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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与剑(下)

浪子·江湖 白沉香 3171 2024-10-17 05:17

  

  就在成笑初遇于秋的时候。

  扬州城东,一家普通的屋顶上。

  楚梦白衣飘飘,默然静立。

  月色映照得她的容颜蒙胧而神秘,脸上似乎有些低低的幽怨,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口。

  厉天冷冷地站在她身边,眼神清冷。

  他的全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杀气,浓烈得震撼天地。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十分平凡的人,古拙的脸,深深的皱纹,就像一个樵夫。

  就是这个平凡的樵夫,使得厉天的手开始颤抖,因兴奋而颤抖。

  樵夫手上,握着一柄刀,刀身在月光下,波光流动,就像风拂水面,漾起轻轻的波纹。

  停风刀。

  楚梦静静地退了下去,雪白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

  “尊主是你,还是王翰?”厉天没有拔剑,却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轻尘笑了,道:“都是。”

  “何谓都是?”“杀了我,你自然明白。”

  “假阁主是你,还是王翰?”厉天终于拔剑,声音已经开始发寒。

  顾轻尘依然笑道:“都是。”

  厉天的瞳孔猛然收缩,这“都是”二字后面是什么意思,他已没有心情去理会,也不必理会!因为他已得到了需要的答案!既然都是,就都该杀!寒月剑划破夜空,蓝芒击碎了月色,清冷的月光顿时黯淡下去。

  隐在暗处的白衣倩影,开始微微颤抖。

  “为了和你好好一战,我放弃了倾力进攻长江联的机会。”

  顾轻尘缓缓地说着,停风刀洒出一片轻柔的光,笼罩在蓝芒上。

  既然避世是假,刀也就不再懦弱。

  刀剑交击,两人同时一晃。

  寒月剑洒出万点剑光,厉天的人影消失在月色里,空余点点湛蓝,如同夜空下的流星。

  顾轻尘的身影同时不见,刀光像凛冽的风,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刀剑碰触的清响如爆竹般连续不断地响着,楚梦已无法算清,在数息之间,刀剑已经撞击了多少次。

  楚梦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高手,在这江湖上绝对可以傲视群雄。

  但在这一刻,她完全失去了信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顾轻尘和厉天的出手,居然能快到使影像消失的地步,以她的眼力,竟然完全捕捉不到!风刀霜剑,果然名下无虚。

  原本楚梦有她自己的任务,引厉天来这里之后,她必须回去参与进攻长江联的行动。

  但是能亲眼目睹这场旷世难逢的决战,谁也不愿意离开。

  可矛盾的是,这虽是她最渴望目睹的决战,同时也最不愿见这场决战真的发生在她面前。

  **************李闲等人自然不知战场之外竟发生了这些无法置信的事情。

  他们正尽全力拖住敌人的主力,掩护司徒贝贝的撤离。

  司徒贝贝按出了“玉蜂”玉笛尾上的机括,寸许长的短刃闪着幽蓝的色泽。

  当这截短刃仅是微微划破了一名敌人的肩膀,那人就浑身发紫,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那么瘫倒在地。

  这是司徒贝贝第一次杀人,但她却没有事先想像中的那样心潮起伏,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又开始了动作。

  玉笛就像在花丛中尽情采撷的蜜蜂,轻快地飞舞,轻快地,夺走每一个拦路的敌人的生命。

  她清晰地从敌人眼中看见了恐惧,这恐惧不仅来自于敌人,也来自于在她身边掩护的韩开山和刚刚撤到他们身边的张猛。

  跟随李闲混迹了这么久,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惧怕的滋味,也是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重阳教为什么会被天下所不容。

  不过容与不容在这时候已经如此无关紧要,此时的第一要务,是逃命。

  逃自己的命,也逃身边这近千弟子的命。

  眼前的敌人虽然没有首脑,但是数量之众也不是司徒贝贝所能承受的。

  她只有倚赖这剧毒的蜂尾,为自己的队伍撕开一条血路。

  高墙上,王翰向司徒铭连劈数掌,沉声道:“好一条黄蜂之尾。

  老三,想不到你们夫妻居然会把这毒物交给女儿。”

  司徒铭冷冷地道:“黄蜂之尾再毒,又岂毒得过你的心?记住,以后不要叫我老三,我司徒铭没有你这种兄弟!”王翰微叹道:“老三,我实是不愿和你交手。

  你该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若是我真性命相扑,你此刻即使不死,也必伤重无力。”

  司徒铭哂道:“你既可以亲手打死老四,又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不必多说,若真死在你手里,也只怪我技不如人!”“你只是为了掩护女儿逃走罢了。

  这又何必呢?”王翰摇头道:“银龙堡的人马忽然没有如约而来,我和秋水就已改变了策略,如今我们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打算尽歼这批长江联的人。”

  司徒铭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在沉思什么。

  王翰续道:“我现在要得的,只是江南,只不过是想与萧老六分长江而治罢了。

  我只要你和老五夫妻俩这样的猛将不能再上恒山帮助萧老六,这就足够。

  若现在想尽歼这批长江联的人,我势必要付出极大代价,大大损失与银龙堡做生意的价码。”

  司徒铭冷笑道:“且不论你这个痴心妄想是否有实现的可能。

  单说你口口声声萧老六,又把教主摆在什么位置?”“李闲吗?”王翰轻轻地道:“你认为,我能让李闲活着走出这扬州城么?”司徒铭冷冷地道:“那就先杀了我再说!”双掌猛地一错,排山倒海般的气劲狂涌而出,将王翰紧紧笼罩其中。

  王翰眼里闪过讶色,道:“这二十多年,人人都长进了许多。

  只不过,论掌法,天下我认第二,就没人能认第一了。”

  虚朦的掌影轻轻拂过,扫在司徒铭掌沿。

  司徒铭浑身剧震,似是吃了暗亏。

  司徒铭暗自调息,凝重地道:“这……这样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像顾轻尘的停风刀!”王翰轻轻地道:“水月错掌,如月映水,亦幻亦真。

  但若没有了风,这掌也就只能叫做水月掌而已。

  轻风拂过,水破而影乱,这便是错。

  你们只理解了水月,却没有理解错。”

  掌影像幽灵般,忽然出现在司徒铭胸前,轻柔地按下。

  司徒铭猛喷一口血,断线风筝般跌下墙头。

  正与玉秋水交锋的莫白羽心中剧震,叫道:“三哥!”玉秋水的玉簪紧跟而上,破进莫白羽的玉笛。

  莫白羽回过神来,狠狠荡开玉簪,但笛招却渐渐开始散乱。

  “是吗?有了风,才有错。”

  司徒铭身在半空,喃喃地说着,竟微笑起来,忽然大叫道:“王翰,摘下你的面具吧!”王翰立在墙头,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司徒铭。

  司徒铭脸色如纸,嘴角满是血迹,但眼神却无比坚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王翰呆立半晌,忽然叹道:“果然不愧是司徒老三。”

  缓缓伸手,揭下了面具。

  一时间,全场寂静。

  连李闲、江乘风与徐不疑等人都暂时地停下了手,目光齐刷刷望向墙头。

  整个江湖之中,从来没有人能看见王翰的真面目,甚至就连面具,也极少戴同一张。

  王翰的真面目,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江湖最神秘的一件事了。

  但是,也绝不会有人能想到,看见他的真面目后,会是如此无法置信。

  李闲甚至觉得,就算王翰的脸长得和蛤蟆一样,他也绝对不会吃惊。

  但是他此刻真正地吃惊了。

  因为他居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苍老而古拙,朴实无华。

  过了好久,李闲才艰难地道:“顾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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