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到这话,张狂云有些不高兴了,“冰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洛师妹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你已经不止一次说这事了,那你说说,如果小师妹她居心不良,那她图什么?《伏羲经》?我守口如瓶。火精剑、冰魂珠?我从不提及。”
“噢,我懂了,冰岚,你是不是担心我嘴不牢靠,把不该说的事,都跟小师妹说?呵,你这么想,就小看我了。我知道什么是私,什么是公。”
说到这里,他看到白冰岚嘴角翕动,想说什么,便截住话头,诚恳地说道:“冰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玄灵宗中,我张狂云,有什么?”
“至少在大家看来,我功力很弱,地位边缘,她洛琳琅可是有很多人追求的。”
“这种情况下,洛师妹还能对我青眼有加,我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你说说,我怎么还能怀疑她?对她,我只有感激!”
“感激?呵!”很显然少年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没能说服天狐公主。
只见她冷笑一声,摇摇头道:“唉!真没想到,你不仅被美色所迷,毫无警惕之心,竟然还满怀感恩!就这样的话,你还想给亲人和恩师报仇呢!”
白冰岚也是被少年的油盐不进,给气急了;她这一番话,其实并不符合自己现在的“人设”,完全是她真情流露,是涂山皇朝公主那种傲视一切、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的风格。
见她忽然如此,少年惊讶之余,也有些生气。
“冰岚,你怎么回事?”他有些痛心地说道,“我现在这样,不正是听了你的话吗?”
“你忘了,上回从天目山下来时,是你跟我讲,‘报仇的事,不能急;平时的日子,还是有挺多美好的事情’,这不,我和洛师妹相恋,就很美好啊?”
少年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激烈的词眼,但在白冰岚听来,却比最犀利凶猛的话,还要让她伤心……
她眼圈一红,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
虽然没有哭,她却转过身,一声不吭,往白鹿崖下跑去了。
见她跑掉,张狂云也有些后悔,连喊了几声,少女都没有回头。
张狂云犹豫了一下,便朝渡云亭边的路口追去。
只是,当他来到石径路口,却见云漫路迷,落叶满径,蜿蜒下山的石路空空****,哪还有白冰岚的半点身影?
气跑了白冰岚,张狂云也很后悔。
他也下得白鹿崖,去山前山后寻找白冰岚,甚至玄灵宗所在的几座九嶷山峰,他都去找过,但依旧音讯皆无。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冰岚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面对这个结果,张狂云内心中,很是歉然。
他有心扩大寻找范围,要去九嶷山外的村镇中去找,但这时候洛琳琅又常来白鹿崖上,邀他去游山玩水,沉浸在热恋中的少年,也只得把这件事,暂时放下……
他心想,就算一件东西,也是“一人藏,百人寻”,何况一个有意隐匿行踪的大活人?
反正以他的了解,白冰岚虽然年纪不大,却见识极高,心思灵活,自己教给她的玄灵道法,也领悟十分迅速;既然这样的话,就算女孩儿暂时离开了自己的庇护,也应该吃不了什么亏吧?
不长的时间里,张狂云和洛琳琅,就把九嶷山主要的山水胜地,给游了个遍。
这时已是秋天,九嶷山中枫槭已红,便更增添二人游兴。
这一天,两人赏枫游玩归来,虽是日影西斜,但还未到黄昏时候。
不过这时,一轮浑圆的淡月,已自东天悄然浮现。
游玩结束,张狂云将洛琳琅送到了女英峰下。正要转身离去时,他却听女孩儿轻轻唤住了他。
“师兄……”洛琳琅的声音,娇娇怯怯。
听她声音有异,张狂云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师兄,我……”娇美的少女,一脸羞涩,欲说还羞。
张狂云的心,忽然“砰砰砰”狂跳起来。
“师兄!”仿佛下定了决心,鼓起了勇气,洛琳琅抬起脸儿,对少年说道,“师兄,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张狂云现在的头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八月十五呀。”洛琳琅说道,“这些天,有师兄相陪,琳琅很开心。所以今晚中秋月夜,我想跟师兄一起过。”
“啊?好啊好啊!”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仿佛要将少年冲一个跟头。
“去哪儿过呢?上我的白鹿崖吗?”他急急地问道。
“不要。”洛琳琅笑道,“白鹿崖,我已去过太多回,今天中秋佳日,我们换个特别的地方去吧。”
“特别的地方?”张狂云有些不解。
“对啊,师兄,你看——”洛琳琅一指东边天上,“你看今日天空晴好,那明月又大又亮,我们便去九嶷主峰赏月吧。”
“好啊!”张狂云喜道,“那儿好,那儿好,舜源峰最高,我们两人可以离月亮更近呢!”
“嘻,师兄说话,就是有趣。”洛琳琅掩嘴一笑,道,“那今晚戌时,我们在舜源峰见。哎呀,在那儿相见,师妹有一事不便呢。”
本来一脸喜气的少女,忽然间脸色发愁,好像想起了什么难事。
“嗯?有什么不便?”张狂云疑惑地问道。
“我、我……我不想让太多的人,太早看到我俩关系亲昵;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太好。”洛琳琅有些羞涩地说道。
“是的,是的,师妹担心得极是。那怎么办呢?要不……就不去那里了?”
在心爱的人面前,本来无比机灵的少年,这时候却变得跟傻瓜一样。
“傻瓜。”洛琳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八月中秋,多好的日子,我就想和你在最高的山上一起过呢。可是……我俩不方便一起招摇过市,怎么办呢……”
“有了!师兄,要不今晚辰时之中,你就先过去,找个地方等着——就在那儿玄灵宫的藏经院东偏房吧;我戌时之初到了,就去那里找你,咱俩再一起悄悄地往高处赏月去。唉,就是要麻烦师兄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狂云忙不迭地说道,“只要能陪师妹赏月,区区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便拍着胸脯答应,自己先去玄灵宫藏经院偏房等着,等师妹到来,便一起去赏月。
双方商议已定,便各自分别。
当然,张狂云也有点疑惑,为什么师妹要约在藏经院中。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因为遍数舜源峰玄灵宫中,到了晚上人迹罕至、便于掩人耳目的地方,还真就是藏经院了。
其实,就算没有这么合理的分析,沉浸在爱恋之中的少年,也不会对师妹的提议,有任何的质疑。
他现在还有些惊喜地觉得,小师妹看起来温温柔柔,居然还挺有情趣。
也不要怪张狂云,遇到这样的事情,这般乐开了花,变得好像傻瓜;这个年纪,碰上自己心爱的姑娘,很有情趣地主动“人约黄昏后”,那还能有什么理智可言呢?
十九岁的张狂云,看着袅袅远去的女孩儿,忽然间觉得,自己正迎来人生的转折点,自己的春天,到来了!
对今晚的约定,张狂云极为期待。
算了算脚程,觉得虽然完全来得及回一趟白鹿崖,但他还是对自己说,别回去了,保证按时到达舜源峰,才更重要。
于是他就在舜源峰山脚下,去秋林中采摘了些野果吃;吃完又在林边的小溪中,直接撩起清澈的溪水,洗脸、漱口,然后在夕阳中,像一头快活的小鹿,直奔舜源峰。
张狂云这样的举动,有点幼稚,有点可笑,但谁叫,他正年轻呢?
对一个年轻人而言,这种可笑和幼稚,很美好。
说起来,他并不经常上舜源峰;因此以前每次上这座山,包括去玄灵宫时,他一路都会好奇地赏看沿途的风景。
但这一次,当他已经身处僻静的藏经院东偏房时,他甚至不记得一路经过的任何景色和屋宇。
隐身在书架的暗处,他的心情很激动。
他看着身前几段从窗棱中透下的月光,全神贯注地看着它们慢慢地移动。
他的目光虔诚而激动。
这里是藏经院的偏房,屋里贮藏着大量的经书;而道家的典籍大多久远,这一点对张狂云造成的影响,便是一股子陈旧发霉的气息,不断地涌入他的鼻孔。
但他依旧甘之如饴。
心情快乐得想要飞起。
虽然知道外面月色正好,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约定之地。
等待自己心爱的人,时间过得尤其慢。
渐渐地,张狂云发觉,好像不仅仅是自己的错觉,那时间,好像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
虽然来时一路没心情看景物,但对于时间,他还是极为紧张的。
所以现在他几乎能断定,不仅已经过了小师妹嘱咐他来的辰时,甚至也超过了师妹说要来的戌时之初。
看着身前的月色,再听听玄灵宫中报时的梆声,他有些懊恼地发觉,别说戌时之初了,现在已经直奔亥时去了。
“怎么回事?师妹她出了什么问题吗?”
“难道是临时有事情吗?还是找不到藏经院东偏房?”
“又或是,她自己记错了约定的地方,没找到这里来?”
张狂云的心里,替洛琳琅想到了无数的可能。
“唉,真是好事多磨。我就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事呢?跟做梦一样啊。这不,出问题了吧?”他有些自怨自艾。
“不对,我还是出去看看,说不定师妹真的走错了地方。别看她温柔灵慧,有时候也迷迷糊糊的,前天一起去朱明峰玩,那么简单的路,她不是也迷路了?”
这么一想,张狂云立即站起来,准备出这东偏房,去周围看一看。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神秘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他;否则,怎么他才一站起来,就感觉到,本来幽暗的藏经院东偏房,忽然间明亮起来?
突如其来的明亮,并不寻常;很快张狂云就听到了“呼呼”的异响。
这个异响,乍听很像风声,但很快伴随着刺眼的亮光和炽烈的热浪,他就知道,这哪是什么风声?分明是着得很旺的火啊!
“着火了?着火了!”张狂云悚然而惊,脱口大叫,赶忙跳起来,要去墙角水缸中取水灭火。
只是还没等他奔到最近的墙角水缸前,一股巨大的火焰疯狂地扑来,阻挡住他的去路。
“坏了!”见火势这么大,他便知道,这时想靠舀水灭火,根本不可能。
他立即催动灵力,施展玄灵宗中的水灵法术,想用灵力之水来灭火;只可惜道家的水灵法技,只用来攻敌,而不是来漫灌浇水,就灭火一途,甚至还不如缸中取水浇火。
当然,这时张狂云已经来不及比较灭火效率的事情了;往火焰上射出两支水箭,眼看它们瞬间蒸干,张狂云便知道,这时候已经不是救火不救火的问题,而是自己能不能逃生的问题!
他也是杀伐果断,一看势头不对,立即放弃救火,脚下一用力,腾身而起,一头撞开了木窗棱,一个翻滚,便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破窗而出时,他脑子里还升起一个念头:
这火势,起得太快、太突然,烧得也太旺、太剧烈,要知道自己一直在现场,可以说目睹了起火全过程;这种迅猛燃烧法,实在不像是一次自然发生的正常失火。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心情追究这个了。
当他滚落院中,才一站起,便听得身周喊声四起:“救火了!救火了!”
张狂云闻声猛然一惊,定睛一看,便看见预想中罕有人迹的藏经院庭院中,竟已是有许多人奔走呼号,各提着水桶开始救火。
看到这情景,张狂云心中的惊惧,几乎比刚才看见大火猛起,更加剧烈。.
很快,他便在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大师兄孟惊鸿。
恰巧这时,孟惊鸿也朝他看来。
张狂云一怔。
孟惊鸿一愣。
“狂云,你怎么在这里?”孟惊鸿喝问。
“我、我……”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张狂云竟是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