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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无忧公主 萧逸 10270 2024-10-17 05:17

  

  正文第36节任三阳原是吓吓他的,想不到这一来还真有用,对方果然被吓得不敢吭声了,当下也就干脆唬人唬到底。

  “现在你给鹅们坐下来,好好地听说,要是再大哭大闹,哼哼,可休怪鹅老人家对你不客气。”

  老喇嘛虽不能全懂他说些什么,但察言观色却也差不多明白了一个大概,只管眼巴巴的向对方瞪着。

  任三阳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老喇嘛就规规矩矩地过去坐了下来。

  倒是一旁的海无颜有些不忍地安抚他道:“你先静一下,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的。”

  任三阳道:“既然是布达拉宫扎克汗巴那个老混蛋的人,平常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早就该死了,你刚才说什么黄衣队来着?”老喇嘛愕了一下,才算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长叹了一声道:“我好心地告诉你们,你们竟然不听,黄衣队的喇嘛在我们西藏比神仙还厉害,谁敢惹?他们抢劫、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干,谁要是惹了他们,那可就不得了啦!”海无颜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老喇嘛想了想道:“人多啦,总有七八十个,这两个人就是黄衣队的,他们两个一个叫章呼加、一个叫班赤,我们这一带几百里的喇嘛庙都归他们两个管,每年四季,都得按规定交出税银子,少一个都不行。”

  海无颜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扎克汗巴果然是可恶极了,你们这些人难道就甘心受他们剥削不成?”“大爷呀,”老喇嘛提起来,像是有一肚子苦水:“我们哪敢呀,不要说我们几个小庙了,就是整个西藏,连蒙古都算上,谁不知道这位老祖宗活佛爷的厉害呀,他要是杀起人来,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里的老百姓可真是可怜极了。”

  提起了这些冤情,老喇嘛的胆子似乎大了不少。

  只见他屈着手指头算道:“二位大爷听听这算是哪门子的王法?我们喇嘛庙要缴庙税,开小店要缴店税,骡子马骆驼畜牲每一样都跑不了,种地的有地税,就是人死了也要缴埋葬钱,更不要说别的任三阳嘿嘿一笑道:“你们这么多人可以联合起来抵抗呀,为什么不反抗?”“大爷这是说笑话了。”

  老喇嘛摇摇头叹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这位活佛老祖宗到底有多厉害,去年我可见识过一回,说他是神仙托胎转世吧,还真有点像……”任三阳挤了一下他那双猴眼:“你是说他身上有功夫?”“咳,可厉害了!”老喇嘛道:“岂止是功夫?大家都说他是神仙转世的!本事可大了,那一天在庙会里,大家都亲眼看见了,他一个人亲手打死了三条牛,三条大犀牛,这可不是瞎吹的哟!”任三阳听到这里神色微微一变,看了海无颜一眼,再转向老喇嘛道:“你把他杀牛的事说出来听听。”

  老喇嘛面色犹带惊悸地道:“老天爷,那可是我亲眼看见的,三条大犀牛,被他一手一个,都给杀死了。”

  任三阳似乎特别注意听,插口道:“他是用刀杀的吧?”老喇嘛摇头道:“哪里是刀器,用手,每个牛肚子上一巴掌,这么又大又壮的牛,竟然活生生地倒了下来,鼻子眼睛里到处往外冒血。”

  任三阳脸上立刻现出了无比惊异之容,转向海无颜道:“兄弟!这可能么?”海无颜哈哈地道:“这是‘五行掌力’,想不到这个扎克汗巴如此厉害,倒是出人意料!怪不得他敢在这里如此作威作福说了这几句,海无颜随即站起来,向任三阳道:“我们也该走了!”一面说,取出了一锭银子,双手交向老喇嘛手上道:“这点钱,算是酬谢你为死的两位多辛苦了。”

  老喇嘛这一次没有再客气,着实地收了下来。

  二人别了老喇嘛,走出庙外,一阵寒风袭来,任三阳打了个哆嗦道,“啊唷,好冷!”这才想到敢情肚子早就饿了。

  前面不远就有一个饮食摊,这里叫“食园子”。

  高高的羊皮篷子搭出去老远,四面也是同样的羊皮围着,围子外面拴着一串串牲口,马、骆驼、骡子、驴子什么都有。

  海任二人拉着牲口一径来到食园子面前,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由二人手上接过了牲口拴上,为他们撩开了帘子,二人这才进来。

  篷里篷外感觉起来可是差多了,外面是冬天,里面简直是夏天。

  红红的火焰,由当中一个大炉子传出来。

  火上烤的有全羊半牛,铁板上置着此地人主要粮食“馍馍”,皮桶子里盛的是羊奶、骆驼奶!喝骆驼奶、吃馍馍、兽肉,就是本地一等一的享受了。

  眼前这个地方,地当要冲,各方商旅云集。

  虽是藏人占绝大多数,但间或介有蒙族客人来往,是以饮食较趋于大众化。

  海无颜与任三阳大概是这里面众多吃客当中,仅有的两个汉人了。

  时近黄昏,正是晚餐时间,各方商旅云集,食棚子里乱哄哄的。

  一群西藏人正在炉边上喝茶吃肉,另一边几个蒙古人正在炉边烤肉,棚子里通风设备不良,弄得到处乌烟瘴气,像是洒下一天大雾似的。

  海无颜与任三阳因为穿着本地人装束,倒也不曾引起别人注意。

  两个人进来之后,找到了篷边一角蹲下来。

  这里实在很简陋,连最起码的座位都没有。

  大多数的客人全都蹲着吃,虽有一圈矮木坐凳,却是高不及膝,早已被人占满了。

  任三阳这一次与海无颜同行,早已把他脾气摸得十分清楚,知道他生性最是喜洁,像是这种场合,必然为其见弃,不禁侧脸看着他道:“怎么样?老弟台……”“就将就一下吧!”海无颜一面说,就在那个角落里盘膝坐了下来。

  任三阳嘿笑道:“你能将就,鹅还有什么不能将就的,有什么办法!这叫做入乡随俗。”

  该时,他也学样儿,盘膝坐了下来。

  一个像是罩着整块桌布的毛头小伙计走过来,一人发给他们两大块“馒头”,这种“青棵粉”制成的食物,又重又沉,好处是经饱,又能久置不坏,外出之人只要备上两个这玩艺儿,加上风干的肉脯,吃一顿准保一天都不饿,只是一经冷冻之后其坚如铁,牙不好的人休想咬得动它。

  任三阳最怕吃它,所幸这时的馒头是新烤出来,吃起来还有松软的感觉。

  二人要了大块烤肉,蘸着盐水倒是吃得很香!任三阳早年走南闯北,哪里的风俗都懂一点,西藏也不是第一次来,还能应付几句藏语。

  自然如果以此就能冒充西藏人还差得远。

  二人吃饱了饭,海无颜闭目养神,任三阳却闲不住站起来,溜向一边,用他那半生不熟的藏语,向这里的伙汁打听一切,包括往拉萨的路程怎么走法。

  忽然身边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这可遇见了俺老乡啦,难得,难得!”任三阳偏头看时,敢情不知何时身边站着一个黄不拉咭的糟老头儿。

  看老头儿这身装束,可真是好德性。

  里面一身灰布大褂,外面罩着羊皮统子,却是长仅及膝。

  这老头儿看来端的岁数不小了,头发俱都花白,戴着一顶破毡帽,后面的头发却结着像是马尾巴样子的一大截,无论汉蒙满回,可都没有这样的装束,身材高矮倒是与任三阳差不多。

  任三阳心里正自纳罕,刚才曾经仔细地把这里人都看遍了,居然会没有发现这个人来,也不知他忽然间从哪里蹦出来的。

  对方这么说,任三阳也就向着他点点头,老头儿耸了一下背上背的一个包袱,眯着两只眼道:“老乡,你是要去拉萨城里吧?那敢情好,我也要去,等我吃饱了,我们结个伴儿一块走吧。”

  别看这个黄干的老头儿不起眼,在他鸟爪子也似的那只右手上,却戴着碧绿的一个大马镫戒指。

  任三阳半生从事黑道上生涯,金银珠宝司空见惯,算得上相当识货的行家。

  眼前这个干老头儿的手一入其目,顿时令他心里怦然一动,立时认出是一块上好翡翠。

  其次,在任三阳明锐的眼角瞟视之下,立刻为他发觉到,这个干老头的另一只手无名指上,还有一枚名贵的戒指,猫眼石的。

  光只是这两枚戒指,无论到任何一家珠宝店去估价,少说也要上万的银子。

  戒指本身虽名贵,倒也不足令人吃惊地步,妙在出现在这个黄干的老头儿手指上,就不能不令人大吃一惊了。

  干老头非但手上的两个戒指身价不凡、拿在手里的一根细长旱烟袋杆儿,更非平常之物。

  寻常旱烟袋杆,只不过在竹子身上打转,像是湘妃竹就称得上很名贵的了,而眼前拿在这个干瘦老头儿手上的旱烟袋杆儿,竟然是清一色的黄玉杆儿,白铜烟锅,汉玉的烟嘴,看上去端的十分名贵了。

  只是这烟杆儿尽管身价名贵,却也同那两枚戒指一样,错在选错了主子,拿在眼前这个瘦黄干瘪的窝囊老头儿手上,可就不衬其名贵了。

  话虽如此,他们却带给任三阳无比的震撼的感觉。

  “嗯,”他一面打量着干老头那张黄焦焦的脸,微微点着头,嘿嘿笑了两声:“倒是巧得很,还没有请教老人家你的高姓?”“胡!”干老头喷出了一口烟:“古月胡,兄弟你呢?”任三阳走到哪里都被人称兄道长,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兄弟,打量一下对方果真像是比自己要大上几岁,也就认了。

  “鹅姓……”一面说,任三阳打了个哈哈。

  依他道上的规矩,是不轻易把姓氏告诉人的,就这么干笑了几声,算是把这码子事给岔过去了。

  干老头倒也不介意,用手里的旱烟袋指了一下角落里的海无颜道:“那边上的一位,想是跟老乡你一路的吧,你先过去,我这就过来请教。”

  任三阳心里不禁又是一动,鼻子里哼了一声,点点头道:“好了,候教了。”

  干老头点点头往里面拿吃的去,任三阳不禁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

  对方虽是又瘦又小的身材,却背着这么老大的一个包袱,以致使凡是挨着它的人,都被撞开来。

  干老头脚上穿的是一双“老翻毛”,一条青绸子裤,又肥又大,裤脚却用带于紧紧扎住,这身装扮即使在不懂得穿衣服的西藏人看起来也显得太邋遏了。

  返回到原来坐处,海无颜已睁开了眼睛。

  任三阳一面盘膝坐下道:“刚才那一位,想必你已经看见了?倒要防一防。”

  海无颜点头道:“我看见了。”

  任三阳摇头一笑道:“鹅是越活越回去了,在江湖上跑了半辈子,才知道见识阅历都不行,凭良心说,比起兄弟你差远了。”

  海无颜摇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江湖上的事原本就变幻无常,今日之是难免为明日之非,就像眼前这一位,我就拿不准他的斤两。”

  “说得也是!”任三阳道:“鹅也正在纳闷儿呢。”

  说话之间,只见那个干瘦老头,手上拿着食物,正自向这边走来。

  见面露牙一笑,露出两颗金牙道:“二位都饱了?坐在这儿消化食儿呢!”任三阳似乎已对此人发生了兴趣,他是老江湖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人摸清楚,当下呵呵一笑。

  “好说,好说,老兄你请坐,你请坐。”

  一面说把身子往里挪了一些,空出了地方让对方坐下来,干瘦老头连连点头称着谢,一面蹲下身子,把背后的那个大包袱卸下来。

  大包袱里面也不知包的是些什么东西,放在地上“碰”地一声,敢情分量相当的沉。

  任三阳装着挪身子,用胳膊时子在那个大包袱上碰了一下,只觉得里面硬梆梆的,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干老头儿放下了包袱,干脆就坐在上面,这才见他手里拿的是油饼,卷着大块的烤羊肉和大葱,别看人瘦,还是真能吃,风卷残云似地,没几下子就把像是儿臂般大小的一卷子饼吃下了肚。

  任三阳奇怪地道:“咦,老乡,这油饼你是在哪买的?”干老人呵呵一连笑了几声,把一碗浓茶喝下去,这才清清嗓子道:“我不说你当然不知道了,出去往南走,有家隆记油号,是汉人开的,他们那里卖饼和杠子头(一种硬质的锅饼),每回经过那里,我都买他一大蒲包,够我十天半个月吃的!怎么,来一张吧!”一面说就要开包袱拿饼。

  任三阳按着他道:“不用,不用,鹅只是问问罢了,既然知道了地方,等一会路过那里去买就是了。”

  “晚了!”干老头饼下了肚,精神抖擞地道:“老隆记的买卖我最清楚了,一天只开一回,一百张饼,两百个杠子头,卖完了就拉倒,这会儿去八成是没有了。”

  说时他已打开了包袱,由最上层拿出了一个蒲包,里面果然装着满满的饼,还有杠子头。

  干老头用油纸包了十来张饼交向任三阳道:“喏喏……拿着吃吧,这又不值什么钱。”

  任三阳还要客气一番,两个人推让了起来,这里面却小有插曲。

  任三阳的手表面上托着饼往外推,却把翘起来的两根手指向对方干老头手上“分水穴”上拿去。

  当然,他的手极巧妙,对方这个干瘦老头设非是武术行家,便万难看出来。

  当然,果然他不懂武术,任三阳一测即知,也就不会真的对他下手。

  任三阳虽然论武功不及海无颜与不乐岛三位岛主甚远,但却也不可轻视。

  他因为认定了对方这个小老头儿不是好相与,这才会有此一探。

  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干瘦老头竟然会没有中他的道儿,任三阳自信极见灵活的手指,竟然连连都接了空儿,简直不知道对方这只手是怎么躲的。

  这本是瞬息间事,任三阳心中方自一怔,一包油饼已到了手上。

  突然间,那包饼像似重有千钧,任三阳猝惊之下,力贯双臂,用力地向上一扳,才算没有当场出丑。

  倒是那股沉重的力道,只是猝然一现之后,立刻隐于无形,十来张饼经任三阳这么大力往上一抬,俱都破空而出,飞了起来。

  这本来是当事者二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任三阳见状益加地慌了手脚。

  说也奇怪,那猝然飞向天上的第一张饼,却是无巧不巧地落在了一旁默坐未语的海无颜摊开的手上。

  第二张,第三张,所有的饼层层有序地全数都落在了他手上,就连那张包饼的油纸都不例外。

  干老头先是愕了一下,立刻呵呵笑道:“这敢情好,全扔不如全接,小兄弟,真有你的。”

  海无颜转身把饼交向发愣的任三阳道:“却之不恭,我们也只好收下了。”

  一面说他随即站起,向着面前干瘦的这个小老头道:“这些饼不便白收,这么吧,就算我们向你老人家买的吧。”

  手腕轻振,一串制钱已自掌上飞起,直向对方老人手上落公。

  瘦老头一声干笑道:“好说。”

  一伸手,“唏哩!”一声,已把空中落下的这串制钱按到了手上。

  接是接着了,却只见瘦老人那张黄焦焦的脸上一阵子泛白,瘦小的身子微微摇了一下,却由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道:“多谢盛情,我只好收下了。”

  说着,便把手上的一串制钱揣进了怀里。

  海无颜微微一笑,道:“盛情,盛情!”转向任三阳道:“天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了。”

  任三阳哪能看不明白?海无颜手底下的功夫,他岂能会不知道?仗着那小小一串制钱由空中落下,如无千钧力道,万万是接他不住,对方小老人竟是接住了,只此一点,已足可证明对方是何等样的角色了。

  双方虽然是在作一番表面上的客套,可是这般出手也透着新鲜,自然惊动了篷内的众多吃客,一时俱都往这边挤来,只是海任二人已向外步出。

  那个干瘦的小老头在一阵微微发愣之后,随即又回复自然,这时若无其事地呵呵笑着,嘴里说着道地的藏语,把围观的人群纷纷赶走,他若无其事地又坐到了那个大包袱上,继续抽他的烟。

  他当然不会真的无动于衷,仅仅只保持了一小会儿工夫的镇定,随即背起了他的大包袱,向棚外步出。

  马在缓缓地走着。

  尤其是驮着像是沉重行李的那只骆驼,似乎永远也快不了,每走一步,拴在骆驼脖子上的串铃,就会发出叮叮的响声,听在耳朵里,有说不出的一种宁静感觉。

  静静的拉萨河水,永无休止地向前面流着。

  水流水无休止,使得河床低陷,当此初冬光景,有些地方水浅得都看见了河底,游鱼可数,引来了不少人沿着河岸在叉鱼。

  空气是那样的稀薄,但却是最新鲜清洁的。

  海无颜跨马在前,他似乎一切事都胸有成竹,根本就没有见过他遇事张惶失措过。

  比较起来,一向老谋深算的任三阳反而显得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不时地扳着马鞍,频频回头张望着什么。

  风吹过来,给人的感觉,有似万针齐发,痛得紧。

  空中那只白头兀鹰,盘旋着有老半天了,忽然一声尖鸣,束翅而下,紧接着,黄草丛里一阵子劈啪振翅扑打声,大兀鹰再振翅飞起之时,爪子上已多了一只兔子,眼看着它疾腾猛升而逝。

  任三阳由不住叫了声:“好家伙!”身后忽然叮叮叮地响起了一阵子铃声,任三阳立刻回过身来,却见两只“飞骆驼”,快速地由身后赶过,紧接着掠过二人直驰而前,身后扬起了十丈黄尘,像是一层烟雾般的,瞬息之间,已吞噬了前去的背影。

  两匹马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任三阳眨着一对黄眼睛珠子,不禁道:“唷!老弟台,看见了没有?这是什么玩艺儿呀?”海无颜冷冰冰地道:“难道你第一次见过飞骆驼?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任三阳干咳一声道:“不是的!飞骆驼谁还能没见过!鹅是说骑在骆驼上的那两个人可透着有些儿玄。”

  海无颜点点头道:“是布达拉宫的喇嘛?”“可不是吗!”任三阳睁圆了一对眼:“敢情你也注意到了?”海无颜道:“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各不相犯,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轻轻挟了一下马腹,两匹马又自继续前行。

  “记住!”海无颜关照他的伙伴道:“不要再多事了,我们此行的身分,应该越隐秘越好。”

  任三阳一笑道:“这个鹅知道,不过话可得说在头里,要是这些兔崽子真敢撒野欺侮人,那鹅们也不能太客气了,到时候,你只管在马背上看热闹,一切都有我呢!”一面说时,他情不自禁地四下又打量了一眼。

  “你是在找谁?”海无颜微笑道:“是找那个背包袱的小老头儿?”任三阳笑道:“可不是,刚才情形你也没说,鹅心里可一直在嘀咕,那个小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你看……”海无颜道:“是不是好东西,用不了多久我们就知道了,走着瞧吧,他放不过我们的。”

  任三阳呆了一呆道:“这么说,这个老家伙也是为了那档子事来的?”“往后看吧。”

  “兄弟,”任三阳道:“刚才你伸量了他一下,这个老小子他到底是什么路数?”“还拿不太准,不过相当扎手!”海无颜喃喃地道:“他竟然能接着我的‘金风劲’,就证明不是易与之辈。

  不过,能不能接得下来我们,他心里应该有数!他要是再来可就有点不知自量了!话虽如此,来则不善,善则不来,我们倒是不能不防着他一点。”

  任三阳点点头道:“不错,看起来这个老小子还很有两下耍子,只是凭他这分扮相,鹅还是真想不起来武林中有他这么一号!这倒是怪事。”

  海无颜其实心里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还不能确定罢了,当下微笑了一下,继续策马前行。

  二马一驼继续前进着。

  黄草地里散播着淡淡的一层烟雾,牧畜的人正在把牛马羊群往回家的路上撵。

  前行了约有一箭之程,即见不远处有一座四角驿亭。

  西藏的建筑多属佛教性质,这个小小亭子,看来也是如此,亭顶上雕塑着盘膝打坐的四尊佛像,一色的黄琉璃瓦映着彤云,交织成一片绚丽的颜色。

  亭子外拴着两骆驼,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黄衣,尖帽,正是刚才快速飞驰过去的那两只飞骆驼,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停在了这里。”

  任三阳立时勒住了马道:“唷!兄弟,看见没有,这不是刚才过去的那两块货么?”海无颜瞅了一眼,忽然“咦”了一声,快速地策马过去,不容坐骑来到亭前先已腾身而起,极其轻快地已飘身入亭。

  任三阳见状料知有故,忙即快马跟上,纵身入亭。

  却见海无颜正注目座上的两个黄衣喇嘛。

  任三阳原以为海无颜一经入亭,必将会施展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猝然向亭子里的两个喇嘛出手,是以他一经入亭,即刻施展“横身打虎掌”,陡地跨前一步,向着二喇嘛其中之一的背上击去。

  原来那两个坐着的喇嘛,即使在任三阳动手出招之时,依然纹丝不动。

  任三阳招式方自递出,忽然觉出情形有异,只是招已用老,再想收手已是不及。

  这一式“横身打虎掌”好不厉害,双掌上力道万钧,只听见“嘭!嘭!”两声,先后俱都击在了那个黄衣喇嘛背上。

  中掌的黄衣喇嘛,上半个身子一时剧烈地摇荡了起来,那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不倒翁,奇怪的是坐着的臀部,就像是被什么胶之类的东西粘在位子上的,任由他上身摇动得这么厉害,却不能把他与股下的座位分开来。

  任三阳心中一怔,这才发觉到海无颜的一双眼睛,微似责备地正在盯着自己。

  “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他们早已经被制住了。”

  一面说,海无颜已自移步走向另一个黄衣喇嘛前面,任三阳心里一动,忙自跟上。

  却见这个喇嘛,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圆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一张长脸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粒,下颚紧咬,满脸痛苦模样。

  任三阳眉头一皱,奇道:“这是怎么回事?”身子一转,随即又来到了另一个喇嘛面前。

  这个喇嘛正是为他方才双掌所击,由于任三阳所施展的掌力过于疾猛,到此刻为止,动荡的身势兀自未能平息下来。

  这个喇嘛虽然坐势一如前者,只是表情却更见狰狞,只见他怒目凸睛,面前血渍一片,七孔见血,敢情已经死了。

  海无颜看着任三阳叹道:“我原可救他一命,你何忍加速其死,岂不罪过。”

  任三阳眨着一对黄眼珠,只管瞧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身形一闪,来到了那个未死的黄衣喇嘛面前。

  “鹅知道了,”他一面打量着这人的脸,缓缓地说道:“八成儿是教人给点了穴了。”

  海无颜摇摇头道:“并不是这么简单,你再看看。”

  任三阳伸手在这个喇嘛身上轻轻推了一下,后者身子微微摇动了一下,脸上立刻现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吓得他赶忙把对方身子稳住。

  “这是怎么回事?”凭着他数十年的江湖阅历,竟然会摸不清眼前是怎么回事!不觉转脸看向海无颜。

  海无颜点点头道:“这个人是存心在伸量我们的功夫,你把这个喇嘛的帽子摘下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就知道了。”

  任三阳依言摘下了这个喇嘛的帽子,顿时神色一凝。

  敢情就在这个喇嘛的光头顶上,印着一个清楚的掌印。

  掌印是鲜红色,和一般情形不同的是:这个掌印竟然是凸出来的,鲜红欲滴,活像是贴在对方头上的一只红手,莫怪乎任三阳会为之大吃一惊了。

  海无颜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脸上表情沉着。

  任三阳身形再转,来到了已死的那个黄喇嘛面前,照样地揭下了他头上的帽子,情形依然。

  这个喇嘛的光头顶上,同样地留着一个清晰的掌印,颜色照样鲜红,和另一个比较起来,唯一不同之处,只是那个掌印显然未曾凸出罢了。

  任三阳冷笑了一声,看向海无颜道:“海兄弟,鹅的功力远不如你,你却是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噢!慢来……江湖上好像传说有过一种叫‘通天红掌’的功夫,莫非就是………“这一次你猜对了!”海无颜点头道:“正是‘通天红掌’。”

  任三阳倏地睁大了眼睛,喃喃道:“是‘红羊门’的武功?这一门的功夫,不是早已绝迹江湖了?”海无颜冷冷一笑道:“据我所知,最起码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是谁?”“娄全真。”

  “娄……全真……”任三阳用力地挤着一对小眼睛,良久才似由记忆深处,翻出了一点头绪:“噢……娄全真……娄全……真……鹅记起来了,你是说红羊门当年四大弟子之一?”海无颜点头道:“不错,当年红羊门遭劫之事,我还没有赶上,我只是由后来的传说中获知罢了,据说红羊门被江南七侠一场大火焚烧殆尽,其掌门人红羊老祖在坐关之中应了劫数,全门上下俱都遭了劫,那一次江南七侠固然秉诸正义,唯一见弃于武林的是,他们不该勾结官军,借助了官家的势力。”

  “对了,”任三阳连连点头道:“那时候鹅还是小孩子,不过这件事鹅记得很清楚。”

  海无颜目光在眼前二喇嘛身上一转,接下去道:“据说红羊门的四大弟子正好因事外出,不在本门,因而免于这场杀劫,可是在七侠发动全力追索之下,四大弟子之中三人俱都未能逃脱,先后都以红羊教匪送入官门,遭了杀身之祸。”

  顿了一下,海无颜才看向任三阳道:“这件往事,是否如此?”任三阳点头道:“还是你的记性好!经你这么一说,鹅可是记起来了!不错,是有这么一件事,据说那三个人解往襄阳府,都砍了头,三颗脑袋一直就悬在襄阳府城门楼上,为的就是引来那条漏网之鱼,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海无颜道:“他叫娄全真。”

  “对,娄全真,”任三阳迷糊地摇摇头道:“后来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姓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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