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光摇缥瓦,望晴檐多风。锦瑟绕尘影,将恨与花谢。”这日夜,南门家庭院柳下。吴声一手抱着柳,一手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她的目光全投注在没有月光的暗夜天空里,情不自禁地念着几句诗。显然是想着什么入了神,由心而发。
南门飞走近吴声,突然道:“将恨与花谢。好个‘与花谢’。”
吴声回过神来,瞟了南门飞一眼,松开怀里的柳树,道:“我要走。”
南门飞惊讶地问道:“我们的约定……”
吴声冷冷地道:“解除。”
南门飞一把抓住吴声的手道:“你敢戏弄我?”
吴声望着被抓的手,依旧用那冷漠的口吻道:“放开!”
南门飞松开手,禁不住笑了起来,道:“怎么突然决定要走?是因为他?你不是一直恨他,想杀了他么?现在他终于死了,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么?‘将恨与花谢’不是很好么?你从此可以安心地住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吴声……”
“别碰我!我并不是罗絮。”
“这是什么意思?”
“你比谁都清楚。”
“吴声……”
“你的解释留给想听的女人。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在我身上寻找什么答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吴声,你说到哪里去了。其实……”
“救命之恩,我吴声会记住。但恐怕药农山庄的酒宴我不能相陪。”
“等等!”
“就算这次我的手被你折断,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为什么非要把我想得那么可恶。难道我南门飞在你的眼里真的这么可恶?”
“不。你懂得怎样让一个女人幸福、快乐,懂得如何让一个女人的心旋进你感情的旋涡。你对女人的细心是别的男人没有的,没有人可以与你比拟。”
“为什么还要走?我做的还不够么?”
“从来就没有一个男人如此关心过我,你是第一个。”
“我是第一个关心你的男人?”
“是……”吴声疑惑起来。
“那他呢?”
“……”吴声在掉进古墓里的时候,古枫影处处针对她,激怒她,但每一句话都说在她的伤口上,说到心里。也许恨所以记忆尤深。但为她包扎受伤的脚,是否算是关心?
“他是第一个让你伤心的男人对不对?”
“不!对他只有恨,为他伤心,哼!他根本不配。”
“那你走的原因是什么?请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为什么非要让我留下来?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一个字——爱。”
吴声却冷笑起来,她道:“爱是慢慢靠近,不是刹那间的理由。这个字你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它。”吴声从怀中取出一纸笺,纸笺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同一个名字——月含羞。
南门飞将头扭开,他沉默了半晌道:“你进过我的书房。”
自从吴声在书房外偷听南门飞与下人的谈话之后,就觉得他怪怪的。加之后来带他一起去刺杀古枫影,让她想到当日古枫影让她帮查追杀的幕后人。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南门飞这么千方百计地置古枫影于死地。如果她要问,也知道南门飞会回答她说这一切都为了她。但是她知道,这个不是真正的理由。所以她潜入到了南门飞的书房,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原本还在为理由的事担心,现在却不必了。我是想告诉你要走的决定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没关系。”南门飞淡淡地笑了一笑。
“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你见过她?”
“凡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
“是的,她真的挺可爱,挺可爱。”南门飞两眼专注,脸上的微笑表达了一切。
“我要走了。”吴声的语气突然地转变,她似乎在嫉妒,嫉妒人见人爱的月含羞。也许为古枫影,也许为南门飞。
“你非要走?”
“嗯。”
“等明天天亮吧,我送你一程。”
“都是要走的,天明与天黑又有什么区别。”
“吴声,对不起。”
“什么?”
“那个理由……”
“哼!那个字不适合我。”
“我们能做朋友吗?”
“我不需要朋友。”
“请给个例外给我,就看在这些日子照顾你的份上。”
吴声沉默了一会。
“不出声就表示答应??!?
“只有傻瓜才会与我做朋友。”
“那我就当个傻瓜吧。”
吴声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你的头不想要了?”吴声立即收了全部的笑容,厉害地道。
“说你美不行难道要我说你丑才高兴?”
“南门飞,奉劝你一句,珍惜所有,莫要强求,否则玩火自焚。”
“多谢。”南门飞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吴声看出端倪而离开,南门飞站在原地独自嘀咕道:“好个无声琴仙,是我太大意了。”他仰头望着夜空,什么也没有的夜空。在黑的背景上,幻想着月含羞笑的酒窝。“月含羞……”
奇怪的江湖发生着离奇的故事,有着太多令人无法解释的事。
野马牵着疾风站在沸闹的街市,一动不动。他无法相信古枫影已死的事实。他一直站在那儿,似乎已经化成石像。路过的人都投注着异样的目光。天已经黑了,路上已经没有人,雨也悄悄地下了起来。似乎天也感到不幸的事情发生。泪无痕低着头看着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直到感觉有人拦住了去路。她抬起头来,看到野马在她的面前。两个人从前一见面除了吵翻天之外,绝无安静的时候。现在,她看了一眼就想调头跑。野马突然用低沉的声音道:“站住!不是非跟我吵个翻天覆地才善罢甘休的么,怎么见了我就象见到鬼一样。你做过什么亏心事?”
泪无痕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回头道:“你这个死人站在这挡道,滚开。好狗不挡道,听到没有!”
野马冷冷地笑道:“鸡蛋炒鸭蛋。”
泪无痕咬了咬唇,哼了一声道:“你才是混蛋呢。想打架么?”
野马又一句幽默的歇后语:“鸡蛋走路。”
泪无痕听出来了,是“滚”的意思。她没有回口,调头就走。
野马又来了一句歇后语道:“张天师被鬼迷。”
言下之意的“瞒不了人”。泪无痕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道:“你……全部都知道了?”
野马道:“这么大的事,你应该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泪无痕可以感觉得到野马正用怎样的眼神瞪着自己,道:“想杀我么?”
“想。”野马回答得很干脆。
“想听我解释么?”
“不想。”
“知道了。”泪无痕的眼角悄悄地滑下了泪水,不是为谁而哭,是因为自己。“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