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慕容燕云和云逸墨相谈甚欢,从恢复大燕谈到为亲人报仇,慕容燕云一度黯然神伤。
云逸墨见此安慰道:“主公不必难过,至少你还有仇可报,在下连亲人是谁都不知道!”
慕容燕云闻言说道:“那日梅傲霜前辈临终前曾让我带话给云兄,说凤九天前辈是云兄的生身父亲,不知可信否?”
这时,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云逸墨,只见云逸墨勒马站立,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激动说道:“从小师父就给我讲凤九天的故事,他一直是我敬佩的英雄豪杰,能有这样的父亲是我的骄傲!”
慕容燕云闻言稍加思索,问道:“云兄,你师父可是姓茶名仪卿?”
云逸墨笑道:“主公怎会知道师父姓名,是若雨告诉你的吧?”
慕容燕云正想着应不应该告诉他实情,云逸墨却已打马而去……
这日,慕容燕云三人终于到了辽国境内,与另外几人汇合了。
几人中除了幽凡一外,都是只听过云逸墨的名头,却未曾见过面。此时,众人看到云逸墨气质若仙,潇洒不羁,不禁都为之气概所折服。
“哈哈,我云逸墨今日一下就见了这么多英雄,实在有幸啊!”云逸墨说着,随手收了折扇,笑着对众人抱拳道。
几人忙抱拳还礼道:“见过少阁主!”
慕容燕云一笑,“都是一起并肩奋斗的弟兄了,大家就不要如此见外了!”
这时慕容平州走上前道:“寨主,你离开这数日我一直派手下兄弟打探,听说赵光义并没有带兵离开,而是陈兵北汉边境。北汉向来依附于辽,故此辽国皇帝听闻此事,甚是震惊,这几日与群臣商议对策,一直没有个结果。”
慕容燕云微微颔首,“是啊,我们回来的路上确实见到了赵光义的军队,他们似乎并不满足于灭掉我们的山寨,而真正的目的是要与辽国交锋啊!”
韩永林几人问道:“大寨主,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宋军真与辽国打起来,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慕容燕云叹了口气,“依我看,我们还是再向北走,避开他们的激战,养精蓄锐才是正理。”
几人都觉得慕容燕云所言有理,正要传令下去,向北而去。云逸墨却是一笑,“诸位,我们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又要去哪里啊?”
众人听闻云逸墨之言,不禁一愣,慕容平州道:“少阁主,我们现在可都是朝廷钦犯,如果赵光义听说我们在这里,若是发支军队前来围剿,我们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云逸墨一挥折扇,笑道:“非也非也,不需更多人陪同,我只带万兄一人前往辽国都城临潢府足矣!”
慕容燕云问道:“云兄,此时你两人去临潢府,所为何事?是不是太冒险了?”
云逸墨摇头道:“主公,在下虽不才,但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定可说服辽国皇帝,让他把辽东两三座城池交给主公。如果主公有了城池,又何必再东躲西藏呢?”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云逸墨,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兄,你当真能为我要来两三座城池?”慕容燕云半信半疑的问道。
云逸墨点头,自信的道:“主公,您若是不信,在下可立军令状!”
慕容燕云摇头道:“云兄大才,我自是信得过,但不知此去,你可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云逸墨一笑,“倒是需要借两样东西,如果主公肯借,我此行确保万无一失!”
慕容燕云忙问道:“不知云兄所要之物是什么,我这就派人去寻!”
“主公,这东西就在此地。”云逸墨说着一指桌上的大燕玉玺,以及书架上的大燕皇帝世袭表,继续说道:“在下所需之物,就是这两件宝物。”
众人更是有些不明所以,慕容燕云问道:“云兄,这两样宝物倒是可以借你一用,只是这两件宝物与要辽国城池又有什么关系,不知可否告知,也好解诸位心中的疑虑。”
云逸墨神秘的一笑,“主公,恕在下暂时还不能告之,待取来城池,我再言明不知可否。”
慕容燕云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静候,等着云兄的好消息了!”
云逸墨只微微点头,也不停留,只身向辽国都城临潢府而去。
两日后,云逸墨到了临潢府。他以前在水云阁时,就曾与辽国的内客省副使耶律蒲奴有些交情,此时自是没费什么力气就见到了耶律蒲奴。
“耶律大人,好久不见啊!”云逸墨见到耶律蒲奴深施一礼道。
耶律蒲奴一笑,“少阁主,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快快免礼吧。”说着把云逸墨迎进了屋中。
云逸墨到屋中坐下,长叹口气道:“唉,这世道当真不太平呀!眼见就要到春节了,不想我来耶律大人这里时,还是随处可见各国征战的硝烟,就连大辽边壤都有大兵压境啊!”
耶律蒲奴有些愤慨的道:“可不是吗,这宋朝的赵匡胤打着剿灭什么潜龙寨的旗号,竟派十万大军压境,实在是没把我大辽放在眼里!”
云逸墨问道:“不知朝中众位大人,以及陛下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耶律蒲奴说道:“朝中武将大多主战,认为应该给宋朝一个教训,让他们从此不敢小觑于我大辽。而文臣却主张议和,认为现在宋朝虽刚刚建国,可赵匡胤文韬武略,并非寻常,大辽此时应该尽量保留国力,以防其他国家坐收渔利。”
云逸墨又问道:“那耶律大人认为,大辽是该战还是该和?”
耶律蒲奴道:“自然是战!我辽国自太祖耶律阿保机建国百年以来,何曾惧怕过什么了!现在朝中论武有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等大将,论文有韩知古、萧律珍等贤臣,焉有不胜之道理!”
云逸墨点头道:“耶律大人所言甚是,只是皇帝摇摆不定,大人纵有心杀贼,却也没有机会啊。”
耶律蒲奴不禁叹息道:“唉,我如果能有少阁主这般才华,自是能说服群臣,可惜我才能有限,难以左右局面啊!”
云逸墨一笑,“耶律大人,你如果真信得过我,不如明日便带我上朝,面见陛下。”
耶律蒲奴听说云逸墨肯随自己上朝,不禁大喜,“少阁主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能有你出面,我相信陛下定肯派兵出战,一展我大辽之威!”
云逸墨微微颔首,“好,一言为定!”
次日,耶律蒲奴带着云逸墨进了皇宫。两人来得很早,便先到了朝房中休息。
不多时,从外面陆续进来了许多辽国大臣。这些辽臣的打扮与中原的大臣极是不同,无论文臣武将,个个项系狐尾,文臣带的翎子,武将带的头盔也都用毡子装饰着。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是二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他生得面容英俊,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英气十足,正是大将耶律休哥。另一人则是个五六十岁的文臣,他头发已经花白,长髯飘洒前胸,眼神却极是明亮,透着常人难及的睿智,正是中书令韩知古。
这两个人进了房间,所有的大臣都向两人行礼,目光中透着说不出的敬佩之情。
耶律蒲奴也向两人施礼道:“见过韩大人、耶律将军。”
这两人见到众人施礼,也只是稍稍还了一下礼,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两人近日来,一个主战,一个主和,有些不睦,他们正打算再辩论一番。突然,发现在人群中站着一个气质出尘的少年,这少年见到两人非但没有施礼,反而摇起了手中折扇,显得更加的潇洒,站在朝臣中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韩知古见到此人,不禁一愣,随即笑着走了过来,略一拱手,问道:“这位年轻人,好面生啊?”
云逸墨一笑,“阁下莫非就是韩大人,久仰久仰!在下水云阁少阁主云逸墨。”
韩知古点点头,“原来是少阁主,我听过你的名字,不知你来我大辽所为何事?”
云逸墨说道:“我听说宋朝大军压境,陛下在战与和之间徘徊不定,所以想要面圣。”
韩知古问道:“那依少阁主看,我们是该战还是该和呀?”耶律休哥这时也上前道:“少阁主,大宋欺我们太甚,此战我大辽势必要打,如果你也是劝和,就请离开吧!”
云逸墨一笑,“哈哈,耶律将军不要激动,我也认为该战!”
韩知古冷哼一声,“少阁主,你又不是我大辽之人,我们与宋打起来,你正好在旁边看个热闹。你可知道我大辽现在国力,比之太祖时下降了多少吗?如果两国交战,其中胜负几人能知?”
云逸墨摇头道:“韩大人所言差异,岂不闻唇亡齿寒之理?如果大宋灭掉北汉,他们的实力就会愈发壮大,下一步势必攻辽。现在的大宋虽强,可毕竟兵士作战经验有限。但到了那时,他们可就不仅有了经验,就连后方的粮道都可畅通无阻了。依韩大人所言,现在大辽都未必是宋朝的对手,试问到那时还有什么实力与大宋一决雌雄呢?此番如是大辽愿意出兵,我与主公自会助一臂之力,我想要胜宋朝,可谓易如反掌!”
韩知古被云逸墨反驳,不禁一愣,随即他问道:“少阁主,你不是高卧涟霞,不愿参与俗事,几时有了主公?但不知你家主公又是何人?”
云逸墨答道:“韩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主公正是原来的武林盟主慕容燕云。他日前亲自到涟霞山恳请我出山,我心中感念知遇之恩,自然要为之效命。”
韩知古听后,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哈,我当你家主公是何许人,原来是那个连山寨都守不住的慕容燕云。少阁主也算是当世大才,竟投了这么个无才无能的主公,让人笑掉大牙!”
在场二十余个文臣见韩知古笑了,也随着大笑起来。他们笑声极是放肆,完全没把慕容燕云和云逸墨放在眼里。
云逸墨见他们嘲笑自己,并不生气,只是冷笑,“呵呵,难怪中原百姓都称你们是蛮夷,果然是些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之人。”
韩知古听云逸墨如此说,脸上的笑容不禁一凝,本想发难,忽又冷静下来,问:“少阁主,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就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了?你又有何才能,就敢说自己眼光独到,胸有河山了?”
云逸墨缓缓说道:“韩大人,你难道不知,当年汉高祖也不过区区一亭长,数次败于项羽,却在垓下一战成功,逼得霸王乌江自刎,得了大汉锦绣江山。岂不闻三国时,刘备仅为织席贩屦之徒,却可坐拥荆、益两州,三分天下。你们只知我家主公败于宋军之手,但你们可知他带千人退宋朝四万大军之事吗?如果我家主公能有大辽这般国力,只怕宋朝只配仰我们鼻息而活,哪里会像你们这样畏缩不定?”
韩知古听云逸墨口若悬河,言辞犀利,难以对付。他正犯愁间,萧律珍开口道:“少阁主,你说你们如果有我大辽的国力就能让宋俯首称臣,不知你的才能可比哪位古人啊?”
云逸墨一笑,折扇轻摇,“我也不想夸口,自比兴周八百之吕尚,定汉四百之子房也就罢了。”
萧律珍冷冷的道:“不知少阁主治过什么经典,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云逸墨问道:“不知萧大人所说的经典都有哪些?”
萧律珍一笑,得意的道:“自然是诸子百家,易经八卦,兵书战策之类的了,少阁主倒是说说,你都治过什么呀?”
云逸墨微笑道:“我当是什么经典,原来萧大人指的是这些。在下才疏学浅,却明白为大将者必要通天文、识地利、知奇门、晓阴阳、观阵图、明兵势。方才萧大人所说的经典,我无一不是倒背如流,不信萧大人就来考考在下呀!”
萧律珍见云逸墨说得如此轻松,自然明白云逸墨对此之精通,绝非在场众人所能及,如果自己真的去考他,到头来丢丑的反倒是自己,他一时也是不知如何应对了。
这时一人冷笑道:“少阁主,你自诩人中龙凤,那依你看赵匡胤又是什么人呢?”
众人寻声看去,见说话的是辽国名臣萧处文。云逸墨见到萧处文问自己,答道:“赵匡胤受周大恩,却心怀不臣之心,行此篡逆之举,乃天下少有之逆贼,又何必问?”
萧处文道:“少阁主,此言差矣!赵匡胤胸怀大志、武艺超群,他现在已有了大周之地,将来必定一统南方。就是我们大辽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你家主公与他斗,岂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我要是少阁主你,就劝你家主公降宋算了!”
云逸墨闻听此言,不禁大怒,点指萧处文,厉声道:“萧处文,你少在此说这种无父无君之言!赵匡胤篡周自立,打死公主,可谓倒行逆施至极,本应天下共讨之,天下共诛之,你却在此为奸贼张目,你这种小人实在是不知天下还有忠义二字!”
萧处文被云逸墨痛斥,不禁满面惭愧,哪里还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少阁主,你少要在此学苏秦之口、张仪之舌,你以为就凭你几句话就能让我们大辽出兵,让你们这群无落脚之地的草寇得利吗?”这时李皙不由怒道。
云逸墨看向李皙,问道:“李大人,你以为苏秦、张仪只会信口开河吗,那你可大错特错了!想当年苏秦佩六国相印,联合六国共抗暴秦,当真英雄也!张仪更是机智百出,骗得楚怀王身死国灭,亦高人也!他们几时像你们这些人一般,见到敌军就只知议和,实在把耶律阿保机的英雄豪气丢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见无论怎样为难云逸墨,都被他引经据典、精辟入理,对答如流地给化解掉了,众文臣个个心中都不得不佩服,谁也说不出话来。
耶律休哥此时大笑,“哈哈哈,少阁主之才华世间只怕再无第二人了!我相信凭着这番口才,想要说服陛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云逸墨对之一笑,“耶律将军,此战要胜,只怕还要你费些力气。”
耶律休哥点头,“我身为大辽臣子,焉有不出力的道理。如果陛下肯派我出战,我定保先生为军师!”
云逸墨却要摇头,正想再说什么,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说道:“诸位大人,陛下要升殿了,快随杂家上朝去吧!”
众人听说陛下要升殿了,云逸墨当先走了出去,辽国众臣也都纷纷随着向金殿走去……
五十三章初试锋芒
云逸墨到了金殿中依旧从容不迫,他折扇轻摇,嘴角微微带着笑意,心中良策早已成竹在胸,只待辽国皇帝耶律璟升殿了。
半晌,一位身着龙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缓缓坐到了龙椅上。刚坐稳,便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一脸的倦意。金殿中群臣这才三呼万岁,许多大臣正欲进言,耶律璟竟已然打起瞌睡。
韩知古、耶律休哥本有许多事想要上奏,可看到陛下睡着了,不敢打扰,不禁长叹起来,“唉,陛下日日夜里饮酒,白日酣睡,奈何奈何呀!”
云逸墨却没有一丝着急,只是笑着道:“陛下,你可知这天下最好的佳酿是什么吗?那可真是闻者流涎,饮者更是终生难忘啊!在下有幸,曾品过此酒,其香醇确是天下无双无对呀!”他说着咽了咽口水,仿佛甚是陶醉。
耶律璟隐约听到闻云逸墨所言,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神情极是兴奋地看向云逸墨,问道:“你是什么人,寡人怎么没见过你?你快告诉寡人,你所说的到底是什么美酒,朕这就派人去重金买来!”
云逸墨一笑,“回陛下,在下是水云阁的云逸墨。陛下想喝这美酒,何须花重金去买,只要您肯答应一件事,在下这就让手下人带美酒入宫!”
耶律璟闻言大喜,“哈哈哈,好说!好说!你快说是什么事?”
云逸墨手中折扇一收,发出咔的一声,“陛下,在下不但可以送您美酒,还可为大辽解燃眉之急。”
见耶律璟睁大了眼睛还伸长了脖子,云逸墨故意停顿了一下,“现大宋陈兵北汉边境、对您的属国虎视眈眈,只要您肯把兵马大权暂交与在下,在下便可为您退去大宋十万人马,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耶律璟点头道:“云逸墨,你既能为寡人退敌,又肯为寡人送酒,当真难得!你有什么要求,快说,朕无有不允之理!”
云逸墨一笑,“在下知大辽国土辽阔,物阜民丰,大小城池不下百座,所以想求陛下能将辽东三城借与在下,也好让在下和我家主公有个安身之所。”
耶律璟笑道:“不就是三座城池吗,送你就是,只是退敌、送酒之事可要尽快!”
云逸墨点头,“陛下,您放心,在下必在十五日内办妥,到时陛下莫要食言啊!”
韩知古见云逸墨竟出口就要城池,正欲拦阻,耶律璟却已说道:“寡人一生从不愿失信于人,你大可放心!”
云逸墨一拱手道:“那就多谢陛下了,在下就不打扰陛下政事了,告辞!”他说着潇洒转身,从容而去。
他才一出金殿,耶律璟便又沉沉睡去,全不把殿中等候上奏的群臣放在心上。
云逸墨出宫,打马回了耶律蒲奴的府邸。才到府门,下人便迎了过来。云逸墨吩咐他们取来了笔墨纸砚,自己紧闭了房门,洋洋洒洒写好了一封信,随即把信交给了下人,让他把信火速交到慕容燕云手中。
这时,耶律蒲奴也已经下了朝,回到府中。云逸墨见到他,便道:“耶律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耶律蒲奴笑道:“少阁主,你今日在朝房和金殿上的表现,当真让我敬佩至极啊!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云逸墨莞尔一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烦请您把耶律将军请到府中,我有事与他商议。”
耶律蒲奴点头,当即亲自到耶律休哥府中,把他请了过来。三人到了一处,见了礼数,随即到了书房中,紧闭房门密谋起大事来。
话说陈兵北汉边境的十万宋军,在慕容延钊的带领下,按梅花形在山麓前五里外扎下了营寨。慕容延钊向来治军极有法度,日日练兵,他每天都让士兵演练九幽鬼境的万魔无相阵,只待赵匡胤一声令下,就可**平北汉。
可这日,他正站在帅台上指挥军兵操练,忽然发现在离自己军营一里外,不知何时竟建起了一座极高的瞭望台,在瞭望台上有辽国的士兵朝自己军营方向观察。
慕容延钊见此一皱眉,心道,“北汉是辽国属国,我要用此大阵**平北汉,如果被辽国人看破其中变化,岂不是很麻烦!”但没接到朝廷命令,他哪敢擅自出兵,不禁心中一阵恼火。
慕容延钊白日里忙着演练大阵,哪得休息,到了夜里,他自是睡得很熟。正在熟睡之际,突听自己营中一阵大乱,似乎是有敌人前来截营,他忙披挂整齐,手握元屠,出了大帐。
帐外一片混乱,只见一个手持赤红宝剑的大将,率领着数百的辽国铁骑从东北方向大营杀来,直奔自己的中军大帐。他们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死伤了无数官兵。
慕容延钊认出来人正是李明和,他心中一动,“慕容燕云离开了潜龙寨,到了辽国境内,没想到他竟投了大辽,如今这是带兵前来报仇了!”他想着上了马,就要大战李明和。
可李明和见到慕容延钊,却没有和他恋战的意思,只是与他过了几招,就带着铁骑从西南方向杀了出去。慕容延钊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正欲带大军追赶,可李明和与众铁骑奔驰如风,早已杀了出去,哪里还能拦得住。
慕容延钊见李明和跑了,感到甚是可惜,叹了口气,回大帐休息去了。
慕容延钊刚躺下休息,就听营中又是一阵大乱,他只得又出去迎敌。这次来的是幽凡一,如同李明和一样,他也是带着数百铁骑穿营而过,但方向却与李明和不同,是从西北杀向东南。
慕容延钊想要派兵阻拦,可幽凡一等人的马太快,哪里能拦得住。慕容延钊不禁大感抑郁,心道,“久闻辽国铁骑天下无敌,没想到果真实力非凡,我堂堂十万大军的军营,就这么让他们来去自如,当真可恶!”
次日,慕容延钊又在帅台上演练大阵,他昨晚一夜几乎未眠,但仗着内力雄厚,还可支撑,可台下官兵却个个疲倦,精力远不如以往。
慕容延钊无奈,抬头看向远方,可当他看到瞭望台上的辽兵,不禁更是气恼,他心道,“如果不是我手下士卒疲倦,对面的实力又不清楚,我真想出兵把这台子拆了!”
到了夜里,慕容延钊命令官兵严加巡查,以防敌军再来截营,可到了三更,果真又有几波人带着铁骑穿营而过,怎奈辽兵骁勇异常,宋兵抵挡不住,扰得全营不得安宁。
如此过了数日,莫说十万大军有些受不住了,就是慕容延钊白日里也不禁常常犯困,演练大阵时全没了往日的威风。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日慕容延钊正坐在大帐桌案前,手托着腮,心中发愁,几个副将走了进来。
“将军,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只怕弟兄都要耗不下去了!”众副将齐齐说道。
慕容延钊叹了口气,“唉,我又何尝不想解决此事,可除非撤军,不然哪有万全之策?只是,我们是奉陛下之命在此驻军,没有圣旨,焉能撤军?”
一个副将提议道:“将军,依我看我们不必撤军,只要把军营换换地方,改改布置,我料想此事就可解决!”
慕容延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听听。”
那副将道:“将军,敌方白日通过瞭望台观看我大阵奥妙,夜里又屡屡从不同方向骚扰我军大营。是欺我军地势开阔,如果我们把军营移到五里外的山中,他们铁骑再强,到了林中山地便没了用武之地。我们之前按梅花形状摆阵,防御敌军进犯不失为合理的阵型,但过于分散,给了他们可乘之机,现在如果按方形状布置,把十万大军集合起来,他们若还敢来犯,便是自投死路!”
慕容延钊听后犹豫起来,不置可否。另一个副将却道:“将军,此法万万不可,如果我们在林中驻军,敌军若放火箭,我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这个你倒是多虑了。”这时慕容延钊开口道:“我们可以让士兵日夜巡查,在敌军未逼到一箭之地前,就出兵阻拦。而且现在是冬天,地上积雪甚厚,我们可以把军营间的距离拉大,他们如放火箭,多半也都落在地上,哪里会有效果?”
“将军所言甚是,那我们还迟疑什么,您这就下令吧!”提议的副将说道。
慕容延钊却道:“此山两侧尽是悬崖,后面又是河道,如果他们困住前山,我们岂不是无处可逃?”
副将道:“将军,现在河道已被冰面覆盖,如果敌军真困山,我们也可从冰面撤军,您就不要再犹豫了!”
慕容延钊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传我命令,大军后撤五里,到山上扎营!”
他一声号令,十万大军齐齐移动,有条不紊的向山上而去。
到了山上,很快就安营扎寨,布置停当。辽军连日骚扰,众人都疲惫不堪,除了巡视的官兵外,无不沉沉睡去。
古语云,“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在外的众官兵本就思乡,可这几日被敌军骚扰,哪里还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中。可如今已经安定下来,又到了上元节,巡营的官兵多是望月思乡。哪里还能全心防备,有些人更是坐在一起拉起话来。
“唉,我答应过儿子陪他在上元节放灯的,他最喜欢放灯了。”一个士兵叹息道。
另一个士兵道:“可不是吗,我每年总是在今天与娘子一起看灯会的,现在却只能在这个寒冷的军营外巡逻了。”
巡逻的众人听了两人的话,不禁都有些郁郁。这时一个士兵指着辽国的方向喊道:“你们快看,辽国那边也有人放孔明灯!”
众人闻言纷纷看去,只见这个孔明灯比寻常的灯略大一些,是用上好的彩纸所做,极是漂亮,众人不禁叹道:“这辽国的灯当真漂亮,比我们南方的灯还好看啊!”
这支孔明灯随着夜晚的微风,向军营方向越飞越近,很快飞过军营,消失不见。
“唉,这灯虽漂亮,可惜只有一支,要是能多一点,倒也过过咱们兄弟的眼瘾,也算是过节了!”一个老兵叹道。
他话音才落,就看到辽国方向竟真的升起了无数的孔明灯,带着点点红光,向宋朝军营方向飞了过来。
“哈哈,老张,你的嘴开过光啊,还真说啥来啥!”一个士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继续笑着说道:“哈哈,你就看吧,这辈子的灯都让你看了!”
老张点头道:“可不,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孔明灯,好看好看!”
众人正说着,孔明灯已离军营不远了,其中几个聪明点的士兵感到有些不妙,“不好,你们看,好多灯的高度正好能挂在树上,如果着火了,我们岂不是要被活活烧死!”他们说着忙取出弓箭,向孔明灯射去。
不少人听他们提醒,也都反应过来,可他们箭法平常,人手又不多,怎么可能将数百的孔明灯都射下来?而且,很多孔明灯被射下来,都落挂在树上,有几座帐篷也起了火。
他们见营帐着火,都有些慌了,忙去禀报慕容延钊。营帐被烧,许多熟睡的士兵被烧死,没死的都逃了出来。他们正自慌乱间,突然刮起了大风,孔明灯哪能经得住大风,纷纷翻落下来,霎时营中一片火海。
原来这一切都是云逸墨精心安排的。这孔明灯乃是慕容燕云接到信后,专门派人特制的,其中有的放着大量的燃料,有的放了火药,如今统统翻落下来,天空便如下了火雨一般,直照得军营上空亮如白昼。
慕容延钊此时闻报,匆忙披挂出帐,他虽武艺高强,又极有韬略,可看到这漫天的火雨,遍地的火海,他哪还有半分主意可想了。他本想指挥剩下的官兵灭火,突然一个孔明灯在他身边落下,这灯中放着极强的火药,此时在他身边爆炸,其势极是骇人。
他轻功高超,才勉强闪开,可在他身边的许多士兵都被炸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慕容延钊见此情形,知营帐再难守住,忙上了马喊道:“众兄弟,随我冲出去!”
他话音才落,耶律休哥就带着慕容平州及麾下铁骑从正面杀了过来。慕容延钊知自己此时应战,非但无法取胜,反倒可能连自己都会被获遭擒,只得带军从陡峭至极的河道冲了下去。
慕容延钊一马当先,冲上河道,却发现河道过于光滑马匹根本无法立足,他只得舍了马,用轻功身法仓皇逃串而去。他虽过得去,可他手下士兵哪有这般的功力,每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有的直接活活摔死,有的走慢了,被耶律休哥等人所杀。
初春的天气,河上的冰面已经难以承受如此多的兵马,从未见过冰雪的南方人那能料想到这些!
走在前面的士兵,运气还算好些,一部分人已经过了河,走在后面士兵大多落入水中,淹死的、践踏而死的、被杀死的不计其数,鲜血染红了河水!
慕容延钊带着剩余的一部分官兵向前逃穿,他们走了不久,前面出现一个岔路口。慕容延钊问道:“这两条路都分别是通往什么地方的?”
有对地形比较熟悉的士兵答道:“将军,这两条路都是通往大宋河间府的。大路远十五里,但是好行走,小路此时多半已被积雪覆盖,难以行走。”
慕容延钊看去,只见小路中有阵阵烟气升腾,他不禁大笑,“哈哈哈,实在可笑啊!”
手下士兵不解的问道:“将军,您笑什么?”
慕容延钊道:“我笑辽国这些蛮夷之人,还敢与我使诈!岂不闻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对方定是想将我引入小路,我却偏偏要走大路。”他说着带兵就朝大路而去。
他们正想继续前行,忽然发现前面竟是一处山谷,大路变得极是狭窄,慕容延钊一挥手,“不好,这谷中定有埋伏,我们回去走小路!”
他正想后撤,这时幽凡一、李明和已带兵从他们身后杀出,封住了回去的道路。慕容延钊见此,不禁虎躯一震,“莫非天要亡我不成!”
突然,他听到身后谷中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很快一员大将策马出了谷,他身后带了无数人马。马上大将见到慕容延钊喊道:“慕容将军莫慌,我石守信到了!”
慕容延钊听闻来人是石守信,不由大喜,转过身来,朝石守信跑了过去,“石将军,你怎么来了,当真天助我也!”
石守信说道:“慕容将军,则平已经知道敌方军师便是水云阁少阁主云逸墨,特此派我带兵前来援助。此刻你我不宜多说,谷中的伏兵已被我击退,你速速离开吧!”他说着带兵直扑李明和等人。
慕容延钊点头,“我说辽国这些蛮夷怎么会算无遗策,原来是云逸墨坏我们好事,当真可恶!云逸墨,你等着,我慕容延钊必报此仇!”他说着人已逃出山谷,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