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国主对玉芝单掌问讯,朗声道:“本座与佛家倒还是有几分的渊源,却不知道大小姐是信也是不信?”
玉芝轻声笑道:“哪里还能是不信,您头上面的布就算是再多几层,恐怕也遮挡不了当初香烧的焦味,不过,尊驾倒还是好肚量,如此隐秘的事情竟然也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坦然诉说,难道就不怕天底下的和尚们都到你这来打秋风么,恐怕是府上有再说的素膳也不经这么的折腾吧。”
“无妨无妨,还怕他们不来呢,本座可是扫榻以待啊。”他的这句话本是没有什么坏心,可是在早就心中不爽的君剑抓了个因头,在心中给他定位的下场又下浮了一层。
榻待,这两个字也是你能说的?
玉芝却是有一点点的迷惑,实在是搞不清楚他现在自暴底细到底是为了什么,说是能招到和尚帮手,那只不过是两个人共同认为的笑话,最起码玉芝心里面清楚,最近的几年那些普通的和尚庙大部分开始了封山,就算是其他的也都减少了出庙的次数,好象,好象在避讳着什么。
而与他们相反,京中的那所大庙倒是活跃了很多,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些和尚也在分着三流九等,泾渭分明。
玉芝也皱起了眉头,眼睛似无意的象四周看了一圈。
那人打了个哈哈,“其实这件事情,大小姐其实根本就用不着这么着急的……”
玉芝冷冷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还能等么,还是赶紧的交代为妙!”
那国主的脸上浮现了神秘的笑容:“据女儿经而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大小姐似乎早就已经出嫁了吧。却不知道为何还要如此的抛头露面?”虽然他说的十分轻松,可是身上黑袍的渐渐鼓起却瞒不了明眼人,守卫地几个护卫也在向他们的主子不动声色的靠近,他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是个不知名的忌讳,可是引起眼前这个看似若不禁风的女子冲天杀气的忌讳,在以前地这些年里。一些愣头青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但是,他现在却不得不冒着危险却揭眼前这个女子的逆鳞,有种牌,不得不在对方失去方寸的时候打出,就算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可是。在痛苦地等待后,他们却迎来了惊诧,玉大小姐仅仅是沉思了一下,又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遥望。
却似是连半点回答他的兴趣也无。
这种无言的沉默对那些人来说并不是好事情,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半晌才幽幽道:“双亲老迈。夫君出事,还能有什么顾虑,难道尊驾在笑话小女子不成?”
没顾虑?这三个字好象是直接下了战书。杀人也没什么顾虑么。
国主小心翼翼干笑道:“不敢,不过,请问大小姐读过佛经没有?”
玉芝漫不经心道:“闲里胡乱翻过几本,怎么,大师难道想重干老本行不成?”
“这个,呵呵,当然不是。既然大小姐了解了一些,那就好办了。就是不知道大小姐对佛家地夺舍之说有什么看法?”
玉芝心中一动,好象抓住了什么似了,可是还没什么具体的头绪,淡淡道:“是知道一些,可是小女子并没有投身于尼姑揞中。既然处身于江湖,信奉的是拳头和刀剑。那些解闷地故事,平常读一读就可以了,怎么,尊驾现在用这个来说事,难道想渡化我?”
话语中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可是那个人却不由自住的后退好几步,尽量的保持一个让自己觉得安全的距离。
端正了脸色道:“大小姐此言差矣,这个世界有着许多我们不能明白的力量,若是真的以解闷的笑话去看,往往会错失掉很多地东西,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玉芝喃喃道:“错过了很多东西……不会,不会错了。”低声说到最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甜蜜的微笑。
那国主却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在对方地心里面打开了一个缺口,带着满意继续道:“大小姐既然在武道上达到了顶峰,就应该更能感到那并不是终点,上面更有许多未知的世界在等着我们去探索。”说话地声音越来越低,好象在诱使玉芝向他们的包围圈靠近。
玉芝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尊驾如此的缩头缩尾,可没有一代之雄的胆量。”
那国主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哈哈一笑:“如此就是本座小气了,我就是想问大小姐有句,二十年前,您的新婚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全讳之不言,就算是大小姐您,也没有什么行动去追查,难道……”
玉芝身边的几个使女齐声喝道:“大胆!”刷刷利剑出鞘,直指对方,就算是有心理准备的玉芝也不禁动了气,怒声道:“尊驾这是何意,不给个交代的话休怪我不讲规矩,这就可以让你血溅三尺!”
话语森森,似万年寒冰,闻之人无不抖嗦。
眼看事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慌忙大喝一声:“难道大小姐真的不想知道那位魔宫主子现在何处不成?”那现在也没了顾虑,声音放了极大,一时间,满场中人全听了个清楚,无不哗然。
心道,这下还不打到你的心坎里面去。
可却不见玉芝面上预料的激动之色,反而是遇到了什么怪异无比的事情,樱口微张,惊诧之极。
瞧着可爱,可是带不走满腹疑惑。
玉芝心底慢慢的盘算,知道此事者不过数人,照着君的说法,过于骇人,中间更纠葛无数。断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那么眼前人这次……
玉掌特意攥紧,也不管下面闹出了多大的动乱,仍然冷声说道:“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国主本想在哈哈一笑给自己壮壮胆子,可是却忽然觉得芒刺在背,好象另有一个人紧紧的盯住他。
“二十年前,本座夜观天象。只见到一道自东方金光冲天而起,祥云相伴,心知必有大事发生,纵马赶去,半路上才得知魔宫的不世英才神秘失踪。看来那道金光是大有来头……”顿了一顿,以为将他人地好奇心引到了顶点,才一字一句道:“想必,另尊也参与到了其中,大小姐不会不知情吧。这样一来,本座应该是帮大小姐完成了愿望才是……”
玉芝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就算他知道了些什么。可是现在说出好象也是没什么原因,冷声道:“任凭如何的花言巧语,可既然亲口承认……”
“慢着,大小姐请听我说把话说完,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次我向你们新婚之地去的路上究竟遇到了谁么?”
“谁?”“一个婴儿……”
玉芝冷笑:“你该不会也以为那婴儿也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吧?”
“为什么不呢?我刚发现他的时候只见天际地金光正在一点点贯彻在他的身中,大惊之下将他带回,从此对佛家的夺舍之说再无怀疑之心。”
玉芝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那国主微笑道:“不错,你的夫君功绝天人。在临危之际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一个脱身的方法,实在是让本座佩服,”说着,还黯然地摇了摇头,“可惜的是。君当时准备的根本不充分,那孩子不但经脉寸断。而且记忆也不全,时睡时醒,这些年来说的话总数也不过上百句,可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才得知这一天大地秘密……他就是君,魔宫之主,大小姐你的夫君!”
可玉芝今天出他意料之外的行为也太多了,仅仅是不咸不淡地道:“有这个说法?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国主诡笑道:“此事就这么一点点的线索,信之为真,不信则假!”对玉芝,他可是已经调查了好几年了,那个死鬼君在她的心目中的地位比想象中的还要高,有了这个一个把柄在自己了手中,只要给她那么一点点的希望,相信她绝对不会放弃地。还没有说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象被玉芝用古里古怪的目光从下到上,再从头到脚瞧了个通彻。
还没等他从迷惑中苏醒过来,只觉得一股可怕的气息迅速靠近,耳朵边闻得一声低低的呵骂,脸颊一震,便飞了开去,口中崩落的几颗牙齿在地上弹起好几下。
挣扎着在惊慌地随从帮助下起身,却见那原本包围的不明人马早就消失不见,连带玉芝那一系也无影无踪。
不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喃喃自语:“怎么都不见了呢……也等我把话说完啊……我地兵马,我的毒药,我下面埋的炸药……怎么一样也没能用的上……”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话说那君剑,在当时几乎被气炸了肺,怎么也不会想到还能有人用这招还对付玉芝,倘若不是机缘巧合让玉芝得知了身份,恐怕他的这番说辞真的能将玉芝引入圈套,再一想象会有人为了一个假消息而委曲求全,更是火大。
可怜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动过气,甚至连骂人的口吻都生疏了不少,心中一阵叹气。
所幸那一巴掌打的爽快,缓解了心中不少的怨气。
要不是那人还有点的作用,君剑几乎要把他当场给撕了。
其他的阴谋诡计不要紧,可这事,这事也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
而且,总觉得那底下有什么古怪,让自己心底发凉,所以才拎起二女狂奔数十里,当然,也没忘记让那些跟自己和玉芝来的人火速撤退。
他们的混水,老子不趟了,老婆闺女也别去凑,
摸了把头上的冷汗。动动刀兵,上阵搏斗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胡思乱想,那样的话自己可真的就里外不是人了。
尽管功力通玄,这一通狂奔还是有点的气喘,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玉芝很早就理解到了他地心思,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手。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后面。
至于另一个小丫头就没这么的好说话了,在君剑的手下仿佛一只张牙舞爪地愤怒小猫,大概也认为这样子被拎着衣领十分的丢脸,特别,她一向是在母亲的面前胡吹大气。就好象她是天下第二高手似的,现在全穿帮了,气极了就玉足乱踢,在君剑的长衫上印下了一连串小脚印,搞地他哭笑不得。
也就想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他们行进的速度过高,一路上不知道卷起了多少的烟尘,索性将护着她的真气收回来了一部分。这下念儿这丫头可就惨了,迎面而来地尘土没有客气,将她染的灰头土脸的,看得玉芝也是满脸地心疼。
也不想再特地的注意方向,只是凭着感觉走,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宁静的小山谷,水波荡漾的小湖,还有其中映出的一弯明月。还有那些昆虫的弹唱,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下接脚步。
愣愣的看着,玉芝和君剑不约而同地轻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梦想。
回忆是美丽的。可能就因为它只能发生在一瞬间,很快就被那只不乖的小猫打断。大概是看清楚了自己身上的遭遇,挣扎大叫:“快放我下来!”
君剑凝神和玉芝对视了半天,说不尽地感情不断的交织,一阵心醉,冷不防冒出了一句,“丫头学过水吧?”
傻傻地玉芝半天在明白过来,“……恩……”
君剑满意的一笑:“那就好!”
说罢轻轻一甩,手中就没有了任何重量,只有“嗵”的一声水花溅起巨响,还夹杂着少女的恐怖尖叫。
玉芝一惊,毕竟是母女连心,身形一动就欲冲过去。
可还没等她行动,就感觉到手腕处被一只手里的那手抓住,那熟悉的感觉直冲脑海,顿时身子一软,几乎跌入那温暖的怀抱。
听得君剑在耳边轻笑道:“没事的,那丫头的身子是太脏了点,在里面洗洗也好,还没时间来打扰我们……唉,有了个拖油瓶在身边,还真的很碍事啊,无论做什么都要躲着。”还装模做样的叹了一口气。
玉芝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君剑却没了原先想要开点玩笑的心思,轻声道:“刚才他说的事,你是信也不信?”
玉芝摇了摇头,“既然已经知道是你,那他的三言两语又怎么能让我相信。”
君剑道:“那假如我暂时还没有出现呢?”
玉芝沉默。
君剑叹声道:“我就知道……”
尽管他并没有说特别的话,可玉芝还是从中听出了一抹温情和心疼。
提起裙角,缓步走到山崖边,遥望上空明月繁星,玉手无意识在半空中慢慢挥舞,好象是在抓住游动的风,幽幽道:“今天的事情该是有下文的……”她的意思君剑明白,好好的一个机会被自己被白白的浪费,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作为一方宗主所不能容忍的。
可对此,却没有听到任何的解释,不禁有些的诧异。
腰身一紧,便觉得双足使不上一点的力气,抱住自己的双臂已经承受住了自己所有的重量。
环着自己腰的禁锢越来越紧,几乎让玉芝喘不过气来,却可以明确的感觉那双臂上颤抖的血液。
“你……”玉芝喘声道。
好象根本没有听道她的话一般,君剑似已经陷入了一阵迷茫中,仿佛在内心的波涛在一点点的发泄出来,喘息着道:“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忽然有种感觉,感觉到你和念儿将要离我而去……”
“特别是他说出那个理由的时候,我真的怕……”
“怕你们再一次的离开我……”
“当年我没有怨你,真的,一点也不怨,是我不好,总以为过在幸福中。却一点也没有想和你一起承担,这些年来,不止一次在梦中见到你,好想你……就算是后来……你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是在恐惧,一切都不是那么的真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放飞……”
君剑地声音渐渐的不成句。狂乱的吻着玉芝修长的颈子。
玉芝眼前一湿,却又不敢立刻转过身来面对,幸福,居然还得如此之快,让人不能不怀疑那只是一组烟尘。
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更别说是小脑袋瓜子里面不知道装这什么东西的念儿了。
所以,君剑对她的估计稍微差了一点点。
最了解女儿地玉芝,现在根本就没有空闲去考虑其他的因素。
无意中,便给了念儿小小的机会。
在普通的情况下,爱美的念儿一定会将自己地身上搞干净了才会想起其他的事情。但不包括这一次。
因为,现在她的小脑袋已经被怒火烧的一塌糊涂。
简直不可原谅,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小小姐的童年生活过地并不是十分的快乐,周围对她善意的人也是非常地少,大部分都是敬而远之,像这般被人无礼的对待还是第一次。
居然让自己在母亲的前面如此的丢脸。
几乎气炸了肺,至于今天以前君剑对自己的细心照料,那,那还能和这次的羞辱相比么?
也不管那湿透了的衣服如何的难受,更不在乎浸了水地衣服将她发育差不多的身材泄露多少。
要去质问那个家伙。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
隐约有种预感,那个家伙不该让自己难堪的……
为了能打个突然袭击,好让他心神大乱之下给自己一个真实的答案,一路上念儿都是在偷偷摸摸的前进,滴答下来地水珠留下了一道蜿蜒的印记。
攀树、拽草。一路上念儿几乎什么招数都用,连手掌地表皮都磨破了也不在乎。脑子里面不住的转动着想考虑出一个手段还制裁他。
可是,好象,仿佛,差不多,没有什么能对付他的啊。
一个个的计划在不断的否决中,好象没什么特别的手段让他吃憋的。
不多时,垂头丧气的念儿不得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还记得前次在他家的时候,有一次起的过于早了,在他的房间外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小拳头在半空中飞舞,只要把这个在第三个人的面前把这事给揭露出来,羞也羞死他,哼哼!
只要是女人,哪怕是小女孩儿,心眼一般都是非常的小的,迟早要让他明白这一点。
扒拉着草丛,念儿开始探头探脑,奇怪啊,刚才人还在这里的,怎么现在一点的踪迹都没有。
唉,反正是做了,那就做到底好了,抓了抓头发,苦恼的想着,要是现在放弃的话,那么先前受的苦不都白费了么,这可不是一个象我这么聪慧的女子能做出来的事。
给自己打着气,加油,一定要做到底,顺便将自己的身上搞的再狼狈一点,那么,到时候,一定可以让那家伙的负罪感更加深刻,不但如此,心疼自己的母亲也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高处一道山岗,看样子地势不错的样子,在上面,应该可以俯视整个地区了吧。
虽然现在的光线不怎么样,可对她来说不成什么问题。
终于到了目的地,念儿狠狠的搓着手掌,这下子亏大了,找到他的时候非的敲诈一笔不成。
悄悄的从一块山石后面探出头来,向山崖方向看去,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不看看景也对不起自己。
恩,上面的月色很美丽,星光很璀璨,景色很吸引人,中间映衬的一个人也很……
等等,中间的什么……
念儿睁大了眼睛,怪了,是两个人啊,不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象太近了一点,居然不露出一点缝隙,厉害,佩服。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也鸳鸯,今儿长见识了,咂咂嘴巴,可惜脸都隐藏在黑影中,见不真切。
长头发的那个的上衣几乎已经褪落了一半,身材,恩,好象很熟悉的耶。
算了吧,念儿自语,这可不是小丫头片子能看的东西,看多了会长针眼的,还是悄悄退走为妙。
还是恋恋不舍的想偷看最后一眼。
许是动作大了,那两个人的位置也跟着换了点,月光将原先隐藏的地方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