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苗女和陆梁(四)
陆梁抬头看向他,伸手拿过他的酒壶,说道:“你分明就是我的灾星,哪里是朋友。少喝点酒,免得毒发身亡。”
赤言看着眼前低头灌酒的陆梁,悠悠说道:“哎,你这人真是的,想抢我酒喝就直说,还找这种理由。”
陆梁没有回答,只是轻声说道:“我第一次发现是在我十七岁那年。那时候,她刚刚学会御蛇,所以很高兴的来找我。”
“陆哥哥!陆哥哥!”陆梁回头看着那个满面笑容的小人儿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了?”
苗女开心的说道:“我今天学会御蛇了!很快我就能驱使五毒,到时候陆哥哥再丢什么东西我都能找到了!”
看着她开心的笑容,陆梁有些震惊。原来她那么努力修行就是还想着自己以前找不到的那个娃娃。他习惯的伸手想要鼓励她,不想看到了自己手背上黑色的线条。
陆梁早上一不小心听到父母的谈话,知道他们陆家男子都活不长久。只因为一种世代相传的病,只要手腕那跟黑线长满整个手臂,就会死亡,药石无医。
陆家世代钻研医术,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所以这次他们前来苗疆寻找治病之法,希望苗疆的蛊术能够带给他们希望。
虽然此刻自己手臂上的黑线仅有几寸长,可是不久就会慢慢长大,制止长满整个手臂。想到这里,陆梁瞬间心情低落,也没了高兴的心情。
“陆哥哥?你怎么了?”苗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陆梁不想让她失望,努力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扯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没事,我在为你高兴。以后也要好好加油。”
苗女听到她的话又高兴起来,轻轻点头说道:“我会好好加油的。”看着她灿烂的笑容,陆梁觉得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陆梁叹了口气,慢慢看向窗外,悠悠说道:“从那以后,我就格外关注自己手臂上的东西,也注意不让苗女发现。可是,在她十八岁那年,母亲突然告诉我,找到了治病的法子。我听了当然很高兴,可是母亲却很不高兴。我很疑惑,追问着她。她无奈之下,她说了一个让我无比惊讶的消息。”
“要想治好你的病只能用苗疆的蛊术,以命换命。”陆梁很震惊,问道:“母亲,你说的是真的?”
陆梁的母亲点点头,说道:“如果可以,母亲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刚失去丈夫的她如今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难过不比陆梁少。
陆梁叹了口气,轻轻抱住她,说道:“母亲,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过了一会,他问道:“苗女她知道这事吗?”
“还不知道。”陆梁送了口气,说道:“那就好,请母亲不要让她知晓,我怕她会做傻事。”
陆梁母亲轻轻点头,虽然她很想救陆梁,可是也不想让苗女丢了性命。问道:“那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瞒着她?”
陆梁轻轻摇头,说道:“这样瞒不了多久,我会离开这里,去她找不到的地方。”陆梁母亲轻叹一声,说道:“那她不知会有多伤心。”
陆梁握紧拳头,慢慢说道:“现在的伤心总比绝望要好的多,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记我。”
陆梁收回目光,从回忆中出来,说道:“后来我就刻意疏远她,骗她说我喜欢上别人,离开了苗疆。”
赤言轻轻摇头,说道:“你们真是喜欢麻烦,直接说不行吗?”陆梁笑笑,不予置否。
赤言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原本只是想透透气的他去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
他连忙喊道:“喂,陆梁,别喝了,你快来看。”陆梁有些疑惑,还是放下手中的酒壶起身。
“怎么了?”陆梁走到他身旁淡淡的问道。赤言伸手向斜前方的院子指去,陆梁一看不由得愣在原地。
院子里,苗女和步摇两人都喝醉了。石桌上摆着许多横放着的酒坛,有此可见两人喝了多少。
苗女吹起笛子唤来巨蟒,然后带着步摇爬上巨蟒头顶,驱使在院子里乱跑。嘴里喊着:“要摘星星!”
巨蟒虽然不喜酒味,但还是乖巧的立起身子,让两人站得更高。两人伸手够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反应。苗女有些不高兴,嘟起嘴说道:“怎么摘不到?”
步摇嘿嘿的笑起来,脸颊绯红的对她说道:“因为还不够高,你看我的。”说完纵身一跃,飞上院子里的树枝上。摇摇晃晃的站在上面说道:“现在就能够到了。”
苗女呆呆的看着她,轻轻点头,也纵身飞上那跟树枝。步摇随意一指,对着苗女说道:“你看,在那边,我们走过去一点就能看到了。”
苗女看了看也轻轻点头,跟着她一起向前边走去。陆梁望着摇摇晃晃的两人,用手拍着身旁的赤言问道:“你说她俩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赤言无奈的摆摆手,说道:“两个神志不清的人,你说呢?”两人突然沉默不语,好像发现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对视一眼,急忙向院子里跑去。
咔嚓一声,细小的树干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应声落地。“啊!”走在前头的步摇脚下踩空,本能的抓住身后的苗女。就这样,摇摇晃晃的两人一起从高处坠下。
“果然是这样。”陆梁和赤言叹息一声,连忙伸手接住两人。原本下坠的步摇被赤言稳稳接住,被禁锢住行动的她有些疑惑的低囔一声:“天上还有绳子?”
估计是酒精的劲头上来了,她抬头呆呆的看着赤言。赤言有些疑惑的问道:“小步摇,你怎么了?”
步摇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对着他嘿嘿笑了几声,伸手捏住他的脸说道:“原来星星长得这么妖孽。”赤言有些无奈的摇头,不想与她理论。
突然,感觉到脸上的力量减轻了,赤言有些疑惑。低头一看,却发现步摇已经沉沉睡去。
而陆梁这边却没那么顺利,伸手瞬间被地上的酒坛绊住,摔倒在地上。好在苗女恰好落在他背上,没有摔伤。
酒还未醒的苗女疑惑的说道:“怎么是软的,难道是白云。”伸手还拍了拍陆梁的背部,确定一下真假。听到响声的赤言有些疑惑到抱着睡熟的步摇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搞笑的场面。只见陆梁以脸着地的姿势趴在地上,苗女则一脸疑惑的跌坐在他背上。
赤言忍不住轻笑几声,问道:“喂,陆梁,你没事吧?”
噗,陆梁吐了吐嘴边的树叶,抬起头来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小心滑倒了,能不能帮我一下。”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人苗女。
要知道此刻苗女已经醉了,肯定不能指望她会乖乖从他背上起身。没有办法的陆梁只能寄希望于身边的赤言帮忙。
赤言轻笑起来,说道:“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睡一夜也不错。”
“喂,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陆梁连声哀嚎。嘴上这么说,赤言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把他背上的苗女捞起来。
“嗯?放开我。”突然被人禁锢住行动的苗女大叫起来,手脚不停的挣扎着。旁边的巨蟒听到喊声瞬间晃动起身子,准备战斗,看了看他们几人又慢慢趴下。
“差点被她砸死。”陆梁从地上起身,稍微理了理衣服从赤言手里接过苗女。
赤言看着死死抓住自己衣袖不放的步摇,苦笑起来:“你自己种下的祸,能怪谁。倒是害了我,得陪你一起受罪。”
陆梁看了一眼也轻笑起来,说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祝你今晚好梦。”赤言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要跟你好兄弟。”
斗嘴片刻的两人相视一笑,无奈摇头。抱着醉酒的两人回到她们的房间里。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躺在**的独孤言默此刻出现在另一头,他看着赤言怀里熟睡的人,转身离去。
陆梁刚把苗女放到**,盖好被子准备出去。突然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苗女轻轻的声音响起:“陆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陆梁回头看着她迷离的眼神,不知道她是无意识的诉说还是意识清醒的跟他道歉。叹息一声,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不怪你,是我不好,话说的太重了。”
“那你还会赶我走吗?”苗女继续试探着问道。陆梁轻轻笑起来,说道:“不会,你想呆多久都行。”
看着他满面的笑容,苗女也开心起来,拉着他的手满足的闭上眼睛。
唉,看着苗女一脸满足的样子,陆梁叹息一声,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隔天一早,步摇有些头痛的从**醒来。她用手轻轻按摩着太阳穴,企图令自己好受一些。
昨晚的事情她一点都没印象,好像只是跟苗女喝了很多酒。步摇在心里偷偷期望着:“应该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突然房门打开,一名绿衣丫环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从盘子里取出药碗放在桌上,对着她说道:“步摇姑娘,这是醒酒汤,喝了就会好受一些。”
步摇感叹于陆梁的细心,对丫环说道:“多谢。”也许是步摇实在难受得厉害,也没有纠结,端起药碗就往嘴里灌。
好在陆梁的药方很一般的相比不太一样,味道不是很重,所以喝起来也没多难受。步摇一口气喝完,把空碗递给站在边上的丫环。
休息了一会,身体渐渐没那么难受了,她抬头问道:“苗女呢?”丫环依旧一脸微笑的说道:“小姐和大少爷正在等着步摇姑娘吃早饭。”说完慢慢退出去。
想起昨晚的事,步摇有些担心苗女,连忙起身梳洗。“这是妖孽的衣服?”余光瞄到床头的一件红色袍子,步摇好奇的捡起来查看。
那种张扬的红色和图案,此刻在这里的几人中只有赤言会穿。可是究竟为什么会在她的床头,她却一点都没印象。
“算了。”步摇随手把衣袍放下,想着有机会再问他。此刻还是先赶去看看苗女。
刚走到门口的步摇就呆住了,赤言,陆梁,苗女三人都在,只是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看到她,苗女微笑的跟她打招呼:“步摇,你来了,早餐做好了,快来吃吧。我亲手做的哟。”
步摇原本以为苗女会因为这些事情伤心很久,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酒醒之后的苗女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兴高采烈的拉着她一起给陆梁做心爱的膳食。好像当晚一边流泪一边喝酒的那人根本不是她。
“所以陆梁那火药味十足的话,只是单纯的日常交流?”看着眼前如胶似漆的两人,步摇忍不住问到。
不知道是苗女本性如此,不记仇还是陆梁昨晚给她说了什么话。此时的苗女很是高兴,完全没有一定忧愁伤感的神情。
“才没有火药味,那是陆哥哥对我对爱的表现。来,张嘴。”苗女一边回她一边很幸福的喂陆梁吃东西,陆梁则一脸无奈又有些宠溺的配合着她。
“小步摇,我也要。”赤言看着两人当面秀恩爱,拽着步摇的衣袖说道。额,步摇额头一阵冷汗,嘴角一抽对他说道:“您不要开玩笑了!”
赤言凑到她身前,认真的说道:“小步摇,我可没开玩笑哟。”
“赤护法如此坚持,不如由在下代劳。”独孤言默不知何时走来,在赤言身旁坐下说道。看到独孤言默,步摇有些欣喜的说道:“你身体好了呀?”
独孤言默点点头,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随时可以动手打人。”
“呵呵,言默兄真是爱开玩笑。”赤言听他这么说,干笑两声打算起身离开。“等等,赤护法这是要去哪?”
独孤言默伸手按住他的肩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也没有开玩笑。”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往碗里夹菜。看着他的样子,赤言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啊!”几秒过后,赤言惨烈的叫声在山谷里悠悠回**,久久不散。多年后,赤言犹记得这一天,是他最难忘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