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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第一章 心珮妙用

  

  在进入说书馆前,刘裕截着燕飞到一旁说话,拓跋仪只好先进馆内去。

  夜窝子的青楼、赌馆尚未开始营业,在日落的余晖中,有种懒洋洋的况味。

  燕飞皱眉道:“什么事这么要紧?”

  刘裕把藏在手里的东西塞进他手心去,燕飞一把握着,接着现出无可掩饰的惊异神色,骇然道:“为何变得这么热呢?”

  手中握着的正是心珮。

  刘裕搭着他肩头,走到外院一角,低声道:“在一刻钟前心珮开始变暖,该是竺法庆来了,这种异事,你该比我有办法。”

  燕飞苦笑道:“竺法庆可能仍在集外,又或可能已在集内,甚至在我们身旁,谁可以肯定呢?此事真令人头痛,如尼惠晖和竺法庆一起行动,只是他们两人,已可对边荒集造成很大的破坏。一个不好,给他们识破我们今晚的计划,形势反会变得对我们不利。”

  刘裕道:“若依常理,竺法庆在赫连勃勃的匈奴兵和弥勒教徒联军全面入侵前,该不会有任何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而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围剿竺法庆夫妇,那赫连勃勃肯定要全军覆没。”

  燕飞点头道:“你现在比我清醒,告诉我该怎么办好?”

  刘裕目光闪闪地道:“我有很不对劲的感觉,敌人似乎太轻易中计了,事情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若竺法庆夫妇已在集内反合乎情理。胡沛追随祝老大这么久了,不单对边荒集了如指掌,且肯定尚有余党留在集内,要从内部颠覆边荒集,不用完全倚赖举棋不定的呼雷方。”

  燕飞终认识到刘裕擅长与敌人斗诡谋、玩手段的一面,他本身也是才智高绝的人,只因旅途疲倦,没有闲暇静心思索,现既从心珮的变异猜测到竺法庆大有可能已潜入边荒集,而非在敌人营地处静候进攻的时刻,立即惊醒过来。道:“我们可从心珮的变化推断竺法庆在集内,竺法庆手上的天地珮当然也会生出反应,他会怎么想呢?”

  刘裕道:“他或许只能疑神疑鬼,不明白天地珮为何有此情况,因为这是道门的秘密,他大有可能并不清楚,换了是孙恩或江凌虚当然是另一回事。另一个可能性是他把天地珮藏在锦盒一类的东西内,以免打斗时受损,根本不知道天地珮竟有变化。”

  燕飞动容道:“如此主动权将掌握在我们手上。”又叹道:“本来只要找着安玉晴一问便知,只恨没法问个清楚明白。”

  刘裕一呆道:“安玉晴竟回来了吗?”

  燕飞当机立断道:“我还约好她待会碰头说话。事不宜迟,你立即请宋大哥去见安玉晴,要她到说书馆来,以免她再被竺法庆暗算,其他的事,你该知怎么办,我现在设法利用心珮找出竺法庆的藏身处,否则今晚我们会输个一塌糊涂。”

  刘裕皱眉道:“可是我们如何向安玉晴解释呢?我们绝不能把心珮的事泄露出去,包括我们边荒集的兄弟在内。”

  燕飞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人人均晓得我对尼惠晖的妖法能产生感应,就以此做借口代替心珮的奇异功能吧!”

  刘裕拍额道:“好计!”

  从怀中掏出一盏精巧的小风灯,递给燕飞,道:“小心点!我们会移师古钟楼顶的观远台并留意你发出的讯号,好全力支援你。”又说出通讯的几种手法。

  燕飞接过小风灯,迅速去了。

  夜色笼罩边荒集。

  表面看边荒集一切如常,荒人开始拥往夜窝子寻欢作乐,事实上边荒集却是外弛内张,各大势力正秘密动员,蓄势以待。

  刘裕说得对,这方面的情况是不可能瞒过胡沛的,大江帮接管了汉帮,也接收了弥勒教的余党,大江帮人马的调动,势必令竺法庆和尼惠晖有所警觉,从而推断出呼雷方或许已背叛了他们。

  这是一场斗智、斗力的游戏。

  燕飞提着心珮,对角走直线的搜了边荒集一遍,从心珮的微妙变化判断竺法庆所在的位置,已有所得。

  他此刻藏身在第一楼空址的暗黑里,几可肯定竺法庆所在处就是原为布帛庄,后被屠奉三半强逼下夺去作刺客馆的兴泰隆布行。

  边荒集之战后,屠奉三得到了小建康,把刺客馆交回原主人,只没想过兴泰隆的老板任明帮竟是弥勒教的妖人。

  屠奉三并不是随便挑选一个铺子作刺客馆,而是看上兴泰隆的战略性位置和规模,它不单紧扼东门大街的中心地带,且有个广阔的后院,内有四座货仓,足可让数百人藏身。假如兴泰隆有一支五百人弥勒教的最精锐部队,趁兵荒马乱时从集内攻打东门,肯定可以一举控制东门。

  所以乔琳说的什么攻打西门、北门,肯定是诓骗集内联军之计,其目的是使联军集中力量防守此两门,弥勒教则从东门乘虚而入,由此亦可判断,敌人已看破呼雷方出卖了他们。

  燕飞暗呼“好险”。

  敌人的计划本是万无一失,从将奉善的尸体示众开始,阴谋逐一实行,在呼雷方的呼应下,只要骤施突袭,一举收拾江文清、席敬、程苍古、费二撇等大江帮的领袖人物,确可取大江帮而代之,然后再蚕食其他势力,岂知却给他燕飞撞破他们的勾当,如此看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

  想到这里,燕飞提气轻身,朝兴泰隆所在潜去。

  “大王驾到!”

  纪千千独坐内堂,神色平静地看着脸上带点倦容的慕容垂走进来。

  慕容垂默默在小几另一边坐下,好一会儿才道:“千千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吧?”

  纪千千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天下间恐怕只有燕飞,自己的爱郎,方有将这无敌霸主玩弄于股掌上的本领,先是把自己从他手上抢回去,虽是功败垂成,但已震惊天下;现在又在对方千军万马全力戒备下,偷进来与她私会,令慕容垂颓然若失如眼前的模样。

  樱唇轻启道:“他来了!”

  慕容垂点头道:“他来了又走了,千千该可放下心事。”

  纪千千淡淡道:“他有没有受伤呢?”

  慕容垂摇摇头,忽又哑然失笑道:“好一个燕飞!狡猾如狐,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且机警过人,看出情势不对,立即离开,使我所有布置顿然落空,这样一个高明的对手,确实难得。”

  纪千千暗吃一惊,与慕容垂相处了如此一段日子后,凭她的蕙质兰心,已逐渐揣摩到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慕容垂忽然称赞燕飞,一来表现出他过人的心胸和风度,更因他另有对付燕飞的方法。慕容垂是那种一旦认清楚目标,永不放弃的人,就像他对自己。

  慕容垂朝她瞧来,柔声道:“千千没话要说吗?咦!千千今晚的精神相当不错。”

  纪千千心叹一口气,知道不论如何弄妆,仍难瞒过他一对锐眼,更晓得愈解释愈糟,索性不答他,道:“你想我说什么呢?”

  慕容垂倒没有生出怀疑,道:“千千的确不好在这事上说话,妒忌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情绪。好吧!我想弄清楚我们的协议是否仍有效?”

  纪千千心忖这可是你一厢情愿的协议,人家从来没有答应任何事。不过也知道若慕容垂真能活捉燕飞,她纪千千是会为燕飞做出任何牺牲的。

  就在这一刻,她感到和燕飞的未来陷入了另一危机。慕容垂并不是被动地等待燕飞来营救她,而是可以主动出击,只要能生擒燕飞,自己便须献身给他,而如若事情发展到那地步,她也不可能再回到燕飞身边。

  慕容垂此招确实高明。

  纪千千丝毫不露出内心的情绪,轻轻道:“大王怎么说就怎么办了。千千感到很倦,想早些儿休息。”

  此时她心中填满燕飞的影子,再容纳不下其他东西,更依燕飞传授的秘法,意守丹田,不让精神外泄。

  慕容垂缓缓而起,微笑道:“千千动气哩!不过我却没有怨怪之意,明天将是我举行登基大典的好日子,千千请千万赏脸出席,否则我慕容垂会感到美中不足。”

  说罢悠然去了。

  燕飞从屋顶猛来一个倒翻,返回地面,躲在一条后巷的暗黑里。

  兴泰隆的后院离他只是隔开一列房舍,忽然心生警兆,虽未看到任何敌人的影迹,为安全计,忙就地找藏身处隐蔽身影。

  数息之后,破风声在西南方响起。

  燕飞在暗黑里仰首上望,把眼睛眯成一线,以免敌人因他的窥视生出感应。他是不得不小心,从来者移近的速度,他判断出对方乃一等一的高手。

  三道黑影在屋檐上横过,一闪即去,投往兴泰隆后院的方向。

  燕飞一眼认出在上方掠过的三道黑影里,居中者正是竺法庆的妻子尼惠晖,另两个紧随她左右的男子,从其高明的身手看,该是属于弥勒教的四大护法金刚人物。

  燕飞心中叫好。

  尼惠晖终于从荥阳及时赶到,当是因竺法庆在边荒遇上自己后,向荥阳的尼惠晖送出消息,使她不用枯守荥阳,赶到这里与竺法庆会合。

  他叫好的原因,是可尾随尼惠晖以找到竺法庆的藏身处,更因尼惠晖刚到,竺法庆怎都要向她解释一番,让她明白边荒集现在的形势,那他便可以掌握敌情。

  这些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掠过他的脑海,燕飞从暗处窜出,紧蹑敌人尾巴去了。

  刘裕站在观远台上,目光巡视东大街一带的房舍,左右伴着他的是屠奉三和卓狂生。

  台上尚有二十名来自夜窝族的精选好手,人人聚精会神,严密监视整个边荒集,只要燕飞在任何可见处发出灯光讯号,均难避过他们的眼睛。

  以江文清、慕容战、拓跋仪为首的三支精兵,正隐伏于夜窝子边缘区的楼房,枕戈以待任何突变。

  夜窝族成群结队出动,表面看似寻欢作乐,事实上人人做好准备,可以应付任何场面。

  外围的防御由红子春、姬别、费二撇等一众老大负责。呼雷方由于情况特殊,只领本部人马在南门候命,还有人监视。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燕飞的讯号。

  卓狂生捻须欣然笑道:“我们边荒集全赖有个小燕飞,凭其神妙灵觉洞悉敌人的阴谋,否则我们死了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屠奉三叹道:“我很少佩服一个人,但却不得不佩服燕飞,若不是他,我们早命丧于蜂鸣峡。而在荥阳那样敌人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仍能潜进去见到我们的千千美人。今晚如能大破弥勒教,也是拜他所赐。”

  听到两人对燕飞的赞许,刘裕另有一番感受。

  他们两人都是不甘屈服于命运的人,所以一旦遇上机会,便摆脱过去,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而边荒集正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大的恩宠。

  卓狂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对事物有异于常人的触觉和看法。比之建康名士的浮夸,他才是骨子里的风流名士,不须蓄意求之,本身已具备收放自如的名士气质。任遥的死亡,把他从家族的宿命里解放出来,所以他拒绝再参与逍遥教的任何行动。

  屠奉三则是因边荒集而看透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并对他彻底的失望,再不甘心做他统一天下的工具和走狗。

  他们感激燕飞,正因燕飞和他们在利益上完全一致,大家都是抛开生死誓要维护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荣辱与共。

  古钟场逐渐热闹起来,来自五湖四海做买卖和耍杂艺的各路江湖儿女,开始设立营帐和摊档。

  刘裕有感而发地道:“好一个燕飞!好一个边荒集!未到过这里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里的情况。”

  心中不由升起王淡真的如花玉容,如她在自己身旁,会是如何的一番光景滋味?

  她现在芳踪何处呢?

  今夜是非常特别的一夜,在繁华热闹下暗藏的是重重杀机。

  屠奉三叹道:“刘兄说得对。当我首次踏足边荒集,便生出从未有过的感受,那时我还是个破坏者的身份,且没有自省的能力,可是当我见到千千小姐,我首次对自己的作为犹豫起来,想到边荒集等于一个美丽和清澄的小湖,里面生长着各式各样的鱼儿和水草,任何有别于此的东西投进去,都会破坏湖中动人的环境。”

  卓狂生双目射出狂热的神色,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缓缓道:“我也来说说第一次来到边荒集的感受,那是一见钟情,然后我知道自己在热恋了,爱上的是边荒集,爱上它的一切,其他再不重要。我爱的不单是它的优点,更爱它的缺点。只有在边荒集,你才能有血有肉的活着。每一刻都不知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每一刻边荒集都处于安全和危险的分界中,就像美梦和噩梦纠缠不休。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两位,阴差阳错的令我回复自由之身,老天爷待我真的不薄,所以我已决定和边荒集共存亡,在其他地方纵使活着也没有丝毫意义。”

  听到他深情的自白,两人一时间都没法说话。

  足音响起。

  宋悲风来到屠奉三旁,沉声道:“见不到安小姐!”

  刘裕一震道:“不是出了事吧?”

  卓狂生信心十足地道:“没有人敢在夜窝子动手的,何况安玉晴并非一般女流,剑法高明,如弥勒教敢公然向她下手,肯定避不过我们夜窝族的耳目。”

  屠奉三点头道:“她该是遇上特别事故,未能应约。”

  宋悲风道:“小飞仍未有消息吗?”

  刘裕摇头答道:“我们仍在等待。”

  屠奉三道:“待会偷袭弥勒教的伏兵,由我们四人和夜窝族的精选高手,负责协助燕飞对付竺法庆和尼惠晖夫妇,另外的妖人则由其他好汉招呼。他娘的!我们要教他们来得去不得,如此方可显示我们的实力。”

  破风声起。

  四人别头瞧去,高彦神色凝重地从入口处掠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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