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白楼身上的伤口后,仕进瞧着满地的尸体,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自己将尸体一具具拂进了先前挖好的大坑。
,待最后轮刘冲之时,他不禁怔了怔,转眼望向了白楼。
白楼神情颓丧,无力的挥了挥手,低声道:“一道埋了吧!”仕进想了想,还是单独将刘冲埋到了一处。
瞧着竹丛前一大一小的两堆土,白楼沙哑着声音道:“少侠若是有要事,不妨离开!白某伤势已经不碍事了。
此事关系重大,白某须得亲自到君山走一趟,向鲍帮主解释此间的情景。”
他强作精神,似乎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但长剑穿胸而过,能保得性命已是万幸,更何况刘冲之事对他心灵的冲击强烈无比,此时的他实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了。
仕进沉声道:“在下也正要前往丐帮一趟,正好与白掌门顺路,不妨结伴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白掌门意下如何?”白楼苦笑道:“既是少侠执意如此,白某也只好从命了。
只是一路上麻烦少侠了!”他自是知仕进此举何意,他此时伤势何等之重,若无人在旁照料,只怕还未上路,便会倒毙在这荒山野郊了。
一路上白楼沉默寡言,脸庞上的沟壑却渐见明显,一日老比一日。
他身上的伤口慢慢的结疤愈合,但内伤却时好时坏,迟迟不见有所好转。
仕进心情却没什么变化,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知道白楼心中已是万念俱灰,除非刘冲活转,屠夫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有可能好转。
但瞧眼前情形,白楼的内伤怕是永远也好不了的。
仕进只是担心冰儿。
他实在无法想象精灵古怪的冰儿痴痴傻傻的样子,每想到这个,他的心便会搐痛一次。
两个男人就这样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路无语。
倒是容姑顾念屠夫人,对白楼甚是细心照料。
她一路软言宽慰,说笑解闷,可谓出尽浑身解数。
白楼心中伤痕虽未消除,脸上的神情却渐渐的缓了下来,不再那么僵硬了。
单说这一日,三人终于赶到了岳阳城,天色却是已晚,白楼当即建议先行住下,待第二天天明再上君山。
待安顿好后,仕进与白楼打了声招呼,随意的踱出门去,慢慢的上了岳阳楼。
君山恰好与岳阳楼相对,在洞庭湖之中。
仕进靠倚着窗沿,怔怔望着对面。
却见云雾缭绕间,青黛之色若隐若现,鲜活灵动,正是山上的绿竹与茶树。
“客官,茶来喽!这可是顶好的君山银针,包准您满意!”衣着朴素的店小二满脸堆笑,显得不卑不亢。
仕进回首轻笑,道:“闻说君山银针是专门供帝王饮用,份属供品。
这岳阳楼好大的派头,居然能用它来招待客人!”小二笑道:“客官说的是!不过君山便在眼前,除了供奉皇上之外,我们多少还留有些给自己饮用。
呵呵,客官可真是见多识广啊!”仕进沉吟半晌,瞥了远处君山一眼,道:“小二哥,据说这君山是丐帮总舵所在,最近帮中更值多事之秋,如此之多的叫花子聚在一起,莫非不会生事么?”小二怔了一下,左右偷偷的瞄了几眼,这才低声道:“看客官是位相公,小的才敢跟您说这事。
这丐帮人虽多,却并未为非作歹,与我们老百姓倒也相安无事。
但不知为何,那些丐帮弟子最近大半年变得很是厉害,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
如今我是求菩萨拜爷爷的,希望神仙保佑他们找不到这岳阳楼上来!嘿,前几天我偷偷瞧见了一大群叫花子鬼鬼祟祟的乘船渡过洞庭湖,进入君山,也不晓得他们又做了什么肮脏事情!……”小二絮叨了几句,看到楼上来了客人,于是迎了过去。
仕进心中一动,淡淡一笑,便慢慢品起这号称帝王供品的君山银针来。
是夜,一身黑衣的仕进踏着薄薄的木板,飘飘若仙的滑过水面,溶进了朦胧隐约的薄雾之中。
夜色溶溶,水气缭绕,仕进大鸟般的自水面腾起,悄无声息的掠上了君山。
他早就决心要夜探丐帮,寻得到冰儿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然,第二天再来闯山,无论如何,也要他们将人交出来。
君山并不算很大,仕进不过花了一个时辰,便将丐帮里里外绕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沉思良久,他再次纵身而起,掠进了内院,便待寻得那帮主夫人江曼青之住处,耳边忽地传来一下闷哼。
仕进心中一凛,慢慢隐住身形。
只见高墙之上,悄悄掠进了一道臃肿黑影。
那黑影左右张望一下,慢慢松开了手。
本来臃肿无比的身影却分成了两个,一个壮实黑影软绵绵的滑倒在地,站着那黑影顿时显得很是瘦削高佻。
仕进眼皮一跳,想道:“居然又是他!”他一眼便认出了站着那人,正是当日竹林中逃之夭夭的瘦高老者。
瘦高老者将手中昏倒之人拖到了墙角处,拍醒了那人,一手按在那人顶门,低声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一是脑袋开花!你选哪一种?”那人刚醒过神来,便听得这寒彻入骨的声音,身子忍不住抖了几抖,正待大呼出声,但他马上一咬舌头,将声音生生吞了回去。
瘦高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最近,你们帮主夫人是不是抓了一名年轻少女?那名少女现今被关在何处?快说!”那人迟疑了一下,但顶门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急忙连声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人只是个看守外院的护卫,对帮主夫人的事情根本是一无所知!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啊!”瘦高老者眼光一闪,五指用劲,指下竟发出吱吱的撕磨声,就像是扯掉了头皮,那指甲在头盖骨上慢慢摩挲的声音。
仕进虽然艺高胆大,但听着那声音,浑身却即刻起满了鸡皮疙瘩。
那人眼睛在黑暗中显着一种诡异无比的惨白,嘴巴张得老大,却只有嗬嗬之声发出。
瘦高老者松开按在那人咽喉处之手,冷笑道:“识相的就快些说出来。
我可没有多少耐性!”那人眼光畏缩的掠过瘦高老者,良久才缓过气来。
他着实打了几个冷战,这才颤着声音道:“小的真的不晓得有什么年轻少女被抓!啊,不过……不过帮主夫人所在的拥江轩附近有个新近建造的地牢,若是有了人犯,帮主夫人都是要带到那里处理的!大侠要找的人说不定就在那里!”瘦高老者眼光闪烁,犹豫半晌,终于信了那人的话。
他一掌拍晕那名丐帮弟子,便径直朝那地牢奔去。
仕进想也不想,也随了过去。
两人躲过各种明卫暗哨,一路畅通无阻。
仕进瞧着那些放哨弟子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禁暗自摇头,想道:“这丐帮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大门派,据说当年还出过好一些惊天动地的英雄人物,但瞧这些人……嘿嘿!可悲,可叹哪!”拥江轩是一座占地甚大的庭院,在这君山上可谓是首屈一指的。
如今院内灯火稀落,大多数人都已经酣然入梦。
斜靠主房数十步外的假山处,却仍笔直的站着两人。
那两人没有丝毫困倦之意,双眼炯炯有神,警惕的盯着周围一切可能发生的动静。
这假山显然是地牢的入口。
瘦高老者隐在角落处,却是不敢再往前了。
仕进藏在另一处,瞧着,想道:“若想要不惊动这两人而又能进去,倒有些困难。
不知他有没有法子?”许久,一直静待时机的瘦高老者终于有了动静,似乎很是烦躁。
仕进微微一笑,暗道:“你既无良方,便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他拾起一张落叶,指尖一弹,那落叶便轻飘飘的荡了过去,不带一丝风声。
待近得那两人身旁,那落叶却蓦地加速,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
守卫地牢入口那两人神色一变,对视一眼,便即刻分开,寻起了声音的来源。
瘦高老者虽不解两人的举动,却是大喜过望,想道:“当真是天助我也!”他身形一振,窜了出去,直取向自己行来的那人。
那人只见一团黑影扑向自己,跟着便是人事不省了。
另一人闻得声响,刚转过头来,便被瘦高老者劈颈一掌给震晕过去。
瘦高老者在假山处摸索半晌,寻到了机关,旋转之下,便闻扎扎作声,地牢大门慢慢的打开。
他迅速闪了进去,隐没在了漆黑当中。
仕进无声无息的跟了进去,不紧不慢的随着瘦高老者。
他知对方也是为冰儿而来,跟着他,定会省不少力气。
瘦高老者似乎对这些地牢机关甚是熟悉,漆黑中竟直直奔去,无视扑面而来的黑暗。
地牢不小,转了好一会,才隐约可见有光。
瘦高老者顿住脚步,迟疑了一会,便又奔了过去。
拐过几个弯,光线越来越亮,却是自一间紧闭的石室中透出来的。
瘦高老者轻轻推开铁门,跨了进去,又缓缓将门闭上。
仕进悄悄掠到门边,自小孔瞧了进去。
石室中孤灯一盏,昏黄的灯光闪烁不定,映得里面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一名女子正静静的坐在油灯旁,背对着铁门,一语不发。
瘦高老者盯着那女子背影,身子微微发抖,显得甚是激动。
仕进乍眼瞧去,不禁大喜,以为那女子便是冰儿。
但仔细一看,他顿时大失所望。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他却认得,那女子肯定不是冰儿。
那女子听得推门之声,良久才转过身来,娇笑道:“妾身恭候已久,贵客姗姗来迟,着实令妾身失望哪!”瘦高老者瞳孔霎时缩成一点,身子也立时定住了。
他冷声道:“江曼青?”江曼青轻笑道:“正是妾身!若非知道……”仕进正欲听下去,忽闻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却是直奔石室而来。
他身子一闪,闪电般的掠进了地牢深处。
仕进刚刚隐住身形,一大群丐帮弟子便赶到了石室。
一人对着铁门,喘着粗气,恭谨道:“夫人,有来敌入侵!守门的两位兄弟都被人打晕了!”门中传出江曼青冰冷的声音:“笨蛋,我不是吩咐过吗?今晚不管有何异动,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静观其变!快滚!附近不准留半个人!”那群弟子闻讯匆匆赶来,却落得一顿斥骂,不禁都是怒形于色。
为首那人咬咬牙,大手一挥,便带着众人大步离开了。
待众人离远,仕进又再回到了门前。
石室中一片寂静,许久,瘦高老者才出声道:“你我曾约法三章,我的身份,希望你莫要再出口!”江曼青笑道:“既是如此,妾身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你深夜到访,莫非是许久不见,想我了?”她含情默默的凝视着瘦高老者,灯光朦胧下,更显得娇媚异常。
瘦高老者冷笑道:“你这些伎俩对我是没用的!你以为我是鲍云楼那个笨蛋啊!我知道人定是落在你手上了,快将人交出来,我拍拍屁股便走人,决不为难你!”江曼青横了瘦高老者一眼,却仍是媚眼如丝。
她轻笑道:“你呀,真是不解风情的呆木头!唔,那小妮子确实在妾身手上,不过当初咱们约定的是,你助我铲除异己,我提供那小妮子的情报,可没说抓到人要交给你啊!”瘦高老者盯着江曼青,眼神甚是凌厉。
沉默半晌,他冷笑道:“说吧!有什么条件?”眼光里闪过一丝讥诮。
江曼青笑道:“果然是做大事的,当真爽快了!不过,说到条件,嘿嘿,你如今恐怕欠了妾身一个人情吧!”她纤手缓缓抚着桌子,人也绕着桌子慢慢踱了起来。
待来到桌子另一侧,她笑道:“你来瞧瞧这是什么东西?”她的笑容似乎染了什么异色一般,灯光照耀下,竟透着一股诡异无比的阴森与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