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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礼尚往来

  

  美丽的公主来到山路另一边的岩石上,面披重纱,衣袂拂扬,宝石般的眼睛,投往黑沉沉的山岭。不论优美修长的身形和其娇姿妙态,均予人风韵成熟迷人的感觉,使人很难想象她的年纪只得十五岁多。事实上她从没有亲口证实自己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女。

  月灵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是怎可能办到的?石桥已重新落入我们的掌握里。”

  龙鹰勉力收回欣赏她曼妙曲线的目光,风城著名的风令她衣衫贴体,美景无穷,但因是“朋友妻”,故不得不压下色心。道:“因为庭哥儿是老宗命中的克星。”

  月灵道:“快天亮哩!你们在这里等他吗?”

  龙鹰伸手从筒内拔出一枝箭,另一手拿起折叠弓,将箭安置弓弦上。淡淡道:“公主到这里来,是否想看我们如何生劏宗密智?”

  月灵道:“终有一天,你们或可以杀他,但绝不是今夜,今夜的他变得非常强大。”

  龙鹰满不在乎地道:“那送他一份小礼物又如何?”

  风过庭感到龙鹰正和月灵进行另一种斗法,他熟悉龙鹰的性情,知他不会无的放矢。唇角不由逸出笑意。刚好月灵朝他们瞧来,看到风过庭的微笑,双目亮起异芒,似记起某事般,轻柔地道:“庭哥儿为何笑呢?”

  风过庭耸肩道:“没什么,公主是不是很想问统帅,要送怎样的小礼给老宗,但又不服气他故意逗公主去问?”

  月灵尚未回答,龙鹰将弓拉成满月,往右方的山岭望空射去,如此角度,根本没可能瞄准目标,何况箭去处没有半丝动静声息。

  “呀!”

  惨叫应箭而来,接着声音转细,然后是微仅可闻的坠地声,光是声音的变化,即清楚地描画出中箭者从高处直掉往百丈下的崖底。

  月灵道:“这是没可能办得到的,对方是在峭壁的另一边,从这里是看不到对方的。”

  龙鹰道:“这枝是碰巧的,来!试试另一枝箭。”

  月灵气得不答他。

  “嗖!”

  第二支箭望高远去,投往山路右方奇岩异峰起伏的山岭。

  短促的惨哼声响起,离他们处至少有二百多丈。

  月灵按捺不住,道:“你究竟是想宰宗密智,还是要他知难而退?”

  龙鹰将折叠弓收起来,道:“问你的庭哥儿,他不像我般冷血无情,而是满腔热血。”

  风过庭哑然笑道:“你这小子热情似火才真,更怕你帮得过了火,变成帮倒忙。”

  龙鹰向月灵道:“一买一卖,公平得很,只要月灵肯亲口证实庭哥儿猜测的年分,我对公主的问题,自会一一如实作答。”

  月灵叹道:“还有其他的问题呢?”

  两人见她在这方面的坚持,至少口气上是松动了,无不心中狂喜,却不敢在表情神态泄露端倪。

  龙鹰向风过庭打个眼色,着他说话。对风过庭,月灵是心软的。

  风过庭从容道:“有关对付宗密智的事,我们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龙鹰在心里大赞风过庭,这叫对症下药,不论是对前世的她,又或今生的她来说,宗密智都是首要目标,作点牺牲既合情又合理。

  月灵叹道:“好吧!庭哥儿的确猜中我的出生年分,而直到此刻,我仍不明白庭哥儿为何能猜中。究竟你们是不是晓得一些有关我的事,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呢?噢!你们在干什么?”

  龙鹰和风过庭正互相拥抱,互相大力拍打对方背脊,状似疯狂。

  龙鹰放开风过庭,欣然道:“宗密智是不会被吓走的,因为他清楚,眼前或许是他能平反败局的最后一个机会。”

  又探手抓着风过庭的肩头,道:“至于我要送宗密智的小礼,是可令他在短期内没法避过我对他的感应。”脑海浮现着端木菱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容,续下去道:“这是我从一位美丽仙子学来的仙法,当然来到我手上时,仙法变成魔法。公主若想追杀老宗,最好追随在你的庭哥儿左右,免致错失良机。”

  月灵没好气地瞄了风过庭一眼时,宗密智在右方一处比他们低上十多丈的山峰处现出雄伟如山的体型,声音从牙齿间迸射出来般道:“龙鹰你敢否和本尊在此一决胜负?”

  龙鹰先向月灵眨眼,一脸老子猜个正着的得意神色,“呸”的一声道:“宰你何需胆量呢!”

  接着像头猎豹般四肢伸展,先蹲在石上,然后爬至大石边缘处,将猛兽的动作体态模仿得妙至毫颠的神似极限,只差未咆哮作声,充满原始、野性和某一种只有野兽方才具备的爆炸性力量,双目魔芒遽盛,找到猎物般电射深深地盯着下方离他达二十丈远的宗密智,全身衣袂猎猎作响,仿似山风变成了狂拂不休的烈风,气势威猛慑人,只有亲眼目睹,才能感受得到。

  风过庭还是首次看到龙鹰如此的进击形态,亦给他骇了一跳,心中明悟,知这是另类对环境的利用和掌握,周遭的荒山野岭,登时成了他的地盘,而宗密智则是猎物,换了任何人处在宗密智的位置,纵使没有心寒胆落,亦要生出不知如何应付眼前“异物”的惊怵。

  月灵则看呆了眼,不敢相信眼看到的情况。

  下一刻龙鹰已脚撑石边,恶兽跃渊般朝宗密智扑下去。

  宗密智表面上完全不为龙鹰的奇猛威势所动,双目精芒转盛,双手执着法杖,缓缓横扫,简单的一个动作里,充满变化的味道,忽缓忽快,令人没法掌握其速度。但风过庭已知在此盛彼衰下,宗密智的气势被压在下风,且中了龙鹰的计算。

  现在宗密智最聪明的手段,是先往后撤,然后待龙鹰着地前,旧力刚消,新力未生的一刻,全力反击。可是因心神被龙鹰的“变异”所慑,又求胜心切,同时更自恃武功,遂与龙鹰来个正面硬撼,欺的是龙鹰人在半空,只要大家旗鼓相当,他能守稳阵脚,便可来个凌空击落,将龙鹰轰下百丈深渊。此更为任何人对扑来猛兽的本能反应,勇敢的猎人都知掉头跑是愚蠢的行为。

  “当!”

  乌刀狠劈法杖。

  宗密智闷哼一声,往后挫退,他没有给劈得飞离山顶,已是非常了得。

  龙鹰看似出乎天然的“兽扑”,骨子里却是他独门绝技“弹射”的变式,充满来自魔种的爆炸性力量,以动制静,加上重达百斤的乌刀,于离宗密智两丈许的距离方全力劈出,又是居高临下,享尽从高处往下投物的狂猛冲击力,而龙鹰则将诸般优势藉己身融浑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其厉害可想而知。

  宗密智面对的再非单纯的、强绝一时的对手,而是与龙鹰结合了的大自然和环境的力量,哪能守住阵脚?

  龙鹰哈哈一笑,犹有余力的翻到宗密智头顶,乌刀如裂爆的激电般往宗密智头顶电射而下。

  宗密智显出他稳居南陲第一高手宝座的功架,猛然煞止后退之势,稍一矮身,法杖化为千百杖影,冲天而起,硬挡龙鹰如瀑如潮的惊人刀法。不过亦只能见招化招,主动权被对手掌握,是身不由己下的守势。

  刀杖相击,在黎明前暗黑里的山头,火花四溅,劲气爆响,看得风过庭和月灵目眩神迷,大感刺激痛快。

  月灵在这一刻前,从未想到战无不胜、不可一世的“鬼尊”宗密智,竟有人能甫接触,便把他压得气焰全消,落在下风守势。

  风过庭则晓得宗密智的真正武功,绝不在龙鹰这魔门邪帝之下,但在机变上却逊对手半筹,正是这一线之差,令他本来稳守实地的优势**然无存,陷于苦战。

  “当!”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下刀杖撞击更凌厉的激响后,龙鹰从宗密智上空钉子般斜插落地,而宗密智却吃不住魔劲的冲击,微一踉跄,没法从龙鹰的变招得益,与借势反扑的难得机会错身而过。

  更想不到的是龙鹰足尖着地,竟还刀背后鞘内,一个急旋,投怀送抱的撞往宗密智,拳掌指肘脚膝,身体每一部分都变成可怕的武器,水银泻地般往宗密智狂攻猛打,无隙不窥。本拟好种种扳回劣势构想的宗密智,在龙鹰的埋身搏击下,不单构想成空,一时还没法展开杖势,但他终究是顶尖级的高手,临危不乱,双手移到法杖中间,脚踏奇步,在不到两丈、凹凸不平的山头,以惊人的高速移动,堪堪架着龙鹰千变万化的攻击。

  “砰!”

  劲气爆响,龙鹰一掌拍在法杖的兽首处,拍得宗密智往后挫退时,龙鹰已朝他欺去,双手做出奇异快速的动作,倏忽间往对方刺出十多指。

  宗密智边往后退,施展浑身解数,杖尾回击,挑中龙鹰左肩。

  龙鹰惨哼一声,应杖离地抛飞,到了山头外的高空,来个凌空翻腾,下一刻已回到风过庭的身旁,刚立定立即喷出一口鲜血。

  宗密智仍持杖立在山头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胜者的神色。

  龙鹰以衣袖拭去嘴角血迹,沙哑着声音道:“鬼尊果然名不虚传。”

  宗密智厉声道:“这是什么卑鄙伎俩?”

  龙鹰笑嘻嘻道:“小弟肯让老宗你挑了一杖,礼尚往来,当然要有回赠。所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两注真气,一阴一阳,老宗你好好消受吧!在你成功化去前,就算你逃到天脚底,也逃不出我龙鹰的五指关。哈!噢!”

  再咳出一口鲜血。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石桥一片朦胧。

  四道浮桥被拆掉,这边岸上架起两重拒马,将往风城去的通路完全封闭,仅有的两台投石机布置在拒马后,瞄准石桥的方向。

  两台弩箭机被布帛覆盖,不让敌人察觉他们拥有如此攻坚武器。守城军不但打了场大胜仗,还获得大批军用物资、粮食和营帐,虽人人筋疲力尽,士气斗志却处于巅状态。龙鹰抵达石桥时,所有人都躲进帐里去争取休息的宝贵机会。只剩下觅难天、万仞雨、夜栖野和皮罗阁四人把守前线。

  觅难天讶道:“公子呢?”

  龙鹰目注前方,壕堑处的敌人没在茫茫烟雨里,不过只听远近传来的声音,就知敌人正调动人马和攻阵的器械,组织大规模的进犯,此次宗密智将会投进全军的力量,直至他们崩溃。随口应道:“他被公主押了去谈情说爱。”

  觅难天失声道:“竟有此事?”

  万仞雨笑道:“不要听他的,最爱疯言疯语。解决了宗密智的突袭了吗?还是白等一场?”

  龙鹰道:“小弟怎会猜错他呢?不过见有二夫把关,只好知难而退。”

  夜栖野道:“把守后山捷径的大任,交给鹰儿们去干便可以了,一有异动,我们可立即赶去堵截。”

  皮罗阁道:“我们很难再分出人手去把关,只好采用这个方法。”

  龙鹰问道:“里里外外干干净净的,伤亡者到哪里去了?”

  皮罗阁欣然道:“我们全照鹰爷的办法,将俘虏和伤亡者放返敌营,既可增加敌人的负担,又可打击对方士气。跟着几位大哥,我学会很多以前不懂得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灵活变化。”

  龙鹰和万仞雨交换个眼色,看出对方心内的想法,就是在机缘巧合下,培养出洱滇区新一代的霸主。

  夜栖野哂道:“毒火炮并没想象中厉害,中毒死者不到五十人,其他数百伤者,主要是因互相践踏而出事的。”

  万仞雨道:“所以真正击退敌人的是恐慌,不过如非敌人既疲倦又士气消沉,恐难取得这么理想的成果。”

  转向皮罗阁道:“假设令妹下嫁公子,王子有何看法?”

  龙鹰等莫不目光灼灼,看他的反应。

  皮罗阁从容道:“大鬼主可以有自己的决定,不容他人干涉,王父亦无权过问。今次若能守得住风城,妹子是为我族立下大功,更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稍顿续道:“作为她的兄长,她得婿如此,我当然为她高兴。可是,唉!可是怎可能猜得中她出生的月、日和时辰,还要猜中她连我也不晓得的名字?”

  万仞雨有感而发,道:“须看命运的安排了。”

  觅难天遥观敌阵,叹道:“我们的命运,也要看老天爷的安排。现时我们虽有一定的防御力,但绝捱不了多久。”

  各人点头同意。虽然对方连番受到重挫,但能立即投进战争的兵员,仍达二万五千之众,只要轮番来攻,他们能挺多久?累都累死了。现在是大漠沙暴来临前的寂静。

  龙鹰道:“他们会过桥越河的攻来,只要以利斧破开拒马,蜂拥而入,我们多十倍人都招架不住。他奶奶的,定要想点办法,迟些连想办法的时间也没有了。”

  皮罗阁苦笑道:“想出办法也没用,我们根本没多余的气力去做。”

  龙鹰笑道:“不用太花气力的办法又如何呢?”

  夜栖野道:“能跟随鹰爷,是我们鹰族人的荣幸,因为我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皮罗阁道:“计将安出?”

  龙鹰淡淡道:“石桥这一截的河水,宽四丈深八至十二尺,只要我们将拒马全都掷进河水里去,用光这里的拒马后,再去后面搬货,保证可造成对方难以渡河的障碍,那时只凭箭楼射下的箭,就足以令敌人难以越过来。那时只须死守石桥此唯一通道,会轻松多了。”

  万仞雨道:“果然是好计。我们要多掷几个到下游去,以免对方坐木筏逆水攻来。”

  皮罗阁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手。”

  风过庭此时神采飞扬的来了,众人没暇问他与月灵“谈情说爱”的详情,将他强征入伍,动手搬拒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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