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行。
然而蜀中却是卧虎藏龙之地。
除了峨嵋派之外,另有坐落于嘉陵江上剑门山下之唐门。
唐门虽不及峨媚派出名,但其火器、暗器、机关布阵堪称武林一绝,多少年来,总能傲立江湖,声名不坠。
虽然唐门真功夫或许较弱,然而,说不定有一天,称绝武林已非真功夫,而是巧夺天工之暗器高手时,那将会是什么局面?
剑门山东麓有座潜龙潭,潭宽数百丈,清澈见底,潭中游鱼遍处,偶而掠高抢食,或又相戏斗耍,映在野花、碧林中,俨然一幅世外桃源。
忽见一名十八上下青衣男子掠于潭边高岩。
游鱼乍见此人,似遇凶神恶煞般,全部坠沉水底,震得水面圈圈波纹撞开来,汇成另一股奇景。
那人见状,已呵呵笑起:“怕什么?又不会要你命,只不过教你们识识字,认点儿数目而已。”
他笑的甚邪,瞄着潭面,尽是露着促狭、得意神情。
他正是唐门独子唐小山,年约十八岁出头,长得身强体壮,却不能说是玉树临风,却也面目挺秀,自有格调。
尤其那副灵动眼眸,更充满着无尽智慧与狡黠意味,未满二十,已尽得家传功夫,不但暗器、火器、霹雷弹、机关布阵等等样样精通,且玩得出神入化,甚至还负责改良之责。
他之所以常到此潭,那是在试验一种叫水底针之暗器。
由于针细,且水厚,复有暗流,故而想打中深水鱼并不容易。
然而几次试验下来,成果似乎不错。
唐小山君临天下地瞄了潭面一眼,随即喊了一句:“七加五是多少?”
话音似含内劲,穿入水底,只见鱼群引起**,不久一条手臂粗蹲鱼窜出水面,惊惧地游晃着,才转一圈,复见另一鱼儿蹿出。
唐小山见状呵呵笑道:“你们倒未忘记自己是几号?”
仔细瞧来,那鱼背上不知何时已被刺上号码,这两鱼浮出者正是七和五字,难怪会现身。
唐小山等不及另一只蹿出,又喝着,“那个答案怎不见了,难道要我刮你们的鳞不成。”
那鱼群似乎不敢惹他,想躲,却又惧畏地左右打转。
唐小山好不容易找出那刺有十二的短肥鱼儿,一手探抓过去,并浮出水面,那短肥鱼儿已吱吱叫饶,那意思大概忘记自己是几号。
唐小山斥叫:“七加五即是十二,你不懂吗?”鱼儿吱吱叫着,不知懂或不懂。
唐小山瞧它可怜,斥笑一声算了,把它放回水中,笑道,“好男不跟鱼斗,教你们是想提升你们智慧!你们老是不长进,我也没办法!今天我要练的是水底针,去吧!”
他似乎已练过多次,一声水底针喊出,鱼儿立即四处散开。
他则反手一扣,多出一把银光闪闪,却呈弯型细针,相着目标,猛地打出。
那银针落水,似会转弯,各自往奇特目标射去。
唐小山特别注意一处目标,眼看细针已失,猛地潜入水中观瞧,只见那针穿入百孔千疮岩洞,复往里头极细白点射去,果真命中目标。
唐小山为之欣喜叫好,力道拿捏之准,已有几分火候。
他轻轻击掌,鱼儿立即分工,将那银针衔了回来。
唐小山接过手,复试了几次。
随后找向源头,那个流较急,试起来效果自然较差,他却不断研究巧劲,总想突破困境。
如此一试下来,已是近午时分。
他正待要抽身休息,忽闻远处传来轰然炸声,轰得地动山摇,两耳隆隆。
他怔愣道:“哪来爆炸声。”
复又想及方位,脸面登时大变,“千万别是咱家火药库才好!”
直觉有变,他猛地掠出潭面,抓起衣衫,直往山下奔去。
掠出数里,方自穿出林区,望向自家宅院,他不由傻了眼,偌大四合院,竟然塌得乱七八槽。
“爹!”
唐小山惊惶中,拚命往废墟冲去,想找出父亲身在何处,然而他又何等忌讳找到什么,那将是人间大不幸啊!
还好,转了一圈,根本未见尸体,他心中稍安。
然而屋倒墙塌,不挖掘,又怎知有无伤亡?他开始挖掘。
然而挖遍前厅后室,哪见着人踪。
唐小山怔然不解,如若意外,或是敌人偷袭,该有尸体啊?难道会是弃家而逃?
若真如此,爹怎会一声不响?这事透着不寻常。
唐小山忽而想及前几日父亲曾说过:“唐家门前那块木匾也该换了,有空儿把它拆下来,免得挂久便塌了……”
这分明暗示什么。
唐小山忙找到块黑木匾,仔细找寻,果然在夹层中找到一张羊皮纸,另有张新宇条,里头写着:“带它快走,天涯海角自有会面之日。”
唐小山一眼即已看出是父亲字迹没错,父亲仍在人世。
他再张开羊皮,里头画了不少的秘图,他直觉这是一张藏宝图,父亲甚可能因它而走避。
唐小山立即将秘图藏入怀中,并把字条毁去,轻轻一叹:“爹您何苦呢?唐家其实也过得去了……”
纵使未能练得绝世武功,但唐家的绝活,仍让人忌讳几分,只不过吃亏者总会说些“用此手法不入流”之言语,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只要能打倒敌人,其他都是次要的,何况他还想把自家绝活发扬光大。
他怔愣瞧着家园,感触良多,早上它还耸立山林间,谁知一眨眼已毁于一旦,自己却变成无家可归。
看来,得四处流浪,打探消息去了。
唐小山苦笑直叹,找向原是藏着暗器之秘室,挖出那秘道,还好,此秘室经过特别设计不惧强震,仍完好如初。
他找些平日常用之暗器以及霹雷弹装在一件特制软甲中,并穿在身上,随又将秘窒封好,想想,退入山林,准备再观察一阵。
他想,如果爹涉及某种阴谋,必定会有人找上门,到时自可逮人问罪。
就此,他静守林区。
时间分秒流逝,直到黄昏时刻
忽见一道灰影掠向废墟。
唐小山一眼瞧及乃是留了胡子年约五旬的清矍老人,便自小心翼翼盯瞧过去。
只见那人凝目瞧着废区,轻轻说道:“晚了一步!”随又四下搜寻,想找蛛丝马迹。
唐小山闻其说话,暗自冷笑,这家伙敢情有阴谋而来,说不定即是逼迫父亲之人,不逮他问罪,实是说不过去,于是暗运真劲,准备逮着机会便出手。
那老头绕了一圈儿,喃喃说道,“不见尸首,且又被挖过,难道另有人知道秘密而前来挖掘?”
唐小山心头稍愣,那秘密会是这张藏宝图?
尚未想出答案,那老头已动身搜往山区,看来该想找出蛛丝马迹。
唐小山正是求之不得,见他掠来,心下冷笑:“到我地头,有你好受。”
当下一转身子,潜入林中,随又偶露怪音,引得那老头疑神疑鬼暗追其后。
唐小山自有阴谋,故意引至一处隐秘山洞,此洞名为九鬼洞、里头漆黑一片,冷风飕飕。唐小山一潜即入。
那老头追近此洞,眉头稍皱,但觉此洞阴森,不知该否进入,但自觉武功不差,何惧之有,已运起功力,亦步亦趋潜行进去。
唐小山躲在暗处,见及此人闯入,暗道一声好狗胆。
当下手中一翻,多出十数支水底针,相准来人,见机即打,但见水底针有若流散萤虫四散飞射过来。
那老头忽见银光,登时运劲戒备,逢光即打,岂知那银光竟然会转弯,轻而易举闪过掌劲,四面八方罩剌过来。
老头惊觉不妙,跟看暗器迫身,他想躲,却不知如何躲闪,只好运用内家真劲想震落暗器。
岂知此暗器刁钻,方被震及,即已旋转反噬过来,竟然剌中肌肤,使得他闷哼痛叫,再次发劲,始将利针震荡。
唐小山岂肯给他机会,猛地又是一把银针射去。
那老头怔道:“请住手,老夫有事相请!”话末说完,见势不对,赶忙开溜。
唐小山岂能让他走脱,冷喝一声,唐家有名霹雷弹射打出。去,轰然一响,炸得入口塌陷,拦住老头退路。
那老头惊觉再叫:“住手,我是友非敌。”发掌震石,想迫出退路。
唐小山冷斥:“是友,先束手就缚,我或可放你一命!”
那老头闻言惊笑:“是唐公子吗?”
“不必叫的这么肉麻,再不束手,且看我如何炸得你粉身碎骨。”唐小山冷笑:“唐家的霹雳弹一向不含糊。”
那老头惊叫:“千万别乱来,老夫束手就是!你且住手。”
唐小山冷道:“束手还不够,还得自封穴道。”
那老头迟疑道:“这……”“不封就吃我霹雳弹。”
“可是……”“你别无选择。”
唐小山喝地一声,作势欲打暗器,吓得老头惊叫:“别射,我自封穴道。”说着,伸手封住穴道:“已封住,你可安心了吧!”
唐小山冷斥:“安心才怪,谁知道你是真封还是假封!”
那老头暗道:“传言唐家公子鬼灵精怪,今日相逢,果然名不虚传。”
他道:“已经封穴,你却不信,那待要如何?”
唐小山冷笑:“站着别动,别做出任何举止,然后乖乖回答我的问话。”
那老头道:“你问吧!”
唐小山道:“你是谁?”“老夫江天林。”
“何人门下?”
“呃……”
“不说,难道见不得人。”
“老夫无门无派。”
“骗鬼!”
“真的。”
唐小山邪邪一笑:“真的才怪,不过你既然不说,我也似得知道,我倒想听听,你找到这里,所为何来?”
江天林道,“为了找你。”
“找我?”唐小山稍诧:“我跟你素昧平生,竟然找我?我看另有原因吧?”
江天林道:“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小山冷道,“不必了,我看你有所为而来,找我,只是个幌子,不说实话,休想离开这里。”
江天林道:“老夫真是为少侠而来,同想到却遇上贵门惊变,才产生误会,还请少侠给老夫个机会,以免误会越结越深。”
唐小山冷道:“如果想解开误会,你最好把来此目的说清楚,当然,我非笨蛋,你想鬼扯蒙骗,休柽我翻脸不认人。”
江天林犹豫一阵,终于点头:“好吧,看来此误会不易解开,老夫便实话实说。”抿抿嘴唇:“老夫前来确想找少侠,抑或令尊亦可。”
唐小山冷道:“这话已说过,你找我到底有何用意?”
江天林道:“想请少侠找寻一本武功秘籍。”
唐小山心头一楞,莫非这人亦为父亲所得秘图而来?可得小心应付为是。
他道:“是何秘籍?”
江天林道,“惊天诀,它乃数百年前一位异人所创。”
“惊天诀?”唐小山心念一闪,他倒是听父亲说过,数百年前有位惊天老人凭此神功打遍夭下无敌手。
随后即消失武林,且留有秘籍一部,留待有缘人,父亲每说于此,似知秘籍在何处?
莫非自己身上宝图即和秘籍有关?
得小心为是,以免引来麻烦。
他邪冷一笑:“你搞错没有?既是绝世武功,自己独吞都来不及,还想找人代寻?不怕被我独吞?”
江天林道:“你我可以共享此秘籍。”
唐小山讪笑道:“笑话,我找到那是我的,哪还跟你分享,有没有搞错。”
江天林道:“没有我的指引,你根本找不到,何况,老夫也不怕你独吞。”
想及这家伙己身落险处,还口出狂言,倒是够嚣张。
唐小山冷邪地道:“你不怕我不讲信用?”
江天林转为淡笑:“少侠又岂是失信之人?只要说好条件,老夫信得过你。”
唐小山邪邪暗笑:“竟然用仁义套我?那也得看看我是不是仁义之人?”遂问道:“惊天诀现在何处?”
江天林道:“在绝情谷中。”
“绝情谷?”唐小山不由眉头掀挑。
传言江湖两大险地:“莫入绝情谷,有命归不得,或入极乐宫,一步登天化神仙。”
绝情谷与极乐神宫一向神秘莫测,江湖不断传出种种怪力乱神事迹,倒让人闻言即泛起神鬼殿堂之意,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敢说长论短?
唐小山道:“世上真有绝情谷?”
江天林道:“不错,那秘籍即在此谷之中。”
唐小山道:“既然知道,自己何不去取?难道想找我去送死不成?”
“这……”
“你在找替死鬼!”
“呃…-并非如此。凭少侠机智-…”
唐小山冷笑:“碰上魔鬼,机智有个屁用,我看你是诅咒让他人死,还懂得谈正义?倒不如现在炸死你算了。”
说完手一扬,一颗东西已射出。
江天林但见劲风射来,吓得掌劲乱打,猛闪左侧,急切叫道:“少侠住手,不瞒你,我便是极乐宫弟子……”
掌劲过处,打得那东西闪撞乱弹,始终未炸,原是块岩石而已。
江天林已知受骗。
唐小山乍惊:“你是极乐宫弟子?”一时之间,猝闻两神秘门派,复见人踪,让他惊诧不己。
江天林为防被炸,情急说出,此时只好承认:“不错,老夫的确是极乐神宫弟子。”煞住冲势,以免撞墙受损。
唐小山邪声说道:“素闻极乐宫弟子武功深不可沆,我看未必吧?”
江天林有苦说不出,若非受困洞中,且被暗器威胁,他岂会搞得如此灰头土脸?
他轻叹:“是少侠机智过人,困住老夫,否则老夫不会如此不济……”这倒是实情。
唐小山冷邪一笑,虽想放人一搏,却又觉得不安。
冷道:“既然是极乐宫之人,素闻你们功力通玄,可为所欲为,难道还怕绝情谷?竟然不敢自行去取秘笈。”
江天林干声道:“极乐宫和绝情谷素来是对头,弄个不好,将会火拚,故而宫主想请少侠代为出面……”
唐小山冷笑:“我何德何能被宫主看中?”
江天林道:“破解机关秘阵,唐门堪称武林一绝,此行非少侠不可。绝情谷充满机关秘阵,常人根本越不了雷池一步。”
唐小山道:“就算如此,可是极乐宫武功已深不可测,纵使夺得惊天诀,又有何用处?”
江天林道:“本门想多研究几样绝学,何况像惊天诀如此神功落入绝情谷手中,本门自是顾忌万分。”
唐小山觉得他这次倒说了实话。
便道:“纵使秘籍在绝情谷人手中,我为何要听你差谴?你我根本风马牛不相干。”
江天林道:“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爹!”
唐小山目光一闪:“你怎知我爹失踪?”江天林呃了一声。
唐小山立即逼问:“是你派人追杀我爹?”又想攻招。
江天林急急说道:“别误会,极乐宫有求于唐门,怎会自砸手脚,老夫是见及唐门已经毁了,少侠又隐身于此,故做此惟断,你别误会,若你觉得这条件不妥,可另定条件。”
唐小山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然而父亲的确失踪,且毫无头绪,或而该借助极乐宫之力加以找寻。
最重要的乃是自己身上另有藏宝图,何不利用此机会印证一番,若得机缘,找出秘籍,想练即练,不想练,也算是对父亲有个交代吧!
他冷道:“我父亲下落是该找寻,不过,这未免太空洞,我看来点儿真实交易,我帮你找秘笈,你得找个时间把极乐宫秘功拿来交换,如此,谁都不吃亏。”
“这……”江天林不禁犹豫。
唐小山冷道:“怎么?我冒性命危险,只换你们一本秘笈,还不值吗?”
江天林道:“不是不值,只是此事未经宫主同意,老夫不敢冒然答应……”
唐小山冷道:“这么说,你是宫中无名小卒?那找个够分量的人前来说话,省得浪费时间。”
江天林忽而心下一横:“好,老夫答应你,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完成此交易。”
唐小山挑眉说道:“你该不会放马后炮,说说而已,到时全不认帐吧?”
江天林正色道:“老夫愿以性命做赌注,少侠大可放心。”
唐小山道:“那也得看你身分地位再说。”
江天林道:“老夫司职总管,分量够吗?”
“总管?”唐小山想瞄他几眼,然在黑洞中,瞄不出名堂,只好作罢,道:“即是总管,分量当然够,只希望你我一言,到时别反悔才是。”
江天林道:“绝不反悔。”
唐小山暗道:“在这世上,只有我坑人,哪容得人坑我,届时你若反悔,想从我手上得到秘籍,那是做梦。”
其实他想,若真能得到惊天诀,他未必心甘情愿交出,一切状况且待日后发展再说吧!
江天林畅然一笑,道:“事已谈妥,少侠可以引路出洞,找个地方畅饮一番吧?”
唐小山道:“有此必要吗?你还是先说出绝情谷地头,我去寻找便是,待事成再庆祝不迟。”
江天林道:“绝情谷神秘难寻、非得有人引路,少侠何必急于一时?”
唐小山道:“原来还要有人引路?实是麻烦,好吧,暂且听你便是,你走在后头二十丈,不准靠近,否则我翻脸不认人。”
江天林淡笑:“少侠多心了……”直觉对方太过于小心。
唐小山邪笑:“不然你先走,我在你后面,看你走的多潇洒。”
江天林一愣,随即干笑:“我不识此洞,怎能走在前面?还是少侠引路吧?老夫听你指示便是。”老实说,他也怕被暗算。
唐小山这才讪笑,引着他,绕行一阵,终于穿出秘洞,月光迎来但觉畅快,可是再瞧及山脚下自家家园被毁,心头不免戚戚焉。
江天林跟在后头,始终保持二十丈距离。
仔细瞧及唐小山,见他身体强壮,目露精智,倒是不可多得,不禁赞赏几句,英雄果真出少年。
两人方自行往塌屋处,忽见人影闪动。唐小山怔道:“有人?”急于躲藏。
江天林却已见及那白影,淡声一笑,道:“少侠莫惊,她是我跟班,名唤双儿。”那双儿见了人影,诀速掠来。
淡弱月光下,仍见及她一副姣美脸容,身躯更是凹凸毕现,胖瘦适中,直觉是个美人胚。
唐小山眉头直跳,邪声笑道:“没想到你跟班还是个女的……”那句老不修倒笑骂于心。
双儿掠近,忽见唐小山,亦觉意外,仍自拱手拜礼。
江天林爽朗一笑,道,“这便是我们要找的唐公子。”笑容淡露。
她虽显得落落大方,然对唐小山那样眼神,仍觉不自在。
唐小山乍见美人,笑的甚邪:“江老头你该不会是用美人计吧?”
双儿闻言,脸容稍红,虽想强作不在乎,然那句美人仍让她甜笑于心,浅浅酒涡亦露了出来。
江天林哈哈一笑:“她是美人没错,却非用美人计,她乃我入门弟子,此事紧要,只有她能差遣,还希望少侠多多照顾她。”
唐小山目露邪样,笑道:“照顾,当然照顾,姑娘十六岁不到吧?”
双儿淡声道:“小看我吗?我二十岁了。”
“二十?”唐小山皱眉:“真的二十?一点儿都不像。”
双儿只顾暗笑,不作回答。
江天林笑道:“她几岁我也弄不清,少侠有兴趣倒可自己去证明。双儿,你乃负责引他到绝情谷,一路上得听唐少侠指挥,知道吗?”双儿颔首:“徒儿知晓。”唐小山呵呵笑道:“江老头,你倒是有心人,大概打探过,我还没娶老婆吧?”
双儿闻言更窘,她斜眼一挑,大概想讨回便宜,然师父在场,不便说什么,江天林呵呵笑道:“男女婚嫁,自是正常,且看是否有缘,老夫只能祝你们沿途一切顺利。”当然此话表明乐观其成之态。唐小山带邪笑声不断,暧昧暗示总让人联想他心怀不轨。
双儿从尴尬中亦强自镇定,且不甘示弱瞄眼过来,大有较量一番之态。
两人就此眉斗眼挑一阵,各怀鬼胎,瞧在江天林眼里,不由暗暗呼句:“果真绝配!”
时辰已晚。
唐小山看在交易分上,也就当起主人,带两人到附近小镇进食。随后,三人住进客栈。
唐小山倒是念念不忘家园被毁之事,彻夜难眠。
他好不容易挨到四更天,方始睡去。次日醒来,己日上三竿。
于双儿早就倚门而立,阳光下,她更显得清新脱俗,肌肤嫩中透红,果真是大美人一个。
唐小山不由瞧得两眼贪婪,还是于双儿喊醒他:“该盥洗啦!再睡下去,想吃晚餐不成?”
唐小山一楞,干笑道:“是天亮了,怎不早点儿叫醒我?”
于双儿道,“要是叫得醒,就无人称得上大睡猪了。”
“哦?我真的那么严重吗?”
唐小山自嘲笑着,昨夜或许太过劳累,反被人当猪看待。
他末敢多说,立即奔往井边盥洗一番,随即进入食堂,这才。发现江天林已不在。
他问,“你师父呢?”
双儿道:“有事先走了,他要我带你到绝情谷。”
唐小山会意。随又邪笑:“有你做伴,这一行将是多彩多姿吧!”
双儿睨眼道:“天下男人,你好像是最不正经的一个。”
唐小山瞄眼:“纵使如此,也是你自找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不必挖苦我,极乐神宫的人,还没有被吓着的。”
唐小山笑的甚邪:“透露一点儿神宫事如何?”
双儿道:“事成之后,你自然会了解一切。”
“一点儿都不行?”
双儿笑而不答。
唐小山无奈一笑道:“看来极乐神宫就像你的衣服,露一点儿都不行。”笑声中,大有找机会较量,把人脱得精光之意。
双儿但觉困窘,却仍不甘示弱冷笑着。
这一行,她得小心应付为是,直觉眼前这人就像一头狡猾的色狼。
唐小山未再逼问,带邪中,已将早餐吃完,才问道,“绝情谷在何处?”
“往北走,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双儿语气回答暖昧,唐小山知道问不出名堂,心想反正时间多的是,迟早仍会知晓,不再逼问。
回到房间,收拾一些随身东西,也就跟着双儿一路往北行去。
一连三天,已行往北方凤翔附近。
唐小山照行程判断,大概猜及绝情谷可能藏在塞外,甚至可能坐落大漠,行程看来并不轻松。
三天之间,或多或少有人跟踪,但双儿似乎不在意,总在必要关头之际,技巧地将人甩去。
是夜。
两人住进凤翔镇吉宝客栈。
照例,两人各睡一房,以免引来麻烦。
唐小山当然感到失望,但双儿总是坚持,他自觉诡计无法得逞,也就随遇而安。
三更时分。
唐小山正准备熄灯而睡。
忽闻猫叫声淡淡传来。
他直觉耳熟。
“这猫叫声听来贪婪又**荡,会是什么猫?”
他想从记亿找出蛛丝马迹,猫叫声却越来越急,忽见一颗石块射窗而入,咔咔掉落地面。
唐小山一愣:“谁敢暗算我老人家?”
猫声叫得更凶,突然往北逃去。
唐小山突地想到什么,立即穿窗而出,屋顶上果然见及黑影,冷笑一声,急起直追。
那黑影掠往镇西一栋业已荒废宅院,猛地钻身入内,猫叫声即出他口,唐小山更自加劲追掠进去。
鬼屋似的大厅,突然亮出火光,一位身躯瘦小,脸面长着两撮猫也似胡子的小老头,一副君临天下地站立当场准备迎接某人。
唐小山笑道:“原来是你这个贪狼苗多财,何时懂得优雅?难道真的发财不成?”
苗多财苦笑,“算啦!现在的守财奴越来越贼,想和他们分点儿财产可不容易,我要是发了财,岂还会三更半夜在此学猫叫?”唐小山笑声不断。
原来三年前,苗多财偷偷光临唐门,想盗一件暗器,却被唐小山逮个正着,苗多财苦苦哀求,唐小山其实也无伤他之意,在他说出他乃侠盗,专门劫富济贫,唐小山登时亮眼,立即追问他闯过多少机关秘室?
苗多财已自得意,口沫溅飞表示至少闯过数百处,而且今天还是第一次失手,唐小山于是要他证实,苗多财只好一一说明。
他越谈越是来劲,两人遂开始研究种种机关之学,哪还顾得谁是贼,谁是捉贼者。
谈论至天亮,竟然成为朋友,唐小山遂把他要的暗器送给他,苗多财感激告别。
日后,苗多财总会找时间前去探望唐小山,虽说是拜访,相互研究机关,但苗多财感恩成份居多,每次前来,总带了不少机关秘图。
唐小山始知他乃天下第一神偷,外号贪狼。
至于是否劫富济贫,不得而知,不过只要他所洗劫之处,必定一毛不剩,颇为让江湖顾忌。
唐小山对于他偷盗之功夫甚是欣赏,一有机会,总和他长谈,倒让自己获益不少。
前次一别至今己有半年,没想到会在此地碰面,倒让唐小山颇为意外。
苗多财又道:“我现在已改名叫神猫,你不要再叫我贪狼了。”
唐小山呵呵笑道:“为何改为神猫?贪狼也不错嘛!”
苗多财叹道:“算啦!又贪又狼难登大雅之堂,改成神猫,神气多了。”
唐小山笑道:“难怪叫声这么**荡,我要是母猫早就受不了了。”
“会嘛?”苗多财干笑:“会这么**荡吗?我只是把雄猫的伟大表现出来而已。”
唐小山笑道,“这就差不多啦!”
苗多财干笑:“要是能勾引女人,倒挺值得……”
“多努力叫叫看吧!”唐小山道。
苗多财又试着叫了几声,可惜得不到反应。
唐小山道:“三更半夜找我,不是为了学猫叫吧?”
苗多财这才想到正事,收回心神,目光四下溜转,但觉无人,始细声道:“你要去寻宝?”
唐小山稍惊,“你已知道!”
苗多财带着流气,耸耸肩头:“别忘了,我是干哪一行。”
“那你知我寻何宝物?”
“当然是天下异宝,价值连城。”
“原来你还没弄清?我是去找武林秘籍。”
“秘籍?”苗多财虽觉失望,但随又两眼发亮:“有的秘籍比金银还值钱,算我一份如何?是何秘籍?连极乐神宫都看上了。”
“大概是惊天诀吧!”
“惊天诀!”苗多财惊心道:“难怪有人这么动心,世上真有这东西?”
唐小山道:“找了不就明白了。”
苗多财目露贪婪:“我陪你去,只要分点儿汤即可,也就是说,你可以先把秘籍背下来,然后我拿去卖,保证卖好价钱,一举数得。”
唐小山道,“你对秘籍没兴趣?”
苗多财干笑道:“那是骗人,只是我已七老八老,再去学那功夫,总还得练个一二十年,到时恐怕牙齿都掉光,人生还有啥意义?还是银钱来得实在,有得花又摸得着,你不觉得这选择很正确嘛!”
唐小山笑道,“我可没你这么现实。”
苗多财道:“可是,你还是去换了。”
唐小山道:“唐门已毁,我爹又失踪,我不去行吗?”
“唐门己毁?”苗多财征愕:“有人敢毁唐门?”
唐小山道,“事实俱在。”
苗多财嗔道:“是谁?我和他拼了!”
唐小山轻叹:“知道就好啦!所以我不得不跟极乐神宫打交道,要他们帮忙找出我爹下落。”
苗多财道:“要找人,丐帮比较管用吧!”瞄向小山,直觉他并未多大感伤,忽有所觉:“你大概也对秘籍产生兴趣吧?”
唐小山对他之精明,投以淡淡笑意:“不错,他们说是绝情谷地形柽异,我倒要看看能否破得了。”
苗多财呵呵笑起:“我说嘛,能引起公子兴趣者,大概只有机关秘阵啦!不觉得再加上我,力量不多几分嘛?”
唐小山道:“除非你知道绝情谷位置,否则我只有跟极乐宫合作。”
“绝情谷!”苗多财眼睛一亮:“我好像探过消息,即在长白山东麓,该不会难找。”
唐小山道:“要是找不着,岂非白费?何况我跟他们另有交易,极乐神宫你得罪得起吗?”
苗多财邪笑,“明的不行,来暗的总行,放心,我找东西的功夫一向不差,只要你我合作……”话末说完,突见左窗寒光一闪,奇速无比射向苗多财背脊,吓得他叹呀滚弹屋梁,哧的一声,背衣一角已被切落。
唐小山惊神一瞧,竟是于双儿赶来。
她正举着利剑,掠追苗多财,疾刺过去,并喝道:“何方妖孽,敢前来挑衅?”
剑刺更猛,迫得苗多财哇哇叫,幸而凭着了得轻功,穿掠于梁柱之间,否则早被击中倒地。
他惊叫道:“住手住手,我是唐公子朋友。”
于双儿嗔斥:“獐头鼠目,鬼鬼祟祟,绝非好人,滚,否则人头落地。”一剑刺来,更形狠猛。
苗多财被迫落地打滚,情急中直叫唐小山说话以表明身分。
唐小山见状急道:“于姑娘,他是……”
话本说完,于双儿嗔喝一声,利剑直若流星射出,迫得苗多财逃躲不及。
唰然脆响,一撮头发被剃飞起,冷寒剑身抹头而过,吓得他唉呀惊叫老命不保,哪敢再作停留,猛地掠身,破窗逃退。
于双儿冷笑斥喝,抓剑回手,疾追出去,大有欲置人于死地之态。
唐小山见状,真正焦切起来,急喝:“小丫头你别乱来!”见人已失,急忙追去。
一连数闪,追出古屋,己见及于双儿白影返回,抖着利剑,冷笑道:“算他逃得快,否则更他人头落地。”
唐小山冷目瞪来,“你什么意思,为何赶走我朋友?”
于双儿稍怔:“他是你朋友?”
唐小山道:“别假装,我叫那么大声,你会没听见?”
于双儿窘声道:“情况较急,来不及听清楚……”
唐小山冷道:“少假惺惺,我看你是故意不让我跟别人接触。”
于双儿干笑道:“事关重大,试想有多少人能禁得了**,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师父交代我,有保护你之责,我不得不特别小心。”
唐小山冷道:“谁知你心里在想什么?”
于双儿干声道:“一切还请公子原谅,以免节外生校,毕竟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唐小山冷笑道:“这么说,此后只要有人靠近,你就宰了谁?”
于双儿干笑,“没那么严重,只是防其万一而已,我看此处不宜久留,不如连夜赶路,较为实在。”
唐小山冷道:“凭极乐宫也会怕事?我真是感到意外,实在有点儿后悔找错合作对象。”
于双儿笑道:“错不了,极乐宫将来自必让你满意。”
唐小山冷道:“天晓得。”
虽然责怪于双儿从中作梗,然而任务依样可以完成,他也不想多费唇舌,只好跟她回客栈,收拾简单行李,终又连夜赶路,直往北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