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生”
片刻,屋内的动静似乎停了下来。七未小心翼翼的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但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屋内,甘宇半跪在地上,嘴角有些许血迹。甘禹站在前方悠然的穿着衣服,后门大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甘宇会偷袭。胜负一目了然。
甘禹轻轻的声音响起:“与其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去陪陪她。”说着转头看向地上的人,悠悠说道:“说不定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甘宇懊恼的起身,向门口走去。吱的一声,房门被打开,守在门口的众人被吓了一跳。
七未愣了片刻,随即恢复过来,连忙问道:“二公子,您没事吧。”看着他这般模样,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是受伤了。
甘宇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滚。”七未自讨没趣,连忙停下脚步,向房间走去。“阁主,您。没事吧。”
看着坐在乱糟糟的房间内,气定神闲的喝着茶的甘禹,七未有些迟疑的问到。
甘禹轻轻点头,说道:“无碍,我倒是没想到他武艺又精进不少。”低头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嘴角似乎扬起了笑意。
七未定定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问。片刻,甘禹似乎想起他,转头对着他说道:“让人把这里处理一下。”说着起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属下遵命。”七未轻声答到,默默目送他离开。
这一边,甘宇急忙赶回紫苏房间,正好遇到了韩叶。甘宇焦急的问道:“韩大夫,她怎么样了!”
唉,韩叶轻叹一声,随即摇头说道:“溺水过度,恐怕会伤及神经。至于能不能好起来,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说着起身缓缓离开。
甘宇呆在原地片刻,才缓缓向前方走去。只能看造化,这句话无疑不是在对紫苏宣告死亡。
甘宇望着**的紫苏,眼中酸涩异常。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低声说道:“紫苏,不要走,好不好。”完全是一副哀求的语气。
黑暗的夜,天空无星也无月,只有熊熊的火光灼烧天际。火光中,一名妇人抱着一名女童拼命逃离。却最终被大火包围。
火势蔓延的很快,眼看就要把两人吞没。妇人看着前方灼烧的门框,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把女童抱在怀里,迅速向前方冲撞。
嘭的一声,两人冲出火光之中。妇人背上被火灼烧,皮肤瞬间焦黑。
可是她没有理会,连忙低头查看女童的情况。好在只是烧破了点衣服,没什么大碍。
看着眼前的一切,女童哭着说道:“娘,我怕。”妇人顾不上身上的痛楚,拉着她向前方跑去。“别怕,娘亲在这里。”
眼看就要冲出火口,突然头顶传来一阵木头的断裂声。竟然是屋顶横梁快要支撑不住。而那下方是女童的位置。
妇人来不及多想,连忙推开女童,自己却被坍塌的梁柱压住。嘭的一声,妇人重重倒下,口吐鲜血。
女童从地上爬起来便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哭着喊着,拼命拉着她:“娘,你怎么样了。”
妇人伸手推开她,低声说道:“快跑,别回头。就算为了娘亲,绝对不能停下!”
女童点点头,转身闭紧双眼拼命向前方跑去。身后妇人的声音又慢慢传来,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嘭的一声,梁柱坍塌,瞬间淹没了女子的喊声,也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紫苏猛然睁开眼,不知不觉,眼中已然湿润。她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这一切了,只是此刻不知为何又突然梦到了。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另一次生死?
紫苏不知道,也不想去想。抬头看向周围,只见甘宇握住她的手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看来应该是睡过去了。
她想要悄悄抽回手掌,却还是被甘宇发现了。看着眼前已经醒了过来的紫苏,甘宇眼里很多不明的情愫,或欣喜或感动。
他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久久不想松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甘宇不停的低囔着同一句话,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其它原因。片刻,他轻轻松开手,把她放开。静静的看着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苍白的脸,布满血丝的双眼,干烈的嘴唇,青黑的胡渣。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身体主人的苦楚。
紫苏看着如此憔悴的他,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慢慢裂开来。“抱歉,让你担心了。”
听到她的话,甘宇猛然抬头看向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紫苏伸手,努力抚上他的脸颊,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也很,辛苦吧。因为我。”
甘宇握住她的手拼命摇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里嗒嗒的流下眼泪。
紫苏微微扯出一个笑容,轻轻为他擦掉眼泪。“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得到了那个令人心安的回答,甘宇再也没有忍住。扑在她怀里哭了起来。“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紫苏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说道:“我答应你,会陪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经过这一事,紫苏觉得,反正自己此生也就只能这样了。倒不如让另一个人了却一桩心事。一个人痛苦,总好过两个人哀伤。
片刻,紫苏轻声说道:“都这么晚了,你不打算让我吃的东西?”听到她的话,甘宇欣然抬头,似乎很是不可思议。
紫苏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我去给你拿,你等我。”甘宇抹掉眼睛里的湿润,犹如孩童一般的高兴。
起身走向门外,片刻又折了回来。“紫苏,你这次是不是又故意支开我。”想起前几日的那般场景,他现在还有些心惊肉跳。
紫苏轻轻摇头,否认着他的想法。或许是紫苏那般难得一见温柔说服了他,最终他还是走了出去。
等他再次匆忙赶回来之时,紫苏依旧如前的坐在那里,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迎接着他的回来。
甘宇一颗心瞬间落地,提着食盒缓缓向她走去。或许这次,她真的放弃了轻生。虽然甘宇不确定,但他还是决定相信她。
这一边,步摇练习的更加刻苦努力,仿佛要把以前贪玩的时间都补上来。寂静的树林里,微风轻轻吹过,偶有鸟声低鸣。
噔噔噔,琴声从林中悠悠响起,扑腾扑腾几声,惊起了一簇又一簇的飞鸟。忽然,琴声骤变,低沉而凌厉。琴音中杀气四溢,毫不掩饰。
嘭嘭嘭,周围响起一阵阵爆炸之声,震碎了落叶,吹断了树枝。一曲罢了,赤言轻轻从身后走来,问道:“小步摇,你还好吧?”
虽然刻苦努力是好事,但是突然间如此强度的练习还是让他有些担心步摇的身体能不能受的住。
步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轻声说道:“只是有些费神费力。并不算太难。只是有些音调还是有些不太熟练,不能发挥出它们真正的威力。”
赤言看着她因发热而泛红的脸颊,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伸手把她拉住向后方走去。
步摇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妖孽,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要继续练琴。”赤言却如听不到一般,强行把她拉了回来。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来人,上菜,我今天要和步摇护法一起。”侍女轻轻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步摇有些不悦,问道:“妖孽,你到底想做什么?”
赤言悠然靠在椅子上,低声说道:“如你所见,一起吃饭而已。”
步摇说道:“吃饭而已,我有空再来陪你。现在我还有事要忙,你不要捣乱。”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小步摇!”坐在她身后的赤言突然开口,“我冒险救你回来不是让你用另一种方式去死。”
步摇低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想要努力而已。”
赤言缓缓喝了杯茶,轻声说道:“是不是这样,你比我更清楚。花阁主他们为了救你而牺牲。你若是不珍惜,他们还会有意义吗?”
步摇低着头没有说话,片刻起身离开。“妖孽,你步摇再胡说八道了。”
等侍女们端着菜肴徐徐而来时,却发现房间内只剩了赤言一人。侍女们看着手里分量十足的菜肴顿时陷入了沉思。
“没关系,都放下吧。”赤言看出了她们的困惑,开口说道。侍女们如释重负,有条不紊地把菜肴摆在赤言身前。
赤言看着眼前的菜肴也有些为难,略微思考一会。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去,把无风给我喊来。”这么多东西,浪费了可不好。
侍女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这边,步摇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却不是向着后山练琴的地方走去。而是有些恍惚的游走在路上。
赤言说的没错,她是想要为他们报仇,所以拼命练习。但更确切地说,如果就此耗尽生命,她更加欣慰。
因为她想要逃避,不想承受这一切。“我还真是软弱。”步摇自嘲的笑了笑。
一抬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花倾月几人的灵堂。伸手推开房门,抬起脚步准备走进去。
然而,她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敢进去,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片刻,关上房门向另一方向走了出去。
就在赤言已经开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赤言有些欣喜的抬头,却发现等来的不是无风,而是步摇。他很是惊讶,迟疑的问道:“小步摇,你怎么,又回来了?”居然比无风还要早一些。
“你说的对,我不该这样下去。就算是为了爱护我的人,我也要好好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赤言欣慰一笑,低声说道:“难得你想开了。”
步摇直径走到他对面坐下,看着桌上纹丝未动的菜肴,问道:“你这是在等我?”赤言低声说道:“算,是吧。”
算?步摇轻轻皱眉,说道:“怎么?你约我一起吃饭,现在又不愿意了?”赤言连忙说道:“当然愿意。只是我已经喊了无风过来。”
自然,后半句话赤言并没有说出口。步摇拾起竹筷夹了一块软糕,一边吃一边说道:“既然如此,就别说什么了。”
赤言见此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只是祈求无风有事不要赶来。就在这时,无风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护法,你找我?”
叮的一声,赤言手中竹筷轻轻掉落,嘴角不自然的抽了几下。“怎么一会又全都来了。”只能尴尬的说道:“确实是有点事情。”
无风看着他不自然的反应,心里大致有了些许线索。轻轻瞥一眼正在进食的步摇,不怀好意的说道:“护法难道是想犒劳属下一番。”
正在擦拭着竹筷赤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干笑几声。步摇闻言也停下了手中动作,问道:“怎么?原来你还约了无风一起?”
赤言有些尴尬的说道:“只是出了点小差错,有些误会。”说着暗暗向无风使了使眼色。
哪知,无风自当没有看见一般,接着说道:“都这个时候,我想护法应该也不为其他原因。只不过。”
无风顿了顿,轻轻皱起眉头:“看着菜肴,似乎只是两个人的份量。难道护法是请我来围观两位进食?”
步摇低头看了看两人前方的菜肴,又看了看无风。再想到刚刚赤言的反应,一个念头慢慢在她心里升起。
只见她凑近赤言,轻声说道:“你该不是因为我出去了,然后喊了他过来吧。”赤言连忙别开头,不敢去与她对视。
步摇轻轻挑眉,问道:“所以就是真的咯?”看着满脸韫色的步摇,无风悠悠说道:“两位护法若是无事,属下就先走了。”
也不等赤言回应就直接离开,顺便还替他们二人带上了房门。赤言欲哭无泪,低声说道:“小步摇,你听我解释。”
至于步摇有没有听他解释,无风不知道。他只记得,随后几日,赤言都闭门不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