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太爷赵玉书！”王夜镇定住心神。

　　他刚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即便老者没有任何动作，他依然产生了过激反应。

　　“大胆，居然敢直呼老爷的名讳！哪怕赵郡守在这里，也得执弟子礼！”

　　老者身旁的老仆率先不平，不过却被老者拦住。

　　“无妨！”赵玉书轻声阻止，转而看向王夜开始打量，“你就是王夜吧！赵武和我提起过你！果然是少年意气，做事也颇有章法，我这赵家屹立洛阳城上百年，不说只手遮天，那也是根深蒂固，没想到你一来，就要将它连根拔起，好大的气魄啊！”

　　赵玉书的言语中，看不出丝毫倾向。

　　说他生气，表情未免太过平淡了些。

　　说他没有，言语中又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青空的脸色有些难看，隔着几十步，他依然能感知到赵玉书的可怕。

　　而这还是建立在对方没有动怒的基础上。

　　这等人物一旦发怒，只怕如天威降临。

　　他尚且如此，站在仅有一步之遥位置的王夜，承受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捉刀人干的就是惩奸除恶的活！”

　　王夜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

　　赵家犯了罪，就要认罚。

　　他的语气中，没有留有任何余地。

　　“好一个惩奸除恶！”赵玉书居然发出一声赞赏。

　　看着被带走的赵家众人，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

　　“赵家自先祖发迹，中间几近辗转才在洛阳扎根，自此已经一百三十年，记得我那时候，赵家的风气还不是这样，那时候的吏治尚且清明，整个赵家称得上一句生机勃勃！

　　可慢慢地，赵家人变了。功名利禄倒也正常，有些人吃不了读书的苦，转而开始享受！他们的享受都是建立在普通百姓身上。等我致仕的时候，已经七十好几了，面对这样的局面，根本无能为力！”

　　赵玉书说得情真意切。

　　结合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言语之中也颇令人信服。

　　众人面前浮现出一个对家族现状无能为力的老者。

　　即便这个老者是四阶，依然改变不了他近八十的事实。

　　儒家不能长生，求的是一世芳华。

　　这是最令人惆怅的事情，哪怕他有通天之力，依然敌不过天寿。

　　“你不必担心我会阻止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报复你，在朝中我确实有些人脉，就算是五阶六阶大能，我也有相应的关系，但这些我通通都不会用，甚至于我还可以帮你避开并肩王的报复！

　　并肩王在朝中的势力确实很强，但是再强也是宗室！宗室是皇家最忠实的势力，也是那位最忌惮的人！论实力，我们文臣才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只要他敢越界，文臣将会爆发极其恐怖的力量！”

　　从赵玉书的只言片语中，他感受到大秦这艘船下的惊涛骇浪。

　　宗室，皇家，文臣，世家还有其他未曾提到的武将勋贵。

　　任何一方势力对于王夜而言都是庞然大物。

　　别看他能在洛阳搅风搅雨，实际上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只是一条小鱼罢了。

　　王夜也知道这个事实。

　　先不论这位老者本身的实力，他背后的确实有抗衡并肩王的力量。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股力量丝毫不逊色赵武背后那位。

　　与士大夫共天下，并非一句虚言，而是确确实实的存在。

　　不过令王夜疑惑的是，赵玉书帮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感谢自己将赵家一网打尽？

　　罪恶感应根本无法窥探到赵玉书是否有罪，王夜本身也缺乏对知命大儒的认知，他只能将信将疑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

　　“我非常看好你的能力与天赋，你现在还年轻，捉刀人并非正途，就算成了那一人之下的首席，下场也未必多好！远的不说，就说上一任首席，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杖毙！

　　就算以文臣的标准而论，他也算是刚直不阿，可惜……”

　　他谈了谈气，眼神中满是遗憾。

　　“陆展！”

　　一旁的青空率先反应过来。

　　他自然是知道这位首席的。

　　五阶武者，和当今陛下算是奶兄弟，他母亲是陛下的奶妈。

　　以这样亲近的关系，加上陆展本身天极强的天赋，不过四十就大权在握，本身又是五阶武者，很是干了一番事情。

　　最后却因为进谏，落得个杖毙的下场。

　　那可是五阶武者，竟然被生生杖毙了。

　　哪怕是和捉刀人平时不对付的文臣，也为之感伤。

　　那之后他的父亲也……

　　“你想让我从儒？”

　　王夜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赵玉书想要招揽自己，或者是替自己背后的势力招揽自己。

　　光是他所展露的修为和能力，哪怕放在整个大秦，都是出类拔萃的。

　　三教同修！

　　哪怕都只是二阶，这份天赋，也不是谁都能比较的。

　　别说他，就算是大王夜几岁的青空，也是凤毛麟角。

　　“先秦诸子百家，最后只剩下儒释道三教，论势力，儒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也唯有儒家这块招牌能够保护你，只要你同意，不止并肩王动不了你，之后我会将你举荐给柳明熙，只要通过了乡试，郡试，州试，乃至最后的殿试，你就能一步登天！

　　这条路，比捉刀人更难走，可是一旦走通，便是光明大道！”

　　赵玉书言语中充满着自信，加上他四阶的身份，这番话更加显得**十足，好像通天大道就摆在眼前。

　　青空将王夜带入自己，他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

　　捉刀人，确实算不上多好。

　　危险不说，平日里干的事情也都是得罪人的。

　　如果不是王夜，他根本不会加入，不只是他，整个洛阳大理寺的捉刀人，全靠王夜一人维系。

　　他们成为捉刀人，不是因为捉刀人有多好，而是因为王夜是捉刀人的头。

　　像是赵武这样正儿八经的文臣，才是通天大道。

　　哪怕是斗争失败了，也能颐养天年，如同赵玉书一般。

　　而捉刀人，几乎不存在退路。

　　一旦失势，随之而来的就是报复。

　　“呵呵……”

　　一声轻笑，打断了青空的思考。

　　“我拒绝！”

　　王夜斩钉截铁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