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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狗屎与垃圾 5、恶死

绿发 温瑞安 2966 2024-10-17 05:22

  

  温文大叫"救我"的时候,那两名打手都笑了。

  一名挺着个啤酒肚的,只唇角掀了掀,没真的笑出来。

  一名有两只又大又黑又深又皱皮眼袋的家比,则哈哈笑了出声。

  不管笑出声或没笑出声的,他们在这一刹感觉都是一样:"轻松!"——一个四眼笨瓜蛋,一旦眼镜给打掉了,居然便开声喊起救命来,可见已毫无战志,而且也"好打有限"了。

  要知道,出来"江湖上混的",不到生死关头,还真耻于开口向人叫"救命"哩!

  看来,这小个子真不经打。

  找到这样的对手,两人自然感到轻松高兴。

  这两名"打手",名字非常平凡:一个叫伍永。

  一个名霍文。

  他们都是平凡的人,所以名字也很平凡,在平凡的家庭长大,在平凡的环境里成大,因为太平凡了、他们都想做一些不平凡的事。

  对他们这些人而言,不平凡的事,就是口袋里大把钞票:只要手里有的是钞票别人就会看得起他。

  为了这个"不平凡的梦",伍水加了帮会,参加了打劫,也参与了帮会械斗。

  结果,惹了大祸。

  按照道理,伍水不是死定了,就是得要坐半辈子的牢。

  "幸好",他投靠了毛念行。

  有毛念行撑腰,谁都不敢惹(抓)伍永。

  于是,他就重获"新生"。

  他可不认为他的"新生"是另一种形式的"堕落",但他却因而对毛合行更死心塌地,效忠尽忠——因为毛念行是他的靠山:靠山一旦倒了,就算他没给砸死,也必给活埋。

  毛念行深明这种道理。

  所以他特别喜欢收容这类"走投无路"的人——

  因为已经"走投无路"的人,亡命江湖,只有为还要他们那一条命的人卖命。

  伍永也是一例。

  霍文也是一例。

  霍文好赌。

  他要不平凡,不是靠本领,而是想凭运从赌台上赢回来。

  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跟绝大多数这样想法的人下场一模一样:1、输光。

  2、借钱,再赌。

  3、再输清光,还欠一屁股赌债。

  这就"大件事"了:全世界的"高利贷"(港称"大耳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追债,确有一手。

  霍文知道自己再不不钱,就得陈尸荒郊,或尸沉海底。

  所以他向毛念行求情。

  毛念行就是这些"大耳窿"的"老大",他们的"本钱"就是从毛念行那儿"拨"出来的。

  所以毛念行的话,他们会听。

  从此霍文也成了毛念行手下的"大耳窿"之一,他追债还钱,还特别卖力——以致他的"同事"认为他以前给人追债已追得有点"心理变态"之故。

  他对无法还钱的人割耳、切指、斩趾、划脸、割舌、乃至杀人全家,无所不为,无所不用其极,连他身边那些心狠手辣的同党都觉得:"有无必要得那么血腥啊!?"他却引以为荣。仿佛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一般。

  毛念行也极喜欢用这种人。

  目为这种人已得罪全人类,要是不为他卖命就得丢掉性命。

  这种人已别无选择。

  霍文就是这种人。

  结果,伍水和霍文并没有因而"不平凡"的起来,内内外外只得了两个绰号:"狗屎""垃圾"——狗屎和垃圾。

  尽管,两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高人一等",威风过人,但在人们心目中,他们只是:"恶死"——

  大家都暗自期待:看他们终有一日,如何"恶"报而"死"哩。

  他们希望"不凡"的结果,却变成人人心中的"狗屎"与"垃圾"也许。他们心目中或为认为;能做毛氏企业手下的"狗屎"、"垃圾",也是堆"较不凡"的"狗屎"及"垃圾"吧!

  温文看了一拳。喊了一声:"救我!"要是你听到有人喊"救命",你会怎样?——

  你可能会去救他,或不去理会,但至少谁都会认为那人正遇上危险、碰上危机。

  如果这叫"救我"的人正是你一手造成的呢?——

  那自然就是你已占了上风对方正在求救讨烧了。

  所以,"狗屎"和"垃圾"都知道自己赢定了。

  对方战志已溃。

  可是,意料之外的是;温文一面叫"救我",却突然一反身。一记包打肘撞,打在"狗屎"左太阳穴上!

  "狗屎"伍永登时觉得满天星斗,仰身退了七八步,差点没跌了个狗吃屎!

  "垃圾"吃了一惊,正要挥动铁叉,温文忽又跪了下去,求饶:"救命!"——救命!

  "垃圾"霍文一呆:(要我教他的命!?)他在一愕之际,不意温文往下一趴,双手倏出,抓住他双踝,用力一拉——这次,霍文可跌了个仰八叉。

  "通"的一声,他手上的铁叉,还敲在自己额头上。

  温文老实不客气的骑了上去,一二三四五六拳,趁"垃圾"一时挣扎不起,他把他打个金乌龟金鱼猪!

  他这回是趁"垃圾"踣地未起,要把他打成一堆垃圾,"垃圾"虽一时爬不起来,"狗屎"可定过神来,抡起巴冷刀,向他背后斫来!

  "狗屎"可恨绝了这"四眼仔"。

  他要一刀斫杀了他。

  没料,温文忽然回身。

  他对斫来一刀,不闪不避,反而双手一合,对准已糅扑得非常近的"狗屎",大喝一声:"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枪!"(怎会有枪?)——如果是你,在这时际忽然给人用手瞄准喝住,你会怎样?

  "狗屎"在这一瞬间,一震。

  他不知道对方几时有了枪,可是。这险是不能冒的,如果对方真的有枪,自己再有些微异动,必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略为一顿。

  刀陡止。

  至少,他要看清楚"情势"再说。

  火光掩映,夜色昏黝,他一时也看不清楚:——这家伙手里究竟有没有枪?

  至他看清楚的时候、发现"没有"的时候,一切已迟了。

  温文疾移开空手合成的"假枪",劈手夺过地上呻吟着的"垃圾"手中铁又,一叉刺人"狗屎"的胁里。

  幸好,这铁叉顶端是钝的,不是磨锐了的兵器,否则,"狗屎"就得给这一记穿胸而过,立死当堂。

  但这一下,也真够"狗屎"受的人。

  他痛捂着胸。

  痛弯了腰。

  温文立时就地一滚。

  这一"滚",刚好"滚"到"狗屎"脚前。一绊,"狗屎"在剧烈的疼痛中,立即站立不稳,轰然倒下。

  温文立即骑在他身上。一手抢去他的巴冷刀,一扬刀便架在正欲狼狈挣扎欲起的"垃圾"之脖子上。

  这次,温文说:"你要头就不要动!"对他而言,他是"出此下策",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掉了眼镜,看不清楚,所以只好处处用这种古古怪怪的"近身缠战"之法。

  但对"垃圾"而言,只觉得这是极其恐怖的事:因为他从未遇上这样古怪的敌手,也从未见过这等诡异的打法。

  这种打法,不要脸,不讲法度,一点不成风,却十分要命!

  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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