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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出身来历

  

  于离龙鹰二十多步远,李裹儿在入门处停下来道:“你们坐在这里,本郡主有话要单独和这个家伙说。”

  她以耳语般的低音量吩咐由四男两女组成的护驾高手,怎瞒得过龙鹰一对魔耳。

  众人都现出不同意的神情,不过谁敢逆她之意呢?幸好其中一女淡淡道:“郡主请恕臣属没法从命,起行前太子妃下有严令,在保安上是由臣属拿主意。”

  她以内功约束声音,以龙鹰的灵锐,仅可耳闻,当然,他并没有施展凝听,否则会清楚多了,但亦显示此女武技非凡,该是像宁采霜般白道武林特别出色的女性高手,今次随行来保护李裹儿,看她在这方面的寸步不让,知她地位特殊。

  此女三十岁许的年纪,样貌端庄却不出众,清晰的五官绷得紧紧的,瘦且高,神情深沉,予人保守和不苟言笑的印象。

  中土武林确是卧虎藏龙,随便走出个人来,以龙鹰之能仍不敢轻视。其他五人,比起她要差上一大截。

  安乐郡主李裹儿差些儿跺足不依,嗔道:“大娘呵!不会有危险的。”

  龙鹰放下心来,对“大娘”非常感激,想不到以李裹儿的刁蛮任性,竟不敢斥责大娘。同时明白过来,为何杨清仁会说他和李裹儿在牧场不会有事发生,其时听过便算,到此刻方晓得因有这个大娘贴身监视,令李裹儿妄动不得。

  大娘淡淡道:“郡主请恕在此事上没得商量,此人看似谦谨,可是双目灵动如神,随便站在那里已是无懈可击,实乃深不可测之辈,不在河间王之下,老身对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郡主万勿掉以轻心。”

  李裹儿一双美目往龙鹰投来,射出本郡主就是爱和这样的人物结交的欢喜神色,看得龙鹰心中彷徨。到听得大娘对他的评估,又自称“老身”来压李裹儿,方晓得她真实的年纪远比她的外貌大,应为白道武林前辈级的罕有高手,先天真气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能抗逆岁月的侵凌。

  心里大为凛然,差点看漏眼,由此可看出大娘的高明。

  李裹儿拗不过她,退而求其次气鼓鼓道:“有大娘陪本郡主便成,其他人给本郡主坐得远远的。”

  四男一女往大娘瞧去,唯她马首是瞻。

  大娘从容道:“黛儿和我们一道去,你们在隔一张台子外坐下,须打醒精神。”

  以李裹儿的娇纵,仍只有听的份儿。

  李裹儿坐入桌子另一边、那叫黛儿的高手为她拉开的椅子去,向垂手恭立的龙鹰道:“坐!”

  龙鹰恭敬地道:“小民站在这里可以了!”

  大娘和黛儿守在李裹儿后方两侧,垂帘内视的模样,注意力实全集中往“范轻舟”身上,如他有异动,在气机互引下,她们会立即封杀。

  黛儿是真的年轻,虽远及不上大娘,却造诣不凡,可列入高手之林。样貌只中人之姿,但青春健美,讨人欢喜。她对“范轻舟”的敌意,较大娘轻多了。

  有一老一少两大女卫在对面虎视眈眈,龙鹰不敢说调皮话,改“小弟”为“小民”。坦白说,他不知多么感激大娘。

  安乐郡主皱眉道:“这里不是皇宫内苑,而是飞马牧场,行的是江湖规矩。坐!这是本郡主的命令。”

  龙鹰“诚惶诚恐”地在她对面坐下。

  李裹儿笑道:“你一时一副模样,装神弄鬼,究竟有何图谋?”

  大娘和黛儿似化为两尊石像,不觉任何反应动静。

  龙鹰正容道:“禀告郡主,不论谁到飞马节来,均有所图,小民并不例外,希望能见识中土最著名的盛事,更要抚今追昔,缅怀当年少帅等人杰辈出的精彩时代,以坚定小民改走正道的决心。”

  李裹儿现出被他气结的神态,可是忍不住从两边唇角扩散出来的笑意,就知她对“范轻舟”信口雌黄,没一句是真的胡言不但不以为忤,还大感有趣。只恨任她如何浪**,仍未能厚颜至在后面两女的监视下,挑逗“范轻舟”。那种美少女表面扮正经,暗则心动的模样,比之以前所有时刻更迷人可爱,艳光散射。

  咬着唇皮道:“你这混蛋是暗指本郡主参加飞马节亦是别有所图吗?”

  龙鹰不亢不卑地答道:“小民怎敢?有所图是人之常情,别有所图则是居心不良。郡主肯来,是表示对飞马节的亲身支持。哈!希望……嘿!”

  李裹儿大嗔道:“为何欲言又止的,爽脆点说出来!”

  龙鹰苦笑道:“小民现在紧张得手心冒汗,怕一时失言,令郡主不高兴。”

  李裹儿没好气道:“以前又不见你怕失言,连不该说的都说了。好吧!本郡主赐你可像以前般直言无忌,事后不会向你算账。”

  龙鹰道:“多谢郡主对小民格外开恩。事情是这样的,希望郡主继续支持牧场,包括他们不驱逐小民离场的决定,因为只要郡主一句说话,小民须立即卷铺盖回家,其他人说上千万句,仍不被小民放在心上。”

  他的话既将安乐捧上天,又弄得她糊涂起来。

  李裹儿蹙起秀眉,嗔道:“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不准你岔东说西的。”

  龙鹰瞧了她身后的两女一眼,大娘仿如高尼入定,黛儿的嘴角已逸出笑意。

  道:“郡主英明!我这人一向口不择言,说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答时想到哪一句答哪一句。少时都不知给爹杖责了多少次。”

  李裹儿终“噗哧”娇笑,虽知会纵容眼前的大混蛋,仍是没法苦忍,狠狠横他一眼道:“你既然提起令尊,让本郡主问一句,你给本郡主老老实实回答。”

  她来前肯定没想过和范轻舟说这些事,可是因大娘在后,话题演变为现今的局面,古怪荒唐。

  龙鹰道:“请郡主垂问。”

  李裹儿难掩心里兴致盎然的情绪,含笑瞅着他道:“你这身功夫是怎样练就出来的?不准有一字虚言。”

  大娘首次现出精神上的波动,比李裹儿更关切这个问题。她对此的看法,势影响到神都白道武林对“范轻舟”的态度。

  龙鹰俯前少许,压低声音道:“此为小民的秘密,嘿!我的武功是偷回来的。”

  李裹儿不解道:“招式或可以模仿,但内功心法即使在名师指点下,仍可能一事无成,怎样偷呢?”

  龙鹰赞叹道:“郡主不但天生丽质,且冰雪聪明,一听便明。我的‘偷’不是一般的偷,偷的是对方的秘籍,看一遍记下来后放返原处。这种事须在十五岁前办妥,虽失败过无数次,被当作是小偷拿着狠揍,但因小民年幼,又没想过我志在秘籍,最后都放了我,还让小民学懂挨揍的本领。哈!”

  李裹儿笑得花枝乱颤,指着他骂道:“亏你这么荒诞的话竟说得出口来,是否想本郡主亲手揍你一顿?”

  龙鹰道:“正因如此,小民才对自己这段见不得光的练功史讳莫如深,因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事实上小民没什么可隐瞒的。”

  再降低音量道:“郡主想想,只要我成功一次,等于踏上武道之路。且每经一次失败,我都会从中学多点东西,为下一次偷东西搭桥铺路,为此我不但足迹踩遍云贵,还上至青海和高原,每一天小民均感到比昨日强壮。”

  李裹儿动容道:“你的话隐含至理,可知非只是一派胡言。”

  又道:“你最后成功了吗?当然成功了,否则今天不会坐在这里。”

  龙鹰道:“成功了一次,事后方知是他老人家故意让小民成功的。”

  双目射出缅怀崇慕的神色,道:“小民刚足十四岁,但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高大粗壮,在逻些城盘桓了几个月,过着流浪生活,学懂吐蕃语后靠帮人做粗活养自己,一天在街上闲逛时,见到一个在街头摆钵化缘、瘦得像竹竿般的高僧,最惹我注意是他边化缘边拿着一本旧得发黄的册子看个不休,小民心想,瘦成饿殍般仍死不掉,肯定是高手,看的必为不世秘籍,岂肯放过,挨着饿肚窥伺一旁,到夜晚机会终于来了。”

  他如此苦心孤诣地编故事,是为了对自己的过往作出不含糊的交代,免去将来被查根究底的烦恼。表面是向李裹儿交代,实则是说给大娘听。

  李裹儿被他引人入胜的故事打动了,紧张追问道:“是怎样的机会?”

  龙鹰道:“高僧于黄昏时到了附近一座寺庙落脚,放下唯一的包袱,包括化缘的铜钵,就那么溜了出去。”

  “哈!郡主可想见我当时高兴得似发狂般的心情,不顾一切偷进去,找到秘籍。唉!我的娘!揭开才知是用小民从未见过的文字写的,幸好老天爷开眼,文字外尚有图像。小民一个接一个的看着,竟非常有感觉,就像体内的经脉窍穴不住呼应着图像,看得心迷神醉,忘记了当时是做小贼去偷别人的东西。”

  李裹儿懊恼道:“你怎会这么蠢的,不是该拿东西立即走,到安全地点才看个饱吗?”

  龙鹰忍住笑道:“小民是盗亦有道,只看不偷。”

  李裹儿嗔道:“你指我无道吗?”

  龙鹰忙道:“小民怎敢?郡主是同情小民,为小民着紧。”

  李裹儿道:“说下去!”

  龙鹰道:“册子只得百来页,共三十幅图像,看完后,小民恭恭敬敬将册子放回包袱里,又对着包袱下跪重叩三个响头,转过身来,方晓得来自天竺的伏常摩兰师盘膝坐在一角。”

  李裹儿舒一口气道:“难怪你说是他故意让你偷看的。”

  又道:“原来你的武功源自天竺。他不杀你,还传你天竺秘技,该是因你叩的三个响头,真动人!”

  龙鹰道:“直至十八岁,我仍不住去偷东西看,却从未有一次失手。十八岁后,再不用偷看别人的拳谱秘籍哩!”

  李裹儿欣然道:“念在你学武的毅力苦心,不和你算账了。你是否会到神都去呢?”

  从这句话,知杨清仁给李裹儿逼得多么惨,连不该向她透露的亦说出来,同时使杨清仁心生警号,不得不来和范轻舟交易,换取他不得搭上**女的承诺。

  龙鹰道:“只是到神都打个转,开眼界。”

  李裹儿欣然道:“你来前要使人给本郡主捎个信,让本郡主可尽地主之谊。”

  龙鹰心中叫苦,却不得不“受宠若惊”的失声道:“小民怎担当得起?”

  李裹儿起立道:“我说成便成。”

  龙鹰忙起立相送,到她在簇拥下消失门外,方坐下来继续吃喝,其他嘉宾早因李裹儿的驾临溜个一干二净,剩下几个包括恩苓的牧场姑娘,远远看着,不时低头接耳地讨论他。

  乐彦来了,到他身旁坐下,叹道:“范兄魅力没法挡,连郡主都对你另眼相看。”

  龙鹰道:“没去抢包头吗?”

  乐彦道:“那是年轻小伙子的玩意哩!范兄怎么看越浪这个人?”

  龙鹰道:“更正确点,乐堂主问的应是对他初步的印象,对吧!”

  乐彦似不太掌握到他的意思,略作沉吟,点头道:“大致上该是这样。”

  龙鹰道:“‘日久见人心’,一时的印象可以很靠不住,最重要是从对方实质上的行动作出判断,例如交给我的货是否依照约定,事后有没有不清不楚的手尾,还要经多次合作,方能建立起交情和信任。这是我范轻舟一贯处事的作风,乐堂主必须明白。”

  乐彦的表情有点尴尬,耐着性子道:“范大哥是否看出问题呢?”

  龙鹰冷然道:“不是看到问题,而是嗅到风险,我的情况是夹在中间,只要你们任何一方向竹花帮泄露我和你们合作的消息,我势和桂有为翻脸收场,还很难向支持我的军方交代。所以如果我范轻舟被人出卖,不但推个一干二净,立即退出,还会查出谁在害我。哼!我报复凶猛狠辣,保证出乎任何人的料外。”

  龙鹰感觉到乐彦精神上一阵剧烈的波动,知自己猜个正着,对方是不怀好意。这并不代表对方没有合作的诚意,而是将自己逼上不得不倚赖北帮的路上,那北帮可借他“范轻舟”之势往南扩,名义上是助他对付竹花帮,实则为将他的事业吞并。

  乐彦干笑一声,道:“范大哥可以放心,江湖上义气先行,大家即使合作告吹,仍是兄弟和朋友。”

  龙鹰道:“这并非空口白话解决得了,付诸行动时才能见个分明。私盐能在短时间内挣得暴利,终不是长久之计,想屹立不倒,最后仍要回归正途。希望在神都见到贵帮主时,他对未来会有个完整地描绘。”

  乐彦被他的说话压得几抬不起头来,点头道:“一定!一定!”

  龙鹰道:“我手上有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乐彦恍然道:“原来范大哥智珠在握,难怪说得这般的切题。”

  龙鹰道:“堂主先坦白告诉我,你们一向有贩运私盐,且做得很大,为何忽然要来找我合作?”

  乐彦知如不说实话,合作立告完蛋,此时还不知“范轻舟”的厉害吗,先来个疾言厉色,表明立场,如此时显不出诚意来,尚有何好说的。压低声音道:“我们最近被官府连破三宗买卖,损失惨重,且还不知道风声如何泄出去,该多少与竹花帮有关系。”

  龙鹰道:“肯定与竹花帮无关,否则范某会知道。你们没想过是大江联从中弄鬼?”

  乐彦一呆道:“大江联!他们不是已被连根拔起了吗?”

  龙鹰恢复和颜悦色,淡淡道:“这方面留待见到贵帮主再说,你们把握不到大江的情况,吃亏是应该的。”

  乐彦发起呆来。

  龙鹰正容道:“我欠的东风,就是一个地方上的大员,够资格去主持一个全国性的计划,如你能给出这个名字来,未来的几年势为我们三方联盟的天下。有足够的财力后,何事不可为。”

  乐彦现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显是陷进两难之局,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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