好似敞开了扇全新的大门。
是啊,梦境五十年,他可是训练出了支铁军,更是统一了拥有亿万臣民的国度。
仙庭,再玄妙的神通,即便能够破碎魂界,也无法抵抗个由魂煞组成的国家吧。
令行禁止,进退有序。
远比杂乱不堪的乌合之众有战斗力的多。
的确,那仙庭的神通砸下,可破碎魂界。而魂界也确实没有能够匹敌的神通。
可,倘若是魂煞不顾生死,以身体组成结界呢?
秘境中的魂煞,天然被压制,修为实力不过相当于金丹境、道统境的真人。
可倘若是离开秘境呢?
能够将仙庭兵将杀得丢盔卸甲,这魂煞大军的实力绝非小可。
嗡嗡嗡。
震**颤抖的声音不断传来,少年顿时感觉指尖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