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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怪般的快活

天下有敌 温瑞安 3049 2024-10-17 05:17

  

  这次,他虽只杀一人,但已足以震慑全场。

  大家都不敢再进攻。

  只有退。

  因为大家发现这不是一个敌人:

  而是一个狂魔。

  ——一个杀人狂。

  他每次杀人之后,看着刀口上滴落的鲜血,意有鬼怪般振奋与快活!

  大家为之却步。

  一时间,谁都没有勇气再上前攻杀他。

  可是,你不杀他,他可要过来攻杀你。

  他喜欢杀人。

  他要杀人。

  这是他的乐趣。

  也是他的职责。

  更可怕的是:

  他一面杀人,一面盯着鱼姑娘脸上望,样态十分欢狂。

  ——就像杀出了快感,杀到了**!

  他突然揉楔向剩下的三十二名胆战心寒的敌人。

  大家都十分恐慌。

  但谁都不肯放弃抵抗:

  正如谁都丁愿放弃他自己的性命一样。

  “唰”的一声,刀光过处,血光陡现。

  这一次,三十二人,一个也没少,反而,多了一人:

  三十二人!

  怎会发生这种事?

  ——怎会多了一人!?

  的确是多了一“人”。

  因为其中有一个人,已断为两截:

  成了“两”人。

  ——“两”个断了的人!

  一个人,给斩为两截,可是一时未死,所以,也勉强可以称之为“两”个人:

  至少,是两截仍在活动的躯体。

  这次,中刀的是周升冲。

  他走避不及,还是雷怖特别找上他,不得而知,但雷怖一刀所落,就把他自腰斩为两截!

  刀快。

  刀法更快。

  因为太快了,所以着了刀的周升冲,一时还不知自己已给“斩断”了!

  他的下身仍在走:

  还在走避。

  但他上身却“叭”地跌在地上。

  他跟布拉格的遭遇很近似,但他却有布拉格的前车之鉴:

  布拉格头断,却依然以为自己活着。

  ——难道他自己也……!?

  忽然,雷怖扶住了他,递给了他一张纸、一支笔。

  “想证明你是不是仍然活着吧?”雷怖鬼怪般的笑着,催促他道:“写几个字吧,要是你能写到第十三个字,当然就是活着的了。”

  笔尖上的墨汁未干。

  周升冲也想证实自己没死。

  他用力抓着笔,正要写字……

  可是感觉便来了。

  痛的感觉很可怕,痛得让人虚脱的感觉更可怖,但痛得令人巴不得虚脱的死去好了的感觉,那就更可畏了。

  可是周升冲仍想活下去。

  他本来远赴京师就是为了寻回他老爹建立“三周庄”时那笔宝藏的,可是,而今,出师未捷,他怎可死在这里……

  他拼命写字,尽力集中神智:

  写字。

  终于写了一个“活”字。

  “活”是他的希望。

  他的一切。

  人说友情虽然重要,爱情价更高,但若为了自由,两者皆可抛,可见自由是何等重要——可是,如果没有了生命,“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来。

  他本来要一口气写十三个“活”字,可惜才写了第一个,他已气衰、力竭,好像五脏六腑,全空掉了,流出去了,泄光光了。

  随后的字,笔划愈简。

  他再写了个“不”字。

  之后,他只能收笔一撩,追了个“了”字。

  “活不了”。

  “活不了”便是死。

  所以他死了。

  ——死的甚惨,身断二截,血流一地,肠肚外泄,一时却仍未气绝!

  局升冲是活不了。

  其他仍在活着的人,则是“受不了”。

  剩下的是三十一人。

  三十一个惊弓之鸟。

  雷怖横刀站在桌子上,拭刀舔血。

  “今天真过瘾。”雷怖全身都发出一种鬼怪般的神采来,“我要血洗名利圈。”

  然后他遥对鱼姑娘道:“我至少还要杀四十四个人,才轮到老子来俞你——你不要急,一定会等到这一刻的!”

  鱼天凉听得寒了眼,寒了脸,也寒了心,但心头却不油升上了一个疑点,逐渐扩展为一个疑团:

  ——四十四人?

  这儿不是剩下三十一人吗?哪来的四十四——加上自己,四十五人呢?

  这老狂魔是杀昏了头,计错数了不成!?

  其实当然不只是鱼姑娘这么想,孟将旅跟好些在场的人,都生起同样的疑惑。

  可是,就算他们生了疑惑,有了警惕,也都没有,至少,不能改变惨案的发生,以及流血的事实。

  有时候,有些人的确能及时省觉危险的发生,憬悟危机的存在,不过,一样没有用,就像马车冲得太急,要往山崖跌堕一样;又似大火冲天,人却给困在高楼;或者持有强大兵器的劫匪入屋一般——你除了知道形势不妙,还能做什么?

  有时候,就只有等死。

  ——等事情的发生。

  与其如此,还不如完全懵然不知还不那么痛苦、煎熬。

  能够改变结果的,也许只有命运。

  天意。

  ——当敌人太强大而自己又太荏弱的时候,除了逆来顺受,还可以怎样?

  所以自己一定要够强、够大、有足够的强大,来应付任何变化打击。

  只是,当变得够强大的时候,人,偏偏又喜欢去打杀比他们弱小的东西。

  是以,无休止的斗争,弱肉强食,物竟天择,就成了生存下来的铁律。

  可悲的铁律,制造出来的,当然就是悲剧的结果。

  雷怖的活一说完,就出刀。

  外面天色大变,风涌云卷,山雨欲来。

  刀光满楼。

  一闪而逝。

  ——这次谁死?

  谁中刀?

  剩下的三十一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仍活着,谁都没事。

  ——至少,这一刹间,谁都没有死,仍然活着。

  大家随即又忙着审视自己,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像布拉格和周升冲一样,断开了几截,而自己仍浑然不觉?

  当发现自己没事,顿时舒了一口气,又去打量别人,看对方是不是着了刀依然不知?

  一干武林人物、江湖好手,只面对一个拿着刀的敌人,居然仍如此惶恐,这般慌乱,这样惊惧,真是一件狼狈、尴尬的事。

  遇上“杀戮王”那样的敌人,他们还没吓得跪下来求饶,已经算是有些胆色、要有相当勇气的了。

  ——雷怖的刀,足以杀戮任何人作战的勇气。

  一声惨呼。

  惨呼一声接一声,此起彼落。

  不在屋内。

  在屋外。

  木板墙像豆腐一般被切开,划破了一道七至九尺长的缝,风雨在这空隙间倒灌进来。

  血雨喷溅而入。

  人在外头,本来隔着板墙,突然中刀,哀号横死。

  一杀三人。

  一刀三命。

  雷怖不仅杀屋里的人,也杀店外的人。

  里里外外.都是死人。

  ——看来,“名利圈”的灾难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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