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满室的新婚之夜,妖后安静的躺在卧榻上,剑帝在一旁坐着,沉着脸,眸子里没有愉快,目光不曾离开过妖后那张白玉雕刻出来的无暇面容。
他考虑着如何做。
他明白小赢转达的意思,在魔尊眼里,很多事情的决定和选择只有一次,不容改变。
一种追求绝对完美,绝对信任的非正常心态。
但剑帝理解,若是他,也一定会这么想。
妖后陷入意识混乱状态已过去两个时辰,仍不见醒转迹象。
剑帝却已有了决定,他要对妖后说清楚。
事实上,他认为妖后早已猜出什么了,他那莫明其妙的叙述,足以让她明白蹊跷。
他等着妖后醒转。
又过去半个时辰,床榻的人儿终于散发出一个活人该有的意识波动出来。
如雪,冰冷彻骨。
醒来的不是妖后。
张开的眸子,冷淡,平静。
魔尊轻轻起身,自床榻上下来,站直的身姿,一如过去,喜欢单手负在背后。
剑帝尚未开口,她先说话,似问,更似肯定。
“你打算对妹子说清楚?”剑帝不觉意外,突然觉得,她能猜对自己心思,理所当然的很,便点头承认。
魔尊冷笑,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讥讽。
刺的剑帝几欲当场发作时,她开口了。
“从始至终,错的都是你。
妹子无辜的被你带入这洞房花烛夜,你要在这时候告诉她,是你错了?告诉她,这只是误会?你自己的错误,打算让她承担?”剑帝怒气刹时消散,略作沉默。
又点头。
魔尊抬手,单指点在剑帝额头眉心间。
决然道“你最好知道。
妹子如今已不可能接受这事实。
骄傲无双的她,绝不可能承受在你闯入她内心的同时毁灭她的希望。
她那有缺陷的意识灵魂,会因此崩溃消逝。
你会杀死她。
而我,绝不允许。
如果你坚持,你我唯一地结局便是现在,在这里同归于尽。”
剑帝有些错愕,他想不到会是如此。
沉默,犹豫,半响。
忽道“既如此,你既就是她。
我娶的就不是她。
是你!”魔尊笑,冷笑,继而放肆狂笑,一返往日地平静,那笑声让剑帝觉得刺耳,让他清晰感受到其中夹杂的强烈鄙夷,讥笑。
以及不屑。
“够了。”
魔尊笑声渐止,仍旧冷笑着看他。
“可笑。
如果你这么认为。
你可以占据和拥有我与妹子不可分割的身躯,然而本尊永远高傲的心,绝不会接纳,绝不会改变,将带着对你永恒不变的鄙夷和不屑,狠狠刺痛你不能承担错误的懦弱!给本尊听清楚。
你所娶的,是妖后。
不是魔尊!永远不是。”
她说罢,带着一脸的鄙夷,转身。
剑帝愤怒不起来,首次感受到屈辱和刺痛。
低沉着声音,狠狠喝道“那你说该怎样?”魔尊闻言,迅速转身,面对他道“已经说过,这是你的错误。
你自己承担,自今日起,你就是妹子的夫君。
所有其它,都需抹杀。”
“用你我痛苦地代价换取她地完美?”“是你的。”
剑帝笑,断然道“也是你的。
现在我已知道,你内心一样刺痛,甚至,在恨我的错误,无法原谅。”
魔尊刹时沉静下来,片刻前的诸多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的气氛陷入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魔尊首先打破沉默,轻轻在床榻坐下,淡淡道“本尊不否认,但也绝不改变。
这错误,由你我用直至生命尽头的痛苦去承载。”
剑帝满心失落,心里一片绝望,却反轻笑起来。
一阵,才开口道“她是她,你是你。
我承诺为自己错误去尽一个丈夫地职责保护她,但你不必痛恨这错误,我也会为这错误永远承受与你同等的哀伤。”
魔尊轻轻一笑,缓缓闭上双眼时,意识开始变化,显是要沉没下去,让妖后自体内苏醒,占据这身体地主导位置。
在她陷入黑暗最后刹那,她轻飘飘的声音留下话道:“你我,活该。”
剑帝看着她的意识归入黑暗后,轻轻接话道“只有她是无辜的?”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过往不懂的玄门歌颂的唯爱感受。
那是独一无二地,唯美的不容存在一丝缺憾。
而弥补缺憾地唯一方式,便是承受无尽的痛楚,永远的试图修补,又似乎永远无法修复。
唯美的存在太过唯心,容不得现实的掺杂,倘若不愿屈服环境现实的破坏,便只有用承受痛苦的代价,一直维系那份无暇。
魔尊选择维系,剑帝也决定维系。
哪怕这痛苦似乎永无尽头。
不片刻后,妖后醒来,眼里藏着无限的歉意对他笑。
“对不起,夫君,这等时刻,我竟又怪病发作起来。”
剑帝也笑了,站那摇头道“无妨。”
“方才跟夫君说到哪里了?”妖后这般问着,忙又补充道“每次发作,总会或多或少的影响记忆。”
“刚才,我编制了一个无聊的小故事逗你,不提也罢。”
妖后闻言做思索回忆状,片刻,微笑道“遭遇雪发小女孩儿的故事?我记起来了。”
剑帝微笑点头道“不错。
就是那个故事,曾经做过这个梦……”“原来是夫君的梦。”
“是的,是个梦。”
三个月后。
婚礼仪式的喜庆热闹渐渐过去,魔宫,以及地魔门过去压下的许多不满声音又响起。
说道着,在背后对剑帝指点议论。
大多都是讥笑,说他根本配不上妖后。
那点本事修为也未必如何了不起。
说魔尊所以那般故意招徕他。
只是为妖后名声考虑作出的谦让。
剑帝对此不以为然,连冷笑都没有。
他早已懂得。
声名无论好坏,都是旁人说出来的,不真正属于自己。
只有需要这声名为所图者,才会为此在意,但他不需要,也就不必在意。
但是,妖后在意。
剑帝并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问。
总之,她很在意。
于是安排了许多事情,似不经意般碰上。
无需蓄意似的。
理所当然地由身旁的剑帝去处理。
初时是某些名满魔门,不守任何规则我行我素为诸多人所愿死地高手,再后来,甚至会碰上些几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名字的上古凶魔。
剑帝总能轻易将这些人粉碎,把他们的骄傲,张狂,一并送入死亡轮回的深渊。
妖后总是用很崇拜的目光在背后看他。
渐渐的,随从们看剑帝的目光也开始变成这样。
再后来。
剑帝就是他的名字,地魔门的人这么称呼他,人前人后。
玄门那边有提起者,也都这么称呼他,人前人后。
许多人都认可一个说法,能在剑帝手下走过一招的人。
上下几千年内地传奇人物,都没有几个能比拟了。
剑帝地名字和声望。
到了似乎无法再进一步攀升的程度时,魔尊魔宫仪式大典上,亲自脱下魔尊长袍,送了给他。
这是魔宫历来不曾出现过的情形,魔尊长袍,象征着魔尊无双之威。
但魔宫中,竟没有太多人因此反对,仅有的那部分,也因为魔尊一句话而闭嘴了。
魔尊说,从她诞生那刻起,就意味着地魔宫不再有第二个魔尊,因为她已得神道,她便是不灭的神,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魔尊的最高象征。
这是带着叛逆味道地话,这话带着对魔神祖的藐视。
但许多人觉得,魔尊就是魔神祖,况且这话说出口,并没有等来魔神祖神灵地惩罚。
反对的那部分人,不得不闭嘴。
这之后,魔门和玄门世俗里,都流传着一句戏言。
说,如今的地魔门,其实三尊并立。
又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句话,说是剑帝倘若和魔尊联手,必定天下无敌,天玄大帝不算什么,太尊不算什么,魔神祖也不算什么。
所以会有这样的话,是有原因的。
中立城有一日,城主与驻扎城里的玄魔两道一批高手商议事情之余,闲谈起来。
玄门中地一个人就拿了三尊并立一事说笑,最后转成句反问,魔神祖即使现世,能胜的剑帝和魔尊联手吗?魔门地高手无言以对,不敢说不能,也不敢说能。
玄门的人就大笑,不想魔门中有一人跟着反问了句话,天玄大帝复生能吗?太上真尊能吗?玄门的人也答不出话来。
历来都有说法,魔神祖和天玄大帝的实力当在伯仲之间。
玄门的人说能,只是换来别人理所当然的耻笑,说不能?宁愿沉默。
天玄大帝不能,太尊能否?难道能说,太尊比天玄大帝修为更高深么?中立城主有感于此,当场便为双方圆场道“若一比一,胜负如何自非我等之流可能评说。
但若剑帝魔尊联手,不得不说,天下无敌啊!”在场的众人,对这说法都挺满意,魔门的自觉骄傲得到认同,玄门的自觉没有损了面子。
后来这话就传开出去,又不知被谁补了一句,最后广为流传开后,就成了,剑帝魔尊,天下无敌,加上妖后,无所不能。
这时候,剑帝正和妖后,在一片荒僻之地歇息。
随从的魔卫不多,这时分,各自小声的闲聊起来。
妖后不似魔尊那般严厉可怕,对身旁人十分随和,剑帝虽不和蔼可亲,但也从不无端冲身边人发作喝骂之类,众人也就这般习惯成风了。
妖后从车驾下来,用笑容回应着魔卫们的问礼。
忽有个魔卫道“尊主,这些日子魔门许多人提起一年前曾经风云魔门,组建过红黑盟的沉睡之血。
不知道多少人都认为,当今魔门一众高手里。
只有他和白昼门尊未必不是剑帝对手。
不知尊主怎么看?”魔卫门叫惯了剑帝这名讳,因为魔尊一直这么称呼他,妖后偶尔也会如此称呼他。
妖后笑言道“不曾见过,本尊也无从评说。
但本尊却以为,姐姐和夫君之威,天地间必无其它可及者。”
这回答让一众魔卫十分高兴,在他们眼里,事实也应当就是如此。
如今妖后这么说,那绝对不可能错,就成了最可靠无疑的准则。
妖后微仰着脸庞。
这么晒了一小会太阳。
身旁的侍从小赢正要提醒她回车里时,猛然察觉一股阴森凛冽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才有察觉,侧目望时,一道黑红色剑气,竟已轰近至妖后面前。
小赢匆匆拔剑,心头骇惊,她知道。
根本来不及挡下。
便这时,那道剑气却停在妖后笑脸面前。
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轻轻握紧,黑红色建起刹时消逝无踪。
黑黄的土地中,接连闪出为数几十号个蒙面身影,杀喊着就要动手。
一众魔卫厉声喝喊骂咧着,匆忙拔剑迎击。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喊了声,住手。
一干杀气腾腾的蒙面人,纷纷转向后撤退开去。
做包围待命姿态。
剑地身影突然冒了出来,目光沉静,夹杂着不甘和绝望。
扫过妖后的脸,落在剑帝身上。
扑通跪倒地上,磕头一拜,才开口道“大哥,不想你竟会在这里,今日之行,也必不可能成功。
大哥最恨这等藐视挑衅行径,若要我地命,只请明言。”
剑帝默然半响,看着跪那的剑,一时心情复杂。
杀他,那绝不会,剑帝心里不得不相信,剑的确是个至今为止都在不顾一切,希望能做些什么的人。
但他也知道,剑有其固执一面,譬如刺杀妖后,绝不会因为他的话就此放弃。
一干魔卫不敢说话,也不能动手。
气氛便陷入这种奇怪的沉默,以为还要沉默下去时。
妖后突然道“夫君,他便是沉睡之血吧?曾听夫君提起过他,既一直是跟随夫君左右的人,此事理当由夫君全权作主才是。”
剑忽的暴怒发作,抬头狠狠盯着妖后那张无暇美丽的脸,面露狞狰之态吼叫道“你这妖女!今天我剑栽你手上,自认不及。
但若非大哥之故,凭你这些护卫也救你不得!若有他日,必不会再有失手……”“够了。”
剑帝终于发话,剑便立即闭上嘴。
剑帝想了想,又开口道“带上你的人,走吧。
至于你,从今天开始,封剑退隐吧。”
剑一听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呆当场。
剑帝叹口气,捉着妖后地手,牵她进了车厢。
小赢便招呼着一干魔卫,赶路走了。
车厢里,妖后十分困惑模样。
剑帝看了,淡淡道“不是一切如你打算发展么?困惑什么?我虽不杀他,他也不可能再对你下手,着他封剑,他必不会再对任何人拔剑出手。”
剑帝这么说着,心里带着无奈。
很显然,妖后一定早知道剑地目的,终于在今天让剑误以为自己不在,赶来伏击。
他实在不希望让他封剑,剑是个难得天才。
却又不得不如此,剑不会放弃刺杀妖后,他不能让妖后死,事实上,剑并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杀死妖后,他过不了妖后的防护秘阵,便是过了,在最后关头也只会破除魔尊意识,除死无他。
剑不知道这些,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也不能让他知道这些。
魔尊存在一天,妖后的存在都不可能被消灭。
因为她们拥有同一个,躯体,她们是一个人。
剑帝突然发觉,这很有趣。
欲杀妖后,需先杀魔尊,欲杀魔尊,需先杀剑帝。
他不知道妖后在困惑什么,一切如她暗地的算计,剑来了,也证明了。
沉睡之血不可能抗拒剑帝之威。
一切如此完美的画上句话,她困惑的是什么?“夫君。
他如此这般地忠心对你,为何却如此坚定不移的要杀我呢?他为何认为,我会害你。”
剑帝一愣,又很快答道“他哪里有这么说。”
“他若非认为我会害了夫君,绝定不会如此坚决地要杀我。”
妖后说罢,叹息着道“夫君,切勿责怪。
原本一直希望他改变主意,不想他竟疯狂至想要潜入魔宫,将他的人替换充当魔卫接近。
见他如此执着不肯放弃,却又怎都不能探听出他真实心意。
不得不除此下策。”
“罢了。
就这样吧。
剑是个比我聪明许多的人,即使不拿剑,也必定能富足的生活下去。”
剑帝感叹过后,又道“只是,你既然知道他跟我地干系,事先怎都当知会一声,我总需有心里准备才是。
你这些多心思算计,我哪里能猜想的到?”妖后便十分抱歉。
又讨好般应承道“日后一定不再如此突然。”
末了,见剑帝不再纠缠此事。
转而又说起其它。
一阵,忽道“前日在黑夜门,听人说,白无邪打算要来见夫君。”
剑帝一听,想起方才剑地事情,心下就怀疑她要对无邪下手。
当即恼怒道“你至于如此么?外间那些人爱怎办说随得他们不成?旁人拿谁要与我比。
寻着寻不着的,过不多久你都能揪到面前让我杀。
如今难道还要因此让我去杀无邪不成!”妖后忙柔声道“夫君且先息怒。
其实此事不仅如此。
实是白无邪之过,她怎都不当有那等不可饶恕地非分之想。”
剑帝哪里就能息怒,简直觉得她这做法离谱的不能接受,当即冷笑道“无邪能有什么非分念头?以她那人,一门心思不过是振兴光耀白昼门罢了,最多不过试图瓦解黑夜门去,这也不需你插手吧!”妖后还是笑着,眨了眨眼睛,盯着剑帝看一会,扑哧一声,笑开来道“夫君当真是不知情呢。
黑夜门这等根基深厚的魔门,便是主山被人铲平了,势力也不会因此消散。
白无邪那等聪慧,如何会不明白这道理呢?”“那你说,她有什么不可饶恕的非分想法,让你有心除她。”
妖后见剑帝不再发怒了,才收起笑声,认认真真的答话道“她也是太过聪明,又太不聪明。
继任门尊之位这般短时候,便已做的如此漂亮。
也很快明白到她能做地极限有多少,历代三门之尊,都需经历数十载方能看透位置,明白只能坚守门派声威势力地道理,末了便在这之余,享受内心欲求所需的诸般快乐。
白无邪却太聪明了,已经知道坚守门派声威一事对她而言太过容易,又有夫君之名放着,根本难有太大危难可言。”
剑帝对此倒是认同,无邪真也难有什么目标可言,魔门三派,各自都有错综复杂的深厚根基,说谁要毁灭一门,那等同说笑,除非能得魔宫默许支持,否则绝难成功。
如今黑夜门尊虽不似她那等天才,但难得也有自知之明,只做好一个守字,她就更不可能作出什么能动摇其根本的事情了。
便更奇怪,如果这样,无邪更不该有什么罪过。
又听妖后继续道“所以,她突然就大彻大悟。
明白这白昼门尊呀,实在虚妄的可以。
竟就看破凡俗般,一下子进入玄门仙境的知所求境界了。”
剑帝一听,就明白过来。
玄门的知所求境界,是说一个修行地人,能真正看破名利虚幻的真实,能反省自我,认识自我,了解到对于自我内心意识深处,真正需要地是什么,应该追求的是什么。
那么,所谓不可宽恕的罪,难不成无邪竟会想要追求魔门至尊不成?便听妖后道“夫君可猜想到,白无邪的知所求,所求为何么?”剑帝便犹豫着尝试把猜测说了出来,道“难道她是看上魔尊之位了?”妖后听他回答后,忍不住就又笑了,剑帝就知道自己答错了。
但也不在乎,这不是第一次答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当下催促她说下去。
“若是这样。
便不需操心了。
交由姐姐处理便是,夫君也不能为此插手说话什么。”
“白无邪的所求。
不是这些,而是一个人。”
剑帝奇怪道“人?怎么可能,她要个人做什么?”妖后笑吟吟的,凝视着他,轻声开口道“真地是个人,她求的,是拥有夫君你!”剑帝当即愣住,只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妖后绝不是说笑。
就见妖后正色道“夫君你说,这是否不可饶恕地非分之想呢?”剑帝摇头道“这回我看是你猜错了吧。
实在太没有道理。”
“何尝不希望是个错误呢?可惜事实却非如此。
初时知道她不再执着于门派势力争斗扩张发展时。
尚未往这方面想。
后来知道。
她频频喜爱外出游玩,去的地方,都是夫君曾过之地,回到白昼门了,也总爱留在夫君故居。
才开始生出疑心,便有心探听真相,她身旁地婢侍小亲。
夫君想必知道。”
剑帝点头,当然知道。
一个自幼服侍无邪至今的心腹。
“是了。
从她口中得知,事情就是这样。
就盼她只是感怀,不想近日她就有了不可饶恕地放肆打算,要见夫君一面,向夫君挑战一场。
或是她死,或是让夫君你随她走。
这等罪过。
如何能饶恕呢?尚不敢让姐姐知晓,若不然。
她现今早已死了。”
剑帝听罢,心里虽仍旧不能理解,怎都不觉得无邪会是这样奇怪的人。
但又相信,妖后绝不是在说笑。
一时就也没有主意。
“无怪听人说,白无邪奇怪的紧,这般年岁,却从不曾跟男子欢好过。
这在魔门外间,可十分罕见。
如今终于明白了,她是一心系在夫君身上,又深知夫君内心,才一直这般维持着完美姿态的。”
剑帝沉默无语,半响,终于还是决定,尝试打消无邪念头。
便道“倘若她真如你所说这般,便由我负责打消她念头。
你不要插手。”
妖后笑道“夫君既吩咐,此事但凭夫君做主就是。”
之后,一个子也再不曾提及此事。
半月后,剑帝返回魔宫,妖后再度‘闭关’时。
有人来报,白昼门门尊,白无邪求见剑帝尊主。
无邪真的来了。
剑帝已许久不曾见过她。
还是过去模样,丰润的身材不见消瘦,美丽的眸子不见哀愁,像一抹暖风,总让剑帝觉得舒心,平静。
但这一次不,剑帝有心事。
内心只希望,无邪的来意不是妖后说的那般。
却没有如愿。
无邪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剑帝知道,“我想跟你打个赌,很想知道,我是否能跟你对战一百招。”
剑帝知道后面的话了,但还是如不知道般,问道“赌什么?”无邪笑着道“我输了地话,希望你能亲手杀死我。
如果撑足一百招地话,就算我赢,你要跟我走。”
“这很没道理。”
无邪笑着摇头。
“不。
这很有道理。”
“你说。”
“我知道自己需要这样,也认为自己十分了解你,我相信,你并不对妖后有曾所提及过那种的感情,甚至,你根本没有。
而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也是最适合陪伴你左右的人。
要证明我的想法是对是错,很简单,你我对战。
如果我真如所想般了解你,一定能赢着赌约,如果不是,那么我是错的,失败的,宁可死在你剑下,以求解脱。”
剑帝便已经知道,无邪输了。
她看错猜错。
已注定不可能从他剑下撑过百招。
当下摇头道“你回去吧。
你已经输了。
你并非那般了解我。”
无邪还是笑,不见丝毫失落和沮丧。
“你怎么不明白呢。
只有结果才能证明,赌约,就是结果。”
剑帝还是摇头,沉着脸道“是你不明白。
回去吧。”
无邪不以为然,长叹了口气。
转头看着魔宫里黑红深沉地天来,半响,突然笑开了道“魔宫里的天空。
色泽真是魅力无穷。
深沉地让人不能忽略忘记,色泽直白干脆。”
剑帝奇怪她怎么说如此古怪的话。
心里一想,忽明白过来。
就又听她道“你在这里呆的日子不短了,难道一直没发觉这些么?我不喜欢在迷雾的感觉,也就不喜欢处于永不得结果的猜测中,一边不断否定自己,一边不断肯定自己。”
剑帝一时无言,他实在不想杀她。
无邪忽又展开笑颜,有些俏皮的模样,但眸子里却透着冷沉,严肃。
“如果你认为自己真地不忍心。
其实我很愿意接受妖后地存在。
咱俩秘密着在暗地里来往?”这当然是反话。
剑帝听出来了,甚至藏着讥讽。
但他仍旧沉默。
无邪等一阵,又道“或者是你需要些时间,反反复复地犹豫挣扎一番,然后或对我说,你终于能出手了;或是对我说,你实在不能忍心?”剑帝听出来了。
这是完完全全的讽刺。
便有些恼怒的斥责道“你就不能消停些?我都已经说了,你必输无疑,你的判断是错误的,你经经得到可以肯定的答案。”
无邪也不生气,笑道“我还真是不能消停。
你不知道那种折磨和痛苦滋味……不说这个,总之,我是受不了。
这般行尸走肉的活,宁死你剑上得个解脱。
你也别劝了,就说吧。
是跟我走,还是战上一场。”
剑帝知道劝不过。
想了想,开口道“这样,一个月后的今天,我去找你。
到时再战如何?这期间你我各自整备。”
无邪看他半响,不说话。
剑帝催促,她才道“我只怕自己,活不到那时候。”
剑帝一愣,旋又立即明白,肯定道“绝不会。
这期间谁也不会干扰你,我保证。”
无邪便又笑了,这才答应下来,也不逗留,便就那么回去了。
剑帝回身就离开了魔宫,跑到五指冰峰寻魔尊出主意。
魔尊只是摇头,被他问急了,才开口说“有些人,命运便是如此。”
剑帝无可奈何,一直等到妖后意识清醒过来。
又问主意。
妖后眨了会眼睛,想了想,便有主意了。
“夫君,办法不是没有。
不过,就是用了。
她也只能如世俗寻常人一般过活百余年。”
剑帝听罢,不能完全满意。
就听妖后道“白无邪心高气傲,若夫君不能于决斗时废其修行,她便仍旧心有希望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失败彻底。
更不甘没能如愿死在夫君手上,还会再来求一死。
夫君又不愿看她死,只能做已全力以赴状,再九十招后,九十九招前将她击飞,蓄意废她修为而不伤她性命。
让她以为不死纯属意外。”
剑帝想了想,觉得也是这道理。
就追问道“那之后如何?她若修为尽废,不知会遭遇多少凶险难关。”
末了又想起白尊,补充道“况且白昼门难得有今日声名,昔日白尊夙愿也不能因无邪丧失修为之故,从此不继!你一定要想个完全之策。”
妖后笑着答应道“夫君有令,如何敢不从。”
便当场又作思索状片刻,忽笑道“有了。
夫君到时尽管将她朝西南方向击,那么为她安排的命运便能决定了。”
剑帝不解,反问为何。
听她解释道“以夫君剑气冲击力道,她受击后落点自能得以准确计算地。
落地附近,便只有一户山野人家,其中有一未婚男子,自幼丧母。
方才从信息里搜寻到他生母身份模样,与无邪有几分酷似。
夫君你想,他骤然见到无邪,怎能不产生特殊感情呢?无邪丧失修为而不死,既不能责怪夫君,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地失败。
虽心如死灰,却不致绝望,更没了求死夫君剑下的理由。
没了修为,定不会考虑回返白昼门的。
那男子定会悉心对她加以照料,以无邪那之后心态情绪,定也无所谓的嫁那男子。
我已算过了。
他们百三十年内都绝不会遭遇意外凶险,能得安稳太平度日。
无邪定不肯彻底失却恢复修为的希望,故儿会一直不生育孩子,直到将老之时,才会幡然省悟,将希望寄托到子女身上。
到时候,会有一个女孩儿,生于雪季时分,她会起名做白雪,悉心教授她修炼,出道后,会带着信物来寻你帮助。
白昼门也就后继有人了。
这般安排。
夫君可还满意?”剑帝实在没有理由不满意,虽觉得对无邪而言,不能在修行一道大放异彩太过可惜,但她自都不能舍身此道,确也让旁人无可奈何。
如今有法子让她安生百余年,还能让白尊之愿得有人继承,再好不过。
却禁不住猜疑道“真能如上寥寥几言般?绝不可能出现意外?”妖后着一个放心的眼神。
笑言道“夫君不必忧心,绝出不了差错的。
便是他们将来会每日收获多少。
食用之处多少,所食所用成分如何,带来如何影响,全都算计清楚明白。
周遭环境将来时日遭遇路过地诸般人等性情身份,也都——可预测掌握,纵使有人有心想要干涉。
也需过得夫君这关才是。”
妖后说罢,见剑帝露出发呆模样。
笑了,问他“夫君是否觉得可怖?”剑帝便回过神来,点头道“确实。
更感到不可思议,命运怎能如此摆布?”妖后笑着抬手指天,道“万物的存在从开始就被苍天大地所摆布。
鸟食虫得生,虫却死。
夫君可知为何人为万灵之首?”剑帝摇头道“不曾想过,此刻也寻不到答案。”
“因人能食万灵。”
“嗯?这是何道理。”
“最直接地道理。
因为这样,人便最易成活繁殖,因为这样,吞噬毁灭的其它生灵便更多,范围更大。
虫之死就鸟之生,万灵之死成就人繁育。”
剑帝想想似乎也有道理,末了又奇怪问道“这与方才问题有何关系不成?”妖后点头称是,道“夫君还觉得命运玄妙不可测知么?鸟有所必需,虫亦有所必需,倘若只得一虫一鸟,鸟需食时,便是虫之死时。
这般简单明了时,人人可知虫之命运。
虫死之后鸟需再食,必须寻,夫君以为初时鸟将怎番寻找?”剑帝想了想,还是摇头。
“天南地北四面八方哪里知道它将寻往何处?”妖后笑道“鸟尚幼小,不知其它。
初时必就近而寻,必就食虫之地探寻,继而求就近相似之地去寻。
鸟不知何以该地有可食之虫,只知当时地理情形。”
剑帝恍然大悟道“既是说,倘若知尽所有事,看得所有事,便无有不可推测计算出来的?”“夫君所言极是,若知得尽所有,自能算尽所有,有不能算,全因知不足。
现在总是在不断过去的同时又改变未来。
这过程总少不得,便是人不可能自方存时就如今般能呼风唤雨,遨游天地。
然这些变化过程发展,从开始便属天地自然规则之内,是以,万物命运,从开始便被摆布着。”
剑帝想着,道“这滋味让人十分不舒服,想到命运可被摆布,总有种颤栗恐怖感受。”
妖后微笑道“夫君是觉得,自己的命运也不能逃过吧。”
剑帝点头承认。
“夫君且放心,便是真觉有此必要,也定先问过才做决定。
决然不会隐瞒的。
再者,夫君地命运,恐怕从一开始就被人摆布定好了的。”
剑帝惊讶道“怎么说?”“创夫君之人,便是预定夫君命运之人。”
剑帝忙又追问,“是谁?”“一个神。”
剑帝想了想,突道“你能否将他找出来?”“必当尽力。”
一个月后。
无邪在第九十六招,败于剑帝之手,被粗大地黑色剑气轰中心口,自此下落成迷。
白昼门因此打击,群龙无首,一时陷入混乱。
其后不久,白无邪贴身侍从。
在魔宫支持下暂代门尊之位。
自她口中传出无邪挑战剑帝的真是原由,更道。
剑帝与白昼门地情份从未改变,若有哪派意图借此侵犯白昼门者,等若犯剑帝之威。
故此,白昼门并未因此受到过大损伤,得以暂时安定。
自此后,二十年内,魔门都再没有高手可被人推崇至于剑帝一较长短者。
十五年后。
发生一件轰动玄魔两地地大事,雄霸杀手黑暗市场千百年的组织,被剑帝和魔尊两人联手剿灭,首领之名。
也同时为世人所知。
一个叫空前绝后的人。
据不知何人所说,当日这杀手组织首领败于剑帝魔尊联手之后,一路奔逃,足足四日,都未被追上。
剑帝魔尊两人见他奔逃本事如此高明无双,情愿饶他性命,就此三人结下交情。
空前绝后亦甘愿彻底解散组织,从此不再涉足此道。
然而空前绝后此人。
却也没有几个人再见过他,仿佛蒸发了一般,让世人不能知其神秘一二。
七年后,中立城突然耸起一座直入云霄间的金银堆砌起来地巨山。
名逍遥山。
自居逍遥派,门主名号逍遥仙子。
魔宫出令,犯逍遥山者。
若犯魔尊之威。
地魔门中,大多全打消此念。
个别不以为然者。
在几度传出某某高手为小山总管逍遥黑心一剑斩杀消息后,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半月后,天玄九仙门问罪逍遥山,只因疑其为魔宫爪牙之故。
浩浩荡荡数十百万仙门弟子,意气风发的将逍遥山包围。
那时候,逍遥山之主逍遥仙子首度露面,独战群仙达四个日夜之久。
玄门在这一战中,遭遇千年不曾有过地耻辱,败走而去。
不多久后,玄门八仙真尊,亲赴逍遥山。
有称曾有交战,为逍遥仙子所败,也有人说,剑帝当时有现身,一剑重创八门真尊。
具体如何,双方事后均不曾透露,外间人等也只有胡乱猜测,难有定夺了。
总之,那后来,玄门便与逍遥门就立场达成共识,天玄门亦表态正式承认逍遥门地存在。
然而,逍遥山的厄运却没有因此结束。
那之后,曾许多次遭遇玄魔两道修为高低不等人众地群起攻击。
却只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逍遥门的总管事,逍遥黑心。
其面目为世人所知后,无数人发现,家中,怀中所揣着的世仇对象,就是他无疑。
这风波过后,有人猜测。
这逍遥黑心,极可能就是当年那个空前绝后。
这一说法为玄魔两道诸多大派所私下认同,加上无数次的失败报复,就让许多人放弃或压忍了念头。
六年后,这座逍遥山上。
匆匆数百年过去。
逍遥仙子之名已成神话。
剑帝妖后魔尊三人之名,更如太尊般人所共知。
不同却是,剑帝与妖后却有太多贴近之事可容人说道。
漫长年月中,不知多少玄魔两道风云人物折于剑帝剑下,不知多少男女俊秀飞蛾扑火般因两人步入轮回。
这无数的牺牲,成就了剑帝不可撼动地剑威,成就了两人永不被动摇地仙情。
没有人怀疑他们那将诸多传奇典故化作真实存在地情感,便如同剑帝腰上挂着的象征之物‘心’一般。
由天地间最为坚固不可破的忘情玉为体,以妖后无双智慧凝结制作的五珠为饰。
‘心’的光华没有任何宝物可比拟,它的牢固也同时不容质疑。
但傲时常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十分莫明其妙的问题,甚至无稽。
傲总觉得‘心’不是不可摧毁地,忘情玉上镶嵌五颗能量珠的洞孔,明明是魔尊以肉掌抓出来地。
于是他总是会想,魔尊能摧毁忘情玉,能摧毁‘心’她是否也能摧毁剑帝和妖后的完美呢?这念头很无稽,傲自己每每这么想的时候,都会如此觉得。
傲觉得他所以产生这种念头,只是因为苦恼,也因为疑惑。
早就应该嫁给他的魔尊。
至今没有嫁。
甚至近几十年来,他连见到她都很不容易。
极北之地的五指冰峰。
早成魔尊真正长驻的‘家’。
极少返回魔宫,而傲,极少能够过去。
他找不到过去地理由,倘若没有理由,便是过去了,也会被魔尊轻飘飘地一句话打回来。
没有抗拒地余地,因为她是魔尊。
但剑帝不同,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仿佛从开始就已经如此。
怎样呢?妖后每每闭关后,魔尊每每呆在五指冰峰时。
剑帝都一定在那。
或更早。
或更晚。
总之,一定去那。
傲不认为两人有私情,魔尊虽然对傲冷冷淡淡,说不上好,但她对任何人,似乎都是那样。
但长出入冰峰地魔卫里。
却有许多人对傲态度特别,因此他自然清楚知道两人在冰峰都做些什么。
他们只修炼。
除此之外就是发呆。
打猎的情况极少,所谓打猎,就是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玄魔两地高手,结果当然只能让剑帝练手。
许多时候,来的人马上便后悔了,或是攻击一招后立即后悔。
于是逃走,当然。
逃不出剑帝那据说可射杀万千里外敌人的黑色剑气。
后来魔卫们就称之为打猎游戏。
片刻前,傲见到刚从五指冰峰返回魔宫办事的一个魔卫,说是那又刚打猎了。
傲十分感兴趣的问起详细,魔卫一一说了,说的兴起时,把剑帝夺走魔尊手里水杯过去喝的细节也说了。
傲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追问,那魔卫说,这很平常,剑帝一直那样。
傲跟魔卫告别后,就忍不住的又一次浮现起那些无稽念头。
他决定见见妖后。
于是等待,一个月后,妖后闭关出来。
傲见到她,细细说了想法,最后说“剑帝尊主与魔尊尤其亲近,可否替傲问问尊主想法,此事说来真已拖地太久了……”傲没有想到,妖后对此事竟表示出爱莫能助地态度。
他内心十分奇怪,他所以来找妖后,只因为判定她一定会帮助自己,但现在她变了态度,总让他感觉,似有什么为难不可解决的问题。
但傲一直问不出来。
多方打听也没有任何结果。
近些年来,他忍不住的觉得,这些长辈们对剑帝的态度在纵容不可管之外,还有份奇特的类似亲切。
初时他不曾多想,但有一次,剑帝与魔尊与两个魔宫长尊说话时,傲碰上。
傲看着那长尊看剑帝地眼神,就如同剑帝身旁立着妖后时一般模样。
傲开始胡思乱想‘心’的问题时,也是从那之后。
离开妖后处后,傲越想越不对味,决定找剑帝商量。
这很唐突,剑帝根本就不是魔宫地人,他是历代以来,唯一不算嫁进魔宫的男人。
他不在乎魔宫的规则,事实上他似乎也不在乎任何规则。
傲跟他一直没有交情,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和他有交情。
他的生命里只有修炼,他修炼的方式就是冥想,可以说是发呆。
当傲好不容易寻着碰上剑帝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就招呼着直言道出原委。
剑帝听罢他地话后,就说了一句话。
“此事再也不要想了,另寻个人吧。”
“为什么?”傲追问,忍不住的说了句话,一句他理智上从来不曾考虑过地话。
“难道你跟她,有私情?”剑帝摇头,否认。
“魔宫里不会有两个女人和同一个男人的情爱。
这样的女人,一定会被感触魔宫,作为至尊的她,绝不会如此。”
傲说完那句话,就已经后悔了,听他这般说,当即点头说是,并为那句话道歉。
不想剑帝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暴怒异常,他很少发火。
“虽然没有,但是明确告诉你吧。
放弃这念头。
任何试图成为她丈夫的男人,都需杀死我。”
愤怒的傲。
拂袖而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莫明其妙。”
剑帝没去追他,自己走了。
是不可理喻吧,奈我何?他也只能不可理喻。
魔尊和妖后的秘密,不可能为更多人知晓。
那些魔宫长尊,至今都不肯透露他真相,当然有其理由。
剑帝无法告诉他,长尊们早有怀疑这秘密,却一直没有证据。
而魔尊在若干年前,就已对她们说了,以此事实明确说明。
她不可能也不会嫁给傲。
况且。
剑帝眼里,傲是不可能娶到魔尊的。
要拥有,哪怕你无法征服,也绝不能被征服。
或者,一并被彼此征服。
否则,只有失去。
任何事情都不例外。
剑帝觉得,傲不可能征服魔尊。
也无法不被其征服。
此事过后,傲作出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决定。
半个月后。
妖后惯例似的闭关去了。
傲也同时听魔卫说,魔尊又回了五指冰峰。
他到达时,剑帝和魔尊都在。
峰顶上,尚有几个魔卫。
傲就那样当着众人地面,眼里却只有魔尊,大胆开口求婚。
魔尊没有神色。
静静的,淡淡地。
自顾看雪。
剑帝却说话道“我已经对你说过,你是否总以为,任何话都可以通过些办法去打折扣。”
傲无惧,在他作出决定前,就已考虑过任何后果。
“我向自幼订婚的女子求婚,天经地义,不容无关之人插话闲事。”
剑帝不接话,冷沉着张脸,大步跨至傲面前,抬手轻点在他心口,指上便渐渐聚集起黑色真气。
“彻底放弃这念头,或者步入轮回。
你选。”
“我,傲永远不会放弃……”傲的话没能说完,黑色的光柱剑气已从剑帝指端轰出,将他的身躯完全吞没,瞬间带上天际,就此消没无踪。
冰峰上的几个魔卫,目瞪口呆的看着傲消失在剑帝黑色剑气下,不知谁先带头,退进亭子里的通道,余人纷纷效仿,转眼工夫,冰峰上头就只剩下魔尊和剑帝。
剑帝不说话,继续发呆修炼真气。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杀的不是傲,是一个对魔宫无关紧要的外间人。
这般过去两日,终于魔尊忍不住先开口。
“你虽非故意,却惹了大麻烦。”
剑帝这才开口道“别拿你们地规则做要求,我从来不在乎这些,就是不许任何人成为你身旁之人,简单而干脆地做法,唯一反抗的方式,只有战胜我的剑。”
魔尊不言语。
好一阵后,才又道“妹子一定会问。”
剑帝脸色难看着道“无论谁问,都只有这回答。
如果清白也许做贼似的以谎言遮掩,真怀疑你神道修去了哪里。
早已想要问你,她难道便真的无辜吗?倘若是,逍遥黑心,你与我又如何?”魔尊默然半响,忽道“本尊说过的话,绝不更改。”
一个月后。
妖后的意识醒转过来。
醒来不久,便已知道剑帝击杀傲地事情,甚至清楚的连傲当时立地脚印深浅几分都了若指掌。
她却没有过问此事,只是为平息此事影响,掩盖此事真相作为起来。
剑帝以为她不会再问,便渐渐忘了。
五十年后的一天。
剑帝见到妖后手里把玩着一枚徽章,上面印着黑红色两把剑。
那是剑过去组织的黑红盟标志,剑帝很奇怪,他相信,剑不会在他未许可惜形下,再度拔剑。
妖后伺候着剑帝坐下,满上茶水,才微笑道“他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至今遵守对你的承诺,黑红盟的势力比起当年不仅没有衰退,相反,影响力更大,根基更深厚了。”
剑帝并不意外,剑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一直很谨慎,不是一般地谨慎。
就是我,也费了三十年的工夫,才确定他的真身所在,他有无数个分身,每天都在增加。
每天也都在减少。
实在没有见过比他更谨慎的人。”
剑帝奇怪道“你找他做什么?”“谈些关于和姐姐的事情。
我总觉得他会知道些什么。”
“他能告诉你什么?”“他只有直觉,找到他后地二十年里。
交谈三百八十一次。
他每次都告诉我重复无数次的话,直觉我会害你。
一直到近日,才终于知道些别地。”
剑帝有些好奇了,反问道“我实在想不到,他能告诉你些什么。”
“他告诉我,雪发女孩儿并不是夫君的梦。”
“的确,不是梦。”
妖后笑笑,软声道“所以,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
在梦里见着姐姐时。
总感觉她心里透着深沉无底的伤痛,也才知道,当年姐姐为何在那地方建起座亭子,总喜欢在那里呆着。”
说着,侧目注视着剑帝一阵,幽幽道“也才知道,夫君为何总爱沉着张脸。
为何至今不曾与我同房。
夫君体质虽早早成神道。
然精神上却始终当有常人感受的。
却从不藏有期望。”
剑帝不知说什么,干脆沉默。
也觉得不需要说什么。
他意识到,妖后当初不是不问,而是不必问,她根本已知道答案。
这些年,到今日才说出来,也一定不是只为求证。
她的判断,就是事实真相,的确从不曾错过。
她无需求证。
“你一定有了好主意吧。”
妖后笑着点头。
“夫君猜对了。
该安排的,早已安排好了。
虽是擅自作主一回,向来夫君和姐姐都一定不会责怪。”
“说说。”
“我觉得这很不公平,也太阴差阳错了些。
这些年,收集无数线索,才知道一切背后,都有人蓄意摆布着我们三人命运。”
剑帝皱眉。
“是谁?谁又能摆布我等至今才被你察觉。”
“倘若早知这些,又岂会被摆布如今?”妖后说着这话时,仍带着惯有的骄傲和自信。
末了,神色一转,严肃起来,问道“夫君,我与姐姐,是否其实一体同魂?”“是。”
妖后就又笑了。
“夫君不说,其实我也已确认明白了。
所以如此,非是没有由来。
当初魔神祖意识不曾想到会被姐姐所成功抵抗,本欲吞噬姐姐,以自身形态入主的。
结果发生那等想不到地变故,无奈之下,产生了我。
继承她地几乎一切,却又意外的超越于她。
魔神祖不肯放弃,却至今终不能在我和姐姐之间创造出另一个替代她入主的意识。
虽如此,神祖终究做了二手准备。”
剑帝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无邪,脱口问道“莫非是无邪?”妖后微笑点头称是。
“过去便十分奇怪,区区白无邪,如何能有那等不可思议资质?便是以真实修为而言,当年那一战,她也的确有战夫君三十招之能。
如今却知道了,她的意识早年便已被神祖所吞噬,替代。”
剑帝一听,忍不住想起剑,脱口问道“那么剑他莫非也是?”“他是个意外,侵入吞噬他意识的人,是逍遥黑心。
一则逍遥黑心不舍分散太多宝贵意识,担心日后恢复太慢;二则剑他自幼经历太过离奇,心性本就异常坚韧,不仅没有被吞噬,反将那小部分邪恶凶狠的意识吞噬强化了自己。
因此之故,逍遥黑心对他十分欣赏,也不再试图将他意识摧毁,由着他自由发展下去了。”
“还有谁?”妖后冷笑声,脸色出奇地露出不善,开口道“接着要说的这个人,可是最最可恨之人。
夫君当年所以误会,全是他在背后捣鬼。
所有地阴差阳错,全是他的蓄意而为。”
“他是谁?”“夫君的师傅。”
剑帝一听,顿时茫然起来,他哪里有师傅呀?“我何曾有师傅?”“太上真尊,当初传夫君破天飞剑者,便是他的化身。
授我诸般道法者,不也正是他么?”“玄门第一真尊?”“夫君不必怀疑,就是他。”
“我不明白,这些人何以全冲我来?”“因夫君是最强的神。
不可战胜的剑帝。
是逍遥黑心耗费心血,用千万年时间创造地无敌。
逍遥黑心一直追求毁灭万灵苍生。
或是毁灭他自己。
但他鄙夷太尊之道,讥笑魔神祖之道,否决兰长风之道。
却又认为,他自己的道,也不能实现。
他创造出夫君,要一个决断,由夫君地道路,决定诸伪神地存与灭,用绝对的力量,毁灭一切可笑地空谈。
虚伪的道理。
无稽的幻想。
用绝对的力量,摧毁一切挡道者的孱弱,无论对错,都将在这不可战胜的力量面前,倒下。
包括了他自己。”
剑帝不是太明白,却也没有心思追问根由,他觉得。
这问题倘若追问下去,牵扯的东西太广。
也没有意义。
他只觉得,逍遥黑心这想法的确不错。
他此刻只关心一个问题,妖后的主意和打算。
“逍遥黑心的未来,自他遇上逍遥仙子起,就已成注定;魔神祖早已失败,姐姐便是唯一地魔尊。
她地存在,必将被抹杀;兰长风的完美。
等不到神之天地的诞生,便只有去虚无中永恒。
唯独太尊,颇要费些周折。”
剑帝疑惑道“送他去虚无便是。”
妖后听着,不由自主的笑了。
这是剑帝处理问题的逻辑方式,干脆,直接有效。
“他存在的太久,太尊既是天玄帝祖,也是冥帝祖。
身具三神体,漫长岁月中,满天地的人都有他地意识分体,不能除尽,便杀之不绝。
更有天地轮回之奇妙法术,可易改时空岁月,除非夫君将天地万灵一并毁灭了,否则根本除他不去。”
剑帝想了想,摇头道“似无必要如此,有何主意?”“真是有了主意。
不仅能除了他,也能为我们三人,得出个毫无异议的结果。”
“说说。”
“今世,姐姐是不会变更主意了。
夫君怕也不会,完美已不存在。
那么,我们三人一并步入轮回吧,当我们再度降临相遇时,前世尽已不知。
夫君所择,便是结果了。
若是姐姐,我地意识便成为姐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夫君和姐姐会去完成神之天地的梦想,必将成。”
“反之亦然?”“嗯。
夫君对此可有异议?”剑帝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只是这与太尊一事有何关系?”“夫君与姐姐,如何才能一并步入轮回?”剑帝一愣,想半响,不得结果。
“一者去,另一者当如何?”“当如何?”“忘情剑,唯独太尊执忘情剑,方可成。
但太尊之道,必不愿如此行,非迫不可。”
剑帝一听就明白她意思,当即点头道“迫他动剑一事,便由我来。
魔尊背负不起这等罪责,轮回之后的她,仍是魔尊,不能为众生所不容。”
妖后对此不做劝阻,事实也是需如此。
却又微笑着说问起其它道“夫君可知,诸多过往本不可测知的秘事,我何以知道如此清楚?”剑帝压根不曾想到这问题,只是摇头。
“太尊说的,夫君可知为何?”剑帝还是摇头。
“太尊希望我知道,因为他知道,我定会因此引发意识缺陷而步入虚无或是轮回;他知道,姐姐一定不会原谅你,必会找你决一死活;他盼着夫君因此顿悟,想起玄门地美好,想起那多次暗许于夫君的天玄帝位,想起太尊地忘情门。”
“你明知如此,仍旧要这般安排打算。”
“嗯。
师尊的结局,将是步入虚无,天地众神,都将逝。
我们,将往创神空间之地。
夫君不信我么?”剑帝摇头道“岂会怀疑,你不曾错过。”
妖后就又笑了,张开双臂,将剑帝抱住,剑帝便没看见她黯淡下去的眸子。
只听到她虚弱的声音说着话道:“真希望那结果里夫君择的是我,却又真愿意那结果里夫君择的是姐姐,无论如何,我与姐姐都将二化为一,陪伴夫君至伪神灭亡时刻,却又在虚无中,永恒相伴……”妖后的眸子,闭上了。
妖后死了。
当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传出不久后,魔尊神秘失踪。
剑帝很快疯了,扬言将要破天,扬言杀尽天下苍生。
浩劫,因此而生。
当忘情剑的光华,闪亮在剑帝眼中时,他发现,原来迎接毁灭,并非那么可怕。
他的眸子里,很快看不见那些光华,只看到魔尊踏入轮回前的眸子,只记得她的话。
“来世,不要再说误会,本尊也不要听误会。
倘若来世所择终是妹子,切记要将本尊毁灭,这世痛苦的够了。
虽然,你我,活该。
。
但这刻,终得以一并逝去,再重生,又觉得过往都成甜的了。”
当忘情剑刺入剑帝身躯,剑帝看到太尊眸子中的遗憾,听见太尊无限感叹的话语。
“吾徒,来世为师必定破除你身中之永恒情缘诅咒,必引导你踏入忘情大道之途……”剑帝抓着剑身,催动忘情剑里那凝结无数仇怨死气血腥力量的意识,粉碎剥离着自己。
对太尊道“师尊,今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当我们轮回现世时,便是众神将亡的开端,天地将开的预兆,我的剑,将毁灭诸道。
在剑帝魔尊之威面前,诸道无可抗拒。
师尊,再会。
。
。”
(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