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斋捧着佛珠发呆,耳边似乎又听到在族里后山的那片林子里传出的风吹沙沙声,还有阿文斋的阿姐身上的银饰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其中夹着那深藏在记忆中的笑脸。阿文斋一闭上眼,就好像可以看到翠绿的林子里,她姐姐阿远晴笑着采山里的野花。
慢慢地回到了回忆里,那是遥远而又熟悉的记忆。记忆里……
阿远晴对她说道:“阿妹,走路别老看书,看路呀!”话还没有说完,阿文斋就绊倒在地。阿远晴过来急道:“我就说吧,摔到了没有?”
阿文斋当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阿姐大她四岁。阿文斋清纯的脸上只是笑了笑道:“阿姐,回去别告诉阿爹我又摔交了。否则,阿爹一生气就不再让我看书了。”
“看书有什么好?女人大了嫁人就成。”
“不!女人与男人应该一样,男人能做的我也能。”
“能,你当然能。还能不能走?我背你吧。”
“不用了。”阿文斋看到一条青蛇正游向阿远晴,她叫道:“小心!”阿文斋一把推开阿远晴,青蛇扑向她。就在这个危机关头,一把小飞刀飞来,将青蛇钉死在地上。可真吓坏了这对姐妹。
这时,从树上跳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这个人指着姐妹道:“是你们?哼。真是浪费我的身手。”
阿文斋一见到这个人就气得站了起来,两手一叉道:“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谁叫你多管闲事。你快滚,否则我放虫咬你。”
男子道:“原来奉月族的人个个都是这么蛮,这么不讲道理。”
阿文斋气道:“你们拜日族的人才不讲道理。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脚是我自己的,你这个臭丫头别惹老子。”
“哼!”阿文斋冲上前抓起那男子的手就咬,咬得那男子哇哇大叫。男子一把将阿文斋甩开。
“你这疯狗!”男子立即捂住伤口。
阿远晴过去扶起阿文斋,道:“阿妹,别闹了。我们快走吧。”
“野男人敢骂我,还没完呢。”
“阿妹,天快黑了,山里的路不好走。”
“野男人,今天便宜你!”
男子气道:“你若不是女的,我非打你趴在地上求饶不可。”
阿文斋最听不得男人这样说她,奉月族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让她压抑,男子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怎么不生气。阿文斋猛地回过头来道:“女的怎么了?哼!我最讨厌这种自大的野男人。”她突然冲了过去,用力推了男子一把。男子身后就是山沟,他一时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阿远晴见了,不由惊叫道:“阿妹,住手!”她扑过去,拉也拉不住阿文斋,眼见阿文斋将那男子推下了深谷。她奔了过来,惊慌地往山沟下瞧,道:“阿妹,你怎么——快走,让拜日族的人知道了可就不得了。”她拉着阿文斋赶紧跑。
第三天,阿远晴到山沟里去洗衣服。突然有人从后面悄悄地蒙上了她的眼睛,用奇怪的声音道:“猜,我是谁?”
阿远晴笑道:“阿妹,别闹了。”她回头一瞧,正是三日前阿妹推下山谷的那个人。她慌乱起来,是遇上鬼了么?
男子的头上扎着布条,显然是真的摔进了山谷。阿远晴以为是恶鬼来索命,往后一退,掉进了急流之中。男子见状,跳入水中将阿远晴救了上来。男子救醒了她,道:“原以为救我的蒙面人是个仙女,居然是你!哼!咱们一命救一命,互不相欠。”男子气冲冲地走了。
阿文斋这时跑来拉住阿远晴道:“阿姐,听说——阿姐,你怎么浑身……”
阿远晴不敢将刚才的事说出来,只好将话岔开道:“你又怎么了?”
阿文斋听说赶集的镇上要举行一个盛大的驱邪会。前去参加盛会的人戴上丑陋的面具跳舞,驱除邪神,乞求新的一年平安。这种热闹新鲜的盛会当然会吸引各方来人。
当时年轻的阿文斋与阿远晴同样抵挡不住**,前去参加盛会。在拥挤的人群里,阿文斋与阿远晴走散了。阿远晴四处找着阿妹,却在不经意当中撞上了一个男子。两个人互相有礼貌地道歉,然后都不由对望着。看着彼此脸上的丑陋面具,都大笑起来。这对年轻人在交谈当中竟然忘了盛会以及时间。相互一聊才知道两年前,彼此在盛会上曾经碰过面。他俩就更加觉得新奇,难怪面具上露出的眼神是如此地熟悉。天色已经不早了,找不到阿文斋只好等盛会散了之后再找。那男子就一直陪着阿远晴,他们聊得很来,很投缘。可是又有谁会想到,那是他们厄运的开始。
盛会渐渐地散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天突然下起了雨。两个人只好站在别人的屋檐下避雨。男子这时请求阿远晴摘下面具。就在阿远晴正要摘的时候看到雨中的阿文斋,“阿妹?”她连说声告别都没有来得及,就匆匆奔进了雨里。男子摘掉面具冲进雨里追寻,被来往的行人阻了一下,闪眼间就不见了阿远晴的身影。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就是被阿文斋推下山谷,在急流中救起阿远晴的那个人。
自从驱邪会回来以后,阿远晴一直珍藏着那个丑陋的面具,还时常面对着面具发呆。时间很快过去半个月,丑陋的面具被繁重的家务掩盖,集满灰尘的面具被老鼠咬坏。阿文斋将坏的面具拿去玩,弄坏了。阿远晴瞧见一把抢了过来,为此与阿文斋头一次吵架。阿娘瞧见阿远晴不照顾阿妹反而与她争吵,不问原由就打了她一个耳光。阿远晴哭着跑了出去,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族里的人到处找,最后在山沟里一个不起眼的洞穴找到了她。
又过去三个月,族里发生了大事,阿远晴居然怀孕了。族人们将她关了起来,逼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她说不知道,就是三个月前被阿娘打了一个耳光跑出去,在山洞中遇上了一个酒鬼。喝醉酒的男子冲进漆黑的山洞,叫着:“仙女,我抓住你了。仙女……”族人们准备用火活活地烧死阿远晴。阿文斋偷偷跑到那个山洞,在洞穴中发现了一个男人。男人看着拿着火把的阿文斋,不由吃了一惊。阿文斋同样也很吃惊,那男人是被她推下山坡没有死的那个男子。阿文斋在男子面前哭诉,男子这才知道自己三个月前干的蠢事。他是拜日族的人,拜日族与奉月族之间是世仇,要想带阿远晴离开奉月族,比烧死她更难让族人们接受。阿文斋为了救阿远晴,偷走了钥匙,带她与男子到山洞中相见。他们离开了这里。阿文斋回到奉月族,听到族人们的争吵,她想:“阿姐一定会过得更好。”
阿文斋因此成了奉月族未来的继承人,她受到了严厉的管束与约束。出了这种事,阿文斋再也去不了后山的林子采野花,再也去不了山沟里捉鱼,再也出不了族去参加驱邪会。被关在族里一步都不准离开,甚至不许跟任何男人说话,连看一眼都不允许。
百般无聊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族里的人已经忘记了阿远晴,阿爹与阿娘也逐渐地过世,阿文斋长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已经是奉月族在族长,多次领导奉月族与拜日族的战争,都打了胜仗。连她自己也逐渐把阿姐忘了。
阿文斋此时此刻回忆着往事,她睁开眼睛,手里握着的依旧是那串念珠。念珠是阿姐第一次带她参加驱邪会时得到的一件乞福圣物。阿远晴一直珍藏着这串念珠。当阿远晴与那个男人走的时候,阿文斋将佛珠戴到了阿姐的脖子上。现在佛珠居然又回到阿文斋的手里,这里面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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