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尘微笑道:“李浪子对我那孩儿倒是情谊深厚。
他既然自己想出去历练,又岂能指望我成天跟在他身边保护他?”李闲冷冷地道:“恐怕是因为他与你政见不同吧!”“政见不同?哈哈哈……”顾轻尘大笑起来,说道:“这个‘政’字倒是颇有意思。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教他武功?总不会是在他幼时我就知道他与我政见不同吧?”李闲恨恨地道:“我怎么知道你的变态想法!”顾轻尘笑眯眯地道:“一并说与你听,好教你安心。
因为顾平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子,我甚至没有告诉过他我的所谓政见。
在顾平心中,他母亲甚至一直心向重阳。”
李闲听到这里,脊梁骨忽然感到阵阵发寒。
只听顾轻尘继续说道:“所以他才会出山找萧无语,才会借重阳教来发展自己的所谓事业。
这样,你们才会毫不怀疑我有任何问题。”
李闲颤声道:“原来他一直只是你用来迷惑我们的棋子,可他自己仍不自知……”顾轻尘忽然自嘲地苦笑一声,道:“不过人非草木,他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
他死在陈仲手上,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所以我才会去杀陈仲报仇。
说这么多,你满意了么?”李闲冷冷地道:“不满意。”
顾轻尘“哦”了一声,道:“为什么?”“因为你杀陈仲的时间太诡异了一点,就像杀人灭口一样!”顾轻尘呆看李闲半晌,忽然大笑起来,道:“这你倒想错了。
我选在那个时间杀陈仲,是因为他那时不但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甚至有可能为你所用。
重阳与天山决战在即,我岂能在那时让你们多得陈仲和慕容霜这样的猛将?”李闲苦笑一声,道:“我当时真的怀疑过你。”
顾轻尘敛去笑容,道:“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李闲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拖时间等追我的人到来。
不过我始终认为……”“认为什么?”李闲眯起眼,道:“我始终认为,只要我与厉天联手,天下再无我们战不胜之物!”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黄光蓝芒同时亮起,齐齐向顾轻尘劈头盖脑地轰去。
顾轻尘哭笑不得地道:“厉天,你果然放弃了武者的尊严!”话虽这么说,但对这一击却丝毫不敢怠慢,停风刀幻出一片光影,封死了两人进攻的线路。
厉天淡淡道:“在毕生的执念与武者的尊严之中,我知道如何取舍。”
寒月剑倏地发散,蓝光化作千百幻影,将顾轻尘全身笼罩得密不透风。
李闲则是实打实地一刀直劈,径取顾轻尘脑袋。
两人一个实攻,一个扰敌,配合得无比默契。
更何况,厉天的扰敌,不是一般的扰敌,甚至每一道剑影,都有致人于死的能力。
顾轻尘心中无奈,一刀轻挑,打算先破李闲实刀,再解厉天幻象。
两刀正欲相交,忽然李闲的实刀不见了,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黄芒,就像阳光普耀;漫天的剑影也不见了,一道凄冷的蓝光呼啸而至,点向顾轻尘的咽喉。
顾轻尘心中叫苦,这两人的默契,简直像孪生兄弟一般心意相通,以实还虚,以虚还实。
反复更替间,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应付裕如。
“嗖!”一条白练从一旁飞来,向李闲肋下点去,正是楚梦的一手围魏救赵。
李闲没有理会,厉天也没有。
两人的招式不变,依旧直取顾轻尘。
他们的心意十分明确,被楚梦的白练点中,只要临时避开要害,大不了落个半身不遂;但他们的刀剑若是击中顾轻尘,那任顾轻尘三头六臂,也难逃重伤,凭楚梦决拦不下厉天接下去的最后一击。
楚梦忽然想通了这一点,再要变招已然不及。
顾轻尘闷哼一声,终于展开身法,边退边战。
厉天如影附形地紧追不舍,顾轻尘下风已现,想要扳回是难比登天,此刻就算没有李闲帮忙,厉天也能轻易地击杀顾轻尘于十几招内。
李闲趁势回刀一扫,将白练荡开。
他的任务,就此变成了拦截楚梦。
顾轻尘心中苦叹,李闲确实没有夸口。
他们两人自始至终没有半句交流,连眼神交汇都没有过,但一进一退,却是浑然天成。
李闲展开刀法,和楚梦游斗起来。
楚梦的白练舞得像风车一般,却始终逼退不了李闲半步。
其实李闲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只凭一口硬气咬牙死撑,现在的他,只希望王翰不要太早找到这里来,只要再迟片刻,厉天必定能先斩顾轻尘于剑下,到时就算王翰和玉秋水一起来,李闲也不怕了。
可是上天往往不从人愿。
就在李闲以为大事已成时,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丝虚朦的味道,整个空间,似乎开始有些蒙胧起来,蒙胧得就像楚梦的眸子。
水月错掌。
一道掌影凭空而至,拍在李闲刀侧。
李闲闷哼一声,喷血跌退。
王翰一步不停地向厉天后背轰去,务求一举毙敌。
李闲大急,偏偏楚梦的白练像幽灵似的缠过来不放,他别说去支援厉天了,就连自己回气疗伤的时间都没有。
厉天再向顾轻尘递出雷霆一剑,顾轻尘咬着牙,勉强接下,继而浑身一震,鲜血顺嘴角缓缓流下。
厉天暗叫可惜,但寒月剑却再也不能向前刺去,只是从肋下穿过,指向王翰的掌心。
王翰横掌拍在剑身上,蒙胧的掌影在厉天眼前缓缓地飞舞,厉天的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但那寒冷,却丝毫不见减退。
顾轻尘闭目休憩片刻,挺刀再次攻了上来。
厉天淡淡道:“顾兄原来也与厉某同样放弃了尊严。”
寒月再变,蓝芒再度发散,把顾轻尘卷入战圈中,竟是以一敌二。
李闲一边努力驱散白练,一边惶急不已。
他知道厉天的做法虽然很酷,但却是决讨不了好的。
顾轻尘的伤绝对不算太重,而王翰还是个损耗不大的生力军。
不用太久,厉天必将步上顾轻尘刚才的老路,被逼至难以挽回的下风。
但是,他又可以帮上什么?“妈的……”李闲喃喃地骂了一句,忽然呆了一下。
正以白练死缠着他的楚梦,绝美的脸上竟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李闲心中像堵住了什么,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阴魂不散的白练忽然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何必呢?李闲暗叹一口气,如果让她败,她或许反而舒服许多吧?油尽灯枯的经脉忽然轻微地一阵躁动。
李闲暗叫不好——这感觉他很熟悉,早当初与紫虚对阵时,就已尝到过一次。
这正是四周的先天生气向体内狂涌的征兆。
对于这件事,李闲也不知是好是坏,总之他一直摸不清如何控制生气吸收的速度。
他知道顾轻尘当初那句话没有胡扯,人的经脉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根本无法承受先天真气的狂涌而入。
上次面对紫虚时可以说是命好,莫名其妙地就过了关,但再来一次的话,李闲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避免爆体而亡的好运道。
心中虽然担忧,但事情终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李闲一刀挑向楚梦缠向他脖子的白练,忽然感到天灵一凉,接着涌泉一热,刀尖上寒热交缠,先天真气若脱缰野马,倒卷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