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听着冰儿笑语莺莺,忽觉腰间一阵异样感觉传来。
她心念电转间,倏地探手拿出,登时锁住了一手。
她转眼瞧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冰儿两指拈着一个玲珑玉佩,正苦着脸瞄着含笑。
她本想趁着一拍含笑肩膀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玉佩,哪知道竟被含笑发觉了。
含笑忍住笑意,松开了冰儿的手。
冰儿讪讪着将玉佩塞了回去。
仕进笑道:“吃亏了吧!你那小把式糊弄一下寻常人还可以,碰上高手就行不通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不要小看别人了!”冰儿别过脸去,赌气道:“我这是小把式,上不得台面!那以后没钱的时候,大哥你就使出你的大把式来让我瞧瞧!哼!”仕进与含笑相视一笑,都想道:“真像个小孩子似的!”仕进笑了一会,脸色一肃,沉声道:“刚才那话你们也听到了,我们也过去瞧瞧!我当年去过谭门,路途倒还记得,你们跟我来!”含笑诧异的瞄了他一眼,道:“刚才那中年人想必与谭门有所牵连,你知道他是何人吗?”仕进摇了摇头,道:“谭门中大部分高手我都曾见过,那中年人却是第一次遇面!”冰儿这时担心道:“大哥,谭门肯定会有一场血战,况且丐帮跟华山派都有人在那里,我们如果过去的话,只怕甚是凶险!大哥,你身子不大好,我们两个若是一个照护不周,那……还是不要去了吧!”仕进笑了起来,道:“你大哥什么凶险没遇过?这谭门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们也只是去看看热闹!没事的,你就放心吧!我们走!”含笑二话没说,就跟了上去。
冰儿无奈之下,只好闷声紧跟着仕进。
谭门地处偏僻,倚山而立,就像个村寨一般。
“……前面就是谭门中的百丈坪了。
那个地方宽敞开阔,忙活时它便成了曝晒物件,干晾衣物的所在;闲暇时则是谭门子弟练功习武的好处所。
如果有外人前来挑衅,谭门也都是选择在百丈坪解决问题的!嘿,想不到一晃数年,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仕进感慨的为二女介绍着谭门中的一切。
他似是轻车熟路一般,行进间毫不迟疑。
含笑心想:“他似乎去过很多地方,熟悉很多江湖人物!可是江湖中却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号!真奇怪,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她盯着仕进淡然悠闲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慌乱。
冰儿忽地大声惊呼道:“大哥,你看,好多人啊!”百丈坪上,敌我双方显得泾渭分明。
一大帮叫花子都手持竹棒,与数十名灰衣人站在一起,齐齐面对着谭门近百号人马。
谭门众人执刀拿棍,脸色凝重,都知眼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半分也轻忽不得。
除了对峙双方之外,还有几十名旁观的武林人士。
他们都嘻嘻哈哈的,浑不把眼前即将进行的血战当回事。
仕进朝含笑二女打了个眼色,站到了旁观者当中。
仕进指着谭门中一名青衫布衣的老者对二女低声道:“那人便是谭门当家作主之人,名唤张啸虎。
呵呵,含笑,他可是你的本家哦!不过他的武功在谭门中不是最厉害的。
最厉害那人是他旁边那个山羊胡子。
那个山羊胡子腿法凌厉迅捷,深得谭腿个中三味,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过他性子有些暴躁,让他的脚法刚猛有余,柔韧不足。
他若能解决这个问题,武功定然能更上一层!还有……”冰儿听得津津有味,不禁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你不是一直在那瀑布下练功的吗?”含笑心头一凛,也忍不住道:“你知道的东西真的很多哦!”仕进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们!嘿嘿,不说了!瞧热闹,瞧热闹!”冰儿却又道:“这个不说!那大哥,你背上包袱里是什么东西,这总可以告诉我们吧!我一直都纳闷呢,你怎么半路跑去买东西,还不让我们知道!哼,难道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知道吗?”她嘟着小嘴,气鼓鼓的。
仕进瞄了她一眼,又瞧到含笑同样不满的神情,苦笑着道:“只是一些小东西而已!呆会说不定能用上!唉……不让你们知道是为你们好!”他叹息一声,最后那句话却只有自己听到了。
丐帮和华山众人几乎并不着急,只静静的站在原地,冷眼瞧着谭门众人。
张啸虎终于跨了上去。
他拱了拱手,大声道:“诸位丐帮豪杰与华山英雄,各位难得大驾光临敝派,张某有失远迎,还请多多恕罪!不知诸位莅临敝派,有何贵干呢?”他自是听到了丐帮华山要灭了谭门之说,但心里总存了侥幸,希望只是虚妄。
华山此来是由龙云飞带领。
华山派自云辉涛一死后,年轻一辈中便以龙云飞为第一人。
此次华山队伍由他带领,可见陈飞扬对谭门的重视了。
龙云飞面无表情的道:“此次华山弟子尽以丐帮马首是瞻!张门主有何疑问,最好问一下丐帮田长老!”丐帮众人中踱出了一名中年乞丐。
他脸皮细滑润泽,甚是白皙,除去那一身的补丁衣裳,他根本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富豪,哪里有半分叫花子的模样?张啸虎瞧在眼里,不禁一楞。
他心中嘀咕道:“这丐帮莫非发了财?此人腰间挂了八个布袋,在丐帮中身份委实不低,居然如此皮光肉滑!嘿嘿,当乞丐当到了这般地步,也算是异数了!”他定神道:“恕张某眼拙,不知长老高姓大名!长老可否赐教?”那中年乞丐哈哈笑道:“张门主好说了!在下田布山,添为丐帮八袋长老,暂时掌管帮中北方十六分舵事务!哈哈哈……”他头扬得老高,却又拼命装出一副和气谦逊的模样。
张啸虎怔了一下,小心问道:“原来是田长老啊!不过……不知贵帮原来掌管北方事务的孙长老何在呢?”那孙长老名叫孙十三,跟张啸虎喝过几次酒,也算是朋友。
张啸虎这时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田布山脸色一沉,道:“孙十三自恃位高辈尊,屡次触犯帮规,已被帮主除去长老职位,押入刑堂受审!张门主对这答案可否满意?”张啸虎脸色一变,退了一步。
他很快镇定道:“如此倒是张某多事了!言归正传,不知丐帮与华山今日光临蔽派有何见教呢?田长老不妨明言!”田布山哈哈大笑道:“张门主既然如此爽快,那在下便实话实说喽!张门主想必也知道,无空盟主曾有令下,要将武林中所有绝学收归一处,好博采众长,万流归宗,让武学功法更好的发扬光大!”张啸虎忍不住插嘴道:“此事天下英雄尽皆知晓,张某身为武林一份子,自是知道的!我谭门也早已将全部功法秘籍抄录一遍,呈交上去了!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田布山脸色一冷,道:“当真全部交上去了?嘿嘿,只怕未必吧!贵派可有一名叫李广林的人?”张啸虎心头一震,道:“李广林此人确实是蔽派之人!他是张某的师弟,外出已经有多年,至今不曾归来!田长老问他有何事?”田布山冷笑道:“他既是贵派之人,张门主说的话便只怕有点不实在了!嘿嘿,据我们查证,李广林天赋过人,早已将谭腿练得出神入化。
他还别辟蹊径,独创了一种腿法。
这种腿法,张门主可不曾上交哦!”张啸虎先是一喜,既而一惊。
他愤声道:“田长老此话何意?李师弟多年未归,即便是他创出武功,我们也是不得而知,又如何能能将其交上去呢?”田布山冷笑几声,道:“我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反正盟主有令,没有将全部功法上交的门派,格杀不论!张门主若要怨恨,那也只能怪你那师弟不能早些归门!在下也只是依照盟主令旨办事而已!”听着田布山这荒谬之极的理论,所有人都不禁哗然。
便连丐帮弟子与华山门人都脸色一变,愧然的低下头去。
龙云飞面皮一阵扭曲,显然也甚是难受。
他急速的喘了几口气,慢慢的压下了心中的激荡,又变得木无表情了。
张啸虎退开几步,悲愤道:“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我不信无空大师会下这样的命令!田长老,你们丐帮素来侠义为怀,又岂能如此黑白颠倒,不分是非?”那山羊胡子终于忍不住窜了过去,与张啸虎站在一起。
他怒声道:“这样蛮横霸道的武林盟主不要也罢!我们谭门本来以为江湖一统能让大伙有个安生日子过的,可如今看来……哼,师兄,谭门就退出这武林盟算了!没有他们我们一样能过日子!”田布山冷笑着盯着那山羊胡子,道:“在下本来也想着如何大事化小,可这位仁兄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哈哈,在下也只能公事公办了!来人哪,将谭门一干人等绑了!”那些丐帮弟子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些华山弟子则瞄向了龙云飞,等着他的号令。
田布山想不到自己的话竟无半分效力,他心中恼怒,正欲出声之际,张啸虎却大声道:“且慢!”他瞪了那山羊胡子一眼,沉声对田布山道:“田长老,莫非事情真的再无丝毫转圜的余地?”田布山嘿嘿笑道:“事到如今,你们只有乖乖的受绑了!等到了盟主面前,如何定夺,那自有他老人家出声!”张啸虎回头瞧着自己的门人,眼神里满是痛苦挣扎。
他知道,若是公然与田布山翻脸,即便谭门能熬过眼前这场劫难,那也是难逃日后灭门之灾;但真要束手待毙,他却也下不了决心。
那山羊胡子一拍张啸虎肩膀,大声道:“师兄,还考虑什么?我们谭门又岂能任由他们欺凌?你问一下大家,有谁愿意低头投降?反正我宋浪亭是宁为玉碎,不做瓦全!”那些谭门子弟也都高呼道:“门主,谭门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他们欺人太甚,我们不能低头,我们也不愿低头!宁为玉碎,不做瓦全!宁为玉碎,不做瓦全!”那声音铿锵有力,显得甚是坚定。
含笑盯着仕进,沉声道:“我要出手救他们!”瞧到那些弟子脸上的坚毅之色,她便忍不住热血沸腾。
冰儿也瞧着仕进。
她道:“大哥,你说句话!真要动手,我保证放倒一半人!”仕进闭着眼,想了一会,忽道:“你们等在这里,我离开一阵!”他背着包袱,挤出了人群。
含笑跟冰儿都是愕然不已。
含笑心中失望万分,想道:“原来他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居然在如此紧要关头临阵退缩!真是看错人了!”她只觉心里甚是失落,人不禁呆了。
冰儿却想道:“大哥对这谭门甚是熟悉,莫非他是去找帮手?想来定是如此了!”她瞥了含笑一眼,恼声道:“大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冰雪聪明,一眼便瞧出了含笑心中想的什么。
那边张啸虎还在犹豫之际,仕进却又挤了进来。
冰儿兴奋的拖着仕进胳膊,低声道:“大哥,你找到了帮手么?是什么帮手啊?”含笑也困惑的瞧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仕进听她这话,不禁一怔。
他很快微笑道:“对!对!帮手就要来了,你瞧瞧就知道是什么人了!”他抚了抚抱在怀中的包袱,想道:“看来用不上了!嘿,想不到他居然来了!”含笑瞧着仕进从容淡笑的神情,不禁一阵惭愧。
她想道:“我怎么会怀疑他呢?真是不应该啊!”张啸虎瞧瞧冷笑不止的田布山,又看看自己的门人弟子。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等睁开眼睛,他已是有了决定。
他望着谭门一干人等,抬手坚决道:“各位兄弟手足,张某无能,竟让谭门陷入这般两难境地!我话也不多说,咱们就……”他正想将话说完,空中蓦地传来一阵长笑,一人倏地出现了百丈坪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