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带着光光大师回到长茅坪。
将到家门口,狗儿见自己的土房子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上面还冒着烟。狗儿呆呆地站在原地,欲哭无泪,想不到自己家竟遭此大劫。
狗儿在灰烬中搜索,忽然摸到一个瓶子。光光大师道:“这瓶子居然没被大火烧掉,这里面是什么?”
狗儿把它递给大师,道:“是个药瓶。”
“药瓶?”
“是的,药瓶里原有三颗药丸。爷爷吃了一颗,老爹吃了一颗,我小时候也吃了一颗,现在光剩瓶子,没什么用了。”
光光大师心中诧异,擦掉瓶子表面的一层灰。发现这瓶子乃上等碧玉所制,极其珍贵,穷乡的小户人家怎会有如此稀罕之物?光光大师的指甲刮到一凹凸不平之处,仔细一看,上面刻着一个“百”字,好生惊奇,问道:“这瓶子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听说爷爷救了一个破落书生,那书生把它给了我爷爷。后来一直没回来拿,爷爷有一次生病,胡乱吃了一颗,没想到病就好了。爷爷觉得神奇,便让老爹吃了一颗,后来老爹也让我吃了一颗。”
“治病?”光光大师摇摇头,将瓶子放进袖管,说不定日后可以从这里找到狗儿铁头之谜的线索。
狗儿讷讷地道:“好端端的,这房子怎么会起火呢?”
“是有人故意为之。”光光大师道,“看这情景,房子四周一定布满了火种,不然房子不会烧得这么干净。”
狗儿大骂:“是谁干的?”
“没有烧死你,算你走运!”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光光大师喝道:“哪里来的朋友,请出来相见!”
西边小丘转出来一人,那人青纱蒙面,隐约可以看见他脸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刀疤。
光光大师道:“原来是飞云寨的九当家,请问狗儿哪里得罪了阁下?”
刀疤一阴声细气地道:“这火本来是要烧死他的,至于为什么要烧死他,他心里很清楚。”
“老子不知道,赔我房子。”狗儿怒道。
刀疤一冷冷地道:“我可不是老八、老七,我不用刀,我用的是鞭,不怕你的铁头!”说罢,一条长鞭抽在狗儿肩膀上,狗儿肩膀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狗儿负痛,对方的长鞭极难闪躲,不一会儿狗儿又中了数鞭。
光光大师道:“狗儿,忘了我教你的三式了吗?”狗儿猛然醒悟,在刀疤一再次抽来之时,身形一闪。刀疤一一鞭打空,然后狗儿趁势拿住他的手腕。
刀疤一没想到他出手如此高明,手腕被制,长鞭无从施展。狗儿初次试招,好生得意,哈哈大笑,一脚踹向他屁股。
“动我屁股?”刀疤一被他踹得向前跌撞几下,顿时火冒三丈。他向来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便是寨中兄弟也不敢随便碰他一下,被狗儿这般对待,当真是生气了。
长鞭再次袭来!有了上一次经验,狗儿对长鞭再不害怕,加上天生反应灵敏,竟然看透了刀疤一的鞭法。待长鞭打到之际,狗儿脚步一移,身形一转,已转到刀疤一身后,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
刀疤一大惊失色,怒叫:“无耻!”
狗儿这一招揽腰式本来是想揽明月的腰,没想到现在揽住了一个大男人,更没想到还被一个大男人骂“无耻”,尴尬得不知所措,手上一松。刀疤一挣出狗儿的环绕,反手打了狗儿一个耳光。
狗儿捂着火辣的脸,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这一耳光若是被一位姑娘打倒还好,可偏偏打自己的是一个大男人,真令人不知所措。狗儿感到莫名其妙,转身离开。
刀疤一余怒未消,见狗儿露出背门,便直插向狗儿的心脏!
谁知,狗儿忽然身形疾转,双手一钩,钩住刀疤一最先贴近的腿。刀疤一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狗儿收不住身体,跟着撞了过去。狗儿的嘴巴不歪不斜,正好亲在他脸上的那条刀疤上!
两人默不作声。
狗儿本想将抱腿式用给明月,没想到居然给了这么一个男人。看到刀疤一怒不可遏的表情,狗儿一时之间想不到要说什么,只是讪讪地傻笑,盯着刀疤一脸上深深的刀痕,说:“你的刀痕……挺好看的。好像我外婆家院子里那棵杨柳树的枝条儿。”
“杨柳条儿?”刀疤一全身一震。从前他是一个美男子,自从被毁容,便自惭形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害怕被人嘲笑。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内心充满了孤寂。冷不防被狗儿这么夸赞一句,顿时情感决堤,仿佛被狗儿戳中了最柔弱的地方。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忽然,他一跃而起,飞快向前狂奔。
狗儿和光光大师面面相觑,不知道刀疤一怎么了。
这时,山大婶急忙跑来,哭着喊道:“狗儿,刚才有人说阿花被飞云寨的贼人抓了,这可怎么办?”
阿花被抓了?狗儿大怒:“我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倒欺负到我头上了?干!老子要跟他们干上了!”狗儿决定教训教训飞云寨贼人。当然,这次他拉上了光光大师这个帮手。
飞云寨的势力很大,连绵几十里的山头都是他们的地盘,这里聚集了上万喽啰。官府虽然时有派兵征讨,都无功而返,最糟糕的一次还被贼人趁势打破了州门。若非刀疤九主动撤出城池,回归草莽,怕是还有一番硬仗要打。
然后知府白慕道走马上任,几番较量,飞云寨屡屡败于白知府之手,可官军也攻不破飞云寨的山门。朝廷认为,白慕道虽然不能彻底剿灭贼人,但让他们不敢轻易侵犯州境,从而保境安民,也算难得。因此,白知府的乌纱帽便一直稳稳当当地戴在头上。
但很少人知道,刀疤九攻城、撤退以及诈败都是白知府的命令,白知府才是他们的老大。
飞云山山下的道路一向人烟稀少,但也有一些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偷偷穿过。今天,就有商队想冒这个险,商队一行七人,刚到山脚,草中便出来一伙贼人,将这队人绑到山上去了。
众喽啰才将他们带到半山腰,就看见刀疤九带着剩下的八位当家在那里等候。刀疤九一个箭步上前,给了带头的一个耳光,骂道:“笨蛋!都到这儿了,还不给白老大松绑?”
商队为首那人冷冷地道:“阿九,你怎么老不长记性,你还叫我什么?”
“是,是。”刀疤九一惊,连连道歉,“你看我这嘴笨的,你都进了官门这么久,自然应该叫白大人了!”
是白慕道!他为人小心谨慎,为了掩人耳目与刀疤九共讨大事,只好扮作商人被劫上山来。
刀疤九将白慕道迎到聚义厅,让他坐到首座的位置。刀疤九支开左右,只留下八位当家,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上头又有什么差使,要劳烦白大人的大驾?”
白慕道呷了一口茶,一字一字地道:“九百石大米。”
刀疤九大惊失色,颤声道:“主人是不是想杀我?这么多大米我要去哪里找?白大人,你要救救我!”
白慕道拍拍他脑袋道:“这么好的狗死了,我到哪里去找?我是不会看着你死的。本月九号,朝廷有一批押往河南赈灾的粮食路过本州,是九百石大米。”
刀疤九道:“您是叫我去劫?这可是大人境内,岂不是给您添乱子?”
白慕道鄙视地道:“粮食是由朝中大将游鲲亲自押运,凭你们也想劫走?知道我给你们带来什么东西吗?”
“大人,你是说你们带来的那些箱子?”
“是的。那里面是炸药。”
“十箱炸药!”刀疤九大喜,便是千军万马,也能被炸得粉碎。
“这炸药是尊主给你安排的,价值不菲,如果没用上正途,你也知道后果。游鲲的车队有五千人,若想劫走大米,最重要的是能炸死游鲲。游鲲一死,其五千兵马便不足为惧。游鲲在朝一向与尊主为敌,能炸死此人,实是奇功一件。阿九,你升官的机会到了,做好此事日后甚至可以与我平起平坐,就看你能否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