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坠到天际,橘红色的光辉透过树枝细密的缝隙投射下来,在浓绿的阴影中交错闪烁,天源山的黄昏总是这般绮丽秀美。
走在这生动多姿的风景中,黎玥的心情却苍白一片,混乱到只有黑白两色交叠错综,所有千头万绪,都凝结成一个词,
易容法术!!!
如果它是真的,那将带给她一个翻天覆地的真相,一个让她恐惧而又惶惑的真相,一个让她几乎无法想象,也不堪面对的真相。
抬头望去,谢东仪就走在她前面,修长的背影挺拔俊逸,脚步沉静有力,带着她熟悉的规律。
这熟悉的脚步声入耳,黎玥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和他走过这么久了。 长久到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够清晰地辨认出他的脚步声。
从进入天源宗,第一天去应天阁上课的日子开始,她就与他结伴同行了吧。 而死而复生之后的这些日子,他更是唯一值得自己全心全意信赖的人,也是唯一与她分享全部秘密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隐瞒她,欺骗她……
心脏剧烈抽痛起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涌上心头,酸涩,苦痛,愤怒,惊疑……一切纠结着、翻涌着,让黎玥只想愤怒的喊叫,只想上前拦住他的脚步,让他把一切说个明白……
正心绪混乱,前面的谢东仪却忽然停下脚步。 黎玥心神一颤。 从短暂地梦魇中惊醒。
谢东仪已经转过身,提醒道:“前面是索道,我们用聚云珠过去吧。 ”
越过谢东仪的肩头望去,翻涌的云雾中果然掩映着一条纤细的绳索,如一道银丝悬在山脉两端。 以两人现在的功力,要过索道其实轻而易举,但是谢东仪中毒力竭。 而黎玥自己精神不振,这种情况下。 还是借助法器的好。
黎玥迟疑了片刻,点头应允。
谢东仪取出聚云珠,正要催动,黎玥上前一步,低声道,“你中毒已久,功体受限。 还是我来吧。 ”
谢东仪微微颔首,毫无迟疑地将珠子交给了她。 后退一步,贴近了她站稳。
黎玥催动法器,很快水晶般圆润透明的光球环绕住两人,缓缓浮动起来。 翻动地银色光带缠绕住两人腰间,稳住身形。 狭窄封闭的空间里,两人挨地极近,身后温暖坚实地感觉传来。 黎玥心脏缓缓悸动。
头顶青云弥散,暮光开阖;身下云烟缭绕,雾气朦胧。 在这样天地间的一片寂静中,谢东仪忽然开了口:“刚才,你和楚泓是为什么争执?”
在邢震面前,他故意将话题导向两人动手是为了抢夺药材。 只是为回护黎玥。 以他对事情的把握,自然不会认为楚泓与她争执的真相只是一颗冰心果。
黎玥沉默了一阵子,道:“他认出我来了。 ”
一句话出口,黎玥敏锐地察觉到身后谢东仪身形一僵,显然这个消息在他预料之外。
“他怎么认出来的?”短暂的沉默之后,谢东仪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 ”黎玥咬咬下唇,搪塞道。 其实从楚泓与冰心草熟悉地打招呼开始,她就知道是这棵不听话的小草出卖了她。 而更笨地人是她自己,竟然以为冰心草隐藏地万无一失,就冒失地向它吐lou了秘密。
“这人的实力难测。 你没有受伤吧?”谢东仪问道。 一边仔细打量着她。
“我没事,”黎玥不自然地躲避开他的目光。 “他中毒在先,又消耗功力突破宝库,刚才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黎玥迟疑了瞬间,沉声道,“他身上还受着剑伤。 ”说完,她抬头望向谢东仪,目光清明灼然。
谢东仪神色一滞,迟疑稍许,方低声道,“那时候,我比他先一步跳入湖中,临末似乎看到有剑光袭来,应该就是针对他的。 我急着寻你,在水中也来不及回头。 ”
“剑光!难道是……”黎玥惊异起来,禁不住看向身后。
谢东仪点点头:“也许,他的形迹未必如我们想像的那般隐秘。 ”
黎玥若有所思,也许是天源高层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否则,这次救援几个应天阁弟子而已,何必由邢震,谢婉带着众多高手亲自来到呢?而楚泓会那么决绝的选择死亡,只怕也是因为发现了身后地眼线吧!
继续推测,那么在宝库中的震动,难道是术部刻意为之?如此罔顾普通弟子的性命,就算是为了诛魔,黎玥心中浮起些微不舒服的滋味。
“发现身份之后,他和你说了什么没有?”谢东仪又低声问道。
提到这个话题,黎玥立时有些烦躁不安,“没有!”感觉自己语气有些不对,干脆岔开话题问道,“田萱他们没事吧?”
“他们都已经被邢执事派人护送回去了。 田萱和罗豪诚受伤不轻,好在都未中蜂毒,连同陈垣,谢执教也已经派人通知贾执教赶去医阁了。 ”谢东仪缓缓说道,“”
“你中了玄蜂之毒,何必再过来,跟他们一起去医阁才对。 ”黎玥心烦意乱地说道。
“我担心你遇到楚泓,无法对付。 ”谢东仪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玄蜂之毒虽然霸道,但十二个时辰之内是不会毒发的。 ”
黎玥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谢东仪看着她苍白的神情,轻声问道:“刚才看到地,让你感觉很难过?”
明白他是在说临走时看到的楚泓尸首,黎玥摇摇头,“也不是……”复又点点头,“是有点儿吧。 ”
“那个人虽然表面温和,但实际上心狠手辣,上次更亲手杀了你,此番他死在你手上,也是因果循环,更何况,妖魔狡计百出,只怕未必一定死了。 ”谢东仪开解道。
“我知道。 ”黎玥点点头,其实真正带给她震撼和难过的并不是楚泓的死亡,虽然第一次杀人的滋味确实很难受。 真正蒙在她心头的,是另一重未知的恐惧和担忧,像一层浸透了水的棉花,又湿又冷,沉甸甸覆盖在她心头上。
她忽然有一种冲动,将一切坦白出来,用最直接的语气来质问他是不是真的。
可未等她积攒起勇气,谢东仪却忽然提到了这个话题:“楚泓死了,也算暂时解决了心腹之患。 只是你地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