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太阳包裹着金沙城。西斜的阳光透过黄沙,便犹如一把烤红的刀刃,人在这时候站在太阳底下,半个时辰就能被剥下一层皮。
绵延数千里的城墙架在漫无边际的沙地上,城墙外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漠,城墙内是一座颓败不堪的城镇。
这座小城位属南越王朝西面的边界,气候干燥恶劣不说,还常年经受战乱之苦。最近又逢南越王朝和北卫国开战,普通百姓早就搬走了,唯有一些经商的贩子还住在城里,靠着来往的商旅赚些过路钱。
衣衫褴褛的少年人蹲在包子铺的屋檐下发呆,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他没钱买包子。脚边放着一口贴着“药”字的大箱子,箱子里或许有钱,可这箱子不是他的。
他瞟了一眼此刻靠在墙边睡得正香的某人,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怒火。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们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找到,可这人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他往那人腿上踢了一脚,“无月,你给我起来!”
那人不情不愿的睁了睁眼,太阳的光线比之前暗了些,但炙热的温度可没褪多少,依旧热得让人想把皮揭下来。
“天还没黑,你叫我做甚?”
无月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理了理头发和身上那件又旧又脏的袍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脸长得倒是清秀,身形也算高挑。
“等天黑了我们上哪儿找地方住去?你真想露宿街头呀!”少年人急得快要跳起来。
“又不是头一次睡大街,怕什么?”无月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太阳的光线照得他一阵晕眩,这该死的太阳。
嘴上虽说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去找了一间能住的客店,环境差了些,价钱却便宜,对于无月这种“穷光蛋”来说,算得上待遇优厚了。
他们常年靠诊病卖药为生,背着个药箱天南地北的流浪,过着与那苦行僧一般无二的日子。谁知今天刚刚走到的金沙城就碰上两国交战,城里的人基本跑光了,他们也只能在城里将就歇息一晚,明日赶早离开。
这里毕竟是战场,不是寻常百姓久留之地。
少年人乐颠颠儿的把床铺收拾干净,又辛辛苦苦的从楼下打了热水上来。他是一个勤快的少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跟着无月的这段日子,他不得不承担起这些杂务活。
等他把水倒入澡盆,出来却发现某人已经喝趴下了,桌上的酒壶被颠倒过来,一滴不剩。
“无月,你再这么下去咱们就该喝西北风啦!”他气得脸都绿了,本来也没赚几个银钱,全都被他拿去买了酒,再这么下去他就该干回讨饭的老本行了。
听见少年人的抱怨,酒桌上的人抬头冲他咧嘴笑,说:“钱是我的,我买酒喝你管得着?”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更是酒气熏天,混着那满身的汗臭味儿一起,别提有多难闻了。
“咦……无月你真是臭死了!哪个女人成天混成你这样?”少年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恨不能顺手把她丢到门外去。
原来这个邋遢落魄的俊秀后生,是个女人。
无月听了倒也不恼,只是嘿嘿笑道:“你不懂,不臭就不像男人,我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如此也能少些麻烦。”
少年人不理会她那些言论,面对无月这种德性的人,他只有无可奈何的份,谁让他当初铁了心要跟着这个怪人呢。
他冷不丁推了她一把,说:“我打了水,你快去洗洗,好歹也凉快些不是?”
“好好好。”无月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嘴角也随之泛起一丝坏笑,“咱们小石头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像个小娘子,以后谁要是娶了你是必有福喽!”
“你才是小娘子!你是没人娶的老娘子!”小石头气到脸皮发红,可终究还是拿她没办法。
无月得逞的坏笑,逃也似的躲进了里屋,并开始脱身上的脏衣服,小石头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出来在外面守着。
她再不修边幅,总还是个女人,他虽然才十二岁,但这点羞耻之心他还是有的。
无月将整个身子都泡在水中,舒服的眯着眼,水温被少年调得正好,醉意也跟着散了许多。
她转头望了眼在外面守着的少年,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他叫小石头,自小流落乞丐窝,听说就连这名字是一老乞丐起的,既没有姓氏,也没有确切的身份。
她不知道这小子为何死活都要跟着她,她的日子明明过得这般邋遢落魄,可他却不肯走,无论吃什么苦都不见皱眉头。
记得半年前,小石头被当地一群恶霸欺负,被打得满身是伤,她看不过眼便出手帮了他。顺手给他治了伤,留了食物,结果他就像化开的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
现如今,两人在一起流浪已成习惯,也有了感情,她更加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赶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