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履薄冰
徐子陵在侯希白的秘巢见到寇仲,后者神色复杂,双眉紧蹙。
寇仲勉强提起精神,问道:“雷大哥呢?”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道:“他去查探杨文干和虹夫人的事,你发生什么事?”
寇仲道:“发生的事可多着哩!我到波斯寺找云帅,岂知却落入杨虚彦精心布下的陷阱,幸好他想不到我这么容易上当,大家都在措手不及下,让我占上便宜,还联络到云帅。”再一番解释后,说道:“云帅想见李世民,我答应在今天黄昏前给他一个答案,你可否作出安排?”
徐子陵道:“这个没有问题。既然没有泄露身份,为何你却像斗败公鸡的可怜样子?”
寇仲叹道:“我现在方知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你只能作出一个选择,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唉!”
徐子陵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寇仲苦笑道:“我确是胡言乱语,且是辞不达意。因为问题不在作出选择上,而是人乃充满感情的生物,会受感情的困扰,更会受不住**。”
徐子陵明白过来,皱眉道:“你和尚秀芳间发生什么事?”
寇仲道:“暂时仍未算有什么事,只是留下一条尾巴。问题是她摆明对我有点意思,我却不忍拒绝。坦白说,她的确非常迷人。”
徐子陵记起昨晚红拂女说过尚秀芳“心有所属”的事,暗忖难道尚才女的“长相思,长相忆”就是为寇仲写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寇仲,他是个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人。和他有关系的四个美女,对李秀宁是一见钟情,结果亦最凄惨!将来还大有可能变为敌人。对宋玉致则是始于七分功利,三分爱慕,然后渐生情愫。至于与他有肉体关系的云玉真和董淑妮,后者纯是在血气方刚和充满刺激的环境下逢场作戏,有欲无爱。
对云玉真则复杂多了。对寇仲来说,云玉真在寇仲尚未发迹前是个高高在上的形象,能占有她在他心理上代表着荣登某一阶层的崇高地位,那是种微妙的心理。现在他对宋玉致的感情非常稳定,但仍因尚秀芳的垂青而把持不定,犹疑困苦,可见尚秀芳对他的**有多大。这种男女间事,即使身为兄弟的他,亦感难以相助。
寇仲见他发怔呆想,奇道:”为何你不骂我意志薄弱?”
徐子陵没好气地说道:“骂你有什么用?我教你不要卷入争天下的烦恼去,你肯听吗?”
寇仲抗议道:“两件事怎可混为一谈。唉!暂时不要想这种种令人烦恼的事,今天有什么好节目?”
徐子陵把情况扼要说出来,说道:“我认为首要对付的人是石之轩,硬碰硬我们占不了多大便宜,但对付他的冲锋卒子‘胖贾’安隆,仍有可能办到。”
寇仲道:“杀安隆乃势在必行的事,必须计划周详,一击便中,否则很难有另一个机会。你曾和石之轩交手,照你估计,云帅的轻功能否克制石之轩的‘幻魔身法’?”
徐子陵皱眉道:“这个非常难下判断。若云帅与石之轩斗快赶往某一目的地,说不定云帅可以得胜。但若论闪躲挪移,石之轩肯定可胜上一筹,加上他的不死印奇功,我们的确留不下他。”
寇仲双目亮起来,说道:“若在平原旷野之地,我们岂非很有机会杀他?”
徐子陵没好气道:“首先你要破他的不死印法。我们三个合起来比之四大圣僧如何?你自己说吧!”
寇仲颓然道:“难道真没法子将他杀掉吗?问题是宝库入口极可能在无漏寺的方丈室内,那我们只好碰运气,希望摸进去时他刚好不在寺内。”
徐子陵道:“为隐蔽行藏,除非必要,否则石之轩该不会离寺。”
寇仲大感头痛,苦笑道:“我们的好运道似乎已成过去,以前就算对宝库茫无头绪,总是有个希望,但现在唯一的线索,却是石之轩的老巢虎穴。唉!我忽然觉得很疲倦!娘当日如能说清楚点,该有多好!”
徐子陵仰望屋梁,苦思道:“跃马桥?为何娘只提跃马桥?若宝库在无漏寺内,她大可说是长安的无漏寺,那已足够。”
寇仲剧震道:“有道理!我们这叫‘捉错用神’,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徐子陵双目精芒大盛,往他瞧来,两人目光相触,同时一颤。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真蠢!只懂在桥底游来游去,却没对跃马桥作彻底的搜查。”
徐子陵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假若入口真在无漏寺的方丈室内,连娘都进不去。”
寇仲点头同意,又不解道:“可是为何无漏寺却带有鲁大师的建筑风格?”
徐子陵叹道:“或许是我看错吧!不!我该不会看错的。特别是斗拱出挑的形式,肯定是鲁师的手迹。他曾在建筑的遗卷中绘图说明,纹样装饰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寇仲精神大振,说道:“多想无益,宰掉安隆后,我们趁黑去探桥,逐砖逐石地去搜索,其他的事无谓费神多想。”
徐子陵沉吟道:“我们的希求是否太多?你才刚暴露身份,以李元吉好胜喜功的性格,必千方百计要把我们找出来,我们却仍要明目张胆地去杀安隆。”
寇仲道:“这叫险中求胜,在四面受敌下,我们如不能掌握主动,就只有引颈待割的分儿。现在最上之策,莫过于令石之轩认定安隆是被阴癸派的人所害,有什么方法可以骗倒石之轩这大奸人?”
徐子陵苦笑道:“除非你懂天魔大法,动手时又没被人看到,否则如何嫁祸东吴?”
此时雷九指回来,说道:“有消息啦,杨文干真狡猾。”
两人听得大喜,忙斟茶递水,侍候他坐下。
雷九指向徐子陵道:“你还记得历雄吗?”
徐子陵点头道:“他是京兆联的副联主,曾领手下来抢兴昌隆的盐货,被我打伤。”
雷九指道:“弘农帮的人一直暗中注视他的动静,终侦察到有大批不知从哪里运来的盐货,送到弘农由广盛行的顾天璋收下,再运入关中来。”
广盛行正是兴昌隆的死对头。
寇仲问道:“这批盐货有什么问题?”
雷九指道:“当然是假盐货,里面藏的全是箭矢,该是弓和矢分开来运。”
徐子陵道:“弘农帮的人怎会起疑?”
雷九道:“皆因顾天璋亲到弘农主持交收,弘农帮因此猜到有问题。”
寇仲道:“这批货被送到关中什么地方去?”
雷九指道:“入关后便失去踪影,因始终不是地头,在弘农神通广大的弘农帮,到了关中便要靠其他友好帮会,为怕打草惊蛇,所以陈式不敢请其他人帮忙。”
陈式是弘农帮的帮主。
雷九指补充道:“发现这批盐货有问题,过程颇为转折,为对付香家,弘农帮从不松懈对巴陵帮的监视,却由此意外发觉几个与萧铣一向关系密切的帮会,派人沿途打点照顾这批盐货,才查出盐货实是箭矢。”
寇仲道:“此事愈来愈好玩了!沈法兴把火器送交阴癸派,再由阴癸派运入关中;萧铣则供应弓矢予杨文干,香玉山还亲自出马,助杨文干造反。假如火器不是落在我们手上,李世民又懵然不知,说不定杨文干真能避过天策府的耳目,一举干掉李小子。”
徐子陵道:“这叫一计不成再来另一计。背后的主持者该是石之轩,他本打算伙同宋金刚及突厥人,在李世民从洛阳返回关中途中将他杀死,却失败了。李世民当然因而提高警戒,不得已下,石之轩只好安排一个大规模的偷袭。若照此推想,李建成和李元吉该给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雷九指道:“但假若真能杀掉李世民,李建成会将错就错与杨文干合作,还可逼李渊逊位,自己登上龙座。李世民已去,谁敢反对。”
寇仲笑道:“可惜却给我们搞乱了局,这回杨文干注定要惨淡收场。”
雷九指道:“不要得意得太早,刚才李元吉召见本地所有帮会的头领,说你们两人已潜入长安,命他们发动人手,务要把你们找出来。定是因昨晚杨虚彦失去印卷一事,致令李元吉生出警觉。”
寇仲把真正原因说出后,冷哼道:“只要他不怀疑到本神医身上,休想能找到我,反而陵少的雍秦会比较危险。”
雷九指拍案道:“还是想差一招,子陵若变回莫为,那就天衣无缝。”
徐子陵笑道:“仲少之所以能把人骗倒,皆因没有人认为他懂医术,至于小弟,更没有人会把赌徒的身份与我或寇仲连系在一起。尤其香玉山,更晓得我们对赌一窍不通。唉!看来也要去和虹夫人凑凑兴啦。有她掩护,更可避人耳目。”又笑道:“别忘了我不但是弓辰春,更是名震天下的‘霸刀’岳山。”
寇仲总结道:“眼前有两件最紧迫的事,首先当然是寻出宝库藏处,其次是杀死安隆。办妥两件事,我们可厘定大计,早点离开这危机四伏的险地。”
雷九指道:“安隆那方面由我去踩场,小仲最好回沙府,你现在交游广阔,有人来向你拜年你却神秘失踪,那可不太好了!”
转向徐子陵道:“你今天怎都要去见见虹夫人,看她有什么安排?形势危急,我要在你们的假脸和真脸接口处再作些手脚,必要时说不定能起作用。”
弄妥后,三人分头行事。
寇仲刚踏入沙家,沙福迎上来道:“李夫人在东厅等你。”
寇仲愕然道:“哪个李夫人?”
沙福道:“是李世勣将军的夫人。”
寇仲心忖原来是沈落雁来找他,暗呼头痛,口中却道:“她来找我干嘛?我可不认识她哩!找我治病也不该选在新春这一天吧!”
沙福陪笑道:“这个小人并不晓得。五小姐正陪她闲聊,听说李世勣乃当今的大红人,手掌兵权,莫爷怎都要给他的夫人一点面子。”
到得东厅门外,沙福道:“今天来拜年的人真多,小人还要到外面打点。莫爷有空就去见二少爷,他说有事情要找你。”
寇仲答应一声,跨入东厅,陪着心不在焉的沈落雁的沙芷菁介绍两人认识后,笑道:“李夫人今天是专诚向先生拜年,还有些医道的问题想向先生请教。”
接着找个借口离开,剩下两人时,寇仲苦笑道:“李夫人可知这么摸上门来找小弟,是非常危险的事。”
沈落雁淡淡地说道:“你扮得这么出色,谁会怀疑你?你们的能力总出人意表,落雁早见怪不怪。”
寇仲清楚她任性而行的作风,叹道:“李夫人有什么指教?”
沈落雁望着窗外仍棉絮般断续下个不休的细雪,透出疲累的神色,容颜带着点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憔悴和失落。寇仲想起她以前随李密南征北讨,叱咤风云的情景,比对起现在甘为人妇,放弃所有官职权位,还有什么话可说出来安慰她?
沈落雁意兴阑珊的轻叹一口气,柔声道:“子陵到哪里去?是否故意避开我?”
寇仲大吃一惊,在这样的形势下,已为人妇的沈落雁对徐子陵余情未了的纠缠,后果实不堪设想。
沈落雁玉容转冷,说道:“刚才天策府传出消息,子陵以弓辰春的名义留书不辞而别,此事立即闹上皇上那里,本以为秦王必受重责,岂知皇上却没怪罪下来,算是不了了之。”
寇仲心想李渊正全神应付魔门三大巨头的围攻,哪有兴趣去理这等闲事。
沈落雁别过脸朝他瞧来,微嗔道:“为何能言善辩的少帅忽然变成个哑巴?”
寇仲确是搜索枯肠,也找不到应付她的话,一时哑口无言。
沈落雁“噗嗤”娇笑,往昔谈笑用兵,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似又重现于她身上,斜兜寇仲娇媚的一眼,说道:“不如落雁转到少帅旗下当个马前小卒,又或在旁摇旗呐喊,看着少帅纵横战阵,一统天下。”
寇仲心中一阵感慨,虽明知沈落雁是在说笑,其中却不无三分认真。作为李密多年军师,沈落雁对李密一直忠心不二,视他为能一统天下的真主。一旦这本是坚定不移的信念被残酷的事实像泡沫般弄破,其中的失意颓唐可想而知。对于寇仲这击败李密的大敌,沈落雁已由恨转敬,改换另一种心态。
直到此刻,寇仲仍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落雁旋即又叹一口气,眸光移往窗外,幽幽地说道:“坦白告诉你,当兵败的一刻,我真的不肯相信。前一刻这世界还是灿烂美好,下一刻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一切都有截然不同的意义。过去和将来,变得全无价值!当时只觉四肢乏力,心乱如麻,没经过那苦况,谁都不晓得箇中滋味。完了!一切都完了。”
寇仲心忖假若自己面对沈落雁那种一败涂地的情景,会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沈落雁美目蒙上一片薄雾,凄迷困惑,以前的精明,现在却被迷惘替代。寇仲感到眼前相对的不再是活色生香的俏军师,而是失去生命力徒具美丽外表的躯壳。
沈落雁轻垂螓首,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表情,低声道:“我不断提醒自己要振作坚强,却又知大势已去。从没败过的密公在惨败后竟会表现得如此不济,进退失据,坐失平反的良机。万念俱灰下,我只好嫁给世勣,你明白吗?这番话奴家对子陵都没说过,却忍不住向你倾吐,少帅奇怪吗?”
寇仲拙劣地说道:“因为我们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嘛。”
沈落雁毫不掩饰的冷哼道:“朋友?你是我的克星才对。罢了!一切都成过去。我想再见子陵一面,你可以作安排吗?”
寇仲苦笑道:“小弟刚暴露行踪,差点给李元吉宰掉,现在闹得全城沸腾,沈大姐可否待长安事了后,才跟子陵聚首?”
沈落雁眼中彩芒一闪,说道:“你当我不知此事吗?少帅确是厉害,一向自视比天还高的可达志竟眼睁睁地让少帅你突围逃走,不损半根毫毛,此事立即轰传全城。直到此刻,长安城的人始体会到少帅的名不虚传。”
寇仲出自真心地说道:“这只是侥幸,似这般遭遇希望再没有下一次。”
沈落雁耸肩道:“我仍坚持要见子陵,少帅怎么说?”
寇仲苦恼地说道:“别忘记你是李夫人,这么去见子陵,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沈落雁狠狠道:“我不管!告诉子陵今晚子时我会在永安渠西安里外的渡头等他。”
言罢不理寇仲的反应,向厅外走了。
徐子陵通过联络手法,在城南一所小宅院与李靖见面,后者劈头道:“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替身?”
徐子陵答道:“那是侯希白扮的,否则怎瞒得过秦王?事非得已,李大哥请为我们向秦王道歉。”
两人在无人的小厅堂坐下,李靖叹道:“扮演得好好的,为何忽然留书出走,累得秦王硬着头皮抢先向皇上禀报,奇怪皇上也没借此责怪秦王。”
徐子陵道:“莫为是不能不消失的。其中原因异常复杂,而我们也可少去一个让人抓着痛脚的破绽。”
接着向李靖提出云帅想见李世民的要求,并说明来龙去脉。
李靖听罢大喜道:“我们一直想联西突厥以压制东突厥颉利的凶燄,现在既有突利站到我们一方,若能再与西突厥缔成联盟,颉利这下有祸难啦!”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卷,摊在两人间的茶几上,说道:“你看!这就是终南山的捕猎场,后天皇上会偕秦王和齐王到这山区打猎,太子殿下则留守咸阳,我们会有七、八天时间在这里盘桓。”
徐子陵细察图卷,指着其中一处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靖赞道:“子陵确有眼光,这是著名的鹿谷,由于长期有水源从终南山淌下,兼且四面高山挡去寒风,故冬季时牲畜都躲到谷原去,是打猎的好地方。古时始皇嬴政冬猎都到这里来。”
徐子陵道:“这也是着手伏击的最佳处所,若能将谷口封闭,谷内将成困斗之局。”
李靖点头道:“若在盛夏之际,只要能截断谷内外的联系,再向谷中发射火箭,惹火烧林,谷内无论千军万马,皆只能坐以待毙。但像现在般什么都遭大雪覆盖,便只有特制的火器才稍能发挥作用,或借火油溅上树干紧附燃烧,不过雪遇火即溶时会把火淹息,所以始终作用不大。”
徐子陵道:“李大哥说个正着。他们的计划正是要使用火器,不能烧林可改为烧营帐杂物。”
李靖愕然。
徐子陵肯定地说道:“放火烧林,事倍功半,且火器有限,难以造成大的破坏。照我看杨文干是要利用谷原四面高山阻挡的形势,发放能喷发毒烟毒雾一类的歹毒火器。只要在上风处发放,毒烟会在谷内四处飘送,杀人于无可防御,虽未必能尽杀谷内的人,却可动摇军心,制造恐慌,使他们易于得逞。”
李靖色变道:“我们一时并没有想及此点,此计果然非常毒辣。”
徐子陵问道:“依往常的惯例,你们是否会在谷内扎营过夜?”
李靖点头道:“皇上会连续三天在鹿谷扎营狩猎,由于怕人多惊扰谷内的猎物,所以随行的除一众文武大臣外,就只有数百名近卫,确是下手的好机会。不过我们另外有一支约两千人的精锐部队,扼守鹿谷入口处。”
徐子陵冷哼道:“原来杨文干连李渊都想干掉。若他的兵力在万人上下,又出其不意,别忘记秦王身边还有内奸,届时在混乱之际,可用特别手法通知杨文干秦王的位置,纵然时在深夜,敌人也晓得攻击的目标所在。”
李靖不解道:“京兆联的人马一直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下,如若大批的调动人手,怎瞒得过我们?”
徐子陵道:“你忘了香玉山吗?这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全国满布由他香家开设的青楼赌馆,可为秘密动员作出安排和掩饰。由于你们并没在意他,甚至因先前不知道他的存在,以他的老练狡猾,自可安排人手,潜伏在长安外隐妥之处,伺机行动。他们也算处心积虑。”
李靖长长吁出一口气,同意道:“子陵的思虑非常缜密,喷毒雾的火器不但可攻击谷内外的军队,更可攻击冬宫的守军,如在黑夜发动,更是威力庞大,令整支冬猎军陷于瘫痪,首尾难顾。不过现在既给我们事前获晓,他们就注定惨败的命运。”
徐子陵提醒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们千万不要错过。”
李靖道:“秦王也是这么想。”顿了顿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可知自己实在太过锋芒毕露,对有君主大志的人来说,你们这类人,若不能够用则必须杀之,否则他日定成大患。”
徐子陵明白他是苦口婆心,一番好意,但仍大感没趣,苦笑道:“李大哥早警告过我们哩!”
李靖难过地说道:“可是我却不能不多说一次。昨晚秦王夜宴回府,特别把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和杜如晦三人召去说话,却没有我的份儿,你大概可想象到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陵回忆起在洛阳与李世民决裂后,李世民伙同王世充要置他两人于死地的景况,点头道:“我明白。只希望他能坚守诺言,待我们离开长安再动手。”
李靖保证道:“这个你们可以放心。秦王从来是一诺千金的人,尤其对你们两人。不过由于他对你们顾忌日深,一旦发动,将是雷霆万钧之一击,要你们永不得翻身。况且若要杀死小仲,此实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徐子陵心中涌起无比复杂的情绪。他当然明白李靖说话的含意。首先寇仲得宝后,他将会和寇仲分道扬镳,不再参与他争霸天下的大业。少去他徐子陵,寇仲等于少去一条手臂,力量将大幅削减。其次如寇仲运宝而归,大批的兵器财宝,可不似盐货般可随便弃下,那便成为敌人明显的攻击目标,务要令寇仲与宝偕亡。第三,关中乃李世民的地头,兼之又可事先猜出寇仲的逃走路线,故任寇仲如何神通广大亦势将插翼难飞。他徐子陵该怎么办才好?是否要改变主意,直至送寇仲回彭城。可是李世民击垮杨文干后,说不定立即登上太子宝座,那时必大举东攻,而寇仲将成他最主要的目标,自己是否仍继续留在这好兄弟的身边跟他并肩作战?想到这里,徐子陵欲语无言。
李靖低声道:“好好地劝寇仲吧!现在少帅军占领的地方,表面看是繁荣兴盛,又有江河湖海之利,实际上是脆弱不可守,一旦洛阳失陷,少帅军会随之倒下,绝无翻身机会。”
徐子陵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李靖又道:“只要能查悉那批火器所在,我们可先发制人,同时完全掌握敌人的部署,那时报请皇上,局面可完全改变过来。”
徐子陵心中烦得要命,起立告辞道:“我还有要事待办,大家随时保持联络。云帅的事,请大哥安排。”
李靖明白他的心情,送他到门外,看着他没入融融春雪中,接着赶返天策府去。
寇仲溜回房内,正犹豫是否该找个借口离开,常何喜气洋洋的到来。寇仲最善看人眉头眼额,笑道:“常大人满面春风的样子,今年必鸿运当头,大吉大利。”
常何含笑不语,好半晌才道:“怎及你运走桃花,新春第一天就登堂入室去见尚大家。”
寇仲心中一动,故意道:“什么登堂入室?难道尚秀芳亲口告诉你吗?”
常何笑道:“这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消息是从齐王府那边传来的,还说你老兄是第一个到秀芳大家香闺的男子,人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寇仲奇道:“常大人的心情为何会这么好,如此揶揄小弟?且除非是齐王派人到上林苑查探,否则怎知此事?”
常何讶道:“听你这么说,事情可是真的啦!我还以为是那些人捕风捉影,蓄意夸大。”接着露出恍然神色。
寇仲见微知著,明白到是怎么一回事。对他这冒牌神医,李元吉始终不能释疑,遂于波斯寺事件后派人去寻他的踪迹,幸好他与云帅别后立即赶去见尚秀芳,故得没有露出破绽。且又正值新春佳日,昨夜人人狂欢达旦,早上起来,谁都仍是糊里糊涂的,对他何时去何时离开,理该没人留意。而齐王府的探子只要探得他到过上林苑,便可交差了事。否则李元吉早来寻他晦气。
常何怕他追问下去,岔开话题道:“我真的升官了!”
寇仲喜道:“恭喜!恭喜!”
常何志得意满地说道:“今早皇上公布连串职位的升迁调动,小弟榜上有名。由今天开始,小弟就是京城四大总指挥之一,属皇上的近身将领,全拜老兄所赐。”
寇仲谦让道:“我只是顺水推舟,若常大人不是一向得皇上宠信,今天怎坐得上这位置。”
常何正要说话,二少爷沙成功匆匆赶至道:“莫先生,我找得你很苦哩!不是又要出外吧?”
寇仲忙道:“我正想去找少爷,刚巧撞着常大人来找小人说话,二少爷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沙成功向常何道:“兵部的白大人刚到,姐夫还不去招呼白大人?”
常何明知沙成功使开自己,仍拿他没法,只好告罪离开。
沙成功坐下道:“莫先生这次怎都要帮我一个忙。”
寇仲耐着性子道:“是否与喜儿姑娘有关?”
沙成功苦恼道:“还不是因为她。唉!怎么说才好呢?可达志是长安以玩弄女性致臭名远播的突厥鬼,听说还有女人被他抛弃后自尽呢,喜儿却像不晓得的样子。”
寇仲奇道:“既有此等事情,二少直接告诉喜儿便可以,何用我帮忙?”
沙成功道:“刚才我去找喜儿,她和青青夫人到城外的佛光寺还神,而我又立即要出门,只好央先生代我向喜儿作个警告。”
寇仲愕然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出门到哪里去?”
沙成功道:“爹吩咐下来我有什么办法?有批货从洛阳运来,我是去负责点收。”
寇仲道:“定是大批精良的兵器,对吗?”
沙成功心不在焉地答道:“若是兵器,就不用分开运送。先生定要答应为我向喜儿说清楚可达志的为人行事,她那么尊敬你,该肯听你的话。”
寇仲心中一动,说道:“喜儿的事包在我身上。究竟是什么东西要分开运送?”
沙成功见他答应,立时喜上眉梢,当然不敢令他这恩人不满意,言无不尽地说道:“先生知否爹不但是打造兵器的高手,更是北方最有名的火器制造家。这批货原本是王世充订造的,包括弓射火石榴箭,霹雳烟球和神火飞鸦三种厉害火器。若以之袭营伏击,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寇仲精神大振,扮作兴致盎然地问道:“这霹雳烟球和神火飞鸦的名称听起来确是威力惊人,究竟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这回轮到沙成功要耐着性子去满足他,解释道:“霹雳烟球是用硝石、硫璜、狼毒、砒霜等十多种药料捣碎混合造成的球体,临敌时只要用炭火烧红的烙锥将球锥透发火,抛往敌方,会散发大量硝烟,令敌人口鼻流血中毒,虽不致死,但在守城或居高临下的情况下是可发挥很大的作用。”
顿了顿续道:“至于神火飞鸦,则是用竹篾编成的火器,外用绵纸封牢,内装火药,前后安上头尾和纸制翅膀如乌鸦翔空。鸦身下斜装四支起飞的火箭,点燃火箭后火鸦可飞行百多丈,到抵达目标时鸦内火药爆发,乃袭营的最佳火器,且不易防御。”
寇仲赞道:“原来二少对火器这么在行,如此厉害的一批东西,是否用来送给建成太子的?”
沙成功道:“是卖是送,爹仍拿不定主意。此事万勿对其他人说,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才告诉你。我们沙家对运送和收藏兵器有一套严密的保安方法,不会泄露给外人知晓。先生当然不算外人。”
寇仲对此意外收获非常满意,拍拍他肩头道:“二少放心,你不信我还信谁呢?”
他终于猜到杨文干的女人虹夫人请徐子陵去对付的正是大少爷沙成就。但仍有一事不解,因为即使沙成就在赌桌上大输一笔,凭沙家的财力也有能力支付,何须赔上火器?而且沙成就除好赌外亦称得上稳重自持,理该晓得把这么一批火器押给帮会人物,会是后果严重的一回事。欠债还钱,却绝没理由欠债还火器的。不过虹夫人倘有此计划,自有她的如意算盘。
沙成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道:“可达志的劣行,我打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先说一些给先生听,好让先生转告喜儿。”
寇仲的心神早飞到别处去,沙成功的话变成耳边风,吹过便算。
徐子陵的雍秦来到明堂窝外,排队入场的人龙终于消失不见,但大门仍是人来人往,热闹若墟市。进入赌堂后,把赌桌围得水泄不通的赌客喧闹震天,有人欢腾呼叫,有人嗟叹悔恨,众生之态,尽现其中。在此聚众人旺的地方,徐子陵生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刚才告别李靖,一路走来北里,他曾碰上多名武林人物,他们虽没特别注意他,但他却有心虚的感觉,绝不好受。今天由于街上的行人比平日要多上数倍,又多外地来趁热闹的人,所以他才不那么碍眼。这段喜庆日子过后,他走在街上,不招怀疑才是怪事。所以在这两三天内仍找不到杨公宝藏,只好劝寇仲放弃离开。
踏入天皇厅,一名帮会人物迎上来道:“雍爷,这边走。小人叫李真。”
徐子陵随他离开天皇厅,还以为是到另一个贵宾厅去,岂料他却领着他往大门走去。
徐子陵讶道:“李兄要带小弟到哪里去?”
李真道:“今天赌场人多耳杂,虹夫人吩咐下来,要小人领雍爷去见她,雍爷请放心。”
徐子陵心中涌起不妥当的感觉。以虹夫人的面子,若怕人多耳杂,大可在大仙堂的贵宾室见他,何用这么麻烦。自己该怎办才好。如若断然拒绝,实于理不合,除非是自己心中有鬼,且会更添杨文干一方的怀疑,务要弄清楚他的真正身份,那就更难瞒混过去。反过来想,假若自己真能过关,那他这雍秦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怕被揭**份。
照道理,杨文干一方对他只是略有疑心,皆因谁都以为他和寇仲对赌一窍不通。可是由于他和寇仲助侯希白偷去杨虚彦的半截《不死印卷》,寇仲又于今早正面与可达志等人交锋,杨文干才变得杯弓蛇影,务要核证每一个“疑人”的身份,始可安心。
李真把徐子陵领至前院广场的一辆马车前,恭敬地说道:“雍爷请登车。”徐子陵把心一横,登上马车。
驾车的大汉待李真随他登车后,马鞭一扬驶出大门。一阵鞭炮和小孩的欢呼声在街上响起,似在为马车的驰行呐喊助威,也再一次提醒徐子陵今天是大喜的新春佳节。徐子陵透窗望着街上闹哄哄的人群,心中暗忖他和寇仲的确为侯希白作了很大的牺牲,不过仍然是值得的。
寇仲踏出房门,刚好撞着常何领着李元吉的手下将领宇文宝来找他,只好招呼两人回小厅相叙,心中嘀咕与宇文宝只有上林苑夜宴的浅缘,宇文宝为何会特别来访。
喝过两口热茶后,宇文宝笑道:“齐王嘱小弟来请教先生,秀芳大家患的是什么病呢?”
寇仲仍摸不清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有两个可能性:一是李元吉是尚秀芳的仰慕者,关心她一切的事情,看看有什么可供他大献殷勤的地方。另一个可能性就非常可虑,就是李元吉清楚把握到他见过李秀宁离宫后,在前往上林苑期间有一段时间不知到哪里去,而那正好是寇仲在波斯寺的一刻,所以派宇文宝特来试探。不过细想又不像是第二个可能性,因为宇文宝是比较真性子的粗汉,不太适宜干这类探口风的任务。如果来的是梅珣,情况就会非常不妙。
事实上寇仲和尚秀芳从没谈过治病的事,幸好寇仲从沙成功口中晓得尚秀芳一向患有偏头痛症,故不致哑口无言,又或胡乱搪塞,硬着头皮道:“秀芳小姐患的是偏头痛症,不过经我施针后,大有起色。齐王对秀芳小姐确实非常关怀。”
常何笑道:“目前长安上下,谁不对我们的尚才女关怀备至。”又向宇文宝道:“你们的消息确是灵通,昨晚秀芳大家邀约莫神医的事,只有在座的几个人听到,照理他们都不会说出去的,仍瞒不过你们。”
宇文宝叹道:“坦白告诉你们吧!今早我们向皇上贺年后,小弟陪齐王到上林苑求见秀芳大家,岂知她的婢子挡驾说莫神医正为秀芳大家施针治病,结果我们吃了个闭门羹,新年伊始,便要碰壁,意头真个不好。”
寇仲大叫侥幸,暗忖原来如此。尚秀芳因为亡母忌辰,借他来挡驾下无心插柳地帮他一个天大的忙,自己刚才想当然的推想,完全不是那回事。假若李元吉深入调查,肯定可知尚秀芳只是借他来挡驾,当时他根本不在上林苑。不过李元吉没理由会怀疑尚秀芳,所以寇仲又安然度过这一难关。寇仲觉得运气似又降临身上,立时精神大振。
宇文宝皱眉道:“偏头痛症?这可教人为难。莫神医有什么好提议,齐王打算送些补品灵药一类的东西给秀芳大家,以示对她的关怀。”
寇仲和常何恍然大悟,明白宇文宝专诚来访的背后使命。
这回轮到寇仲头痛,对能治偏头痛症的药他一无所知,作提议只是个笑话。只好道:“宇文兄请齐王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待会我和常大人到药店买得足够分量的名贵药材,再送往齐王府便成,这方法不是更理想吗?”
宇文宝大喜道:“有神医亲自全心全力挑选,当然最理想,齐王必会非常感激。”又压低声音道:“两人不用为齐王节俭钱囊,为秀芳大家花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寇仲心想的却是如何去找救星,好知道该购什么补品仙药,而又不让常何拆穿自己是冒牌货。假设他有选择的话,绝不让常何跟在身旁,只恨今天是新春佳日,所有药材铺都关门大吉,没有常何,买一粒莲子都出问题。心中暗叹,他的好运似乎只限于大处,小处则仍不甚理想。
甫踏下马车,徐子陵立即感到有人埋伏在主宅的正门后,待他穿门而过时施袭。这是城南启夏门旁曲池里的一所私人宅院,门面讲究,房舍华丽,若虹夫人住在这里,颇切合她的身份。
两名大汉迎上来道:“夫人在正厅等雍爷。”
徐子陵暗中观察两人,判断出这两人即使在京兆联这种威霸一方的帮会中,亦可晋入高手之列,他们的身手明显比平日追随虹夫人的保镖打手高出很多,不由倍添戒备之心。心念电转下,他掌握到此刻的处境。他敢肯定杨文干已亲来此处,看看他这个由虹夫人推荐的人是否可靠。由此可知,事情确是关系重大,且极有可能与整个对付李阀的大阴谋有关,否则值此紧张时刻,杨文干哪有兴趣来会他这个赌棍。伏在正门后左右两旁的人,则是用来试探他是否徐子陵或寇仲乔扮的。现在谁不是因弄不清楚他们伪冒的身份而杯弓蛇影?所以遇上体型高挺的陌生人,都要以种种方法核实身份。
想通这些关节,徐子陵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请领路!”两名大汉交换个眼色后,领头步上石阶,往大门走去。
徐子陵暗捏不动根本印,把所有杂念排出脑海外,灵台一片空明,以应付任何突变。因为若他判断错误,敌人早肯定他是徐子陵,故借虹夫人布局在这里对付他,那他除全力突围而走外,没有第二条路。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要有截然不同的反应。凭他现在的武功,他有信心在敌人偷袭时,在刹那间判断出对方是想试探他,还是认定他是徐子陵或寇仲而痛下杀招。
两名大汉倏地加速,跨过门槛即往两旁散开,其中一人并高呼道:“雍爷到!”
从徐子陵的角度瞧进去,虹夫人坐在对正大门另端的一组太师椅处,悠然朝他望来。
李真在身后道:“雍爷请进!”
杀气从门内两旁逼至。徐子陵反松一口气,因为假如对方肯定他是寇仲或徐子陵,伏击者必包括杨虚彦,而以杨虚彦的身手,怎会窝囊得没出手已透出杀气。他装作毫不察觉的跨门而入,刀光连闪,两把刀左右劈至,似是劲力十足,但徐子陵却知道对方留有余力。徐子陵脸上装出惊骇欲绝的样子,欲躲闪时,冰冷的刀锋左右压在他肩项处,令他动弹不得。两个伏击者的刀都锋快准确,但若徐子陵全力反击,保证他们要吃大亏。徐子陵乘势将脸垂下,怕被人发现他的脸色全无变化,惊呼道:“不要杀我!”
两刀移开。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虹夫人盈盈起立道:“雍兄万勿见怪,我只是想看看雍兄的武功高明至什么程度。”
徐子陵站直身体,悻悻然道:“说得好听,还不是要施下马威吗?此事就此作罢,休想我雍秦再与你合作。”
长笑声从内厅方向传来,杨文干昂然步出,说道:“若小虹赔罪尚未足够,让我杨文干再向雍兄赔罪。试探雍兄的事,实由我一手策划,其中另有不得已的苦衷,请雍兄原谅。”接着向手下喝道:“你们出去!”
徐子陵暗松一口气,知道杨文干已对自己释疑,那还不趁机下台,装出小人物见到大人物那战战兢兢的神态,干咳一声道:“原来是杨联主,鄙人……”
杨文干来到他身前,微笑道:“雍兄若肯帮我这个忙,以后就是杨文干的朋友,雍兄的事就是我杨文干的事。来!坐下喝口热茶再说。”
徐子陵回到秘巢,雷九指正为寇仲苦思李元吉准备赠与尚秀芳的礼物清单,遂在圆桌另一边坐下,寇仲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查出虹夫人摆天仙局要对付的人是谁啦!”
徐子陵愕然道:“我刚见过杨文干,安排好今晚在明堂窝大仙厅的贵宾室开赌局,我仍不知对象是谁,你竟已晓得,这么神通广大?”
寇仲解释后,雷九指皱眉道:“此事不合常理,就算输钱,也不用赔火器,况且沙大少怎向沙老爷子交代。”
寇仲道:“刚才出门时,我曾向管家沙福旁敲侧击,探听到原来沙老爷子最不喜欢大儿子去赌,二儿子去嫖。所以两人去赌去嫖时,都要瞒着沙老爷子。”
徐子陵道:“沙家必有阴癸派的内奸。”
寇仲点头道:“我也想到这问题,阴癸派看上沙家的原因,不但因他是洛阳首富,更因沙家是北方最大的兵器和火器制造商,谁不想招揽沙家到自己的一方。”
徐子陵道:“当年马许然和那艳婢毒害小进,肯定是阴癸派的阴谋,只是被我们凑巧破坏,可是沙家内该仍有阴癸派的人。”
寇仲道:“我之所以被婠妖女轻易识破,也是因沙家有阴癸派的妖人,否则他们怎能晓得沙家有一批火器,从洛阳运抵关中?”
雷九指道:“以阴癸派的神通广大,何须转转折折的要透过天仙局从沙成就身上逼出火器,只要派人跟踪沙二少便成。”
寇仲道:“问题是谁在事前猜到沙家会派一向游手好闲的二少爷在新春日去接收火器?可知沙家对火器的运送非常保密,因为照正理这种事该由三少爷处理的。”
徐子陵道:“今晚的天仙局怕要取消了!”
寇仲同意道:“肯定要取消。这批火器关系到整个阴谋的成功失败,阴癸派的内奸定会严密监视府内每一个人的动向,沙二少这么忽然离城,不成为跟踪的目标才怪。”又苦恼地说道:“我的脑筋仍不够灵活,没乘机打听那批火器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徐子陵沉吟道:“此事可交由天策府去办,只要盯紧香玉山,就有那批火器的着落。”
寇仲叹道:“今晚我们仍找不到宝库所在,明早我们就撤离长安。”
徐子陵和雷九指为之愕然,想不到寇仲这么有决断。
寇仲苦笑道:“我不能只为自己着想。现在我们看似无惊无险,只因敌人想待我们起出宝藏后再动手而已!”
雷九指道:“还要对付安隆吗?”
寇仲斩钉截铁地说道:“早说过这是势在必行,就算我放弃天下,与魔门的斗争仍要继续。何况安隆这家伙我一直看不顺眼,宰掉他可使人耳目清净。”
雷九指把高占道那张乐泉馆的简图再摊在桌面上。
寇仲皱眉道:“澡堂在新春日仍开门做生意吗?”
雷九指道:“北里的店铺是城内在春节仍不关门的唯一处所,因为青楼赌馆不休业,所以连带其他店铺都继续营业。问子陵吧!北里现在比平日兴旺多呢!”
寇仲欣然道:“那就注定安隆大祸临头,唉!有什么方法可嫁祸给阴癸派?”
徐子陵和雷九指沉吟无语。
现今魔门三大巨头,对付的虽是同一目标,却是为个别的利益努力。祝玉妍是希望林士宏能在群雄中脱颖而出,一统天下。石之轩欲助杨虚彦复辟,而他则成为在背后操控的人。赵德言表面上为东突厥办事,但底子里可能只是借助突厥人的力量,令他自己坐上天下至尊的宝座。所以他们间充满利益的冲突和矛盾,只要好好利用,加深他们的猜疑,寇仲等可从中取利。
雷九指打破闷局,说道:“照你们猜估,经过这几天的事后,石之轩或赵德言会不会猜破你们的身份?”
这几天的事,就是徐子陵扮莫为大战可达志,事后寇仲扮作为他疗伤一道离宫去助侯希白盗取印卷,最后是寇仲中计在波斯胡寺遇袭,其中过程,实有很多破绽。
寇仲道:“我总算是有点运道。”顺便把李元吉探访尚秀芳,而尚秀芳借他来挡驾一事说与徐子陵知晓。然后道:“李元吉理该没有生疑,且可肯定我不是寇仲。加上莫为变回弓辰春,又留书出走,任何人纵有怀疑,亦给弄得失去方向,糊涂起来。”
徐子陵亦道:“刚才杨文干亦试探过我,幸好被我预先识破,没有露出破绽。现在我可算半个京兆联的人,其他帮会该不会怀疑我。”
雷九指道:“既然如此,我们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目光落在乐泉馆的简图上,说道:“除非待安隆离开时下手,又或跟踪他回家,否则必会惊动其他人。”
徐子陵向寇仲道:“好运道不会永远在我们这一边的,不如安隆交由我处理,你在同一时间故意在公众场合现身,那就不会有人再对你生出怀疑。”
寇仲皱眉道:“首先凭你陵少一个人,有把握杀死安隆吗?其次若只是你一个人出手,石之轩仍可以怀疑我。”
徐子陵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少帅尽管放心。”
寇仲笑骂道:“好小子!竟然大卖关子。还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刚才我回沙府,沈落雁在等我,坚持要今晚子时约你在永安渠西安里外的渡头见面。我出尽法宝为你大力推搪,她却不肯听入耳去。”说罢作出个无奈的表情。
徐子陵苦笑道:“确是个好消息,亏你还可以笑嘻嘻地说出来。”
寇仲岔开道:“云帅见李小子的事安排好了吗?”
徐子陵道:“该没有问题,李大哥很快有消息传回来,我要去对付安隆,此事交由雷大哥负责。”
寇仲道:“你什么时候去杀安隆,我什么时候把李元吉献殷勤的礼品送到齐王府。唉!真不知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么神秘兮兮的。”
眼光移向雷九指,雷九指表白道:“不要看我,我和你一样不晓得。”
徐子陵长身而起道:“寇仲你要记着你的诺言,若今晚寻不到宝藏,明天我们不但撤离长安,你更要放弃争霸天下的想法。解散少帅军后,我们就一道去找宇文化骨算账,然后再想其他的事。”
雷九指忙道:“还有对付香贵的大计。”
寇仲望望徐子陵,又瞧瞧雷九指,忽然哑然失笑道:“我有个预感,今晚我们定能在跃马桥寻出宝藏的线索,否则就是天亡我寇仲,要我做不成皇帝。”
徐子陵摇头失笑,说道:“过了今晚,我们可以清楚老天爷对你的心意。”言罢飘然而去。
徐子陵悄悄离城,回来时换上岳山的装束面貌,大摇大摆的返回客栈。
坐下喝口热茶,尤鸟倦穿窗而入,怨道:“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徐子陵半眼都不望向他,只冷哼一声。
尤鸟倦在他旁坐下,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不是怪你老人家,只是这几天长安形势吃紧,又遍寻你老人家不着,心中有点急而已!”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你可知石之轩想杀我?”
尤鸟倦没好气道:“小弟早说过他要杀你,难道你老哥到这刻才相信我没说谎?”
徐子陵心中好笑,事实上他想见尤鸟倦比尤鸟倦想见他尤甚。现在尤鸟倦自动送上门当然最好,否则他也要透过秘密联络手法把他召来。
徐子陵终正眼望向扮作一片忠心诚意的大奸鬼尤鸟倦,缓缓道:“我和石之轩交过手。”
尤鸟倦失声道:“什么?”
徐子陵双目射出浓重的杀机,语气却非常平静,说道:“他在跃马桥截击我,以为我‘霸刀’岳山仍像当年败于宋缺手下般窝囊。哼!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有杀我岳山的资格。”
尤鸟倦期期艾艾地说道:“你真和石之轩动过手?”
只听他的语气,便知他对石之轩戒惧极深。
徐子陵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岳山说谎的?石之轩这么看得起我,我岳山定要有所回报。”
尤鸟倦定下神来,说道:“老哥的换日大法确实愈来愈高明,由蝠洞、成都到现在长安,一次比一次厉害。现在邪王也奈何不了你。”
徐子陵皱眉道:“少说废话,你说我该不该回敬石之轩?”
尤鸟倦狞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君子都要报仇,何况我尤鸟倦从来不是君子。只是我并不晓得石之轩藏在哪一个狗洞,恐怕安隆都不晓得。”
徐子陵道:“没关系!先拿安隆来祭旗吧!”
尤鸟倦愕然道:“这个!这个……”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们的合作就此一刀两断。”
尤鸟倦陪笑道:“你老要杀安隆就杀安隆吧!何须这么大火气。”
徐子陵双目精芒电闪,直瞧进尤鸟倦的眼睛去,说道:“我并不是发脾气,而是看穿你并非办大事的人。畏首畏尾,怎能成事?现在形势非常明显,在魔门里你势孤力弱,假若不是赵德言看在你仍有利用价值,你早被石之轩或祝玉妍宰掉。不过除非你有多远走多远,否则此事早晚发生。”
尤鸟倦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事实如此,否则他就不用来央求出名难相处的岳山合作,更要受尽他的鸟气。
徐子陵来完硬的,再来软的,声音转柔,叹道:“你可知为何我肯帮你?假若你以为你的口才可说服我,又或我信任你的为人,就大错特错。”
尤鸟倦尴尬地道:“难道有别的原因吗?”
徐子陵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说道:“因为我要栽培出另一个邪帝。”
尤鸟倦一震,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徐子陵再叹一口气道:“为练成换日大法,我把自己透支得很厉害。我快九十岁啦!时日无多。在我死前,只希望能不计胜败与宋缺再拼一场。假若你能成为邪帝,可代我岳山向最痛恨的人讨回点旧债。我岳山从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
尤鸟倦沉声道:“岳老指的是不是祝玉妍?”
徐子陵沉吟片晌,断言道:“现在一言可决,你是否肯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夺得圣舍利?”
尤鸟倦被他一番说话激起凶性,点头道:”我尤鸟倦的处境全让老哥看通看透。我一是把圣舍利抢到手上,一是找个山洞永远躲着不出来,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接着轻轻道:“我不是怕石之轩,而是在现今的情况下,干掉安隆有什么好处?在那种情况下,赵德言会很难为我说话。”
徐子陵从容道:“假设能把杀死安隆嫁祸给祝玉妍,你认为是否划算?”
尤鸟倦一对凶目立即亮起来,说道:“这当然是另一回事。不过石之轩绝不易骗,只要他检查伤势,定能判断是否祝玉妍下的手。”
徐子陵道:“我们不能令安隆永远消失吗?”
尤鸟倦一拍额角,点头道:“我真蠢!”接着兴奋起来,说道:“这种手段,没有人比我更在行。假设能令祝玉妍和石之轩鬼打鬼,对我们当然最有利,岳老哥你真厉害。”
徐子陵道:“安胖子现在哪里?”
尤鸟倦眉飞色舞道:“此事更妙。安胖子躲的地方,只有祝玉妍和赵德言两方面的人晓得。石之轩绝不会怀疑赵德言,却不会信任祝玉妍的。”
徐子陵道:“他会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尤鸟倦道:“到长安后,我从没有和安胖子接触过,我所以知他藏在哪里,是凭自己的本事查出来的。”
徐子陵道:“这就最好。有没有那两个小子的消息?”
尤鸟倦道:“这两个小子真的神通广大,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长安,不过今早寇仲那小子险些中伏,幸好是可达志主持大局,故意放他一马,才不致误事。”
徐子陵听得心中一懔,假若可达志确是故意放人,而寇仲竟不能觉察看破,那对可达志必须重新作出估计。
尤鸟倦苦恼地说道:“真奇怪那两个小子在等什么,为何还不去起出宝藏?”
徐子陵听得大吃一惊,表面当然丝毫不显露出来,沉声问道:“你晓得他们的藏处吗?”
尤鸟倦道:“岳老哥肯这么支持我,鸟倦不敢隐瞒。本门有套功法,只要邪帝舍利在百里之内,就能生出感应。老哥自然会问,那小弟岂非可凭此法,探知宝藏所在?只恨鲁妙子那奸鬼不知做过什么手脚,使我难凭此功法找到舍利所在。”
徐子陵虽少去一个担心,却生出另一个担心,皱眉道:“你的同门师弟妹中,还有谁懂得这功法?当日在邪帝庙,你们好像并不知道青璇的黄晶球是假的。”
尤鸟倦狞笑道:“晶球是真是假,哪瞒得过我!我的目标是谁,岳老哥该比任何人清楚,少只香炉少只鬼,他们怎斗得过我尤鸟倦。”
徐子陵想起被点穴道躺在杨虚彦船上的金环真,暗忖听尤鸟倦的口气,好像只他一个人懂得这套功法。不过事关重大,必须从尤鸟倦这里证实,否则纵使起出宝藏,逃走时仍难避过被石之轩或杨虚彦拦途截劫的厄运。道:“是否只你一人有此能力?你定要清楚告诉我。”
尤鸟倦苦笑道:“坦白说,连我也不敢肯定,不过丁九重被你老哥干掉,周老叹和金环真则给小弟重创,生死未卜,我们该不用担心他们。”
徐子陵很想问他这套功法如何施展,又怕惹他起疑,只好把这渴望压下去。
尤鸟倦忽然问道:“岳老哥现在与李渊究竟是什么关系?”
徐子陵知他终忍不住,向自己提出这疑问,微笑道:“李渊是我用来对付石之轩的一只厉害棋子,明白吗?”
尤鸟倦不敢追问,显然亦对此不太介意。对他来说,最重要是得到邪帝舍利,其他的天塌下来也没有闲情去理会。
徐子陵道:“除我之外,是否还有人晓得你懂这套功法?”
尤鸟倦道:“这是本门的机密,绝不会泄露给任何人晓得。”
徐子陵却不这么想。以金环真为例,假如她自知没有得到邪帝舍利的希望,由于对尤鸟倦恨之入骨,说不定会把尤鸟倦这本领透露给杨虚彦知道,那杨虚彦只要盯紧尤鸟倦,即可循之找得邪帝舍利。何况周老叹可能在附近,令形势更是复杂。
徐子陵道:“好了!其他事暂且摆到一旁,现在我们先研究如何对付安胖子。”
尤鸟倦双目射出兴奋神色,点头道:“安隆做梦都想不到有我们两人在背后算计他,这次死定了!”
寇仲和常何购齐李元吉赠与尚秀芳的礼品,寇仲随便找个借口,先回沙府,约好常何待会才到沙府找他,然后一起将礼品送到齐王府。
返抵沙府,来贺年的宾客早已散去,老爷子回房休息,沙府虽仍充满节日喜庆的气氛,但不再似先前那般闹哄哄忙得人人头昏脑胀的情景。大少爷沙成就和三少爷沙成德两人在厅内说话,看样子该在商量业务。寇仲和他们打个招呼后,径自回房。在花园回廊处遇上刻意为今天打扮过,明艳照人的五小姐沙芷菁。
此姝见到寇仲,立时笑意盈盈的迎上来道:“现今在长安里,先生肯定是最受欢迎的人。凤姊对你更是赞不绝口,说你不但医术高明,人又风趣,且是个大好人哩!”
寇仲谦虚道:“凤姑娘真客气。”
沙芷菁现在对他的态度,与初见时确有天渊之别,凑近亲切地说道:“听说尚秀芳更特别垂青先生,令全城的男人都对你非常羡慕。”
寇仲想不到一向保守庄重的沙芷菁会说出这种俏皮话,苦笑道:“可是一定没有女孩子会羡慕秀芳小姐呢?”
沙芷菁“噗嗤”失笑,掩嘴道:“先生的话真有趣,难怪凤姐对先生有风趣的评语。不过任何人与先生相处多些时日,自然会发……发觉……唉……芷菁不会说啦!”说到最后几句,这美女竟霞生玉颊,连耳根都红起来。
寇仲却瞧得胆颤心惊,暗忖不是发觉他丑得可爱吧!沙芷菁无法掩饰失态,垂首避开他的目光,找个借口逃命的跑掉。
寇仲糊里糊涂的回到居室,跨过门槛,立生感应,颓然坐下道:“出来吧,婠大姐这次又有何指教?”
赤足的婠婠像一朵云般从房里飘出来,来到他跟前单膝跪下,两手按上他大腿,像妻子向丈夫问好般道:“官人辛苦了!幸好你还有命回来见奴家。”
寇仲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事快说,想睡一觉也不成。”
婠婠媚笑道:“少帅稍安勿躁,现在外边有人怀疑,你们根本不知宝库所在,我们也在考虑应否取消合作。”
寇仲冷哼道:“不信就拉倒,我寇仲什么场面未见过。”
婠婠柔声道:“少帅可否再说一遍?”
寇仲登时语塞,现在形势比人强,婠婠只须放出消息,说莫神医是寇仲扮的,他就要吃不完兜着走,根本没资格逞强。
尴尬下溜目四顾,只是不看婠婠那双有穿透力的美丽眼睛。当掠过像他这神医般的冒牌井中月,顺口道:“你什么时候把刀子还我?”
婠婠愕然道:“还什么刀子?”
寇仲虎躯一震,往婠婠瞧去,整条脊骨像给冰水浇下,寒气透脑。婠婠双目射出异样神色,望向挂在墙上的假井中月。寇仲此时可百分百肯定把真井中月掉包的不是婠婠。究竟是谁?
足音响起,婠婠一溜烟地飘回房内去,大少爷沙成就的声音在房外响起,说道:“莫先生!我可以进来聊两句吗?”
寇仲无奈起立,开门请沙成就进来。
沙成就一屁股坐下,颓然道:“真扫兴!约好的赌局说取消便取消。”
寇仲心中一震,晓得他们所料不差,杨虚彦跟香玉山勾搭的火器终于有了着落。
尤鸟倦去后,李渊微服而至,把十多个护驾高手留在外面,到房内向徐子陵拜年。
坐好后,李渊道:“原来大哥这两天不在长安,小弟还为大哥担心。”
徐子陵沉声道:“形势如何?”
李渊冷笑道:“想对付我李渊,岂是那么容易?现在我以静制动,看看石之轩能有什么作为?”
徐子陵道:“你有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儿子妃嫔?”
李渊摇头道:“事关重大,我怎会泄漏风声。不过我已有部署,足可应付任何突变。”
徐子陵道:“这招叫引蛇出洞,最要紧一切事情如常进行,切勿打草惊蛇。”
李渊沉吟道:“大哥若能查悉石之轩藏处,我可发动人手,一举将他除掉,以绝后患。”
徐子陵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差点把石之轩的秘密说出来。李渊手下的人中,可能没一个能与四大圣僧相比,但胜在人多势众,只要出其不意将无漏寺重重包围,说不定连石之轩也不能凭“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脱身。不过可能在调动人马时,石之轩早闻风而遁,又或在完成包围网前,石之轩突围而去,只好道:“我正在想办法。”
李渊道:“若不是仍不想公然与颉利为敌,我第一个杀的就是赵德言。”
徐子陵劝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根本不晓得魔门有多少人混进你的大唐朝去,所以必须待他们自己暴露形迹,你才可将他们尽数揪出来,去除内患。”
李渊道:“后天我要依惯例领群臣到终南山行宫春狩,大哥有没有兴趣同行?”
徐子陵微笑道:“小刀你足可独力应付任何突变,何须我在身旁?你可以放心的是我会牵制石之轩,教他难以插手你那方面的事。”
李渊讶道:“看岳大哥成竹在胸的神态,是否仍有什么事是小刀不知道的?”
徐子陵长身而起道:“有些事你不晓得更好。现在我要去杀一个人,除去此人,等于去掉石之轩的一条手臂,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