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仙侠 黄易全集:天地明环(全11册)

回忆点点滴滴——忆念黄易老师

  

  台湾版责任编辑 委任编辑秋秋

  初识黄易老师,是在上个世纪末,他的大作《覆雨翻云》于台湾出版的时候,当时我亦任职于同一出版社。刚接触时大家都还不熟悉,只觉得这位“来自香港的中年作家”有股特别的气势,仿佛自带气场似的,虽然客气有礼,但表情严肃,令人生出某种看到大人物的感觉。

  未几,黄易老师的作品便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台湾,但这时与他联系接触得多了,反倒觉得平易亲切起来,也认识了黄夫人,她的普通话要比老师好得多,也与我们投缘,每次碰面或通话,总会关心问候闲聊近况,就像一位住在远方的大姊一样,渐渐建立起情谊。

  也因此在往后几年工作异动里,每次老师应邀到台湾出席活动或私人行程,定会拨空与我们聚会叙旧。而每当聚餐时,平时给人感觉态度严谨的老师,常会做些让席间气氛更活泼的事儿,例如用牙签玩起移动解谜游戏,或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一些笑话趣事,夫人则会充当实时翻译,夫妻俩配合无间,气氛更是热络逗趣。他们伉俪俩总是形影不离,老师作风看似有些大男人,实则处处显露出对夫人的仰赖与宠爱,羡煞旁人。

  黄老师非常朴实,衬衫加休闲裤是他习惯穿着,身上看不到任何名牌,因为他觉得穿戴著名牌感觉像被标注一样,浑身不舒服。初时几次来台对于媒体给他的“尊称”颇不以为然,我们几个较亲近的友人亦有不知如何称呼他的困扰,记得有一次在饭店里与他碰面,我顺口称了声老师,他颇不高兴地闹着脾气大呼:“我不是什么大师,也不是什么老师。”我愣了一下,问道:“那要怎称呼?”他只说:“我就是黄易,就叫我黄易。”当时我直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当然我们还是不敢直呼其名,后来大家依然习惯称他老师,他无力去更正每个人,只好无奈接受,其平易的真性情可见一斑。

  黄老师平常与我们话不多,也许是因普通话说得不顺,怕词不达意的关系,但兴致来时可以与你谈论到政治、经济、社会等状况,有时也会推荐他觉得值得阅读的书给你,虽然他长期隐居静地,却仍广泛地吸收各方面最新的信息,见识之广阔,见解之洞澈,实在令人佩服。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黄老师,又会觉得他仍怀着少年心性,比如在未了解老师前,我也和一般读者一样,以为一位能够按时出书、字数不少、绝不拖稿的作家,花在写作上的时间会很长、很辛苦,其实老师平常很多时间都在打电玩,他说花在写稿的时间仅占一小部分而已,一点也不辛苦。有时稿子有问题须请教时,他会因忙着玩电玩而没时间思考,常告诉我说他现在脑袋无法装载这些事,耍赖地请我先处理,让人哭笑不得。还有一次用完餐后要顺便散步回饭店,刚好下起雨来,我忙拿出雨伞给他遮雨,老师叼着一根烟,豪放之情忽起,夸张地比着手势说:“我就是大侠龙鹰,你有看过武功高强的大侠怕淋雨的吗?”当时让我笑得差点跌倒地上。更不由感叹,即使享有盛名多年,黄老师心底仍保有着那颗想破关、想当大侠的赤子之心。

  黄易老师夫妻俩都非常喜爱台湾,老师尤其中意台湾小吃,牛肉面、卤肉饭、担仔面、麻油鸡面线、大肠蚵仔面线,甚至很苦的苦茶,都吃得赞不绝口,特别是对初次来台尝到的牛肉面味道念念不忘,几次来台寻找那令他怀念的滋味而不得,令人失望。老师对潜水极为热爱,每年均会安排两三趟出国潜水,他认为每当潜入海中,就像脱离平常世界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界域,十分迷人;上回到台湾绿岛潜水度假后,对绿岛风光与海中景色十分赞赏,原本已托我定好了今年初夏再次造访的行程,谁知却天人永隔,徒留遗憾……

  我曾三次造访黄易老师伉俪隐世独立于大屿山的家,四周幽静,家中布置雅致简洁,最令我难忘的,是他工作的书房。用来写作的小书桌,显然已经有不少年岁,就算折了桌脚,仍是钟爱地用着,在那老桌面上,创造出一个个精彩的人物与翻动武侠世界的巨构。还有落着“不负此生”朱印,年轻时的画作,牵系着他对国画的衷情,再思及他对妻子的疼惜,对恩师的眷恋,对友谊的真挚,都表明他热爱这趟人生,他珍惜人世上的一切缘分。我何其有幸,能与老师在此生有这份难得的情谊。

  犹记当时答应老师接《盛唐三部曲》的稿子时,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但透过校稿的往来,渐渐能理解老师的理念与情怀,每次都很期待老师改回来的稿子,让我知道他的想法,似是透过这样的交流,不须其他的言语就能彼此懂得。黄老师曾说过,《盛唐三部曲》是一部架构非常庞大、复杂的武侠小说,于当世尚未看过如此多人物的一部作品,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会这样。我问他在写作时,难道不会先想好大概架构跟情节吗?他说他写作从来不曾规划过,只要坐在他那张小书桌前,提起笔来,自然而然就写出来,所以别问他后面剧情如何,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这份能耐与天分实令人惊叹!

  在这部最后的作品中,我从各个人物里看到老师的部分性格,侠义、多情、念旧、提携后进的特性,完全映现在我接触的黄老师身上,尤其对台勒虚云这人物的性格很有感触,他能睿智地看通、看透事物的本质,往往显现老师的想法与胸襟,其中与龙鹰的一段对话,正能代表我,甚至老师的读者们对老师破空而去后的心情:

  “心以外的世界,常处于日益加剧的解体里,不住地被新的人事取而代之,忽然间,我们熟悉的东西,变得过时,或遭到无情地摧毁和破坏,一去不返。但是,唯有我们的心,可以将过去和现在联系在一起,就像从未改变过……你认为她离开了,她便是离开了,但如果你认为她仍在你身旁,你将觉得她永远和你在一起……”

  黄易老师永远都在我以及所有爱过老师作品的读者们的生命中,占了一个位置,永远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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