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后,沧海桑田,朝代变迁,昔日的东都洛阳,已经成为了西京。
“知道我为什么独在西京买了宅子?”我含笑问像刚画完唇的阿朱。
“必定是为了某个漂亮的姑娘。”她伸出纤指,俏皮地在我额上一点,无限风情。
之后她又有了很多次恋爱,却再也没有用过心,那些俊俏的情郎不是成为她的食物,就是被她抛弃,寂寂而亡。
她越发柔媚入骨,变成了一个尤物。可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从未听她提起过那个清俊的小道士。
“你猜对了,是为了漂亮的姑娘。”我望着姿容艳丽的她,难得严肃地回答。
“是谁?难得你也有喜欢的人。”阿朱伏在我的耳边,好奇地问。
“就是你啊。”我拉住她的手,“你还记得清玄吗?”
她浑身一震,摇了摇头,像是在躲避什么。
“他没有死,一直住在西京的道观中。但他毕竟是个人类,活了三百多年,已近弥留,前几天给我捎信,说想再见你一面……”
阿朱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天你哭得晕倒,我给他喝了自己的血。他是修道之人,并没有被力量胀死,反而捡了条命,但腿却瘸了,也不再俊俏,所以一直不愿见你……”
我的话还未说完,阿朱就提起裙角,冲入雨幕之中。
此时正是深秋,秋雨绵绵,秋风袭人,我们加紧赶路,才在次日清晨抵达了那座位于邙山的道观。
道观中种满了银杏树,落叶似金,铺在地上,宛如一条金光灿烂的,时光的长河。
我们溯河而上,穿过朝拜殿,来到了东院道长的房间中。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虚弱地躺在**,见我们进来,忙挥退了伺候他的小道士。
“阿朱……,是你吗……”他激动地望着娇艳婀娜的阿朱,老泪纵横。
阿朱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她并没有指责他,时间让她变得成熟,知道能再见面已是难得,何必破坏这美好的相逢?
“你还是那么漂亮啊,我却老了……”老人艰难地笑。
“不,你一点也不老……”阿朱哽咽着回答。
“我就要死了,能不能,再替你涂次口脂呢……”他虚弱地请求。
阿朱点了点头,娇羞地掏出了象牙胭脂盒,用细笔沾了点胭脂,递到了他的手中。
他颤巍巍地接过,眯着眼睛,像是拿剑般认真,细细地将一抹嫣红,涂在了阿朱丰盈饱满的樱唇上。
正如多年之前,明月似玉盘,绿窗人如花,他为她点上绛唇,许下承诺。
时光带走了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带走,在我面前的,依旧是那对俊美的少年男女。
细笔沾染着鲜红的口脂,落在地上,道观中回**着悠悠钟声,那是生命消逝的丧钟。雪肤花貌的情人在岁月的涟漪中盈盈浅笑,一切都已在漫长的时间中泛黄。
唯唇色如血,鲜艳夺目。一如那些历经岁月变迁,而毫无转移的爱情。
点绛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