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46节不愧是“闹海银龙”,李银川一经展开他杰出的水上身手,真令人叹为观止,在一阵轻微打水声中,李银川的身子正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白线,像是有几百尺的距离,不过是交睫的当儿,己来到了眼前。
在众人目睹之下,李银川分出水面的双手,轻轻地按了一下,整个身子“哗啦!”一声,已经跃水而出,轻轻地落向沙滩。
李银川就凭着这分杰出的水里身手,才能在人才济济的不乐岛上身当一面重职,刘公不容他稍作喘息,随即上前一步盯问道:“可看见什么了?”“回总管的话!”李银川喘息道:“太快了!”“可看见什么没有?”风来仪关心地问道:“是个什么东西?”李银川抱拳道:“回三岛主的话,海底无光,海藻又多,卑职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不像是人!”最后这一句话,才不约而同地让大家松上了一口气。
“我看也不大像,”说话的是高立,他皱了一下眉道:“那又会是什么?”“这里海兽特多!”刘公脸上堆满了笑:“我看大概是晒太阳的海狗吧!”这么一说,大家确信有理。
这时,高立,风来仪,吴明,晏七已分别注意到沙滩上的若干处痕迹。
那是明显的一处处的爬痕,却看不见脚的印子。
就连一向心细如发的风来仪也不再多疑了。
“嗯,看起来确实是一只海狗。”
高立道:“这只海狗的身法也太快了!居然连我们这条龙都没有追上!”大家听他这么说,分明在揶揄有“闹海银龙”之称的李银川,不禁都笑了。
倒是李银川一心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想不到却反而留下了笑柄,偏偏这句揶揄的话出之大岛主之口,连反唇相讥也是不能,一时把一张紫黑的脸庞臊成了猪肝颜色。
风来仪微微一笑道:“大岛主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要是真能迫上海狗,那才奇怪呢!”经此一闹,会议也就不再继续下去,好在所有当言之事俱已谈妥,随即就此散会。
“守宫”晏七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他的住处,那是座落在十面香光,无限芳菲花丛中的一座精舍。
为了安抚这位奇人,不乐岛对他的优宠实在是特别有加,除了可享受到极为优厚的薪酬之外,这里的一切享受,都几乎可与三个岛主等量齐观。
除了这幢极为精致的宅院之外,晏七每年都有三次甚长的假期,可供他专船出海,到中原内陆去消遥一番。
这个宅子里,还有可供其施唤的仆役,厨房里的大师傅更是全日寺候地随时待命,为他准备可口的菜肴。
晏七非但精干五行奇门遁甲,先天易理的诸多奇术,对于“剑术”也有颇高的造诣。
饭后,他独自在院子里演习了一回剑法,觉得今夕有点心绪不宁,大岛主高立既是对他如此着重,倚为泰山北斗,他也就不得不殚精竭虑,誓死以报。
灯下,紫檀木的书案上,陈列着他即将完成的阵法图解,晏七呼来小婢,为他添上了一杯香茗,容得小婢去后,他随即埋首案上,开始运思起来。
东面海滩上布置一艘大石船,以收五行生克,内里埋伏三百杀手,习以涉水海战之术,那就更妙了。
西面海边上多栽上一些树,背阳处设石虎两列,各为“虎啸木凋”,在奇门阵法上,这是一着杀手。
另外如“河图定方”“八卦论局”“洪范穷山”“四经舍土”“三合取势”“四生阴阳”“双山取纳”……这一路天机演算下来,晏先生的两只眼睛可就有些发花了。
轻轻拍着桌面,他不胜感叹地道:“高立呀高立,你真个慧眼识人,你固待我如上宾,我晏七亦算对得起你了。”
呷上一口香茗,这个带有三分酸气的晏七,喃喃自语道:“天机,天机,我晏七此一生,泄露的天机,也未免太多了。”
揉了一下双眼,他缓缓地自位子上站起来,只觉得四周是出奇的黑,唯独案上那一盏灯,迸射出刺目的强光。
忽然灯光乍闪,“波”的炸出了一朵灯花,所谓“蕊上开花”,那是显示着什么喜事临门。
然而这一次的情形特别,深明格致的晏七,却为此禁不住大吃了一惊,陡然间倒吸了一口冷气,灯光就在一爆之后,倏地为之熄灭。
晏七嘴里“噢!”一声,随即取出打火器,“啪!”地一声打出了火光,第二次点燃了灯。
就在此灯灭灯亮的俄顷里,一个人已经现身在他身后石案上,晏七的感触极为敏锐。
“谁?”一字出口,他闪身挪躯,足下向着侧面跨出一步,却把左肩错开了半尺。
就着这个斜度里,他看见了那个人,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推出了右手。
这只手掌的五根手指甲里,藏着他独门的“晏氏飞针”,每一枚都小若牛毛,体积虽小,却厉害万分,一入血脉,顺流而循,直窜心脉而亡。
一股强劲的掌风,直循着猛击而出,却在风势里,间杂着极为细小,简直不易看出的五缕银丝,直向着对方那个人面门上射去。
你其实可以不把他当成一个人,因为就以“万物之灵”的人类而论,眼前的这个人可就太丑了。
最明显的是,他虽然大模大样地坐在石案上,但膝下却偏偏少了一双脚。
这还不说,那颗头颅足有笆斗般那么大小,一头乱发,没头没脸地遮了下来,却于乱发之间,显现出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睛。
当然这只是仓促一望之下给他的感觉,随着一眼之下,那一掌五指飞计已夹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向对方飞到。
晏七的这种紧急措施不谓不快了,偏偏这个大头怪人的动作竟是出奇的快。
仿佛“筋斗人”那个模样,只听见“呼隆”的一声,晏七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转,已自失去了对方踪影,敢情先前朝上坐着的那个人影子,忽然变得向下了。
守宫晏七可不是弱者,尽管他心里为之发毛,可是手下却丝毫也不留情,随着他拧动的身子,疾若飘风般地已扑了过来。
第二次进招,“夜叉探海”,抖手一掌,“哧!”五根手指,形若一柄利叉,直向着桌面之下的这个大头人影身上**了下去。
和先前一样,“呼噜!”一声,人影翻处,原来在下面的影子,现在又变在上面了。
晏七那么劲的一掌,竟然再一次地又落了空。
这一惊,直令晏七寒毛发炸,全身寒毛都为之直竖了起来。
他平素擅施阴阳异术,今夜敢情是遇见了“鬼”。
接下来的是一阵子快速递招,也不知出了几次手,发了多少招,但只见晏七在此一轮快攻的势子里,不时地窜高纵矮,“呼!呼!呼!呼!”人影电闪,出手的范围只不过是眼前这张台面方寸之地,怪的是那个怪人却显然只施展着上下两个动作,不是翻上就是翻下。
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却使得晏七的一轮快吹全数都落了空。
这一次晏七不再怀疑了。
他确信自己真的是看见了鬼,或是什么山精海怪。
身势拧处,“嗖”地纵出了丈许左右,右手撂处,“叭嗒!”一响,已把手里的火折子亮起。
一蓬火光随之兴起,室内再也不黑暗了。
熊熊火光里,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个“鬼”。
一头花白头发,乱草也似地倒垂下来,现出了灰惨惨的一张瘦脸,由于他现在的姿式是头朝下,身上一袭灰白短衫反垂下来,遮住了下额的一方,在熊熊火光里,更具阴森之势。
晏七才看清,他整个的身势,不过是借助于两只手掌之上的力道。
那两只手掌,事实上就像是两只吸盘,紧紧地吸着石案的侧面,由此为支持全身的力点,整个身子便可任意上下翻动。
看清了是怎么回事,晏七更不禁心旋摇荡,若非数十年养气之功,他简直难以自恃。
“你是谁?”这三个字,虽然听来平和,事实上却凝集着内心无比的兢惊,话声出口,整个身子再也由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个“鬼”呼地一声坐直了。
晏七再一次看清了对方那一双少了双足的腿。
手上的火折子烧得劈劈啪啪乱响,黄色的火焰,使得这间石室内闪烁出幢幢光影。
现在晏七几乎可以断定对方是一个人了,一个自己毕生所仅见的奇丑之人。
这个人在晏七直直地逼视向他时,同样地也回观过去。
四道目光交接之下,晏七为对方目光中那种深邃的寒意镇摄住了。
“哼哼!”这个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未说之前,先自由鼻子里发出了一串冷哼。
“问得好,你是谁?”大头老人眨动了一下双眼,说道:“这句话正是我要问你的!”对方既然开口说了话,晏七也就更放心对方是人不是怪了。
“好说,好说,朋友你稍待!”一面说,晏七身躯闪向前面,以手里的火折子,把案上的那盏灯光点着了,就势收起了手上的火种,虽然他在作这些,暗中却对对方保持着极度的警觉,害怕他在猝然间向自己发难。
对方所表现的比他想的更沉着得多。
“哼哼!你不说,我对你也清楚得很!”这个大头少足的怪人喃喃接下去道:“你姓晏,叫晏七,河间府人,幼从米明河先生习空门太乙之术,入黄河大南山房,又拜徐坤习五行阴阳乾坤布阵之术,嘿嘿!在这一方面,你的成就确是了不起的!”晏七猝然间为之一呆,这些他本身过往的经历,在江湖上鲜有人知,即使白鹤高立亦不见得知道得这么清楚,眼前这个丑老头又是何许人也,怎地把自己摸得如此清楚。
“不错,”晏七强自镇定着道:“你确是对我知悉甚清,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最后这一句话,无疑才是他所最关心的。
不乐岛自入海口,一踏上陆地开始即设有重重的阵式埋伏,越是深入,阵法越见精湛,尤其是一入内盘重地,即为晏七精心所布置之“放射八道”“青奇八象”所控制,更是动惊风雷,若非是熟悉阵法,更兼深知此道的高人,焉得能擅越雷池一步。
然而,眼前这个怪人却是进来了,他非但进入了内盘重地,更直谙到了晏七寝居之处,只此一端,已显然“高不可测”了。
“你不是这个岛上的人,”晏七细细地打量着他道,“你是哪里来的?”大头怪人摇晃了一下他的大头,哑笑了一声,口音里透着奇怪地道:“你这话问得太奇怪了,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岛本来就是我的,你信不信?”“是你的?”晏七几乎为之惊愣了。
“不错,”怪人冷森森地道:“这整个的不乐岛,包括岛上的一草一木,全都是我的!现在我只是旧地重游,重新回到了我自己的地方,难道不可以。”
晏七心里着实吃惊不小!这倒是他第一次听说过的!“金乌门”前掌门人身故之后,不乐岛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当今三位岛主的手里,这是江湖武林中稍具知识的人共知的事实,怎么又会突然间杀出了另一位主人来?晏七一面打量着面前这个怪人,心里着实狐疑,暗中却有所准备,以备时机猝临时,再次向对方出手一搏。
大头怪人又一次发出了哑笑:“晏七,我今天晚上来看你,倒没有什么恶意,说起来,我还应该向你致谢,因为这个岛亏了你精心设计才布置得如此严密,我还要告诉你的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快要完了,所有为恶的人,都将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才又继续说下去:“但是你,虽然不脱助纣为虐之嫌,到底为恶不多,这是你应该切实反省,好好思忖的时候了!”晏七嘿嘿一笑,拱了一下手说道:“足下好心,承情之至,还没有请教贵姓大名?”大头怪人冷笑道:“我姓单,名字你也就别问了,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晏七嘻嘻笑道:“方才你所说,不乐岛行将不保,这话又从何说起?”姓“单”的大头怪人道:“详细的情形,你也就不必多问了,我已为你备好出海的舟棹,你这就去吧!”“什么?”晏七显然一惊:“你要我走?”“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大头怪人道:“你可以选择其一!”“哪两条路?”“离开,或者是死!”一霎间,大头怪人的脸上显现出令人战栗的寒意!再也不像方才那么轻松了。
晏七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也可以这么说吧!”“哼,”晏七道:“这里岛上,水陆皆有极严密的防守,你以为我可以随便进出么?”“你是不能!”大头怪人道:“但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情形就另当别论!”晏七脸上猝然兴起一片怒容,可是他立刻就想到了对方的绝非好相与,情不自禁地便把上升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我要是不随你离开呢?”“你只有死路一条!”大头怪人冷森森像是向空喝风那样地笑了一下:“你得赶快决定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晏七低头思忖了一下,暗忖道:“这人功力显然绝高,可是我岂能真的受他控制?哼,且慢,且让我略施小术,先将这厮困在阵中,请出三位岛主,再定发落。
大头怪人道:“你可曾决定了?”晏七道:“你说得也未免太轻松了,你要知道,我不会水!即使上了船,没有岛主出海的金牌,依然是死路一条,你当然知道,这里的岸炮厉害。”
大头怪人一只手插入怀内,摸出黄澄澄的一件物什,向着晏七晃了一晃,道:“这是什么?”借着眼前灯光,晏七看见了,正是本岛最高权威,一向由白鹤高立亲手所掌握的“双鱼金令”,此令共只二枚,供奉于高立居住的“白鹤堂”之内,那白鹤堂高居孤峰,设有微妙阵势,若非具有一流轻功更兼熟悉出入阵法之人无能登临,且彼处戒备森严,为不乐岛禁地之一。
然而,这一切似乎皆无视于眼前这个怪人眼里,真正令人大生奇怪了。
情势已经逼近眉睫,晏七要不听从对方之言,立刻跟随他走,就只有放手与他搏斗,一争死活了。
“很好!”他冷冷地笑着道:“晏某人生平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胁迫。
好吧,我跟你走就是!”大头怪人道:“你可以带一些随身衣物!”晏七摇头道:“不必,不过有一口心爱的随身宝剑,却是要带的!”一面说,他随即走向壁边,自墙上摘下了一口绿鲨鱼皮鞘的七星长剑。
这口“七星”长剑,正如所言,为他心爱之物,不只是剑的质地好,更兼以剑上七颗金星,配合着他奇特的手法一经施展开来,天花乱坠,可收迷魂落魄之效,杀人于无形之间。
晏七宝剑在手,顿时雄心大兴。
“好吧!我们这就走吧,请你随我来!”石案上的大头怪老人点头道:“你先请吧!”一面说只见他身子一缩,模样儿就像是一条蛇也似地已缩了下来,只见他以下体贴地,整个上半身子,眼镜蛇也似地直立起来,这样儿倒也昂然直视,可与人互相对答,却是怪得很。
晏七双手持剑,点点头道:“请!”随即放步,向外踱出。
他快速地前进了几步,穿过客厅,回身看时,听清对方怪人竟与自己一般的快,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晏七心中已升起了凌厉杀招,被这样的一个废人“绑架”而行,说得上是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他一声不哼地快速踏出厅外。
当空星皎云净,一派清凉景象,耳中听见对方沙沙而行之声,晏七不用回顾就可以猜出那个大头人跟在自己身后左侧方。
有了这番见地,晏七故意把脚下放慢了。
忽然他快速地一个转身,随着他这个奇快的转身势子,掌上那一口七星长剑,发出了清脆的一声龙吟,已自脱鞘而出。
七颗金星,在夜月之下,闪烁出一溜星光,“唰”地扫了出去。
只听剑风之声,就知道这一剑走空了。
空中“嗖”地窜起了一条人影,带着一声清脆的哑笑之声,这条影子低到几乎已经擦着了晏七的发梢,霍地向空中拔起,猴子也似地攀向了松枝。
晏七一剑落空之下,心里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对方这个貌不惊人的老残废,敢情怀有不可思议的绝世身手。
既已出手,便不能中途止住。
晏七一声低叱道:“老怪物!”身子“唰”地掠起,掌中七星剑,作成一个月牙形的弧度,朝着对方大头怪人落身之处猛力直劈了下去。
黑夜里,这弯弯七颗金星所形成的月牙弧度,长虹贯月似地飞上了树梢。
这里所要额外交待的是,晏七的奇特剑法。
此人精于神奇异术,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恃无恐胆敢向大头怪人猝然发难。
剑势一出,但只见空中的七颗金星,猝然间分成了七个方位,向着正中的大头怪人身上猛力兑挤过来。
这一招叫“七星克命”,利用黑夜与眼前阵法的微妙所形成的奇妙幻术,看来似虚,其实却又虚中藏实,端的厉害之至。
晏七本人在剑势一经展出,亦同时施展开他奇妙的阵法。
无奈他这个惯施奇功异术的奇人,今天却显然是遇见了厉害的行家。
那一招厉害的“七星克命”,在对方看来简直无所反应的情况之下,竟然走了个空。
眼看着闪亮分开的七朵金星,一经落下之后,随即又串成一体。
凌厉的剑势,削下了一片的松枝,月夜之下,纷纷坠落地面。
待到晏七落身站好,才发觉到树上静悄悄的,哪里有任何人影?一惊之下,晏七只觉得全身发凉,敢情对方怪人非但武技精湛,自己望尘不及,即使玄功异术,亦高不可测。
就在此一霎,身边上响起了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晏七身形微错,就势转身,却见对方怪人眼镜蛇也似的就站在身后丈许开外。
“你可服气了?”大头怪人冷冷地道:“不服气,就再试试看!”晏七冷叱一声:“看剑!”这一次他宝剑直劈而出,七颗金星,连成一线,直向着对方身上射来。
这一次晏七所施展的是“七杀射斗”,配合着他足下跨出的步法,七颗金星上下直贯,夹杂着一阵疾烈的破空之声,确是凌厉之极。
蛇立在地上的大头老人,身形丝毫也不曾移动,容得七颗星眼看着已经接触到他头顶上的一瞬间,忽见他双手同时向外递出,“啪”地居中一夹,已将对方一口七星长剑夹于两掌之间。
原来这一式七星之中,只有居于“四”位的那一颗金星,才是主要的杀着,其他六颗星皆可于必要时变幻虚实。
大头老人显然精于此,一出手即拿住了对方七杀剑诀中的主要关键,从而使得此一灵活的剑阵当场为之格杀。
晏七一剑方出,即为对方拿住了剑锋,由于对方是个大行家,一出手即将他变化多端的七杀剑招封杀腹内,此时此刻乃使得他进退维谷,一筹莫展。
这口剑在大头怪人双掌夹持之间,敢情力道万钧,出奇的紧。
晏七用力一挣,竟然丝毫不动。
蓦地,蛇立地面的大头怪人身子一个倒旋,身后双脚倒卷而起,那失去双足的一双肉膝,直向着晏七双肩上猛点下来。
晏七虽以空门奇术称雄武林,一身武力却也不弱,生平交接过的武林高手多不胜数,可是观诸眼前这个大头怪老人所施展的奇异手法,却是前所未见的玄。
随着大头怪人这一式“反翦”,晏七只觉得大股气机形若一个气罩,蓦地当头罩落下来。
晏七当然识得厉害!眼前之势已万难兼顾掌中这一口六星宝剑了。
松剑、拧身,“唰!”快若旋风地转出三丈开外。
几乎和他身形快若一致,晏七的身子方自由空中下落的同时,对方那个大头老人却也不差他先后地同时自空中坠落了下来。
“哧!”一缕剑光平胸直穿而至,冷森森的剑气先已给人“透衣而入”的感觉。
晏七用五行遁术中的“偷七论九”身法,身子一个快闪,向左面闪出了七尺,同时施展“小六乘换影”身法,快速地摇出了三条人影。
只是当他身子甫经站定的一霎,对方那口冷森的七星长剑霍然仍在眼前。
随着大头老人一声沙哑的冷笑,一缕剑气透胸而至。
此一刻,即使晏七有通天之能也难以逃开。
“噗!”一声,锋利的剑刃,深深地扎进了晏七左面胸腔,痛得他全身一阵子打颤。
“啊!”晏七张口欲言,却是欲语无声。
眼前那口原属于自己“切金断玉”的七星长剑,在对方手上显然更能发挥它的长处,锋利的剑身在对方内在功力之下,摇颤出一片耀眼奇光。
晏七这才想到自己中剑之处,敢情位当“心坎”要穴,乃是人身重要致命的死穴之一,心里一阵发冷,暗付此命休矣。
念头再转,却又似乎觉出了不对。
目光触处,那口七星长剑的剑锋,连同剑尖,分明就在眼前,却由宝剑囱端暴射出一道尺许寒光。
晏七目触之下,这才霍然明白过来,敢情自己所中,并非是真的剑锋,却是自对方剑尖之上暴射出来的剑气而已。
显然,这个大头老人是以发自剑身的一缕剑气,贯人对方“心坎”穴道之内。
自此而观,眼前这个大头老人之功力诚属惊人了。
分明对方已然具有“练气成炁”的玄妙功力,才得臻此。
以晏七而论,虽然活了一大把子年岁,生平所见能够达到如此境界的人,除了白鹤高立与妙仙子风来仪二人之外,还不曾有第三个人。
而此二人如果拿来与眼前这个大头老人来比较,却似乎尚有不及。
眼前情形真个称得上危险万分,大头老人只需要略运功力,将贯穿进入晏七身上的剑气转化为炁,或是顺势推进,晏七这条性命可就别想能保全住。
生死攸关的一霎,他焉能不为之动心?再加以为对方“定穴”手法镇住,瞬息间那张脸变得雪也似的白,全身上下抖成了一片。
大头老人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他:“看来你的名堂还真不少,不给你一点厉害,你是不甘雌服。”
冷笑了一声,才又继续说下去道:“我原是一番好意,救助你脱离危城,以免到时候玉石俱焚,看来你为人奸险,并非善类,既然如此,也就大可不必,只是却也不便留下你助纣为虐。”
晏七聆听至此,只吓得全身栗栗而颤,喉结间格格作响,显然有话要说,却又因身上穴道受制,开不得口,那番痛楚无奈可就不言可喻。
也就在此一瞬间,随着一声断喝之下,一蓬闪烁着银光,密如牛毛的飞针,直向着大头老人全身上下飞了过来。
紧接着这个人的一式“出林鸟”身法,“嗖!”一声,极其快速地已经纵身面前。
这人身法好快,不待足尖挨地,手上的一根链子枪已舞起了一团银光,直向着大头老人当头直击了下来。
大头老人那口吐发剑气的长剑,霍地向后一收,闪出了大片剑光。
只听得“铮”然脆响声中,飞来的大蓬飞针,首先被撞回倒洒了一地。
紧接着这口剑,旋转出一个奇妙的波度,耳听得来人一声低沉的痛呼,整个身子一连串的快速疾转,“扑通!”栽倒在地。
这一剑端的恰到致命处,锋利的剑尖,仅仅只在来人喉结上留下了寸许长短的一道血槽,如此便足以送对方直上西天。
也就在眼前大头老人回剑拒敌的同时,晏七抓住了可乘之机,身形突地向后一个倒穿,直袭上了檐头。
然而,他的那个厉害对头却是偏偏放不过他。
晏七一双脚方自踏上檐头,只觉得后颈生风,却为后来居上的一只怪手抓住了后领,随即被猛力地给倒扯了下来。
这一扯力道极猛,晏七几乎跌倒在地,身子连续晃了几晃,还未站稳,眼前却已再次现出大头老人那张狰狞可怕的脸。
紧接着对方手上七星长剑已泛起一片刺目寒光,向自己当头劈下,将下未下之间,爆出了一天剑花,晏七只觉得全身各处一阵发麻,脚下一软,由不住倒了下来。
身边响起了一片沙沙声,大头老人蛇也似地游到了眼前。
两张脸近到几乎对贴,然后他听见了出自大头老人嘴里的声音:“你这一辈子完了,等着高老大养你的老吧!”晏七嘴里虽不能说,心里可是明白得很,再听对方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敢情一身功夫已让对方给废了。
这还不说,更厉害的是,对方显然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法点了自己遍体穴道,乃致使得自己体不能动,口不能言,简直成了一个十足的废人。
想到这里,晏七只觉得一阵遍体发凉,有如兜心挨了一举,双眼一翻,顿时闭过了气去。
※※※窗外飘着丝丝细雨,一阵子风沙沙有声地打在了银红的窗户纸上。
朱翠独个儿玩了一会儿琴,只觉得心里有些儿闷得慌。
来到了不乐岛已有好几个月了,那颗心可是打从来到岛上那一天开始,一直就悬着,从来也没有舒坦过,用“忍辱负重”这四个字来形容,却是最恰当不过,只是这段“过渡时期”的日子未免太长了。
每一天“单”老人都会来到她这里,传授她一些离奇的武功。
姓单的老怪物对她日常的功课督促得极紧,只要是他传授给她的功夫,每一个招式他都要求她要做到尽善尽美,不容她偷一些懒。
对朱翠来说,毕竟她原已具有高深的武功根基,既得名师指点,练起来事半功倍。
有一天单老人兴致很高地告诉她,说她进步神速,嘉许地赞美她说,不须要多久的时间,她就可以得到金乌门的不传之秘了。
朱翠显然并不关心这些,她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什么时候才能见着海无颜?想到这里,她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扎乱,每到她情绪纸潮之时,她干脆就起来练一趟剑或者是弹一回琴。
就像今夜,她实在无聊极了,沙沙雨点,不停地打在窗户纸上,空中不时地亮一下闪电,雷声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这时候却也是蝙蝠最爱出没的时候,以雷霆灯钧之势,乘着斜风细雨一个俯冲,低到由朱翠的发梢上掠过去,倏地剪翅而过,消逝于雷雨的夜空。
朱翠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