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南宫珏一连几日都未上早朝,据说是偶感风寒,身体欠佳。
主事的公公每天到朝堂上向众臣通报一声,便没了下文,后来一连几天皆是如此。即便臣子们有心前往御前问安,也都被沈千重挡了回来。
说来也怪,自从谢家爷孙二人离开朝堂后,这太傅大人沈千重便得了圣上的格外重用,里外大小事务也都会一一问过他后才会定下最后结论。此次圣上龙体有恙,其余大臣一应不见,唯有沈千重是个例外。
虽说他本就位高权重,一向深得圣上信任,却总是难免引人猜想,大理寺卿段云州更不例外。他身为南越国最大的司法监察之首,但凡有不合理之处,他都能够敏锐的察觉到。
但他却并未有所行动,失去了谢家在朝堂作镇,很多人都为此松下了一口气。原本不敢说话的臣子们如今也变得越发活跃,其中不难看出他们究竟是哪一边的拥户者。此时轻易打草惊蛇,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局之中。
入夜,一轮昏黄的残月斜挂在天边,锋利尖细,如一柄弯刀。大理寺中寂静无声,恍若寒潭之水,官衙四面八方均有官差驻守,但原本固若金汤的守卫现场,却仍旧守不住一些特别的人。
一抹黑影探进了段云州所在的幽室暗阁之中,与上回无月来过的官衙大堂不同,暗阁乃深藏大案卷宗的密室,防守十分严谨,除了几个要紧人物,鲜少有人知晓,更别说有陌生人闯入了。
但那人却走进了密室之中,即便看见段云州,他亦无所惧,脚步与姿态都略显从容。
“你们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也真是可怕,”段云州头也没抬的出声说道:“我这固若金汤的大理寺,你们走起来倒是轻车熟路……”
“段大人这么说,看来是有人来找过你了。”黑影在不进不远的卷宗书架旁停了脚步,昏暗的灯火只能照见他一袭玄黑衣袍,面容被罩在那黑袍之下,无法看清真容。
段云州侧目看了那黑影一眼,“怎么,阁下难道是来问那个人下落的?”
“找不找都一样,知道还活着也就成了,毕竟她是那种撞上南墙也不肯罢休的性子……”黑衣人的话中隐隐透着些许无奈。
“倒是有趣的很。”段云州听着不觉生起几分疑惑来,“这秦无月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一个接一个的男人都要为她不顾一切,有不要兵权势力的,有要为她争夺天下的,有为她不要命的,还有像阁下这种为她反叛旧主的……”
“段大人这话是在嘲讽我么?”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服气。
段云州否认道:“倒也不是嘲讽,本官只是觉得十分有趣,想看看这秦无月究竟有多少魅力,值得阁下为她下如此大的一盘棋。”
“怎么,难道段大人也对她有兴趣?”
“不敢有。”段云州摇了摇头道:“本官可不想掺和没把握的事情,再说了,她一心系于谢渊身上,这傻子都能瞧得出来,也就阁下这么死心眼儿,为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黑衣人听到这里,再次冷笑了声,“看来你对她还是有兴趣的。”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言归正传。”段云州叹了一声,道:“如今宫里情形甚乱,虽然一切已经有所布属,但圣上乃九五之尊,这场戏最好别演太久,总怕夜长梦多。”
“不着急,再等等吧。”黑衣人不急不躁的倚在书架旁,“饵才放下,总要等鱼儿上钩才行……”
“本官倒是不着急,可就怕这秦无月不明原由的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上次她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设计婉贵妃假死,若不是本官私下找人在民间到处散播圣上负心薄幸喜新忘旧的说法,用流言蜚语扰了那些人的敏锐的视线,凭圣上那食古不化的劲儿,婉贵妃能这般轻易的被国公爷带出宫去?”段云州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宛如一个为年轻人操碎了心的前辈老者。
“这件事段大人可与我说不着,段大人情愿替她收拾残局,我也没办法。”黑衣人说道,“再说了,如今有谢渊在她身边,应该惹不出什么事情来了。”
“哦,那她和谢渊朝夕相处,阁下就不妒忌?”
“她要的生活,只有谢渊能给,也没什么值得妒忌的。”黑衣人说。
“你们这些人……真真都是些脑子清奇的怪人,喜欢的人不下手,倒放着让别人捡了便宜,有毛病。”段云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有了赶人的意思,“阁下没事就请回,别动不动就来找本官闲聊,这大理寺又不是东西大街,哪天要是被人发现你们的踪迹,本官也很难交待。”
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