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颍脸若冰霜,语气中多有怒气:“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一路保护张翼轸周全么?若是那黑衣人多派人手,将你们全数抓去,如何是好?”
“倾颍,你这般关心张翼轸要是让我哥哥戴戠得知,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你们大婚在即,你假借到渭水探病,可否是要逃婚?”戴婵儿丝毫不在意倾颍的怒气,语带调侃地说道。
“倾渭妹妹有病,我来探望也是常情,哪里是你想得这般不堪?不过你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逃婚也未尝不可。我想,便是你也不愿意我嫁给戴戠吧?”
戴婵儿神色一黯,竟然叹了一口气,说:“我自是不愿!你嫁给我哥,我便要嫁于你弟弟倾洛。也不知那些长辈是如何想的,为何非要我们女子嫁来嫁去,真的能平息我们之间的世代仇恨吗?虽然我素来不喜欢你,但你若是逃婚,我第一个支持。”
“此事稍后再说不迟,那黑衣人是何来历?当时我在林中等张翼轸不至,忽然收到倾渭呼唤,说是病情加重,我只好先行返回。不料被你发现气息,到林中找我,却正好被黑衣人所擒获!这黑衣人刻意隐藏于此,到底是要擒我还是擒你?”倾颍心思沉重,愁眉不展。
“我和张翼轸同行之时,一路上用风聚术刻意隐藏行踪,便是想暗中探查黑衣人的底细,只是他再也未曾出现,不知是惧怕张翼轸的棍子还是另有阴谋?”戴婵儿也隐隐担忧。
倾颍沉思半晌,不清楚黑衣人是要对付她还是戴婵儿,索性也不再费神去想,想必黑衣人也不会善罢干休。倾颍倒不畏惧黑衣人,她自信若是正面对抗,放眼中土,能伤到她和戴婵儿的怕是寥寥无几。即便有不世高人或是隐藏在世间的飞仙,若是知晓她和戴婵儿真实身份,恐怕无人再敢伤她们分毫。
“我还要在渭水逗留数日,戴婵儿,你是否要回无天山,将黑衣人之事向无事宫禀告一番?”倾颍的言外之意便是告知戴婵儿可以自行离去,不必再跟随张翼轸左右了。
戴婵儿娇笑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倾颍,一脸促狭。倾颍也不相让,两双美目相对,不见眼波妙趣流转,却隐隐迸射电光闪动。
“咯咯……”戴婵儿笑完,脸色转瞬阴冷异常,语气寒气逼人。
“有仇不报可不是戴婵儿的所作所为!那黑衣人图谋不轨,我若不将他抽筋剥皮,岂不有损我无天山的无喜公主之名?倾颍,我知你意,怕我对张翼轸不利。一则张翼轸毕竟救我一命,况且现今我看他倒不那么讨厌,可以暂时不杀。二来,他身怀异宝,在我没有得知他宝物的心法之前,也不会杀他。所以你且放心,张翼轸若是现在死了,肯定与我无关。”
“再说,你不是还要陪那倾渭么?这张翼轸,便由我来陪他好了。我和他这一路走来,日夜相伴,倒也相互之间心生好感。假以时日,等他道法精进之后,说不定我便会……”
“你要怎样?莫非也要吃了他不成?”倾颍对戴婵儿的轻佻颇为不满。
“咯咯……我不吃凡人,你又不是不知?你这般紧张,莫非是喜欢上他不成?不要说你难逃和戴戠的婚约,便是你和他仙凡之别便不可逾越。倾颍,我劝你莫作此想,终究一场空。”
倾颍脸颊飞红,“啐”了戴婵儿一口,说道:“恁的胡说!我只是报他救命之恩,护他周全而已,哪里是你想得这般污浊?归根结底,此事还不是因你而起。哼,你还有脸嘲笑于我。”
戴婵儿竟然反常地没有反驳倾颍,螓首微低,竟是一脸凝重之色,沉吟半天才道:“其实我这一路之上和张翼轸同行,不急不慢,便是要让那黑衣人主动现身,好将他抓个正着。虽说他一路跟踪将行踪隐藏得极好,就是我的控风之术感应异常灵敏,也只能模糊得知他一直暗中追随,但无法察觉他的具体位置。黑衣人法力是否高强并不清楚,但他的隐匿之术却能躲过我的天地元风的感应,端的是让人不可小瞧。你道我千里相随真的只是为了戏弄张翼轸,不过想是借此以身为饵让黑衣人出现罢了。”
倾颍暗暗点头,这才是无喜公主的随心所欲、行事乖张的性格,否则当时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戴婵儿追她万里,还差点将她一口吞下,冷笑说道:
“是了,若是戴婵儿不想方设法将黑衣人碎尸万段,岂不有损你这睚眦必报、令人生无乐趣却又求死不能的无喜公主的威名?便是我只因被人夸奖比你相貌更胜一筹,你一路追杀我七天七夜,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无喜公主,那黑衣人劫持之辱如若不报,怎能心安?”
戴婵儿眉目间风情万分,展颜一笑,说道:“倾颍莫说气话,我一路追你只是逗你玩耍而已,哪里真舍得杀你?况且你又是我即将过门的嫂子,咯咯……你也莫用这激将之法,我也感知这黑衣人正在长安城中,稍后便会四处搜寻他,定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得罪了我无喜公主,他还能活在世间这般逍遥,还有天理么?我的美人,你且陪陪张翼轸,我去去就来。”
说着,戴婵儿一伸手,用手指急速地在倾颍脸上轻佻地一摸,然后也不等倾颍有所反应,转身一纵就飞天而去。倾颍猝不及防之下被戴婵儿得手,一时满脸绯红,狠狠地一跺脚,便降下云头,回到客栈。
倾颍未进房间,便听见张翼轸正和灵空说些什么,争执之下,这山村少年也颇有几份理直气壮。
“师傅,戴姑娘既然已经赠予夜明珠,便无须再索要那百两黄金了。我等修行慕道之人,何必贪恋这尘世之物?眼下我们离华山不过百里之遥,身上还有十几两银子,即便回去所需费用节省一些,也够用了。”
灵空对少年言论不以为然,言语之间多有开导之意。
“翼轸,我先前也是说过,这道门原是人间事,修道之人,也与金银无冤无仇,为何不能得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不偷不抢,凭啥不能身怀巨资?再说这道生天地,也生金银,不要金银如何将道法圆融,如何令道心坚固?”
“话虽如此,但我等是修道,不是修财。若是一心贪恋这黄白之物,只怕到头会修成富商,而非长生久视、巡游四海的仙人。行走世间自然离不开金银,但此物够用即可,怎能贪之无厌?师傅,这百两黄金带在身上,重且不说,又给盗贼当成靶子,平白增加诸多不便。”张翼轸虽然自小家境一般,但向来对金银之物并无太多在意,山间生活多自足自给,所以在他看来,钱财无须太多,够用即可。
灵空这边依然苦口婆心劝导张翼轸要重视金银的力量,这边听在耳中的倾颍不免又在心中高看了这少年一眼。世人多爱钱财,张翼轸出身贫困人家,百两黄金可谓一笔巨财,竟然不为所动,天性之中少了贪这一念,于修道而言可谓去除一大阻碍。须知贪心最为害人,贪财贪色贪权贪势,世人沉沦而不修道全因贪心难除。以贪心修道,道成便是成魔。
二人正谈论不休,张翼轸一抬头,却见倾颍正一脸淡笑站在门口。张翼轸见倾颍神情便知她已然听到他和灵空的对话,不觉面上一热,正想解释,灵空却抢先一步站到倾颍面前,双手一伸,笑眯眯地说:“倾颍姑娘,戴姑娘先前答应有百两黄金的酬谢,倾颍姑娘双手空空,这百两黄金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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