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最繁华的盛典自然要数百年一次的万妖宴,但若要说起这年,除去万妖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最广为人知。
随便抓一个路人甲,问问,他定会告诉你,去猫国吧。
原因有两个,猫国本三大国之一,繁荣富强自然不在话下,就算没事也是休闲旅游的必去场所啊,更何况,今年的猫国还有一件大事。
再问原因,连别人都要鄙视了。
“要说咱猫国人才辈出,这也不是吹的,铁打的证据摆在那,提到猫国,就算不认识猫王有两位大家绝对是认识的,一个呐就是现任的妖界长老之首筠释,这个出名吧?另外一个呢,就是最近比筠释还要强风头的白凝,两位同为猫国前国师,说起来或许知道的人并不多,其实呐,这白凝便是筠释唯一的徒弟,提到这师徒两人,那故事可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啦,今天呐就给大家说说这白凝。要说白凝就得追溯到……”
“宫主……”月雪欲言又止,捏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颇为尴尬。
水殇微微抬眼,没说话,冰冷的面具闪着寒光。
月雪暗暗叹了口气,这日子真不好过啊,迷迷在的日子,宫主那么温柔她还要不知足得觉得惊悚,这迷迷一走,宫主恢复了老样子,这时候才明白什么才叫真的惊悚,好久不见这张冷冰冰的脸,忽然间要她时时刻刻面对着,真是件难事。
迷迷走了,好像把水殇所有的柔情都带走了。
月雪不说话,水殇又低下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宫主……”月雪深深吸了口气,又接着.开口,月枚在的时候这种情况自然是她出头,这会月枚出去任务了,实在是叫天天不灵啊。
“何事?”水殇皱眉,面色有些不善。
月雪不敢看他,瞟了眼那边吐.沫横飞的说书人:“需不需要换个地方。”
“不用。”水上面无表情的回答,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面.具。
“哦。”月雪知趣的低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是谁呢?民间可有多.个流传版本,自然很多是不可信的,今日我要说的这个,绝对真实哟,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说书人坐在饭店中央,手拿扇子半掩面,故意压低了声音,“据说呐,这位美人就是猫国殿下洛奇的宠物红鲤小姐,民间流传的说法,也叫做迷迷,说起她,绝对是猫国百年难得一见的美女,据说她幻化成人形的那日,连老天都变脸了,雷雨闪电那叫一个吓人,何故如此?红颜祸水啊!就是陪着白国师参加个万妖宴,这一lou脸,不得了了,倾国倾城!这可一点都没夸张,就在那万妖宴上,红鲤小姐就迷倒了一堆人,这其中有个人就不得不说……”
不等说书人说不来,下面已经有个大胡子忍不.住拍着桌子接了上来:“这个老子知道,水殇是不是!真不知道这红鲤小骚狐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当上了妖界之魅,愿望居然是要她?啧啧,真相见见这小骚……”
大胡子粗鲁的.话语戛然而止,**笑凝固在脸上,先前应为兴奋而潮红的脸色在一瞬间失去了血色,惊恐的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巴,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停顿片刻,仰面栽倒在地上。
他死了,凶器是一根筷子,筷子笔直的穿破了他的喉咙,黑红的血顺着血洞汩汩涌出,煞是骇人。
前一刻还喧闹的饭店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沉沉的呼吸声,大家的目光都被定格在那大胡子身上,居然没人看出那筷子是从什么方向射出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
本是坐在偏僻角落的水殇忽然就站了起来,如此安静的气氛下,椅子磨蹭地板发出的咯吱声被无限放大,比任何声音都要令人害怕。
水殇一步步朝说书人那边走去,全部人的呼吸都跟随着他脚步的频率,缓慢而低沉,仿佛要消磨人的意志一样。
他就如此,左手环着右手的胳膊,右手托腮,嘴角上扬,绝美的脸蛋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媚色。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上。
每一步都让说书人的脸色惨白一分。
似笑非笑的面容,如同地狱来客。
在距离说书人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嘴角一勾,紫眸魅惑:“迷迷确实漂亮,但也容不得你这般说。”
而后在众人的脑袋都没来的急转弯之前忽然就冷下脸,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月雪狠狠瞪了眼那说书人,扭头对静阳道:“走吧。”
直到三人的身影全数消失,饭店中的众人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那分明是水殇啊……刚才的话居然全被他听见了。
说书人艰难的吞吞口水,看了看躺在地下已经毫无生气的大胡子,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身子一软,就从凳子上跌了下去,这时候身体才像回复了直觉一样不住的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冷汗直流。
水殇很是恼怒。
虽然已经将那大胡子亲手了结,可那团怨气还是憋在心中一时无法散去。
他很清醒,他知道这些市井上的流言蜚语本来就是道听途说,大家也是图个乐子,没多少人当真,可是,说谁都好,偏偏要说迷迷,月枚那边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本来就心烦意乱,恰在此刻听见这次诽谤迷迷的话语,只要一想到那大胡子满脸**笑的提到迷迷的名字,他便觉得全身的杀戮细胞都在涌动。
他不容许,绝对不容许。
“诶,水殇,你这是哪去?”
出门走了几步便迎上了匆匆赶来的筠释,筠释见他不在饭店里等自己颇为奇怪,再看他面色不善也估摸察觉到出事了。
水殇抬了抬眼,见着是他,也不动容。
筠释满肚子的疑惑,还想开口,就见到月雪和静阳面带急色的赶了过来,停在他们身边,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宫主……”
水殇似乎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头,对着筠释道:“你事办好了?”
“嗯,可以走了。”筠释暗自观察着他的脸色,“我说水殇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大男人一个,怎么跟个婆娘似得情绪这么不稳定呢?自然,这话他是没说出口。
水殇抿着嘴唇不说话,半晌,忽然就笑了,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哈哈,只是别人说了些不入耳的话而已。”
筠释越发不明所以,给月雪使了个眼色,月雪却是猛得将头低下,假装没看见他一样。
这……
貌似只有涉及到迷迷的事情,水殇才会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是丫头怎么了么?”筠释试探着问,“月枚传消息回来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所有的烦心事都一并带了出来,凝聚在胸膛的地方,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宣泄,想要出离。
用力吸了口气,忽然扭头就走。
“宫主……”
“水殇,你这是去哪?”
月雪和筠释同时开口,水殇却是不为所动,背对着他们,身影渐渐远行,只留下一句话——别跟过来,我一个人静一静。
月雪还想追,却被筠释拦了下来,摇摇头:“听他的吧,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你若没事不如跟我讲讲方才发生了什么。”
月雪一顿,无奈的叹了口气,寻思着头绪娓娓道来。筠释只是听,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可不好办啊,这么多天,月枚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也难怪水殇会心烦。
莫非那边出事了?
水殇越走越急,本来是想散步散心,哪知越是走越是烦闷,像是想用水将火熄灭,不小心浇了一瓢油上去,非但没有消除,还越烧越旺。
“可恶!”水殇恼怒的停了下来,侧身朝那结实的墙上就是重重的一拳,尘埃纷纷扬扬,光滑的墙壁上瞬间多出数道裂痕。
拳头接触到墙壁那位置传来的刺痛通过神经蔓延到全身,刺激着四肢百骸,又是连续好几拳朝墙上打去,像是疯了一般“可恶!可恶!”
直到右手血迹斑斑,不受控制的打着抖,这才失魂落魄的垂下手,受伤的手在空荡荡的袖口中摇晃,血污中夹杂着泥土,变成了诡异的乌红色,顺这指尖,低落在地面。
一滴——两滴——
重叠,交错,湿了泥土。
颤抖着抬起受伤的手,心脏不住的抽痛,半晌忽然将那肮脏的手放在干净的向前,如同宝贝一样按压着,紫眸微微发红,“不该让你走的……不该的……”
“迷迷……”
她哭成那样子求他,他怎么可能不答应,本以为这样他会开心一些,可事实恰好相反,她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如何心疼,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抓得到她,而现在,伸手一探,空的……全是空的,她不在了,她不在自己身边了……就算想看她哭都没有机会。
甚至觉得那短暂的几个月如同置身天堂的日子也是虚幻,有时候想起来,总会怀疑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若是有,那为什么他无法在身边寻找到迷迷的任何气味。
若是没有,那为什么心疼的感觉会这么的真实?
她离开了他也快两个月了,而失去她消息的日子算起来也有半月的样子,突然有那么一天,派去照顾她的月枚消失了,联通她的消息一并从妖界蒸发,一点残留的痕迹也没有,一 开始他以为是月枚那边耽搁了,越拖越觉得事情有异,终于忍不住让筠释帮忙卜算迷迷的行踪,却是找不到了——星相飘渺,显然是有人故意将她的行踪隐藏。
找不到了,活生生从他眼前溜走,就是这双手把她放开的,就是这双手……
“迷迷……”
发红的眼眶,发狠的眼神,如同野兽的嘶吼。
血是滚烫的,心却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