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翰策划行动的周详,当然不可能是双方没有约定时间。
徐博没有按约期到来的原因,只可能是被刚才失踪的秦淮拖住了。
徐不疑急于见老友江乘风,所以先到了一步,银龙堡的大军交给了儿子率领。
本来他这个做法没有什么问题,可惜他不知道儿子居然在外面看上了女人。
银龙堡接近两千人,黑压压地站在扬州城南的一处空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名女子,一袭黄裳,纤细而柔弱,仿佛夜风一吹就会将她刮倒在地。
他们的首领徐博怔怔地看着这个女子,神色极其复杂。
“你来拦我?”“是。”
“你一个人?”“是。”
徐博心中怒极,秦淮居然为了李闲,这样不顾自己安危,独自一人来面对两千江湖汉!“你信不信,”徐博顿了顿,忽然厉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秦淮微微一笑,道:“信。
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能拖得一刻算一刻。”
“你!……”徐博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龙沧海在一边叫道:“公子!超过约定攻击的时间了!”“闭嘴!”徐博怒吼一声,一拳轰在龙沧海脸上。
龙沧海被打飞老远,怔怔地捧着脸看着徐博发愣。
雷南原也叫道:“公子!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上次就是她指挥的太湖水盗!”“你们都***给我闭嘴!”徐博歇斯底里地叫道:“再放半个屁,我宰了你们!”秦淮静静地看着疯狂的徐博,不发一言。
“你没打算活着……没打算活着……”徐博一步步走向秦淮,忽然一把将她揽住,寒声道:“那有没有做好失身的打算?”秦淮仰首看着他,平静地道:“没有。
我的贞节是要给李闲的。”
徐博怒吼道:“你以为我不会强……”秦淮打断道:“我会自断心脉。”
徐博怒道:“你为什么要为他付出这么多!你为他坐镇长江联,为他处理南方事务,担着多少苦!多少累!现在你还要为他保留贞节,为他去死!他为你做过什么!他凭什么!”秦淮平静地道:“我爱他,爱情没有功利,不是等价买卖。
况且,坐镇长江联,是我自己的意愿,他并不希望我做。
我只是想借此向你报仇,再苦再累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忘记,你是我的仇人。”
徐博缓缓松开她,无力地后退两步,秦淮仔细看去,竟看见他泪流满面。
“太……太不公平了……你,你明知我爱上了你,却利用我的感情,阻止我,目的却是帮其他男人……不公平……不公平……”徐博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我……”秦淮上前一步,却又停下,心中歉然,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实话说,这样对徐博,确实过分了些。
虽然早已决定用命来赔偿,秦淮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但她别无选择。
如果让这两千银龙弟子过去了,整个长江联必将被夷为平地。
若说她是帮李闲,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凭李闲的功夫,是肯定可以逃得性命的。
但是,她无法放弃长江联的帮众们。
徐博略略停止哭泣,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一字字地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立刻退兵。
我立誓在你倾心于我之前,绝不碰你。”
冬夜的风,彻骨地寒。
冻得两千余人鸦雀无声,也冻得秦淮咬碎了银牙,搅乱了心。
望着徐博哭得通红的眼睛,秦淮咬着下唇,直咬得渗出了鲜血,终于轻叹一声,轻轻地道:“我,答应你。”
一滴珠泪悄然滑落,滴在地上,落在徐博心里,荡起万千涟漪。
徐博缓缓站起身来,转身回阵。
“退兵。
谁反对,我宰谁。”
雷南原、龙沧海等人呆若木鸡。
银龙堡弟子的阵脚已经开始移动。
秦淮呆呆地看着,脑海里一片空白。
耳边忽然送来徐博的传音:“你说得对,爱情不该有功利。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今生今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能肯定下次见到你,还能不能控制自己。”
秦淮猛抬头,徐博已经没入阵中,再也看不到半点身影。
**************李闲与江乘风两刀飞舞,艰苦地顶着大门。
他们身边的长江联弟子早已死得一个不剩,徐不疑一枪狠过一枪,杨乱剑剑拼命,烟水阁人马与杨乱的部下向门内蜂拥而入。
李闲和江乘风紧咬牙关,拼着多添一身伤口,寸步不退。
他们刀下已不知砍下多少头颅,而敌人却还是像永远杀不完,前仆后继。
若非他们的刀都是宝刀,此刻早已卷了刃了。
与从前的战斗不尽相同,因为以前他们可谓从没和这组织正面交锋过。
而这次的敌人,无论是烟水阁的人还是杨乱从天山带来的部下,尽是那组织十余年来所培养的嫡系人马,双方根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就在两人砍得手软之时,右侧墙头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听说乐仙的笛音是天下一绝,只可惜不知过了今晚,秋水还能不能听得到。”
莫白羽轻笑道:“白羽同样希望玉夫人在九泉之下还能弹琴。”
一支玉簪呼啸而来,碧绿的色泽闪烁在夜空中,美伦美奂。
莫白羽展开云瑶玉笛,将几名敌人扫下墙头,玉笛发出尖锐的鸣响,向玉簪直迎而去。
与此同时,后院方向笛声亦响,司徒贝贝鸣笛相和。
李闲明白这是撤退的信号,当玉秋水出现于此,就证明司徒贝贝那里已没有了高强的对手坐镇,突围就在此时——当然,这是在银龙堡的大军没有赶到的前提下。
江乘风见玉秋水到来,脸色变得铁青,赤蝎魔刀舞得更急了。
李闲听到司徒贝贝的笛声,心中稍慰,至少这证明司徒贝贝还活得很好。
继而又有些焦急,玉秋水来了,王翰在哪里?正在担心时,左侧墙头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老三,停手吧。
我不想杀你。”
司徒铭冷冷地道:“二十年前告密,害得神教万劫不复的人,也是你吧。”
那声音沉默片刻,道:“不错。”
司徒铭大笑起来,道:“你出卖神教,倒也罢了。
蓝老四与你情同手足,你竟也下得了手!”那声音淡淡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司徒铭不再说话,继而拳掌交击的闷响与劲风响彻庭院,盖过了院门震天的喊杀。
李闲咬着牙,一字字地道:“混蛋!”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正是王翰!王翰来了这里,证明楚梦果然在撒谎。
只是刚才楚梦说得也没有错,若厉天此时一剑宰了楚梦,再往回杀,反而效果比死守更好几分。
那楚梦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闲绝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厉天还会被楚梦拖住,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