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魂颠倒
龙鹰回到望江山庄,万仞雨陪了小魔女主婢去逛街;只有风过庭在大花园弄鹰为乐,他立在一道横跨大水池的石桥上,嘬唇呼啸,神鹰振翼高飞,直冲天上。
龙鹰一边举头看着变成了个黑点的鹰儿,一边道:“你的神鹰比一般的鹰飞得更高,确是鹰里的高手。”
风过庭道:“武攸宜刚离开不久。”
龙鹰来到他身旁,凭栏望往水里自由自在的一群鲤鱼,道:“他有什么话说?”
风过庭悠然道:“他着我告诉你,已亲自警告沈奉真,若她敢沾手上清派派主之位,会追究她夜袭青城山的事。”
龙鹰晓得法明在发功。没有了法明和席遥的支持,沈奉真变得孤立无援,纵然上清派仍有支持沈奉真的人,在这种风头火势下,只好偃旗息鼓,等待另一个机会。
龙鹰却没有丝毫胜利的感觉,道:“席遥走了!”
风过庭愕然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你干掉他了吗?”
龙鹰苦笑道:“不!他只是返回南方去,继续修行。”
风过庭讶道:“他竟肯放弃道尊之位吗?”
龙鹰道:“他应承小弟让道尊之位暂时虚悬。”
风过庭皱眉道:“既然如此,你应该喜上眉梢才对,为何却面无表情,还似有难言之隐?”
龙鹰晓得有诸内形于外,在神态上被好友察破端倪。席遥说得对,自己也像他般被改变了,永远恢复不了原状。道:“他因昨夜暴露行藏,如法明般被小弟有把柄执在手里,不得不暂避风头,但他的事仍未解决。唉!坐上道尊之位,对他只是锦上添花,光是天师道的影响力,加上他的才智武功,已使他具有能左右大局的力量。如此后患无穷,小弟怎笑得出来?”
风过庭问道:“席遥真的这么厉害吗?”
龙鹰道:“昨夜我使尽浑身解数,仍没法奈他的何。以我看,他的黄天大法,可与法明的不碎金刚媲美。”
心中同时想到,当席遥练成黄天无极,会不顾一切的营造某种形势,逼自己和他生死决战,就像以前的孙恩之于燕飞,不怕自己不就范。想想已教他头痛。
风过庭点头道:“难怪无姤子落败身亡,道门从此多事了。”
此时下人来报,闵玄清求见龙鹰。
风过庭拍拍他肩头,笑道:“我的任务是待在这里等你消息,现在完成任务,应该四处溜达,观赏长安的美景,你自己去见玄清吧!该是关于上清派的事。”
龙鹰心不在焉地道:“还未看够吗?”
风过庭道:“狄家小姐有命,你晓得回家后,在下立即去知会她,所以你最好和玄清长话短说,不要给她回来撞破。”
说毕笑着去了。
内堂。
闵玄清静坐一角,喝着婢女奉上的香茗,俏脸生辉,配上道服道髻,修长的颈项,发自内心的喜悦,令龙鹰忘掉一切。
道门美女盈盈起立,笑靥如花地道:“玄清今次来,是代表我门向鹰爷表示谢忱,不可能圆满解决的事,给鹰爷甫到长安便解决了。上清派刚举行过长老会议,决定请明心暂代派主之位,明惠则成了上清派的护法,暂时把上清派稳定下来。”
龙鹰一把将她搂入怀里,痛吻她樱唇。他现在比任何时间,更需要**,以忘掉仙门的事。
闵玄清情如火热地回应。
唇分。
闵玄清满脸红晕,喘息道:“你何时到西域去?”
龙鹰答道:“是这几天的事,送藕仙上船后,我和过庭、仞雨立即起行。闵大家又何时回神都去呢?”
闵玄清轻轻道:“我仍要在长安盘桓一段时间。离开前,可抽空来见人家吗?”
龙鹰怎忍心说不,忙不迭地答应了。
刚送走闵玄清,小魔女主婢在陶显扬和十多个黄河帮的高手前呼后拥下,大队人马浩浩****的回来。
只看她们主婢神采飞扬,在马背上仍交头接耳的情况,便知她们玩得兴高采烈。龙鹰亲自伺候她们踏镫下马。
小魔女用手指戳他胸口,摆出刁蛮女模样,道:“我们买东西的银两,全由陶少帮主代为支付,你快还钱给少帮主。”
陶显扬在旁听得,笑道:“在下和鹰爷是兄弟,钱财乃身外物,何用计较?”
龙鹰心甜如蜜,小魔女已视他如夫,否则怎会她花钱,他付银两?不过有了美修娜芙扬州购物的前车之鉴,这笔肯定不是小数目。狄仁杰虽是武周朝廷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却为官清廉,该没多少钱给小魔女挥霍,所以在桃林已将狄仁杰给她的私己钱花光,不得不由陶显扬大破悭囊。
龙鹰笑道:“难得陶兄这么疏财仗义,异日若有什么情况,需小弟代劳,出个声便成。”
陶显扬大喜道:“鹰爷一句话,胜比万金,这个便宜在下是占定了。”
小魔女“噗哧”笑道:“原来闯**江湖是这样子的。”又向在旁抿嘴偷笑的青枝道:“我们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让他们在这里谈个饱,我们进去吃个饱。”领着青枝,娇笑去了。
她的笑声银铃摇响般送入龙鹰的耳朵里去,龙鹰整个人松弛下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有血有肉的生活,好忘掉与这人世无关的任何事。
与陶显扬闲聊几句后,陶显扬识相的托辞离开,他则到内堂去会小魔女。
龙鹰到了内堂,只见小魔女据桌大嚼,吃的是买自长安街头摊档的美食小吃,青枝却不知溜到哪里去。
龙鹰一把拖起她,便往卧室的方向跑。
自与她发生肉体关系后,小魔女的娇姿美态更是层出不穷,对他的**力绝对不在人雅之下。那就是说,每次见着,总想亲热欢好,而每一次也都有宛若初次的新鲜感觉。
小魔女给他拖得身不由己,骇然道:“你想干什么?”
龙鹰微笑瞧她道:“现在是往房间的方向行走,当然是行房而不是行走江湖。”
小魔女大羞道:“不成!哪有在大白天干这种事的,人家还未吃够。”
龙鹰见她不肯再踏前一步,将她整个拦腰抱起,小魔女双手自然缠上他颈项,大嗔道:“光天化日,怎都不行。”
龙鹰抱着她踢门入房,道:“白天行房会被杀头吗?是谁订的规矩?”
小魔女死揽着他,不让他将自己放到**去,软弱地道:“我们不是曾约法三章吗?”
龙鹰和她一起倒往**去,笑嘻嘻道:“从未听过,和小娘子行完房后,娘子才来向我解说约的是哪三章,现在是干活的好时候。”
小魔女“噗哧”笑道:“干活?亏你说得出口来。呀!我晓得为何不可在白天干这种事,因为白天是用来工作,晚上方为睡觉的时候。所以有所谓‘日出而作,日没而归’,你想干活,也要待日没之后,否则就是逆天行事,罪大恶极。”
听着她说得又急又快,却又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天籁般悦耳,龙鹰生出忘忧无虑的感觉。
那肉体厮磨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刺激,是那么有血有肉,不用努力便已全情投入,没暇去想这之外的任何事。
正要吻她湿润的红唇,享受丰饶甜蜜的滋味,青枝闯进来,见到他们的情况,羞得要找洞来钻地道:“姑爷呵!法明来找你呵!”
龙鹰到外堂去,见到是三真妙子,讶道:“还以为是僧王法驾亲临,想不到竟是师父你。”
三真妙子笑靥如花地道:“有分别吗?僧王正在大门外等你,要与鹰爷私下说话。”
两人并肩而行。
三真妙子道:“鹰爷准备何时起程往西域去?”
龙鹰心不在焉地应道:“该是这两天的事。”接着一震止步,骇然道:“师父怎知我会到西域去?”
三真妙子道:“消息是宫内传出来的。在宫内,你的敌人该比你的朋友多。”
龙鹰想到的是武承嗣,他从开始便站在与自己对立的一方,表面的态度虽有改善,但内里却从未改变过。
三真妙子轻柔地道:“千万勿掉以轻心,出了玉门关,便是突厥人的势力范围,而默啜最想杀的人正是你。”
龙鹰感到她来自肺腑的关切,道:“师父因何对我这么好?是否爱屋及乌?”
三真妙子道:“我和太平虽有师徒之名,可是太平出身皇族,怎会理会师徒之情?妙子欣赏你嘛!更从未见过僧王这么尊重一个人。”
龙鹰道:“可是我刚干掉莫问常。”
三真妙子漫不经意道:“僧王是个事事以大局为重的人,何况生死有命,怨得谁来?我们边走边说好吗?勿要让僧王久候。”
龙鹰带头举步,笑道:“师父的名字妙子确改得好,妙不可言。”
三真妙子现出本色,媚态横生地道:“人家一直在盼你,你却似不屑一顾。千万不要以为妙子居心不良,在**谁斗得过魔门邪帝?我只是一心一意讨好你,想与你共赴巫山,享受**的滋味,你摸人家那一把,妙子没有片刻能忘记。”
龙鹰听得怦然心动,心呼厉害。道:“这几天是不成的了,异日再看有没有机会。”
三真妙子与他直出大门,喜翻了心地道:“记着你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唉!你最吸引妙子,令人情难自禁的是非正非邪的言行举止,灵通变化,使人心甘情愿地向你屈服投降。”
龙鹰目光投往停靠在对街行人道旁的马车,驾车者正是四大护法弟子的首席护法大胖子“笑里藏刀”檀霸,此时他正笑容可掬的朝自己瞧来,还笑打招呼,但仍被龙鹰看破他眸神内暗藏的杀机,不负笑里藏刀的外号。
除檀霸外,再没有其他随从。
龙鹰来到马车旁,向檀霸打个招呼,笑道:“檀兄你好,岁月匆匆,上次见过檀兄后转眼便年多了。”
檀霸欣然道:“上次多得鹰爷指点,下次若再有领教的机会,我绝不会挑在河旁动手。哈!”
龙鹰想不到他这么懂自嘲,生出少许好感,朝活色生香立在一旁的三真妙子瞧去。她确是尤物,这般的俏立街头,立即惹得往来者人人注目,且向龙鹰投以艳羡的目光。
三真妙子反变得神态端庄,道:“鹰爷请登车。”
龙鹰坐到默默沉思的法明身旁,马车开出。
法明束音成线道:“你是怎办到的?”
龙鹰道:“席遥今天见过僧王吗?”
法明道:“他只使人来传话,说不但放弃道尊之位,还立即返回南方,从此闭关修炼,不再理会其他的事。”
龙鹰叹道:“我真不知如何向僧王解释,又不想骗你。”
法明大感兴趣地道:“为何不想骗我?我们间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仍是保持原状。你骗我,我骗你,绝不该有违心的问题。”
龙鹰耸肩道:“或许大家同属圣门,又或你是我尊敬的敌人,更因僧王曾坦白向我说出伤心往事,令我感到僧王如我般,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接着“咦”一声道:“我们是否在绕着曲江池走?想不到竟与僧王共游曲江。”
法明沉吟片刻,缓缓道:“事实上我发觉愈来愈难理解席遥,在没有知会我下杀无姤子,已令我大惑难解,不过最想不通的,是拒绝我联手对付你。照道理,他比我更想杀你,且是全无顾忌。到现在他放弃道尊之位,我已完全没法掌握他。”
龙鹰道:“席遥并非常人,故行事令人难以测度。”
法明道:“他今早见过你后,立即孤身返回南方,不准人随行。告诉我,他和你说过什么话?”
龙鹰道:“僧王清楚孙恩的事吗?”
法明徐徐道:“我圣门自汉以来,有三个极盛之期,第一个就是东晋末期,第二个是隋唐之间天下大乱之时,两次都是功亏一篑,直至师姐,方竟全功。你道我是否清楚孙恩是什么人呢?”
龙鹰道:“僧王自幼在佛门修行,想不到竟清楚圣门过往的历史。”
法明道:“在圣门,师姐和我均属阴癸派,而阴癸派在两派六道中一直最具规模,由专人主掌纪录,好明辨得失。这些纪录经师尊交由我掌管,因为实不宜由师姐保存,所以对于圣门过往的事,我比师姐更清楚。”
龙鹰道:“是否真有边荒集这回事?”
话出口才后悔,因为他根本不该问这方面的问题,愈知得多,愈清楚席遥不是胡言乱语,他只会愈陷愈深,到最后像席遥般难以自拔。只恨好奇是他的天性,不弄个清楚明白,实不甘心。
法明叹道:“事情的离奇曲折,已出乎我的想象之外。席遥为何向你提起边荒集的陈年旧事呢?与我们眼前的现在有何关系?”
龙鹰苦笑道:“那燕飞也是真的了。”
他也知道这句话多么愚蠢,因为向雨田早亲自证实燕飞的存在,只是他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是希望有人能否定燕飞的存在,那他便可当席遥说出来的只是子虚乌有的杜撰。
法明沉声道:“燕飞不但存在,且是边荒集的第一高手,更是个怎也没法杀死的人,我门当时高手尽出,仍要损兵折将。他最震慑我门的,是杀死了当时我门最善逃遁的高手‘鬼影’,不过他与我门最后却是和气收场。燕飞绝不是善男信女,只因他的生父是我圣门的超卓高手,故肯放我们一马。”
龙鹰失声道:“燕飞的生父竟是圣门的人?”
法明朝他瞧来,沉声道:“不但是我门的人,且是你的上任‘邪帝’向雨田的师父,没有他便没有向雨田。而亦因此向雨田成了燕飞的知交好友。”
龙鹰听得心中唤娘,头皮发麻,没法说出半句话。
法明道:“我对邪帝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该是邪帝向我坦白的时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