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身沐浴过后,云想容先服侍沈奕昀盥洗更衣。今日他穿的是宝蓝色刻丝山水的淡雅锦袍,长发利落挽起,儒雅出尘。
他去院中与小猴和卫昆仑说话时,英姿打开了柜橱和妆台前的抽屉,道:“夫人,您今日穿那一身?”
云想容来到金丝楠木柜橱跟前,选了一身大红遍地金百蝶穿花的通袖袄,又择了一条银红襕裙。妆奁中选了珍珠发箍和两根莹白金刚石花头步摇。便梳头上妆更衣。
白皙面庞脂粉薄施,鸦青长发堆叠云髻,珍珠发箍光泽莹润,金刚石花头步摇斜插一侧,行走间霞光异彩,掩映生辉。穿上衣裙,素淡装扮立即泼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英姿围着云想容转圈儿,笑道:“夫人今日这样穿真好看,您往后都该多穿鲜艳的颜色。”
云想容莞尔,“如今新婚,我自然要穿成这样。”
“六儿,你预备好了吗?”沈奕昀快步进屋来。
云想容转身笑道:“已经好了,现在就启程吗?会不会早了些?”
沈奕昀凤眸中有毫不掩饰的惊艳,随即似有些别扭的道:“这个头饰不好。还有这妆,太浓了。”
“是吗?”云想容忙坐在妆台前,望着西洋美人镜中的自己。
“不浓啊。这个步摇不好看?”
“不好看,不戴步摇。这身衣裳也不好。”
“衣裳也不好?”云想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通袖袄,蹙眉道“的确是太新鲜了,可我是新妇,不能穿太素净的颜色。”
英姿纳闷的皱着眉,云想容明明比平日里都明艳了几分,哪里不好看了?
云想容则起身去打开衣橱,看这里头折叠整齐的衣裳,拿了件宝蓝色遍地金缠枝如意纹的通袖袄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回头问沈奕昀:“这件呢?”
宝蓝色衬得她肌肤莹润白皙,越加出挑了。
沈奕昀剑眉都要拧成疙瘩,“不好。”
云想容又拿了件藕荷色的:“这件?”
藕荷色衬托她安娴温柔,气质出众。
沈奕昀摇头:“不好。”
云想容总算看出点门道,将衣裳交给英姿收好,瞪沈奕昀打趣道:“我看不是衣裳不好,是我这个人不好。”
沈奕昀见她薄愠,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幼稚。她已是他的结发妻子,他竟还想霸占她的美,不让任何人看到。两世为人的人了,幼稚至此,真是可笑。
云想容见他宁眉不语,以为他在闹别扭,哀叹了一声:“我深宅妇人,哪里有什么出门见人的机会?即便今日出去也是在伯爷陪同下。哪里像伯爷,顶着一张无双俊颜不知自,今儿个还怪罪旁人。”
沈奕昀被她打趣的脸上发红,咳嗽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咱们走吧,免得让义兄久等。”
“闽王来了?”云想容一愣。
“是,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说要与咱们同行。”
从闽王府绕道承平伯府在去皇宫,似乎要远一些。
云想容乘上马车,沈奕昀则与闽王骑马,错开半个马身在前头带路。到了宫门,夏辅国早已经带着人等候多时,径直引着他们去了仁和殿。
一行人来到殿门前,云想容变看到大敞的就删菱花镂空雕刻宫门内有人影攒动。迈进门槛,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径直向前,只见殿中皇帝端坐首位,太后坐在次首,其次是皇后马氏,昭仪云嫣容,另一侧还有个空位相比是给闽王留的。其与宾客到场不多,主要以云家、恬王家,鄂国公马家为首。
闽王到了跟前,随意的拱了拱手:“皇兄,多谢。”
皇笑容宠溺,道:“别跟朕扯这一套,快入座。”一指手边的空位。
闽王便大咧咧的坐了过去。
云想容与沈奕昀这才上前来分别行了大礼。
皇帝笑容和蔼,先是称赞了沈奕昀的才学,着重称赞他当殿点出圈地乱国之弊端,是有国家大义深谋远虑的旷世奇才。竟然对他隔着郡主不迎先去迎娶云想容丝毫不过问。
说罢了话,皇帝指着右侧首位道:“入座吧。”
“是,多谢皇上。”
沈奕昀与云想容行礼,这才发现在皇帝所指的那张条案后,一身大红色遍地金百蝶穿花通袖袄,头梳高髻妆容精致的刘嗪早已坐在那处。
云想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竟然与刘嗪的一样。
沈奕昀来至桌案前,拱手行礼:“郡主。”
刘嗪灼烈如火的目光从云想容身上收回,原本今日一早出门还自信满满想着要让沈奕昀惊艳,在见了云想容后那信心也彻底浇灭了。她现在恨不能让云想容立马脱了这件衣裳!
“伯爷请坐。”刘嗪圆脸因嫉气笑容僵硬。
沈奕昀便拉着云想容在桌案前端坐。刘嗪与云想容一左一右坐在沈奕昀两侧。
皇帝饶有兴味的看着这方,似乎好奇沈奕昀与两房妻子之间的相处模式。
在坐之人也十分好奇。云贤、云敖、云恒相互对视,他们更好奇的是今日皇帝宴请他们的目的。
闽王端了酒盏起身道:“本王已认了承平伯夫人云氏为义妹,今日特地宴请众位,便是为了广而告之。本王是个粗人,不懂那么些大道理,只懂护短,往后本王不在京都,还劳烦各位对本王义妹和妹婿多多照顾。本王满饮此盏,多谢诸位!”说罢仰头一饮而尽,随即一撩袍摆坐下,大有豪气干云之势。
在做之人一时间都回不过神。
闽王冲冠一怒为红颜,跑去与承平伯决斗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怎么又心甘情愿的认了云想容为义妹了,且看他颇有母鸡护鸡崽的架势,在皇上面前他都敢放话,大有“谁敢动她一下试试”意思。
众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看向穿了相同大红袄子的云想容和刘嗪身上。难免将二人作比较。
刘嗪五官算得上端正,加之妆容精致,珠光宝气,原本瞧着很喜庆。可有了穿了相同衣裳,头饰素雅的云想容在,高下立现。
刘嗪的父亲恬王,是手无实权的王叔。
云想容义兄却是威震福建,在皇帝面前尚且不必下跪还可带刀行走手握重兵的闽王。
要知道,义兄也是兄,若二姝真有针锋相对的一日,谁使的出手段,谁有权使手段,谁才是赢家。
再一次高下立见。
云敖便微微笑了。端了酒盏吃了一口。
云贤、云恒、云海也觉得脸上有光。
恬王则是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王妃与刘清宇更是难掩怒气,却都敢怒不敢言。
马皇后收到太后的眼神,笑着道:“既然是十五弟认义妹,本宫自当预备一份厚礼。”
宫女捧上一张古琴。
马皇后道:“此乃本宫心得的伏羲琴,听闻承平伯夫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便将次琴赠与你吧。”
云想容忙起身,大方行礼,收了那琴。
有皇后如此,云嫣容也不甘示弱,笑意莹然的道:“六妹妹如今觅得如意郎君,实在可喜。”媚眼如丝的望着皇帝:“皇上,六妹出阁时臣妾只送了添箱,那些黄白之物太过俗气,臣妾想,不如求皇上一副墨宝赏赐给她,也使得天下人得知皇上恩泽臣下之心。”
皇帝闻言,十分宠溺的对她一笑,仿佛马皇后根本不存在似的,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她是爱妃的六妹,便是朕的小姨,又是朕最亲近的十五弟的义妹,本就是亲戚,如何受不起朕的一幅字?”
看向云想容,“不过小姨的字连匡大儒都十分称赞,朕的字岂不是要布鼓雷门?”
云想容忙起身行礼,道:“皇上乃真龙天子,天子所写的字,本就非寻常等凡夫俗子可以比较的,皇上如此说,臣女惶恐。”
皇帝闻言笑了,吩咐夏辅国去预备纸笔。
云想容则坐回原位。
谁知刚坐下,她的手就被沈奕昀握了一下。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带着一些抚慰,云想容看向沈奕昀,询问的眨眼。
沈奕昀凑近她耳边,道:“我定然会为你挣回一品诰命!”
竟是因为这个?
才刚她回话自称“臣女”而非“臣妾”是依着本朝规矩,沈奕昀如今不过七品修撰,她尚未曾请封,自然与诰命无缘。
想不到他竟然在意。
云想容垂眸莞尔。
沈奕昀见她笑着,好似不在意此事此时心里对她疼惜多了一些,也更加在意封诰等事了。
二人这般,看在云家人眼中是欣慰欢喜,看在恬王妃、刘清宇和刘嗪眼中就如同针扎双瞳。
恬王气的却不是沈奕昀与云想容亲近,他气的是女儿不如人,容貌上输了也就罢了,谈吐也输,真真是跌面子。
不多时,皇帝已写罢了“天作之合”四个大字,由夏辅国与小太监将字展开来与殿中众人展示。
云想容起身行礼道谢,郑重的收了皇帝的墨宝。
刘嗪气的心口疼。
她与云想容同时进了沈家的门,她和沈奕昀是“天作之合”,那她算什么!!
刘嗪愤愤的想着:你云想容是闽王义妹,是皇帝的小姨子,我还是皇帝的堂妹呢!
思及此,刘嗪起身行礼,语气带着些撒娇的道:“皇上,您也赏赐臣妹些什么呀,如何这样偏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