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天下第七早已死了,而今已变作一具活尸,到处吸血不成!?陈日月想到这里,他一向怕鬼,一双腿早就发软,如果他能倒下去的话,早就趴下去了。
可是他倒不下。
因为他不能动。
——他早在高飞嘱他去解开天下第七“哑穴”之际,一个不提防为其所趁,不但制住了两处穴道,全身动弹不得,就连哑穴也一齐给封住了。
文随汉攻入十九房的时候,本意是要杀死他哥哥的。
他要亲手杀他。
不意,他却不但造成了天下第七一个活命的机会,辽造就了他一个反扑的良机。
因为那时候,“小乌”高飞及陈日月,正全力救治天下第七。
急救的程序已完成,药也已下了,连同叶告的推拿穴道手法并施,大致上,已保住了天下第七的命,为了方便救治,他们也只好解开了天下第七原受制的穴位。
他们救活了他,可是,就算出手抢救的三人也并不十分肯定:有些时候,药石医理,还须仗垂危者的顽强生命力才能回复生机。
他们正要判定天下第七是否还能活得下去,然后才下重手重新封制天下第七的要穴——可是这时候,正好司空残废与丁寡、了宿攻了进来,使高、叶、陈三人得要腾身出来应付他们。
这时天下第七正回魂了过来。
然后是“富贵杀人王”文随汉也试图攻入这房间。
他们吸住了叶告、高飞、陈日月等人的注意力,天下第七就在这时候逮住良机。
天下第七的求生斗志何等顽强。
他只要活转过来,马上就图反击。
由于他修习奇功,身上穴位大都倒错偏离,很快就冲突了那一点余剩的禁制。
他趁陈日月走过来替他解穴一时不备,一出手制住了他,并点了他的哑穴,而且,还一手按住了他的“膻中穴”,就吸取了他不少内力,来补充自己负创后流失的精力,他不敢下重手,那是因为不想马上惊动文随汉和高飞。
是以,陈日月就直立在那儿,曾给文随汉扫了一记,依然没栽倒,不是他悍强,而是他关节筋脉全绷紧了,倒也倒不下去。
他有苦自己知。
他一早就想通知高飞、叶告:他“中伏”了!天下第七没死!要小心啊!可是他欲言无声。
他眼看高飞重创,文随汉身殁,叶告独斗天下第七——他不是不想相帮,可是他现在除了脑筋清楚、眼睛会霎之外,不但手是丝毫动不了,连屁也放下了一个!——气!对,气!他略通的医道中,有一种!当穴脉下通时自疗的治理方法:那就是设法运“气”聚“气”,将穴位经脉尽量强化、移离、那怕只是一份一毫,或也可解倒悬之危。
但是要运聚这“气”,需要点“力”。
陈日月现在无气无力,就像一个人要去耕田的人,既没有锄头,又找不到土地,拿什么夫耕种?当叶告与天下第七对敌之时,他急极了:知道这时若制不了天下第七,不但叶告可惨了,他自己也得完了。
他虽急,但他一向聪敏过人,知道把握时机,所以他当然不是什么都不做,只等救星。
——他尽力聚气。
聚得一些是一些。
——只要挣得一口元气,他就可凭籍他对医学的理解,挪移穴位,以气活血,自解封制。
可是这需要时间。
更糟糕的是:天下第七曾在暗里不知用什么卑鄙手法,吸取了他一部分的功力和元气!——天下第七之所以能以“势剑”一击猝然击杀文随汉,便是得力自陈日月身上“借来”的功力。
这一举却大大耗损了陈日月的元气。
穴道受制的陈日月,空有满腹医理,但就是一时补充不回来这一点失去的“气”。
他就僵在那里,像一条僵硬的小虫。
他看到叶告失手,天下第七开始“吸血”,而且在黑暗中,雨声里也渐可闻他独目寒光扫射时的响声,使他心中暗叫:不好!——天下第七毕竟受伤过重、体力大耗,流血过度,所以,他要急速的吸取大量的精血,来补充他的体力功力。
也就是说,天下第七吸血愈多,武功就愈恢复得快。
——所以,要杀天下第七就要趁现在,不能再让他杀人了。
也不能让他再吸血了!他知道现在已面临关键。
——生死关头。
可惜叶告好像并不晓得。
他俯身弯腰卡在那儿,对脚下、腿间的两条“虫”束手无策,也像一条扭曲的大虫!叶告的确对踝间、腿上的两条“虫”,拔也拔不了,甩也甩不掉,痛又痛得要命,动又动不得,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痛恨陈日月:——死阿三!这阴阳人,居然惨死死硬邦邦的站在那儿,像一条晒干了的虫撅子!就不过来替我把这两条讨厌的东西弄掉!其实,他还不知道天下第七并不熟悉文随汉“点点虫”的真正用法,要不然,如果用对了讯号:点点虫就会钻入他的骨髓里去,那时候,他纵不活活痛死,也早发疯了!叶告就是还没有发疯,所以他才想到一个法子:火!他慢慢自襟内掏出了两叶艾纸,并尽量在“不惊动”那对“虫儿”的情形下,用火石点着了艾纸,然后迅速俯身,用火焰往两条还露出尾部一截的虫烫去。
他这样做了是横了心:搏一搏!这一烫,结果如不是虫松了哎,就是往他骨肉里钻。
可是他不能不搏:搏,或许犹可活;不搏,那就只有等死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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