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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彻底失败

  

  方舟恢复意识时,感到眼皮重若铅坠,连移动指头都有困难。

  一阵熟悉的笑声,在前方响起来。

  方舟立时魂飞魄散,勉强睁开眼睛。身穿柔软黑袍的天美帝后,正俏立身前,得意万状地娇笑道:“方舟!我早说你斗不过我的。”

  这句话有若晴天霹雳,把方舟打下悔之不及的痛苦深渊里。

  刹那间,他明白过来了。

  跟前一切全是撒拿旦和天美精心设置引他入彀的高明陷阱。

  他不知他们怎能有此神通,但却知这不可能的事正是周遭不争的事实。

  至此不禁深深后悔没有把异生物的警告认真地放在心上,撒拿旦要注意的事,没有可以瞒过他的。

  撒拿旦一直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却故意使他生出错觉,令他心存侥幸,以为把撒拿旦成功甩掉。

  而事实上,他不单没有脱离撒拿旦的掌握,还一直被他操纵得牢牢的,以通天的邪力,左右陨星移动的轨迹,把他送到这陷阱里来。

  在他随陨星在星空流浪的那一段日子里,撒拿旦把藏在“大帝号”内的方舟二号送了到这行星来,释放出库藏内的种子,以他的邪力把行星在短短数个地球月内进行天翻地覆的改造,催发所有动植物的激长,这正是为何行星上所有动植物均如此生命力焕发的原因,那根本是反常的。

  只恨自己识破不了这大阴谋。

  然后再由天美化身作最动人的美女,诱自己合体**,在自己毫无保留和甘于奉献下,给她盗尽了生命能。

  他现在一败涂地,再无反击的能力。

  天美走到他身旁,温柔地扶起他,让他挨坐在稍后的一棵巨树根处,抚着他脸颊深情地道:“说真的,我真舍不得把你弄至此等田地,将来就算宇宙毁灭后,我仍会牢记你这可爱的小情郎。”

  方舟叹道:“你得到所需的生命能了,可否放过我的同类呢?”

  天美秀眸射出哀伤的神色,摇头叹道:“方舟,你太天真了,在我们的立场来说,根本不会放过宇宙里任何的生命,每多一点生命能,我们就更有把握去战胜这宇宙,征服她,超过她。”

  方舟稍微恢复了点力气,愤然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话?我对你已是毫无作用的废物了,索性杀了我吧!那对我应是一件好事。”

  天美娇躯微颤,摇头一叹,俏立而起,仰望星空,淡然道:“我不会杀你的,道理很简单,得了你的生命能后,我已彻底变成了人类,拥有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那就是人性。唉!杀你不是多此一举吗?”

  方舟为之愕然,呆瞪着她。

  天美转过娇躯来,神情肃穆道:“你是不会明白的,自亘古以来,我们一直注视着你们,当人类仍是半爬行的类人猿时,帝君以他的思感力量,开启了你们的智慧,使你们在短短数万年间,从兽类中脱颖而出,头脑得到了爆炸性的发展,变成了所谓万物之灵,先征服了地球,再建立起整个星际文明,没有帝君的指引,你们恐怕到今天仍是野兽。在进化史上,区区六十万年算得了什么?”

  方舟为之色变。

  这是出乎任何人想象、骇人听闻的一回事,在人类的发展和进化上,竟有远在银心的帝君撒拿旦暗暗操纵着。

  在人类的造化史上,确有一段空白的时期,那就是由古猿进化到现代智人短短四万年间,找不到任何属于这过渡期的化石例证,似乎人类忽然猛跨了一大步,没有可能地在进化的阶梯上连登数级。

  生物学家称这为“失落了的环扣”。

  但若天美所言属实,则这突飞猛进的原因,就是来自撒拿旦的幕后黑手了。

  天美来到他身旁,跪了下来,伸手爱怜地抚摸他被冷汗渗湿了的黑发,柔声道:“你们每一个重要的发明,无不来自帝君的指引,你们称那是巧合和灵感,甚至失误下得来的成果,事实上没有东西是偶然的。”

  方舟如入冰窖,手足寒渗渗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天美所说的,实在太可怕了,人类竟只是傀儡式的可怜虫。

  天美继续道:“帝君搜索了整个银河系后,从以千亿计不同类型的生命体里,拣选了你们,正因为你们拥有宝贵的人性,那是不能言传的美妙东西,同时有着宇宙里最奇妙的特性,那就是生长和毁灭的倾向能平衡地存在于一个身体里。爱与恨又是那么清楚分明,对任何事物都不满足,这正是我们欠缺的东西。所以只有得到了你这最超卓人类的生命能,我才可以彻底化身为人,好能与帝君结合,成为能攫夺其他生命精华的生物。当我们成功合而为一后,整个宇宙的生命能都会像千川百河般被吸引到我们的能量汪洋里,使我们可以破掉宇宙永无休止的循环。现在你明白了吗?”

  方舟软弱地道:“为何独有我的生命能才能得到你的垂青呢?”

  天美人性化地幽幽一叹道:“都是蜕生术坏事,使人类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只有你仍保持着这能力,故此事非你不成。”

  方舟摇头道:“你在说谎,方舟二号上的古人类不是有生育的能力吗?以你的手段,引诱其中一人和你欢好,不就可达成愿望吗?”

  天美苦笑道:“得到了你高贵的人性后,我们间再没有异类的隔阂,也使我对你产生了爱情,我怎还舍得在你这种情况下骗你呢?由于我们要把方舟二号从银心处送出来,方舟二号上所有人类的生命能都被征用了,所以我们虽得到他们的身体,却没有繁殖的能力。”

  方舟心乱如麻,骇然道:“方舟二号之所以会到银心去,是否也是你们做的手脚?”

  天美轻轻地飘上了半空,俏脸恢复冷漠,平静地答道:“没有帝君,就没有‘方舟计划’,若非帝君,当时人类的简陋科学哪能作反空间的旅程。事后帝君由于怕人类的发展太快,所以在背后推动了战争,使人类的文明沉沦不前,岂知科技的资料被你们一台叫玉美人的智脑保存了下来,最后衍生出现在的联邦,破坏了我们的大计。这事非常奇怪,显然是有别的敌人在插手干预。”

  方舟大口地喘着气,无论肉体和心灵,均受到痛苦的煎熬。

  这星球虽仍是那么美丽,但他却知只是夕阳般的回光返照,余日无多。

  随着失去了生命能,他体内的能量也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随时会死亡。

  他再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勇气。

  天美道:“还有件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就是当时的人类为何要同时派出‘两艘飞船’,那并非帝君的意思。而方舟一号到了火鸟星后,因为那里狂暴的环境,帝君的思感也无用武之地,故此茫然不知有你这火鸟星人的存在,给你一时间杀得我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直至现在才重新把局面控制过来。”

  黑袍化成碎屑,随风飘散,露出天美有若神物、莹洁无瑕的美丽肉体,只见她脸上泛起奇异的光辉,貌相庄严道:“永别了!现在我和帝君会赶返银河系去,把人类的文明彻底摧毁,然后我和帝君将会用约十万个地球年的时间,合而为一,当‘圣婴’诞生时,就是正反宇宙同时毁灭的时刻。小情郎,无论你是多么恨我,但切莫忘记在合体的一刻开始,我确对你动了真情,否则我也不能变成真正的人类。只恨我却不得不毁掉你,这是命运,由人类出现的一刻开始,已注定了是那样。永别了。”

  在方舟茫然的眼光下,天美溶入了反空间去,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舟忧怒攻心,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后,昏迷了过去。

  避难的庞大船队,分作二百多组,由不同的航线方向,逐一离开。

  他们乘坐的是经改良了的新一代飞船,最大的改进在动力系统,能以每个地球时五十光年的高速进行反空间飞行,尽管是以这样惊人的速度,只是离开银河系的本星系群,便足须三年的时间。

  且因目的是要躲避黑狱人,所以选的都是最遥远的河系,要到达最近的目标,也要以千计的地球岁月。

  想想都叫人心寒意丧。

  船队里有专门运载改造星球的仪器和包罗万有的动植物冷冻因子,那是宇宙殖民的必备设施和物质。

  在联邦政府的大力宣传下,很多人改变了主意,加入了不能回头的逃难大队里,但留下来的人,除军队外,仍有约五亿公民,他们有很多抱着形势不妙时才逃走的侥幸心态,对此姬慧芙也无可奈何。

  属于宇宙之爱这宗教的信徒,纷纷坐飞船往西天星系朝圣,他们都深信所信奉的终极之神,会助他们战胜黑暗和邪恶,使他们免于大祸。

  姬慧芙把联军的主力全集中到家乡太阳系去,不但增强内星系的防御力量,又在星系外空一光年的范围内,建立了二百多个有强大攻防力量的太空基地。

  同时设立能监规正反空间的警报网,只要有飞船进入太阳系五百光年的范围,联邦军立会知道。

  这天姬慧芙在地球的主席府举行完军事例会,与姗娜丽娃返回办公室时,神情沉郁得异乎寻常。

  姗娜丽娃忍不住关心地问她。

  姬慧芙沉声道:“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我今天整日都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又不断想着方舟,真怕他已遭不幸。”

  姗娜丽娃俏脸变色,说不出话来。

  方舟三人回来的希望,愈来愈渺茫了。

  整整一年了,黑狱人的中子战星,仍停留在仰马星系的外空,没有移动过半寸的距离,使人莫测高深。

  姬慧芙在办公室大门前停了下来,消沉地道:“姗娜丽娃!”

  姗娜丽娃娇躯微颤道:“主席有什么吩咐?”

  姬慧芙淡淡地道:“方舟或者永远不回来了,你随下一个船队走吧!”

  姗娜丽娃坚决地摇头道:“不!我决定与联邦共存亡。”

  姬慧芙把手穿入她臂弯,挽紧她举步进入办公室里,凄然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感受了。方舟虽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但我从未感觉自己爱上了他,他可以是个很有趣的对手,又或是令你永不厌倦的伙伴,甚至和他亲热时我感到很享受,但从来生不出要与他上床的冲动。没有性欲的好感,恐怕很难算得上是男女之情。”

  接着垂下头去,目闪异彩道:“现在我仍没有与他**的冲动,可是却没法骗自己,我确是刻骨铭心地思念着他,希望再次听到他花言巧语,不时被他占点便宜,噢!”

  姗娜丽娃愕然望着泪流满脸的姬慧芙,后者凄然道:“可是现在我却知道他完了,那是没法解释的一种感觉。”

  姗娜丽娃感到泪珠正不受控制地由眼角泻下来。

  姬慧芙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微笑呜咽道:“我从来不会为任何事后悔,但现在却恨自己没有把心灵和身体都慷慨地交给他,满足他对我的心愿。我真的很羡慕你。”

  看着姬慧芙的背影在她的泪影里逐渐远去模糊,姗娜丽娃忽然知道人类在银河系苦苦经营的伟大文明,已到了日暮途穷的田地。

  所有人都尽了力,但仍是无法改变可怕的命运。

  姬慧芙这联邦的最高领袖,凭着超卓的远见,早判定了联邦国的崩溃和败亡。

  正因她抛开了身份和理想,才会失去了控制,对方舟动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真情。

  以前她的心中只有联邦,再容不下其他的人和物。

  方舟啊!你是否已不存在于这宇宙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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