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八派第一2
秦梦瑶轻叹道:“魔师不要逼梦瑶了!”
庞斑伟岸的躯体微微一震,转身俯首,爱怜地细审秦梦瑶清丽的俏脸,愕然道:“天!我还以为是静庵在向我娇嗔!”微一顿足,道:“罢了!今夜我便冲着你梦瑶情面,放过他们。”语罢,衣衫霍霍,倏地升起。
谢峰怒哼一声,他身旁男女立时亮出双斧和麈拂。庞斑哈哈一笑,也不见如何作势,已飞临他们头顶前的上空。这时连久未作声的冷铁心、云清和沙千里三人也禁不住要佩服庞斑的气势,因为若他避开表示有意拦截的谢峰等三名长白派高手,难免予人有“逃走”的感觉。
其实这包围网最弱的一环,亦是这三个人,这并非说他们的武技最低微,而是云清曾和韩柏交手师老无功,早挫了锐气;冷铁心则在范良极手下吃了暗亏,信心大幅减削;沙千里之前在小花溪受庞斑压力下黯然而退,斗志已失。所以假若庞斑拣他们这一方向离去,可说是轻而易举,他们亦是心知肚明,故此特别对庞斑的舍弱取强深有所感。
反之首当其冲,骑虎难下的谢峰却微有悔意,他之所以表示拦截之意,纯是想乘机捡个便宜,因为不舍对庞斑的挑战和受到的推许,已使不舍隐然凌驾于其他种子高手之上,故此希望趁庞斑要走时,摆出拦截的姿态,争回些许面子地位,这全基于他以己心度庞斑之腹,想到对方既想走,自不应挑他这一方,岂知事实却大出他所料。庞斑已在他头顶前上空三丈许处。他也是第一流的好手,立刻收摄心神,飞身而起,截击庞斑。两旁的同门“十字斧”鸿达才和“铁柔拂”郑卿娇亦同时腾身而起,位置却稍落后方,作第二道的关防。在配合上,可说是无懈可击。
庞斑一声长笑,迅速无比的身子去势,忽地放缓下来,似要定在半空。谢峰心头一寒,这应是绝无可能的事,完全违反了物理上的常规,也使他全失去了原本精确无比的预算。变招已来不及了,谢峰狂喝一声,云行雨飘身法展至极限,硬往下急坠,希望能触地再起,迎击庞斑。他身后的鸿达才和郑卿娇便没有他的功夫,冲天而起,刹那间到了三丈高处的顶点,开始回落。谢峰脚尖触地,正要弹高,庞斑哈哈一笑,慢下来的身形蓦地加速,掠过鸿达才和郑卿娇,同时左右脚尖分点在两人头上,两人暗叫吾命休矣,胸中一口气立时变浊,直跌下去。“嗖”一声,庞斑雄伟如山的身影,消失在柳林上的黑暗里。“砰砰!”鸿达才、郑卿娇两人滚跌地上,坐起来时面无人色,想起刚才若庞斑脚尖稍用点力道,他们的头骨怕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
众种子高手除不舍外,均脸色一变,心中都泛起无力与抗的窝囊感觉,这次围攻庞斑,可说是一败涂地,丢脸至极,若非庞斑脚下留情,死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众人目光回到小艇上,秦梦瑶早不知所踪。不舍平静地道:“梦瑶姑娘刚才趁各位注意力集中在魔师身上时走了。”
谢峰呆在当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跺脚,转身便去,鸿达才和郑卿娇两人呆了一呆,亦弹起身追着去了。
不舍缓缓来到少林俗家高手“穿云箭”程望旁边,弯身探手抱起尸身,神情落寞,无喜无悲。
云裳伸手过去捉着夫君微颤的手,心中暗叹,知道惯对春风秋月、琴棋书画与自己鱼水之乐的向清秋,正深为眼前冷酷的死亡而战栗,叹了一口气,向不舍道:“大师若无指示,愚夫妇便返回书香世家。”
不舍怎听不出她语气中有退出之意,这次应召而来的各派高手共十八人,一人已死,一人虽生犹死,若再少了书香世家两名高手,将剩下十四人,假若这些人中再因韩府凶案而分裂,十八种子高手更七零八落,还如何能和以庞斑为首的力量对抗?
小半道人忽地哈哈一笑,众人眼光不由落在他的胖脸上,只见这看来一脸乐天的道人宽容道:“各位实在不用心灰意冷,否则便落在庞斑算中。我们虽有战友不幸身死,但比起二十年前先辈的遭遇,可算是战绩辉煌,由此可见二十年后的今天,和庞斑的斗争,已大有转机。”
众人心中一动,立刻把握到这小半道人话中的玄机。要知二十年前,庞斑曾先后多次被白道高手联手围攻,除了少林的无想僧外,手下从没活口留下,这已成了庞斑的招牌手段,这次十八种子高手围攻庞斑,只死一人,这在以前是绝难想象的事。
“我佛慈悲!”一声佛号下,隐在柳林内的筏可大师缓步走出,面容宝相庄严,合十道:“小半道兄说得好,贫僧失去争雄之念后,心无挂碍,反而旁观者清,看出庞魔起始时杀气大盛,直至不舍大师现身时,蓦地敛去杀机,可见不舍大师的成就,竟硬逼得庞魔改变了主意。”
不舍微微一笑道:“不舍怎敢居功,我看庞斑真正忌惮的乃秦梦瑶,才如此破例离去。”
冷铁心冷冷道:“大师不用谦虚,这次若无秦梦瑶从中作梗,并非没有留下庞魔的可能。哼!我古剑池要看看言静庵如何交代此事?”云清和沙千里齐齐点头,表示他们同意冷铁心对秦梦瑶的立场。
云裳轻轻一叹,蹙起黛眉,柔声道:“冷兄对梦瑶小姐可能有点误会。”
沙千里也冷哼道:“怎会是误会?依我看是言静庵和庞斑间实有不可告人之关系,所以秦梦瑶处处站在庞斑的一方。”
云裳心中暗叹,这些一向自尊自大的高手,将失败归咎到秦梦瑶身上,实是一件补赎自己失落感的心态,有理也说不清,转向不舍道:“大师若再无他话,愚夫妇要告退了。”
向清秋一向对自己美慧过人的妻子言听计从,对不舍施礼道:“经此一役,大师已名震天下,若能再解开韩府凶案死结,八派振兴,非是无望,愚夫妇先返世家,只要大师号召,必附骥尾,请了!”缓缓后退。筏可一声佛号,亦趁机退走不见。
不舍抱着程望的尸身,默然不语。云清缓缓来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道:“大师刚来此地,还未有机会往韩府去,不如趁现在到韩府落脚稍息吧!”
不舍知道她想自己及早见到马峻声,好作出应付长白由谢峰所率领的问罪之师的对策,禁不住心中苦笑,目光扫过小半道人、冷铁心和沙千里,淡然道:“我们还要找一个人,向他讨回一份文件。”
云清不知如何粉脸一红,咬牙道:“范良极这死鬼,什么东西不好偷,偏要偷这么重要的一份文件!”接着向不舍道:“这事交由我负责,我一定能把他揪出来。”说到最后,粉脸一红再红。
浪翻云内劲源源不绝,通过双脚,注入滑水破浪而行,由小艇裂开来的长板上,速度随着每一个浪头,不断增加,这并非内力高的人便可做到,还须熟悉水性。浪翻云可说是在洞庭湖泡大的,少年时时常和凌战天以此为乐,只有以这个办法,方有希望在短时间内追上敌船。三桅大船逐渐在眼前扩大,船上灯火通明,浪翻云心中一笑,敌人显是摆开了公然迎战的格局,如此有恃无恐,希望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浪翻云,否则定是他先前想到的卑鄙手段。他脚下再用力,木板斜斜冲上一个浪头,在浪锋的尖脊“沙沙”飙行,速度提升至极限。浪翻云一声长啸,大鸟般腾空而起,飞临大船之上,“噗!”稳踏甲板之上。
一声长笑响起道:“好一个浪翻云,京城白望枫恭候多时了。”
只见甲板近舱处一列排开了七张太师椅,坐了五男两女,七人背后挺立了高矮不一的三十名武服大汉,都是神态剽悍的勇士。居中而坐的就是那自称白望枫的华服中年汉子,头顶高冠,身穿官服,气态不凡,只是眼睛生得长而细,给人奸猾多智的感觉。左旁是位老道士,面容丑陋,不但没有半点道骨仙风,还神情高傲,像天下人他都不屑一顾。
那自称白望枫的人见浪翻云目光落在老道身上,傲然笑道:“无心道人威震粤东,浪兄不会没听过吧?”
浪翻云淡淡一笑,没有答话,他实在懒得说话。原来无心道人并非真是什么道士,只是爱作道装打扮,其行为更是和道士没有半点相似。十一年前粤东发生的一宗七女连环被奸杀的大案,很多人怀疑是他做的,可是因没有确凿证据,兼且他武技强横,没有多少人惹得起他,终于不了了之,于此可见此人声誉之坏。他不但为白道人士不齿,黑道中稍有头脸的人也不愿和他沾上关系,不知为何今天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方面的人。
白望枫等见浪翻云连客气的场面话也不说上两句,齐齐露出不悦之色,尤其那无心道人,更是两眼凶光闪闪。
坐在白望枫右边最远那张椅子,一位皮肤黝黑、略呈肥胖的中年男子闷哼一声道:“见面不如闻名,我还道覆雨剑浪翻云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魔头,想不到只是个一阵酒味的丑汉,还装出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阵娇笑响起,坐在他身旁那**入骨,若非左眼下有粒恶黑大痣,也算得上是个美女的艳妇花枝乱颤般笑道:“三哥你真是胆大包天,惹得我们黑榜第一高手不高兴,小心你的脑袋。”
黑汉大笑道:“若我黑三有什么三长两短,美痣娘你岂非要守寡?”
美痣娘一阵笑骂。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竟毫不将浪翻云看在眼里。浪翻云毫不动气,这些人均长居京城,自然习染了京师人那高人一等的心态,就似京官看不起地方官;京师的武林人,亦看不起地方上的武林人。若非如此,他们还怎敢大模大样地坐在他面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坐着应战,即使庞斑也不例外。
白望枫心中大奇,暗忖你浪翻云威名虽盛,可是无心道人、“断肠刀”黑三、“美痣娘”程艳俏这三人,无一不是横行一时的高手,这下亮出名堂,对方还是冷冷淡淡,全无反应,难道真是不把我们摆在心上,不禁心中大怒。
坐在无心道人左旁是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生得风流俊俏,可惜态度轻佻,好好一双脚,却有一只屈起搭上扶手处,另一只摇摇晃晃,放在膝上的手把玩着一把锋光闪闪的护腕短刃,口内不知咀嚼着什么东西,斜着眼兜着浪翻云来看,似笑非笑道:“好!好!好!”连说三声“好”,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好”指的是什么。
坐在他左旁,七人中另一位女性,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眉眼轮廓本来也属不错,但却错长在一张马脸上,兼且黑衣黑裤,衬托起发髻上插的大红花,使人感觉很不调和、很不舒服。这时她咧嘴一笑,故作嗲声道:“小侯爷你连连说好,究竟人家好在什么地方?”
那小侯爷眉头大皱,显然对身旁的马脸女人语带双关的献媚并不受落,眼光仍留在浪翻云身上道:“我第一声‘好’,指的是对方比我估计的还要早了半炷香时间赶上我们;第二声‘好’,夸的是他在群敌环伺下,仍能如此从容无惧,确是大家风范;第三声‘好’,却是对我自己说的,若我能干掉浪翻云,什么黑榜十大高手,将全部变成垃圾。”
众人一听原来这三声“好”的最后一“好”,竟是如此,不禁齐声大笑起来。只有坐在白望枫右旁一直默然不语,但眼睛却没有片刻离开过浪翻云的枯瘦汉子,皮肉不动,没有半点笑意。
浪翻云仰首望天。快天亮了,本来他有着上船立即动手的打算,若楞严在,他将是第一个饮恨在他覆雨剑下的人,但楞严却不在。他虽站在甲板上,面对着这群来自京城狂妄自大的人,但他的注意力却全放在舱里。他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那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的呼吸声,而且吸气流量较少,不是小孩,便是女子,娇巧的女子,也感觉到舱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人才是浪翻云顾忌的人,因为只有这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难道是鬼王虚若无?只有这级数的高手,才可躲在暗处也使他感到对方的压力和威焰。但那小孩或女子又是谁?想到这里答案早呼之欲出,亦只有鬼王虚若无那种高手中的高手,可轻易潜入怒蛟帮,掳人杀人留信而去。
白望枫见浪翻云一声不作,以为对方给吓破了胆,得意地望向其他人,发觉枯瘦汉子脸色阴沉至极,奇道:“高副教军有何心事,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那高副教军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忽地张口,“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众人骇然大震。明明还未交手,这武技在众人里可入三甲,身为大内禁军次席教军的“锁喉枪”高翰风,便已吐血受伤。只有浪翻云知道对方由他飞临甲板上时,便全力聚功想找出手机会,但直至此刻仍出不了手,给欲去不去的内劲逆回经脉,故不得不喷出鲜血,以减轻血脉内的压力,否则将落得血脉破裂之果,那才真的糟糕。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白兄在京城内应是无人不识,只不知身居何职?”言下之意,自是京城之外无人识荆。
白望枫虽自尊自大,但他既能成为这批京城高手的头头,终是一个人物,这时将高翰风未战先伤的怪事撇在一旁,沉声道:“本人白望枫,此次承天之命,特来洞庭将你擒拿,违者斩首当场。”
他这几句话实是不假,只不过说漏了前因。原来京城派系林立,最红的当然是“阴风”楞严的锦衣卫,西宁“灭情手”叶素冬的御林军系和“鬼王”虚若无的开国元老系统;其他京官、皇室成员又各自另有派系。他们间的界限并非泾渭分明,例如叶素冬的师弟“游子伞”简正明,便是楞严手下四将之一,而每一个山头,又都尽力去争取皇帝的宠信和重用,以扩大己方的势力和影响力。
楞严新近成立的“屠蛟小组”,专责对付怒蛟帮,便惹来其他派系的不满,尤其对付怒蛟帮一向是“湖南帮”的专责,更视这为楞严插手他们辖下地区事务的第一步,故此大为愤懑,加上又被楞严蓄意挑引,竟在皇帝御前夸下海口,表示若楞严能将浪翻云引出来,他们定能擒人回京,以振天威,致有今夜之事。
白望枫官居湖南八府巡察使,乃武当俗家高手,他不是不知道浪翻云的厉害,而是这次和他同来的六个人,除了“断肠刀”黑三是本系之人外,其他五人均为与楞严有嫌隙的其他系统里借过来的特级高手,可说是楞严、叶素冬和虚若无三系以外所有派系精选出来的联军,尤其是那小侯爷朱七公子,乃京城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心想以这等阵容,加上三十名死士,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人吗?这才如此骄狂。
浪翻云仰天长笑道:“既是如此,明刀明枪找上我浪翻云便可,为何还要干掳人威胁这种卑鄙行为,难道这是朱元璋教下的吗?”
众人见他如此大逆不道,直呼天子之讳,脸色齐变,兵刃纷纷离鞘。那黑三最是莽撞,一愕道:“你怎知我们掳了你的女人?”浪翻云眼中精光暴闪,面容转冷。
小侯爷朱七公子哈哈一笑道:“那是引你出来的手段,我朱七对美女是爱怜还来不及,怎会伤害她?”
浪翻云淡淡道:“这就最好!”
“锵!”众人眼前一花,覆雨剑已落到浪翻云手里,待他们想看清楚一点时,点点剑芒,闪烁在甲板的每一寸空间内。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覆雨剑出鞘后的真实情况;竟是如此扣人心弦的美艳不可方物,前一刹那,还是平凡的现世,但这一刹那,整个天地已被提升至幻梦的境界。细碎若雨点的气旋,随着点点似若有生命般精灵灵的剑雨,鲜花般蓦地盛放。
这七人外表虽是大模大样地坐着,其实倒有一半是装出来给身边人看的,要知浪翻云已稳为天下第一名剑,即使在京师内,亦是深入人心,故由浪翻云出现的那刻开始,无人不是蓄势待发,但仍想不到覆雨剑出动得如此全无先兆,剑势扩展得这么快速,也想不到浪翻云招呼不打一个的动手。原本各人早拟下策略,以高翰风伺隙出手,黑三和无心道士抢其左右后侧,美痣娘和那马脸女人封其上空,白望枫和朱七公子作正面攻击,务求一举毙敌,岂知浪翻云剑一出手,不要说联攻,每一个人连自顾也不暇,至此以多欺少的优势尽丧。
首当其冲的是白望枫和无心道人。剑一出,强劲至使人呼吸立止,皮肤割痛的千百个小气旋,迎头扑至,使两人感到唯一之法,便是向后倒退,可是剑来得实在太快了,连从椅上弹起的时间也没有,唯有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往后倒,再翻向后舱。
后面三十名从京中侍卫挑出来的好手,被两人这样滚到身前,本来稳若铁桶的阵形立乱。反应最快的是那朱七公子,浪翻云剑势方展,他手上的飞刀立即全力掷出,取的是浪翻云的大腿,同时刀离背鞘,来到左手里,弹起侧劈浪翻云的剑网,狠、辣、准、快,足可跻入江湖高手之列,难怪敢口出狂言。
“断肠刀”黑三是第二个反应最快的人,朱七公子甫动,他即俯身扑前,希望由最右端抢入中位,以解白望枫和无心道人首当覆雨剑锋之危。其他人亦纷纷跃起,美痣娘的剑,马脸女的双短叉,由上往下,强要攻入覆雨剑造成的光雨里。只有高翰风因刚受了伤最是不济,俯前倒滚地上,翻往一旁,以免阻了战友们攻势的施展。这七人来时早有共识,知道难凭一己之力战胜浪翻云,唯一方法,就是同心合力,不能有半点保留,否则若给对方逐个击破,将没有人可生离怒蛟帮势力笼罩的洞庭湖。
浪翻云在这等时刻,仍从容不迫,微微一笑,覆雨剑势一再扩展,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超越了凡世的美丽。原本嗤嗤作响的气旋,蓦地转静,但细碎的气劲却有增无减,扩而不收。千万光点,喷泉般由浪翻云身前爆开,两团特别浓密的剑雨,不分先后分别迎上朱七公子和黑三。同时一脚踢起,正中朱七掷来的飞刀刀身上,“叮叮当当!”一连串密集的刀刃交击声连珠响起。“砰!”光雨再爆,没有一个人除了点点光雨,还可看到其他东西;没有一个人除了那割体生寒的气劲外,还能有其他感觉。
第一个撞入覆雨剑光点里的是朱七公子,他的刀在京城一向以快著名,暗想纵使你浪翻云比我更快,但人力总有极限,且又受到其他人的牵制,自己更是年轻力壮,若能一战功成,那份光荣真是说都不用说,长刀全力劈出。
“叮!”无数光点里,跳了一粒出来,看似毫不迅疾,但偏偏恰好赶上自己的刀锋。一股不刚不柔,但却无可抗御的力道,由刀锋直贯入手臂的经脉,再往全身经脉扩散,那种感觉便像一个在海里无处着力的人,被一个滔天巨浪迎头盖过来。朱七公子魂飞魄散,全力守着心脉,往后飞退,同时腿上一凉,已挂了彩,恰好是自己飞刀所取对方的位置,不多一寸,不少分毫。
这时黑三的断魂刀侧攻至浪翻云的右翼,岂知朱七掷向浪翻云的小刀,经浪翻云一踢下往他迎面飞来,所取时间和角度的微妙,加上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吓得他急忙收刀横挡。“当!”一声清响,精铁打造的成名兵器,竟分中折断,黑三张口喷出鲜血,断线风筝般倒飞而退,撞断船缘围栏,掉进海里。
覆雨剑芒于盛极之下再作暴涨,惊叫惨嚎声中各京师高手踉跄飞跌,不是兵刃离手,便是血肉飞溅,竟无一人得以身免。刹那间浪翻云已飞临滚倒地上,正欲跃起的无心道人和白望枫之上。
那些精选侍卫更是不济,光点尖啸不但蒙了他们耳目,狂劲的气旋,更硬生生将他们逼得东倒西歪,倒地葫芦般滚跌两旁,不要说还手出招,连浪翻云在干什么也不知道。
“砰!”关上的船门在剑雨里爆成碎粉,就若在狂风暴雨中打开窗口,剑芒投进舱内。白望枫和无心道人这才跃起,还未站定,两人脸色齐变。白望枫手摸头上,顶在头顶的高冠只剩下了半截;无心道人则手抚小腹,脸上血色褪尽,“砰”一声坐倒地上,竟给浪翻云点中气门,破了数十年苦修得来的真气。
这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舱内轰然响起,“砰!”在船尾的舱壁木屑弹飞,一条黑影持着长达一丈的奇形兵器破壁而出,飞往洞庭湖面上的高空,长笑道:“覆雨剑果是名不虚传,京师再见!”
这时船已驶至离岸七八丈许处,那人再一声长啸,在空中换一口气后,略一下坠,飞往岸上,转瞬不见。
浪翻云搂着一个女子,来到船尾,将声音远远送去道:“矛铲双飞展羽,胜负未分,便如此离去吗?”
展羽人已不见,但仍回应道:“左诗已服下了鬼王丹,想要解药便上京来取吧!”
浪翻云怒哼一声,挟着左诗,追上岸去。剩下一船惊魂未定的败兵伤将。
帐外花解语娇软柔媚的声音响起道:“莫门主火气为何如此大?逍遥帐内也不见逍遥,终日怦怦怃怃地乱摔东西。”
莫意闲一听来人是红颜花解语,心下大为笃定,说到底他们也可算是自家人,哈哈大笑道:“花护法深夜到来,是否想陪我在逍遥**一起摔东西?”
反之韩柏心中大吃一惊,只是莫意闲一人他便深感难以应付,何况多了个花解语,自己还要保护怀里火辣辣的**,不过他也是智计百出的人,听出两人间缺乏默契,也是哈哈一笑道:“花娘子你来得正好,快助为夫半臂之力,一齐干掉这死肥猪!”
帐内的莫意闲和帐外的花解语齐齐一愕。要知莫意闲最大的疑惧,就是不知韩柏是何方神圣?这并非单是莫意闲才有的疑惑,而是每一个遇到韩柏的人都有的疑惑。因为无论任何高手,均有一段成长的历程,唯独韩柏是借赤尊信移植魔种,名副其实地在一夜间变成直逼黑榜人物的高手,这种百年难遇、千载难有的奇逢,怎能不叫不知情者摸不着头脑。而正因韩柏的来历神秘,即使以莫意闲这类老江湖,疑惧心亦不期然丰富起来。难道庞斑因自己败于浪翻云手下,利用价值已失,所以派了这人和花解语来解决自己,否则自己这巢穴如此隐秘,谁会知道?而花解语又偏来得这么巧?
花解语听到韩柏娘子前、娘子后的叫着,不由又怒又喜,怒的自是对方自称“为夫”,分明公然在调戏她;喜则更难以理解,偏却是情不自禁,不禁脱口骂道:“你这死鬼!我发誓要勾了你的舌头出来!”跟着俏脸一红,想起韩柏先前对她的偷吻。莫意闲心中更惊,因听出她话里的含意虽狠,但语气却是嗔中带喜,一副打情骂俏的格局。
大喜的是韩柏,每逢危急时,魔种发挥灵力,脑筋分外精明,哪还不乘机浑水摸鱼,大叫道:“回到家后任娘子惩戒,现在快入帐来,否则为夫小命不保。”
花解语终究是老江湖,帐内黑沉沉的,怎可贸然便进,当然要和在同一阵线的莫意闲打个商量,柔声道:“莫门主……”
莫意闲大喝道:“不要进来,否则我……”
韩柏心知要糟,岂容他二人继续对答下去,以致“误会冰释”,大叫道:“唉哟!娘子,我快死了。”
外面的花解语心中一惊一乱,暗忖若他死了,不是什么也没有了,不如先闯进去再说。娇笑道:“莫门主!奴家进来了!”闪身便进。
莫意闲勃然大怒,心想你们两人还不是一鼻孔出气,一扇便往进来的花解语拨去。花解语知道帐内的是莫意闲和韩柏,哪敢掉以轻心,早蓄势以待,见劲风扑面而来,娇叱一声,彩带飞出。韩柏暗叫天助我也,搂着莫意闲的**艳姬,冲天而飞,破帐而出,再“砰”一声撞破仓顶,带起一天木屑碎板,仓皇逃去。
天色微明。来自八派联盟之一“书香世家”的两位种子夫妇高手,向清秋和云裳出城后,往西而行,踏上归途。这时城门还未开,但当然难不倒高来高去的武林人物,不知如何,两人均想急于离城,好尽速返回苏州的书香世家。
向清秋望向妻子云裳,欣赏着令他百看不厌的侧脸轮廓,淡淡笑道:“裳妹!知道吗?自从我被选为种子高手后,心情从未似这刻的轻松写意,可是,程望刚刚以身殉难,我应该是悲痛和颓丧才是呵?”
云裳别过头来,爱怜地看了夫婿一眼,柔声道:“清秋哥你的本质实是爱文轻武,兼且你对生命有比常人更火热的爱恋,所以心底一直抗拒八派加于你身上的责任,昨夜既已对上了庞斑,虽没有动手,总算有了交代,故心情轻松,我一点不觉奇怪。”
向清秋拉起云裳的手,送到唇边深深一吻,叹道:“有一个这样了解我的贤妻,清秋对上天已再无所求。”
云裳轻轻一叹,却没有说话。向清秋大奇道:“为何离开柳林后,裳妹容颜毫不开展?”
云裳望着在面前延展的官道,两旁树木阴森,想来在太阳高挂时,这条路必然非常阴凉舒服,低声道:“我有点担心,担心能否回得到苏州。”
向清秋向来信服妻子的才智,闻言一震,皱眉一想道:“裳妹是否怕庞斑的人会对付我们?”
云裳步速减缓下来,点头道:“庞斑这次出山,由攻打尊信门开始,每一个行动,均显出精心的策划和部署,现在怎会忽然露出个大空隙,让我们有机可乘。”
向清秋骇然止步,道:“难道庞斑的伤是假装出来的?”他这话确是合情合理,庞斑随手杀人,说去便去的表现,哪有丝毫像个受伤的人。
云裳摇头道:“若庞斑并没受伤,我们没有一个人能生离柳林,其中有些关键,是我想不透的。”
脚步声在后方响起,两人同时心中一凛。因为脚步声响起时,来人已在身后十丈之内,而之前他们从未感到有人追近,只是这点,他们便不得不心生警惕。两人心意相通,松手分开,退往两旁,向后望去。一看之下,又是大吃一惊,原来后面赶来的是两人而非一人,他们步履一致,故此只发出“一个人”的足音来。两个人生得一模一样,原来是对双生兄弟,年纪在六十至七十间,面目阴沉,身材高大,鼻梁高挺弯曲,不类中土人士。云裳娇躯轻颤,“呵!”一声道:“蒙氏双魔!”向清秋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原来当年元朝为朱元璋覆灭前,蒙皇座下共有八大高手,充当蒙皇的贴身护卫,蒙氏双魔正是其中两名高手。这两人容貌体形均极为相似,只老大嘴角有小块胎记,其真实名字无人得知,只惯称为蒙大蒙二。元顺帝至正二十八年,朱元璋手下大将徐达、常遇春两军会师通州,大败元兵,直扑京师,元顺帝在八大高手护送下,北走上都,朱元璋命鬼王虚若无亲率中原高手二十七人,追杀顺帝,八大高手拼死力战,其中三人血战而死,而剩下的五人,竟仍能保顺帝安然逃回蒙古,于此可见这五人武技之强横。是役中原高手死者十一人,余人除鬼王虚若无外,无不负伤。今天说起仍是令人谈虎色变,想不到现在其中二人又在中原出现,怎不叫人心胆俱寒。
云裳和丈夫迅速交换一个眼色,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惧意,因为若这二人真与庞斑有关,便代表此来有灭口之意,以免他两人将二魔的行踪泄露出去,致引起中原武林的警觉。两魔并没有因向清秋夫妇有所警觉而减慢速度,倏忽逼至两人五尺处。
“锵!”向清秋和云裳亮出了书香世家在江湖上声名卓著的“银龙”和“玉凤”两把名剑。蒙大哈哈一笑,双手十指屈曲如钩,分往两剑抓去,同一时间,蒙二跃上蒙大膊上,借力翻上半空,飞往两人头顶。云裳心中暗暗叫苦,她和向清秋婚后朝夕练剑,最擅长双剑合击之道,二人同心,功力倍增。哪知敌人来的却是一对在这方面更属超专家级的孪生兄弟,六、七十年联战经验,立时将他们的优势比下去,由此亦可见敌人安排之妙、用计之巧。
“霍霍!”蒙大的左右手分别拂在向清秋和云裳的银龙和玉凤上。两人同时一震,胸口如受重拳轰击,往后跌退,跟着那式“比翼双飞”竟使不下去,两人交换一个眼色,由分变合,背贴上背。狂飙由上卷下,蒙二双拳由上下击,道上尘土卷起,声势慑人。蒙大怪笑一声,叫道:“果然后生可畏,可惜这么早便要死了!”手一扫,一支黑黝黝的铁尺来到了手中,闪电般刺向面朝着他的云裳,不叫敌人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两魔突然出现,已是先声夺人,又仗着比向清秋夫妇深厚得多的内功,以硬碰硬,无论心理和战略上均显出他们占尽上风。若是向清秋夫妇知道方夜羽竟能在同一时间内,分向干罗、韩柏、风行烈和他们发动攻击,心中的惊骇将不止于此。“锵!”“霍!”云裳的玉凤和向清秋的银龙分别迎上蒙大的玄铁尺和蒙二的拳。蒙大全身一颤,往后跌退,蒙二则像毽子般抛起,落在两人的另一方。云裳和向清秋分别喷出一口鲜血。
蒙大移退三步后,摆开架式,面带惊容道:“好!想不到你们年纪轻轻,竟练成了书香世家的‘连体心法’,难怪少主特别要我两个来招呼你们。”
向清秋两人内心的惊骇实不下于他们,原来“连体心法”乃书香世家不传之秘,能借身体的接触,又或手牵着手,将两人内劲“连体”起来,所以蒙大蒙二表面上是与其中一人比拼,其实对着的却是两人合起的功力。向清秋夫妇想以此秘法,出其不意下当可重创两人,扳回劣势,岂知对方功力深厚至极,退而不伤,反是两人受了内伤,虽是轻微,但久战下将产生不良影响。
云裳娇叱一声,手拉着夫君的手,两人剑光暴涨,往双魔攻去,乘两魔阵脚未稳的空隙,争取主攻之势。蒙二大喝一声,有若平地起了个焦雷,亮出长若五尺的短矛,不刺反劈,当头轰击,若鞭之抽下。蒙大配合冲前,玄铁尺抢入中位,竟是要贴身血战的姿态。
一连串金铁交鸣的激响,震彻晨早的官道,眨眼间四人交换了凶险万分的十多招。向清秋一声闷哼,身形踉跄,肩头鲜血飞溅,云裳一咬牙,将向清秋拉往身后,满天剑影收了回来,平平实实劈了几剑,一时间剑劲贯空。占了上风的蒙氏双魔,状若疯虎的攻势忽地收敛,老老实实地分别挡了云裳三剑。云裳张口喷出第二口鲜血,护着向清秋退到一棵大树旁,剑尖颤震,遥指两魔。
蒙二怪笑道:“看不出你斯文秀气的样子,竟能施出最消耗内力的少林‘初祖剑法’,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绝学?”
蒙大阴阴笑道:“你现在连剑也拿不稳了!是吗?”
云裳面容平静,心中却在担心身后的向清秋,刚才向清秋给蒙二短矛挑中时,若非她及时借连体心法,将内力输入向清秋体内,向清秋恐已立毙当场,不过仍难逃经脉受伤的厄运,一时三刻恐难再动手。向清秋搭在她肩头的手轻轻颤动着,不住深深吸气,正在全力运功疗伤。
蒙大眼中精光暴闪,玄铁尺弹起,换了个花式,封着云裳剑锋的所有进路。蒙二短矛往下稍挫,矛尖颤震,欲出不出,叫人全然无法捉摸其来势。二魔的武功确是非同小可,一出手,身为八派联盟苦心栽培出来的两名种子高手,立陷于挨打的劣势。云裳心中暗叹:清秋!我们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去,也算是缘分。剑动,但气势劲道已大不如前。
蓦地蒙氏双魔齐露惊容,云裳和向清秋亦同时听到身后一下尖锐的声音响起,初时仅可耳闻,但刹那间后耳鼓内已贯满了啸叫。就像一阵狂风卷至,却是剑气的啸叫。蒙氏双魔脸色齐变,一尺一矛全力击出,务求在这从隐处攻出的敌人来到前,杀死眼前这对陷于绝境的种子高手。狂烈的气劲,直逼云裳而去,剑光一闪,“铿锵!”来人剑锋分点上玄铁尺和短矛。蒙氏双魔往后飘退,倏又转回,尺矛幻起千百道光影,铺天盖地再杀将过来。此时来人已插入这对峙的两对人中间,剑芒大盛,却看不到人。
这并非夸大的说法,而是云裳的美目只看到身前整个空间幻起闪烁的剑芒,其中可见一优美纤长的身形,隐约其中,但总有种雾里看花,觑不真切,如虚如幻的感觉。不闻半点兵刃交触的声音,蒙大蒙二分往两旁急退。剑芒收止,来自天下两大圣地之一的秦梦瑶亭亭而立,一手持剑,另一手轻捏剑诀,清丽的俏脸静若渊海。
蒙氏双魔又再攻至。秦梦瑶嘴角掠过一丝柔柔的笑意,缓缓一剑直劈在两魔排山倒海而来的攻势正中处。在这样凶险的形势里,变成了旁观者的云裳,不知如何,心中忽地升起了一种没法解释的宁静感觉,这并非因秦梦瑶代她接了敌人的全部攻势,而是因为秦梦瑶这一剑有种虚极静极的意境。
尺矛攻至,秦梦瑶玉手轻摇,长剑像钟摆般摇往两边,似缓又似快,分击在尺矛之上。双魔惊人的攻势忽地冰消瓦解。剑芒暴涨,双魔齐声怒吼,踉跄往后跌退,直退入路另一边的密林里,接着是枝断叶落,噼啪声起,由大转小,终不可闻。
云裳舒了一口气,这两个可怕的人竟给秦梦瑶轻描淡写便击退了。向清秋这时也回过气来,到了云裳身旁。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欢愉。
秦梦瑶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两人正要多谢,秦梦瑶摆手阻止,回剑入鞘,微笑道:“都是我不好,来迟了一步。”
云裳讶道:“梦瑶姑娘难道早知我们会受到袭击吗?”
秦梦瑶目光先移到向清秋受伤后苍白的脸上,道:“向兄虽伤及经脉,但有贵夫人连体心法之助,当可迅速复原,梦瑶也稍减心中之疚。”
向清秋眼中射出感激的神色,点头道:“梦瑶姑娘毋庸操心,这点伤清秋还受得起。姑娘一剑退双魔,压下魔道凶焰,使人振奋莫名。”
秦梦瑶幽幽一叹道:“假设你知道我刚才施出上古秘传下来广成子的‘剑笑轩辕’,却只仅能轻创两人,你便不会那么乐观。”
云裳像想起什么似的“呵”一声轻呼道:“昔日元朝覆灭时,除蒙氏双魔外,蒙古八大高手还有‘人妖’里赤媚、‘万里横行’强望生和‘秃鹰’由蚩敌三人幸存不死,现在双魔在世,这三人武功更胜双魔,若是伏击其他的种子高手,形势定非常危殆。”
秦梦瑶道:“这正是我迟来的原因,照我估计,谢峰等长白高手和不舍大师的一组人,都不是方夜羽的攻击目标,一来由于他们聚众则力强,更重要的原因是韩府凶案一日未解决,留他们下来对方夜羽是有利无害的,所以我担心的只是筏可大师和你们。”
向清秋关心道:“筏可大师功力大减,确是非常危险。”
秦梦瑶道:“不用担心,我暗中盯着筏可大师,直至他与本门之人会合,才再来追你们。方夜羽一代雄才,看出留下筏可亦属有利无害,确是高瞻远瞩。”
云裳略一错愕,旋即点头,显示体会了秦梦瑶的想法,向清秋才智略逊乃妻,皱眉问道:“为何留下筏可大师,反对方夜羽有利无害?”
秦梦瑶道:“十八种子高手,均为八派新一代的继承人,筏可大师被内定为新的菩提园主,现在他功力减退,武功虽已不招敌人之忌,但表面看去却和以前并无两样,究竟是否仍应让他继承园主之位,是个非常头痛的问题,后果可大可小。”
向清秋恍然大悟,不禁对秦梦瑶细致精到的观察升起由衷的佩服,因为继承之权,一个弄不好,往往引起一派内不同系统的斗争,甚至分裂,此种情形在八派内早有先例,非是无的放矢,由此亦可知方夜羽的眼光和手段。
云裳紧握夫君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原本打算返回世家,从此不问世事,再不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恐难独善其身。”
秦梦瑶道:“庞斑此次出山,牵连之广,前所未有,恐怕有很多数代从不介入江湖纷争的门派也难以幸免,何况是八派联盟之一的书香世家?贤伉俪当前急务,是先治好伤势,然后再作打算。”
向清秋诚恳地道:“梦瑶姑娘请提点愚夫妇一二。”
这句话确是非同小可,表达了他两人愿意听取秦梦瑶的指示。要知向清秋和云裳乃书香世家新一代的继承者,身份非同小可,谁可差得动他们?若非真的心悦诚服,这样的话绝不会轻易出口。
秦梦瑶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梦瑶希望书香世家能在解开韩府凶案一事上,尽尽心力。”
云裳目射奇光,沉声道:“梦瑶姑娘是否想我们将这事压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云裳这几句话正代表了长白以外各门派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为了大局着想,这事唯一的方法就是不了了之,否则牵缠下去,对八派联盟的团结绝无半点好处。
秦梦瑶美目缓缓扫过两人,淡淡道:“不!我们要把真凶找出来,作出公正的判决。”
《覆雨翻云》卷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