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白老2自己的租车行也在风风火火的做着准备工作,阿圆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坚持跟那位来自南方的建筑师瞿师傅一起制作“幸福苑”的实地模型。
在前世里经历过的阿圆,深深知道这模型的魅力,用木块、用铁丝、颜料、纸张拼凑成完整的“幸福苑”全景,是一件非常有意义和快乐的事情。
就连瞿师傅,也很是乐在其中。
阿圆的计划里,首先在县城的显眼位置买下一个店铺做售房处,里面就摆放上整个模型做生意,明码标出尺寸价格,让百姓们自由选购,可以允许先付一部分款项,其余的可以等住进去之后,慢慢儿还清。
自然,因为添置的这一项政策,就需要再多雇佣几个头脑清楚的人去负责收地契房契,并做一检验,证明这地契房契确实属于此人所有,且价值完全可以抵挡“幸福苑”住房的余款。
白老2那边的租车行也要采用这种政策呢!正好,一块儿把人请过来。
县城里面的牙行受到了欢迎,里面藏龙卧虎的都是这种人精儿,对于方圆百十里地都恨不能了如指掌,尤其是跟衙门里跟各村的里正相处的关系,那都是铁哥儿们似的。
叔嫂二人挑来挑去,最后挖了两个牙行里性子最实诚的,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算小了,走街串户的经验也具备,就是比那些得意的中介者少几分溜滑,所以混的稍稍的差些。
不过,这正好适合阿圆和白老2雇佣,太滑头的他们也没空儿整天盯着不是?
终于,卢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传来了李薇即将生产的消息。
阿圆顾不得自己的模型了,白老2不在,老三又忙活着拉面馆的生意,立刻从后院里推出了那辆搁置许久的两轮自行车,襦裙一甩,就飞驰而去,剩下一个小丫鬟提着裙子在后面跑着追。
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家蹬着车子出现,各个门面里的掌柜客人,大街上的行人小摊贩,可都开了眼。
这个时代的医术落后,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跨入鬼门关的差事儿,阿圆没办法不为好朋友担心,何况在她的思维模式里面,也从来没觉得过女子骑两轮车就是伤风败俗大逆不道。
卢府的两个门房也齐齐的瞪大着眼睛,眼看着阿圆连下车都不用,一溜风儿的蹬进了内院,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车竟然不用人帮忙抬着架着就能走,窄路也能畅行无阻,比主子的宝马还灵便呢!”
“早就听说衙门里的衙差都能骑这个办公,早我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是真的好使,这要是也给咱哥儿俩配上一辆,需要个向内院通报啥的,也用不着两条腿跑着去耽误工夫了,轻轻一蹬,不就到了?”
他们在外面说得热闹,内院里正在风起云涌,卢管事陪着两个老大夫模样的人,背着个药箱子垂首恭立。
卢千总也亲自坐镇,正在产房外踱来踱去的不安心。
李薇的这个孩子,在名义上可是千总大人的嫡子或者嫡女,身份上是不一样的,自然,待遇也就不同。
阿圆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在千总面前脚尖一点,把两轮车的疾行停止,右腿向后一扫,落回地面,再一伸脚,“唰”,把车撑子立住了。
也没顾得上观察千总那张惊愕的黑脸,更没瞧见千总大人嘴角直抽抽,阿圆大咧咧的追问道:“怎么样?薇姐姐好生吗?”
对自家媳妇的这个粗豪的民间闺蜜,卢千总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才算合适,他身旁亦步亦趋的一个花红柳绿的妇人,开了口。
“哎呦喂——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私自就闯进咱家内院里来了?见了千总大人,连个礼都不会施,怪不得也敢骑着那东西上街……”!
阿圆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这个时代女子也需要在普通场合行正规揖礼不假,她也不是没学过练过,但是,一直以来都不肯经常使用的。
什么女子行礼要右手压左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多么麻烦?
就算是这个时代对女子行礼也算宽容了,本着平等的精神,处于忍让的风度——大宋朝女子行礼还可以两手合拢放胸前,微屈膝,微低头即可;最正规的拜礼,也是上身直,膝着地,拢手下垂,头微低,即可。
但是卢千总是谁?那是阿圆心目中把生活打理的一塌糊涂让李薇生气的姐夫哥,不没事儿骂你两句就算给面子了,还规规矩矩的见了你再行礼,简直是春秋大梦!
依着阿圆的狗脾气,是会马上奋起反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妾一个下马威看看的,可是时机不对,她一颗心都放在了正在跨越鬼门关的李薇身上,哪里还会再有闲心跟一个小妾废话?
她干脆不等千总的回答,撩起裙边就往产房快走,嗓门又高又响亮:“绿柳,你家夫人情况怎么样?”
刚刚小丫鬟传话说夫人发动的时间不短了,不是电视上电影里上演生孩子的场景时,妇人在**都是“啊——啊——”大叫的吗?为啥李薇这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绿柳眼泪汪汪的从里面掀帘子出来,一张口就想大哭一场似的:“夫人——还没有生下来——这会儿子——说是睡过去了,歇一歇——”。
没听说过生孩子生到半路先睡一会儿再生的!阿圆心头一紧,拽了绿柳就冲进了门帘内。
“不能再向里走了!稳婆说,没出嫁的没生产过的女子不能进去!会不吉利!”绿柳扯了阿圆的袖子求肯,她们现在只进了外间,李薇正躺在里间屋歇息呢!
还有两个小丫鬟面如土色的守在一旁,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
阿圆的脾气彻底被引发了,一把甩了绿柳就往里间屋里闯:“我不怕有什么不吉利的!要是妨碍到了薇姐姐,我过后亲自负荆请罪,要是妨碍到了我,那我自认倒霉,绝对不会找任何人的不是!”
里间屋里,配备了三个正当壮年的稳婆,还有一个比较面熟的常伴在李薇身侧的杨婆子,都正围在李薇的产床旁,窃窃私语着。
猛不丁见到阿圆闯进来,一个上点年纪的稳婆还很恼怒:“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容得闲杂人等随便出入?”
杨婆子急忙给阿圆作介绍:“这是夫人的一个干妹妹……”。
只不过,阿圆可没心情跟她们一一见礼,一步迈到了李薇床前呼唤:“薇姐姐,醒醒!等生完孩子再睡!”
这下子,把三个稳婆都给激怒了,来的这啥子“干妹妹”,就是一个不通世故的愣头青,你懂不懂接生啊?就跑这里来瞎指挥了?
杨婆子也面露尴尬,凑到跟前来对阿圆解释:“夫人疼的时间不短了,骨缝儿也开了不少,可就是半路上没了力气,老大夫也开了狠药可以帮着夫人催生,可是请示过了千总大人,大人说,不让用那药往下催,怕伤了夫人的身子根骨,让夫人稍微歇一歇再生也行……”。
恐怕是老大夫开的狠药忒狠了吧?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一说,遇到难产的就只能狠下药,下虎狼之药,就算孩子能生下来,当娘的身子也毁坏的不轻了。
怪不得卢千总在外面连句话都没说出来,他是纠结着舍不得夫人受太多的苦吧?如此一想,这个印象里一塌糊涂的姐夫哥,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
李薇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闭着眼睛死气沉沉的躺到**,就像一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那硕大的肚皮,却还在不均匀的喘息着。
旁边的桌案上,一碗犹自冒着微微的热气的中药汤,散发着浓重的苦味儿,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直把阿圆冲击的几欲呕吐。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自己矫情的时候,阿圆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左手虎口,终于把恶心的感觉忍了下去。
“是不是只要夫人醒来了,就有希望顺利生下来孩子?”阿圆转头去问年纪最长的那位稳婆,尽管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最为不善。
“千总大人不让喝药,怎么可能醒过来?你要是有本事,能叫醒夫人,老婆子我就能担保!帮着夫人把孩子生出来!”稳婆早就忍得焦心了,干了一辈子稳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谁不是老早的就决定保孩子不保大人?只要能灌下催生药去,留了几分神智的母亲,总会尽全力拼命也要生下孩子的,单单这样的大官家里,男人犹犹豫豫的就是不肯让媳妇喝药,非得说大人孩子都要!
乖乖,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性命攸关的危险活儿,哪能这般贪心?说不得就要大人孩子全部不保,自己的赏银泡汤了不说,这稳婆的声誉还受到了影响!
谁料眼前这个灰头土脑的小妇人,竟然狠一咬牙,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叫醒了夫人,你要是不把母子两个都顺利保住,我非得撕了你这张吹牛皮的嘴!”
老稳婆被骂的怒火冲天,一跺脚:“好好!你去喊,只要夫人不用药就能醒来,保不住母子二人的性命,老婆子拿命来抵!”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