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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幻歌2 多多 2540 2024-10-17 04:47

  

  南方的雨细如牛毫,粘腻地沾在身上,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挟着也如相思般入骨的阴寒,透入肌肤之中。

  “咳咳咳……”在位于临海山坡的庄园前,传来了一阵轻咳。咳声在雨中回**,将清幽的山景都染上了几分死气。

  那是一个身穿淡蓝色棉袍的少年,一头秀发笼在帽中,只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只是这张脸上浮着病态的苍白,更衬得他的眼晶亮如水银。

  他的身边放着两个半人高的酒坛,一个梳着冲天辫,身穿淡金色短袍的少年正坐在酒坛上打盹,乍一看像是扫把成了精。

  “真是没用的家伙……”老头子瞥了少年一眼,摇头叹息。

  少年叫苍甲,是他在西京时新收的一个小妖怪。这鲁钝的男孩被人施了咒术,成为了人类作恶的工具,在他将咒语破除的同时,苍甲就吃掉了那个跟他共生的画师。

  “哈哈哈,天太黑了没看清,一不小心就吃错了人。”彼时苍甲大大咧咧地笑,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不过他也活该,居然敢使唤小爷。”

  接着他就像狗皮膏药般缠上了老头子,天天守在他的荒园外不肯离去,要当他的手下。按照他的说法是,他要为自己报仇,所以必须得到驱魔师鲜血的助益。

  “他被人算计跟力量有关吗?明明就是太蠢。”

  “既然他见过施咒的人,留下他也无妨,否则让他跑了,我们连这条线索都丢了。”阿朱娇笑着劝慰自己的主人。

  所谓再精明的商人也躲不过赔钱的货!当雪花飘飞时,他们在雪中签下了共享生命和力量的契约。

  自此他的生活就再也没有片刻安宁,这个傻货不是烧错了炭弄得满屋浓烟滚滚,就是跑到夜市里偷东西。

  如今让他挑两坛酒陪自己拜访老友,刚走到半山腰,就又开始喊累,他们不得不找了个庄园的檐下休息避雨。

  “这位公子,是不是迷路了?”当天色渐晚,庄园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管家,“雨天湿寒,不如进来歇息一下。”

  老头子朝他作揖道谢,苍甲一咕噜从酒坛上爬起来,比主人更快地挑着两坛酒跑进了园子,也不知方才是真睡还是假睡。

  “既然如此,就多谢了。”这下他连推拒的理由都找不到,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园中。

  庄园占地面积不大,却依山势而建,玲珑有致,亭台楼榭都别有韵味。客厅里烧得暖意融融,熏香清甜,让人进来了就舍不得出去。

  有穿着讲究的小厮端来茶水,茶盏像是夏日的晴空,白中透青,瓷器中有烧制时产生的羽毛般的花纹,却是价格不菲的银兔毫。

  而茶叶清香适口,是被诗人盛赞的,“轻裘骏马成都花,冰瓯雪碗建溪茶”中的建州茶。

  以如此昂贵的珍品招待两名路过的旅人,似乎太过隆重。老头子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品尝着香茗,但苍甲就全无心机,一口气将茶喝得底朝天,还意犹未尽地吃掉了茶渣。

  风挟着细雨吹开了花窗,厅堂中烛影晃动,画着仙鹤和青松的屏风后,传出了一声惊骇的叫声。

  “真的是你?”那是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婉转中夹杂着轻颤,“是、是老头子吗?”

  老头子抬起头,双眸如电,盯盯地望着那影影绰绰的屏风。只见屏风后身影微黄,走出来一位身穿深紫色滚金边褙子,举止优雅的贵妇人。

  虽然岁月的风霜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刻下皱痕,但从那微翘而挺秀的鼻子,含蓄而美丽的双眼中,能看出她年轻时的卓越风姿。

  “你是……”

  “我是玉蓉啊,建州的玉蓉……”贵妇人掏出锦帕,抹了抹濡湿的眼角,“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已经这么老了,你居然还如此年轻。刚刚在雨中听到你的咳嗽声,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恍然觉得自己仍是那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仿佛漫长的三十年岁月从未流逝。

  所以她才命管家迎这位旅人进来,又以好茶招待,算是对昔日那位曾助她脱困的恩人的纪念。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坐在客厅中的,竟然就是恩人本人,连他那特有的浮着病气的脸,总是咳嗽的虚弱的样子,都跟过去一模一样。

  “是玉蓉啊……”淋漓细雨中,老头子叹息般说。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粉衣少女坐在花园中刺绣的样子,桃花风舞,吹起她鬓边的长发,衬得她比漫天飞舞的桃瓣还更娇俏几分。

  昔日就是这一面之缘,让他下了要帮助她的决心。

  “现在他们都叫我王夫人了……”玉蓉低低地说,满含无可奈何。

  “其实永葆青春,也没有那么好。”

  老头子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口,却见王夫人突然抬起了头,泪光盈盈的眼中,似乎窜起了灼热的火苗。

  “既然遇到了先生,能不能求先生再帮我一次?”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年轻驱魔师的衣袖,“最后一次!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玉蓉,人生是你的,并不是我的,虽然它崎岖坎坷,你还是要独自走下去。”老头子轻轻咳嗽着,拽回了衣袖。

  他从未遇接过老主顾的委托,多少有点心虚。怕她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又怕不能像过去那样令她满意,让她失望。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先生了。”王夫人眼中的火一寸寸熄了下去,可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只吩咐管家为他们准备了果子点心,并让庄园里的轿夫送他们上山。

  软轿离开时,她并没有亲自来送,倒有一个穿着粉色杉子的婢女,递给了老头子一个锦盒,“夫人说了,这是送给先生的信物,如果先生改变主意,或者在泉州有事相求,随时可以拿着这个来找她。”

  少女的声音甜腻如蜜,丝丝化入雨中,沁人心腑。

  当软轿停在位于山顶的望海楼门前时,他打开了锦盒。里面放着一把玉柄折扇,扇面上画着一个身穿粉衣,**着秋千的少女。

  画上提着两行诗,墨迹未干,显然是新写的: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这短短的十四个字,似乎凝结了几十年的岁月风霜,转眼间沧海桑田,而错过的人纵使寻遍滚滚红尘,茫茫碧落,也可能死生不复相见。

  聪明如她,不动声色地求他看重这次偶遇的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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