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去的片段
芙纪瑶道:“我或许是奇连克仑外对地母最了解的生物。唉!伏禹!我们的旅程还未开始,冷静点好吗?这次阿米佩斯式的结合,目的是解开你生命中最大的疑团,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和阳魂完全融合,而不只是为了爱的欢娱。”
我拥抱着她火辣辣的动人胴体,神魂颠倒地叹息道:“我爱你!真的没法控制,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生命在内。”她的灵甲柔软贴体如肌肤。
生命场的结合,肉体的厮磨亲热,即使曾为修行者的芙纪瑶也抵不住心灵和肉体加起来能摧毁一切防御的冲击,那是跨种族交叉式的爱。后果更是没法预料。
芙纪瑶娇躯在我怀里抖颤,每一下抖颤都带来新鲜火辣的刺激,宛如对我火上添油。她勉力保持平静,嗔道:“没法控制也要控制,如果你令我迷失,我的计划将没法进行,汪洋的旅程只是一场春梦,梦醒时一无所得,你对绝色的心魔依然如旧,对大帝号的了解更是没有寸进,我且会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吗?为了你,我已没有保留地付出。”
听到她说会因此看不起我,我猛然惊醒过来,压下能令我没顶焚身的爱浪情火。冷静地道:“请女王饶恕我的失态。”说罢仍拥抱着她,却不敢继续爱抚她的玉背。
芙纪瑶的生命场从完全开放变得有节制的收敛,娇躯恢复轻灵飘逸,香唇凑到我耳边,仿如枕边私语的柔声道:“我怎会真的怪你呢?我的想法并非没有根据,奇连克仑的计划里,最关键的是不可触动地母,所以他对银河人的屠杀是彻底的,不但夺去你们的精气,还毁掉你们的生命烙印,逼得余生者逃返圣土,让他能进行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开始认真思考,看着她晶莹如美玉的耳珠,道:“绝色说过,能逃返圣土的都是我们中最优秀的精锐,当我们被杀害时精气像小水滴般回归地母的生命大海,会触动并令他出现某一特异的反应,奇连克仑便可乘虚而入,一举制住他。”
芙纪瑶道:“她说的大致上是事实,只是漏掉最重要的一点,当奇连克仑独自摧毁圣土,杀害所有在圣土上的人类,你们在奇连克仑的干扰下,没有如常的重归地母,而是先被他以御神器清洗烙印,将失去烙印的精气尽集在御神器里。在他的法力下,御神器变成一个可让地母误以为是你们人类烙印的东西,挟着所有最后丧失人类的精气,使地母在没有防备和戒心下接纳御神器,因而受制被擒。”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美阿娜的烙印早该云散烟消,绝色又是从何处得到她烙印里的记忆呢?”
芙纪瑶道:“美阿娜的情况是特殊的,因为她是在奇连克仑进攻圣土前自杀身亡,所以比其他人先一步回归地母,当然被奇连克仑截着,至于当时出现了什么情况,就要你自己去找出真相。”
我道:“为何女王认为我的记忆中藏有失去了的片段?”
芙纪瑶道:“纯粹是个猜测,但我却有十足的信心。梦还保住你的烙印,避过奇连克仑的拦截,使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归地母,成为奇连克仑近乎完美的计划里出现的唯一的漏洞,致功亏一篑。由那一刻开始,你变成地母的一点灵明,让他生出警觉。理论上那时的你等于地母,可是地母的思考方式和你太不同了,她的精神力量更是你没法负载的,所以当你成为候鸟恢复意识时,由回归地母到进入候鸟晶胎前的一段记忆,像梦般消散。就像你们其他的梦,只有在梦中你们才可以接触地母,但因那过程远远超乎你们的经验和知识,只能透过日常的事物去翻译感受,形成丰富的梦的符号和象征,醒来后很快忘个一干二净,但事实上那段记忆仍然存在,只是你们不懂得如何从记忆渊海中发掘出来吧!”
我点头道:“有点明白了。现在我如何才可以寻回失去的段落?”
芙纪瑶欢喜地道:“坦白告诉你,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找个借口和你作阿米佩斯式的结合。当结合在生命汪洋深处发生时,你会和地母的阳魂进一步加速融浑,大大缩短过程。同时我也会因与你结合变得更强大,等于模拟地母的阴魄,地母再不是只得一半,而是阴阳璧合,恢复整体。只要你将思维强注在美阿娜死亡的那一刻,记忆将回到你的手上。”
我深吸一口气,不单要压下如此别开生面寻找记忆的动人旅程,还要按捺着因女王坦诚多情的表白而来的兴奋,保持精神的平衡。道:“我准备好了!”
我们拥抱着、旋转着,往上升去,没入汪洋的混沌里去。芙纪瑶的生命磁场开放了,比此前任何一次更彻底,与我浑融在一起,再难分彼我。我们进入的区域沸腾起来,生命微子无隙不窥的朝我们撞击,却没有削弱我们的生命能量,还强化了我们,激起阵阵光彩夺目的涟漪,生命的光和热,不旋踵我们的速度以倍数递增,旋箭般刺入无尽的充盈液态生命子的汪洋,如若穿越永恒,又和汪洋融合在一起。
我们变得似一轮燃烧的太阳,生命微子如金色的水瀑从我们上方激泻而下,每个能量细胞都在滚烫发热,再没法保持实体,我俩的真身化为光焰,越过浅水区,进入内海,朝汪洋的深处潜去。
我生出生命是于此时此地开始的动人滋味。冲击我们的生命微子变得更精致,仿如一波一波能淹没一切的洪峰,而一向将内外分隔的堤岸崩溃了,洪流直接涌入心灵的大地,我们的精神则不断往上提升。我们成为了汪洋,汪洋也成为了我们。
纵然值此生命所能攀上最深切动人的境界,两个不同生命体由爱的结合而体验爱的真谛的时刻,我仍没有忘记芙纪瑶的嘱咐,思想驻在美阿娜在我怀里死去那神伤魂断的刹那。那一刻的痛苦、悲伤像给锁定了,毫无保留地向芙纪瑶呈现。芙纪瑶对我的爱火也被引发,随着生命微子的冲击力不住增强,她的爱是没有止境的。倏忽间,那一直困扰着每一个人类,伴随生命而来的孤独感消失了,一切变得圆满具足。阳魂再不是影只形单,他已和能匹敌他的另一个生命体结合。
“轰!”
我像爆炸开来似的,一时间失去了存在,当我恢复意识,美阿娜正伏在我的怀抱里。
“为何我没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样的毒酒吗?”
我软坐地上,呆看着她再没有半点生气的花容。一团异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无意识地举起右手,指节间出现一个奇怪的指环,我直觉到它是自过客星后一直失去踪影的梦还,却完全没法明白正发生着的任何事。因美阿娜之死而来的悲痛将我彻底击垮,脑袋一片空白。
接着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灵魂似与肉体断绝了关系,虚虚****的,全无着落之所。
整个世界抖颤了,空气充满尖锐刺耳的啸叫,房屋剧烈摇动,蓦地一片煞白,然后我感觉到梦还。一切变成纯感觉的存在,再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隐隐间我记得曾发生过一些事,却像梦般模糊和遥远,也不知身在何处,唯一清晰的是梦还,虽然看不到它,却感觉到它,像以前般察觉到它灵性的存在,但是没法勾起和它交往的回忆,只知道它是我可信任的伙伴,记得它的名字。
混混沌沌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澎湃起来,恢复了生机,脑筋变得灵活,记忆恢复,但再感觉不到梦还。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美阿娜死了!涌起的悲伤旋又被另一个意念压下去。我不也是死了吗?外空来的凶残敌人终于对圣土大举进攻,摧毁了圣土和其上的所有形式的生命,片土不留。但为何我仍可以存在?可以思考?最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力变得更活泼强大,意识有如一股洪流,在某一奇异的空间或器皿内激**着。美阿娜在哪里呢?如果死亡确如我现在的局面,那么,死亡压根儿不可怕。这个思想刚产生,下一刻,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已将我从某个突然出现的缺口喷射出去,我陷进虚无和黑暗。
我并不是孤独的,隐隐的我感觉到另一个冰寒诡异的生命体,但随着离开所处的空间,感觉一闪而逝。
然后一切变得缓慢了,我的脑筋再不能正常运作,没法思考,只能勉强保持一点灵明,等待、等待,无休止的等待。
我和芙纪瑶仍在旋转着,周遭是无边无际的生命汪洋,但已停止继续深潜,生命从未如此完美无瑕,如此生机洋溢。
芙纪瑶在我心灵的至深处道:“这是生命能到达的汪洋最深处,我们称之为海深,再深潜五十光年就是神秘的海源,生气之风正是在那里酝酿形成,然后破洋而出,吹拂至宇宙最遥远的角落。自你进入记忆的渊海,到现在足有一千二百个宇宙年。起始时我借心灵的结合追随着你,经验你的经验,但当你的烙印融入地母的生命体,我再没法捉摸你,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一千二百个宇宙年就这么过去了,在我只是眨眼的光景,如梦般的真切,又是那么虚幻。
叹息道:“你是旁观者清,有什么发现呢?”
芙纪瑶温柔地道:“在奇连克仑以御神器摧毁圣土前一刻,梦还已将你的生命烙印和肉体分解,以你们的标准来说你立即死亡。但梦还牺牲了大量的灵力,不但保持了你烙印的完整,还令你避开奇连克仑透过御神器几近无有遗漏的侦察,随其他失去了烙印的生命精气进入御神器内。御神器就像个能收集所有生命水滴的神奇水瓶,而这个藏储在圣土死亡的人类所有精气的神器,成为他降服地母的关键。当地母在没戒心下接纳‘子女’的精气,御神器趁机植进他的生命中心去,控制了他。不过他仍有一点点才成功,你是唯一漏网的烙印,亦使他差一点点才能彻底征服地母,未竟全功。”
我道:“在我进入地母前,我感到与我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生物,肯定不是美阿娜。那是什么东西呢?”
芙纪瑶道:“那大有可能就是绝色,她就是御神器内的精灵,亦解释了她为何能盗取早一步自杀的美阿娜的生命形态和记忆。如她自己描述的,她的本原是一粒种子,只有透过吸取生命才能进化。当年你从高关星得到御神器,交到我手上,我便感觉御神器是由不同的植物精华巧妙合成,拥有奇异的灵力,与我修习的自然之法暗暗吻合。御神器是奇连克仑降服地母的神奇兵器,但没有生物清楚它的来历,究竟是奇连克仑为达到征服地母的目的而特别打制,又或是他长期拥有之物,没有人清楚。但如果绝色确是黑龙藏布创造的邪异生命,那御神器极有可能来自黑龙藏布。至于确实的答案,就要由你来告诉我哩!”
我道:“我确已寻回失落了的完整片段,不过那感觉太庞大了,不是我现在的思感能容纳,似如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恐怕要一段长时间方能整理为完整的图像。但有个清晰的记忆,就是植进候鸟晶胎的行动,是我自己的决定,地母亦因失去了我,失去了阳魂,变成乱闯乱撞的无主孤魂。”
芙纪瑶欣然道:“那我们的结合是有效的,且取得理想的成果。龙驮的大军正在生命星河的外空集结,我们须立即回去,准备迎战。”
我道;“我真的不舍得离开这里。女王呵!你要找寻的答案,找到了吗?”
芙纪瑶平静地道:“我已和你在生命汪洋纠缠热恋超过一千二百年,纵然不是你渴望的银河式**,但你还可要我说什么呢?回去的时候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