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找了半天,不见光光大师,又饥肠辘辘,正踌躇无计时,灌木丛中突然蹿出一头野猪,对着狗儿嚎叫,意欲攻击。那野猪瞪着狗儿,狗儿全神贯注,蹲在原地,跟着它旋转。
那野猪按捺不住,突然发起进攻。狗儿伸头去撞,结果可想而知,野猪不光牙齿断截,头盖骨也碎了。
那头野猪至少两百斤重,便是十个人也吃不完,留在此地未免可惜。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原来我驱赶的野猪跑到了这里,还被你打死了!”
狗儿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劲装束腰,甚是威武。男子紫金脸庞,双目淡然,颌下的胡须飘逸,有一股儒雅之气。
狗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略带敬重地道:“大叔,你来得正好,我跟你分享这头野猪如何?”
那人“嘿嘿”一笑,道:“呵呵,求之不得。”只见他取出匕首,从身上取出火石,生了个火。狗儿接过匕首,将野猪的四条腿切了下来,到涧边洗去血污,回到火旁,将匕首在火中烧红,炙去猪腿上的毛,将猪腿穿在一根树枝上烤了起来。过不多时,肉香四溢。两人取下猪腿大口吃了起来。
男子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递给狗儿。狗儿喝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狗儿讪讪地道:“不好意思,浪费你的好酒!”
“这是军中秘酿烈火酒,其烈无比,学武之人常喝有助于练功,平常人喝也可以延年益寿。小兄弟喝不惯,不足为奇。”
狗儿听到“军中”二字,马上问:“这位大叔,你可认识游鲲?”
那人的酒葫芦本已送到嘴边,闻言全身一震,严肃地问:“你是谁?找游鲲干什么?”
“我是长茅坪狗儿。有人托我给他捎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你是游鲲的人吧?你回去告诉他,要小心白慕道。’”
“白慕道?”那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我帮你传话,但你这句话不可再告诉其他人了。”
狗儿有点惊讶,他本想打听一下游鲲是什么样的人,但那人一个劲儿地灌自己喝酒,只好作罢。不多时,狗儿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想睡觉,模糊中听见那人道:“但愿你这一醉直到明天傍晚醒来……”那人的嘴巴好像还在动,却不知他在说什么。
狗儿第二天下午醒了。醒后,狗儿犹觉有些头痛,身上却暖烘烘的。那头没有腿的野猪还躺在原地,惹来了不少蚂蚁、苍蝇。那男子已经不知所终。
狗儿一拍脑袋,恨恨地说:“忘了问人家姓名了!”
狗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不经意间竟然走到飞云山下那伙人拦路打劫的地方,却见草丛中人头暗涌,似乎埋伏了不少人。狗儿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抓自己的,躲在草丛中不敢乱动。
远处一支队伍押着沉甸甸的粮车走来,所有人都是官兵打扮,当中一支大旗上有一个“游”字。
草丛中人影一闪,狗儿认得他是刀疤八。只见刀疤八闪到几名头目那里吩咐,狗儿竖起耳朵听,刀疤八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你们看好,炸药就埋在前面的树下。你们等他走到第十九棵树的时候,便开始点燃引线。记住,迟一棵或者早一棵都不行。迟了,他则已经走过了埋药处;早了,爆炸了,他人还没有到,都属于失败。所以只有在到了第十九棵树的时候引爆才可能炸死他,同时又不会炸坏粮车上的大米。记住,你们要炸死的不是别人,而是当朝虎将游鲲!必须万分小心!”
游鲲!狗儿一惊,那不是自己要捎话的人吗?原来这群贼人想干掉游鲲,似乎还埋了炸药。狗儿顺着大路看去,一名全身铠甲、孔武有力的将军骑着高头白马缓缓而来。再看他的相貌,狗儿大惊,竟是昨日和自己一起吃猪腿、喝烈酒的人!
他好奇心起,避开山贼的注意力,在草丛中穿梭,逐渐接近游鲲。忽然,那将军提缰勒马,回头一招,一名骑着枣红马的官员走了上来。狗儿又是一惊,那不是那个奸官白慕道吗?他们怎么在一起?
白慕道恭敬地笑道:“游将军何故不行?”
游鲲问道:“前面可是飞云山飞云寨?”
“正是。山上贼人凶悍,如附骨之蠹,屡拔不掉,下官实在汗颜!这次押运的大米关系到万千河南灾民的生计,所以只好委屈将军挑这日头最猛的时候、贼人防范最松懈的时候通过此山。”
游鲲笑道:“白大人为国为民,令人钦佩!”车队继续前行。
快到埋炸药的地方了。狗儿大急,该怎么阻止他前进呢?情势危急,狗儿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忽然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放开喉咙大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由此过,留下买路财!”
打劫的?三军将士路经贼地,早已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听闻有强盗出来,人人手执兵刃,准备迎战。待东张西望,看看是哪路人马时,发现只有狗儿一人,不禁笑成一片。
三军阵前,一人独劫?但狗儿实在不像强盗,没有手下和兵刃,一点凶悍之气也没有,样子可怜兮兮的,更像是个要饭的。士兵们只当他是一个傻瓜。
“鬼呀!”白慕道和埋伏在暗处的刀疤九、刀疤八等人暗自吓一跳,那不是狗儿吗?他不是被刀疤一等人宰了吗?
狗儿这么一捣乱,游鲲不再前进,他对着狗儿笑道:“小兄弟,你要多少买路钱?”
狗儿讪讪地摸着光头,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其实我只是不想你再往前走,有没有钱倒不要紧。但我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这样说。你明不明白?”
“为什么不可以走?”
“前面树下有炸药……”
白慕道大叫:“游将军,此人乃本府要犯,穷凶极恶,诡异奸滑,不要听他多言,绑起来就是!”说罢两个手下气势汹汹地上前,欲擒狗儿。他晓得狗儿知道他们太多事情,不能让他揭破。因此这两个心腹手下上前不是擒人,而是举刀就劈!
白慕道暗骂:“笨蛋,劈脖子!”是的,两个手下真笨,单刀劈在狗儿头上,刀一下子就钝了。
白慕道怒叫:“统统给我上!”数十人一拥而上。
“慢!”游鲲洪亮的声音响起,“要抓的人是白知府!”只见他的手下举起兵器指向白慕道。
白慕道脸色一变,道:“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游鲲冷冷地道:“你勾结飞云寨的贼人为祸百姓,本将军已经调查得很清楚。本将军本来对你没有怀疑,若非日前独自一人偷偷巡视飞云山四周,遇见这位兄弟,我还不知被你蒙骗到什么时候!刚刚如非他出来提醒,我恐怕就死在你的炸药之下了!”
白慕道不想此人竟有如此胆色,敢孤身探飞云山,而那时自己正在山上!游鲲在衙门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样子定是装出来的,让自己防范大减。想到这里,白慕道不禁咬牙切齿。
“你以为这就可以没事了吗?掉了这九百石大米,你也不会好过!”白慕道忽然放开喉咙大喊,“点火!”
爆炸声响起后,前军立刻人仰马翻,地上被炸了一个大坑,一棵树倒了下来,压死数人。
爆炸声不绝于耳,埋藏在各处的炸药被引爆,游鲲的兵马大乱,互相践踏,死伤无数。众将士弄不清哪里来的炸药,被炸得队形大乱。
“杀啊——”一阵鸣锣急响,飞云寨各路伏兵杀将出来,这几发炸药已把人心炸慌。游鲲的军队无心恋战,刀疤九等人猛冲下来,官军大败。游鲲拉狗儿上马,快马加鞭离去。
白慕道被救了出来,官军只能扔下粮车逃跑。厮杀了一会儿,官军丢盔弃甲,尽数逃跑。飞云寨追杀了一阵,便不再追赶了。虽然这回没炸死游鲲,可是夺得九百石大米,在尊主面前也可以交代了,只是白慕道身份被揭穿,再也无法在官场享受那金居玉马了,心里未免有点惋惜。
贼人将所有粮车押运上山,兴高采烈,举寨欢腾。白慕道在聚义厅的虎皮交椅上一坐,将狗儿骂了数千遍,直到喉咙沙哑才肯罢休。
刀疤九毕恭毕敬地道:“这次成功劫到九百石大米,小的们也可跟着大人扬眉吐气了。”白慕道骂道:“笨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你以为把大米劫上山就安全了吗?难道游鲲掉了大米不怕人头落地?他肯定会再次带兵回来抢夺的!你给我好好地做好山寨的布防,不可松懈半分,直到尊主派人把大米运走。”
正说着,外面杀声震天。一名哨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大叫:“游……游……游……游鲲的兵马已经杀上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