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如果哭泣着请求如果装作不知道你一直爱她如果我双膝跪地哀求你你啊能不能为我而留下能够在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他还能做些什么呢,是他自己一手将幸福推开,将她推到了别人的身边。
再多饿挽留也许只会让她陷入更加痛苦的境地,他也不会再用伤害自己去伤害她。
那么,他能做到的或许只有离开吧。
只是,为什么在欧辰带着她离开的那一刻,在她最后一次向他告别时,他的世界会变得永远的漆黑冰冷。
雪花无声地打在车窗玻璃上,洛熙死死地握紧方向盘从此,他永不可以再见到她因为没有他她会很幸福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爱她我可以哭着求你如果跪在你面前可以让你心软还是即便我死去你也不会留下她的歌声很静,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洛熙默默地开着车。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行驶,夜色中,那汽车的白色有如雪一般的寂寞。
“欧辰”伴随着走上屋内楼梯的沉重脚步声,尹夏沫忍不住又出声喊了他。
回家的一路上,他始终僵硬地开着汽车,下颌紧绷一语不发。
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欧辰已经沉默地走上了二楼,走廊里的墙壁上只亮着一盏幽暗的壁灯,他的身影映在地毯上,显得异常孤寂和寒冷。
“欧辰”她咬紧嘴唇,紧走几步追上他,试图让他停下来,他却固执地毫不理会,继续大步走着。
于是,她只得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急声说:“我和洛熙只是偶然在那里遇到,并不是约好的!”欧辰僵硬地望着前方。
“我知道。”
“那你是在生气吗?”他语气中的黯然令得她的紧缩了一下。
“生气”欧辰抿紧嘴唇,缓缓转头看向她,“我有生气的资格吗?”尹夏沫呆住。
“作为一手将你和洛熙分开的卑鄙破坏者,”他的眼底有种深沉的幽暗,“我有资格生气吗?”“为什么这样说!”尹夏沫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今晚和洛熙只是偶尔碰到,如果我知道他会在那里,我绝不会”“绝不会怎样?绝不会和他拥抱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在夜晚的二楼走廊里有阵阵空旷的回声!“喵——”楼下的黑猫仿佛是从睡梦中被惊醒了,尹夏沫心中一颤,不由得担心她和欧辰的对话会吵醒尹澄。
有一瞬间她几乎想放弃和欧辰再说下去,她现在的心情混乱极了。
还没有完全从见到洛熙的冲击中平静下来,就要面对欧辰的黯然,一种有心无力的疲倦感将她浓浓地包围。
那一水碱,她忽然想要逃避,想将自己的脑袋如鸵鸟般深深地埋入沙土中。
可是她不可以逃避。
她不可以毁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不可以在伤害了洛熙之后,再去伤害欧辰。
“我们谈一下,好吗?”尹夏沫的手顺着他的臂弯滑下去,她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指。
在她的碰触下,欧辰的手掌轻微颤了颤,她却仿佛毫无察觉,就像一个温婉的妻子般拉着他向她的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轻轻关上。
这是欧辰第一次踏入她的卧室。
新婚那夜是在天鹅城堡,他和她分别睡在相隔一扇房门的两间卧室里。
因为天鹅城堡太大,出院后他们就住进了这里,而他在今晚之前从来没有进来过这个房间。
她的卧室是海洋般的蓝色,浅蓝碎花的壁纸,蔚蓝色的圆床,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旁边还有两个镜框,一个镜框是她和尹澄的合照,另一个镜框叠在后面,里面的照片看不清楚。
“洛熙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美国了,”轻轻放开他的手,尹夏沫回身凝视他,目光如水般澄静,“你看到的拥抱只是一种告别,以后我在也不会见到他。”
再也不会见到洛熙。
这就是她的解释,所以他也不应该再介意,对吗?他已经和她结了婚,一切已成定局,以她性格绝不会再和洛熙有任何牵扯,所以他是胜利者,洛熙是失败者,他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当尹澄将离婚协议书交还给他,他心中曾生出幻想的希望,也许这段婚姻还能够走下去,也许他可以永远的和她在一起。
然而在看到她和洛熙在雪地中拥抱的那一刻,那些自欺欺人的幻想终于彻底地破灭掉了“即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使我和她分手,她就会喜欢上你吗?欧辰,我告诉你,夏沫不会喜欢你!从前没有!现在也不会!哪怕你胁迫她跟你结了婚!”“也许,你不应该再见的是我。”
喉咙有些沙哑,欧辰黯然地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宁静,可是似乎太宁静了,竟失去了青春的她本应具有的活力。
“有时候我觉得,或许我太过强势和霸道。
如果你的生命里没有我,会不会快乐一些”“不是的。”
她微怔,摇了摇头。
“如果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没有遇到你,尹爸爸可能就会失业,我和小澄可能就会重新被送回孤儿院,不知又会流落到怎样的家庭;如果五年后没有再次遇到你,小澄可能就无法找到合适的肾源。”
她温柔地望着他。
“欧辰,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已经陷入绝望中走投无路,所以我很感谢命运让一次一次地遇到你。”
“可是”欧辰的呼吸凝滞了,但是理智使他没有完全地沉沦下去,他哑声说,“你曾经恨不得我死去,这次我又胁迫了你,用一颗肾逼你和我结婚,你应该是恨我的。”
“那些都是我的错。”
她仰起头,歉疚地说,“如果我能够做得更好一些,如果六年前我能够让你相信我和洛熙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也许那些遗憾的事情全都不会发生,所以我有什么资格来谴责你呢”“”欧辰怔住。
“还有今天,虽然我和洛熙只是偶然碰见,那个被你看到的拥抱也只是告别的一种方式,可是被毫不知情的你看到,却一定会受到伤害。”
她的眼睛黯淡了一下,然后又努力微笑起来,凝视他说:“我愿意为今晚的事情向你道歉,你——能够原谅我吗?”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欧辰怔住!她没有生气,没有因为他的醋意而不满,反而如此温婉地想他结实,这不是以前哪个淡静得有些骄傲的她可以做出的行为。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一直在”他握紧手指,背脊僵硬地挺直着。
“因为我不想再让你痛苦,也不想再彼此折磨下去。”
她打断他,笑容静柔美丽,“欧辰,我们已经结婚了,已经是一家人,就让以前的事情全都过去,我们从此平静地生活,好不好?”可以吗心底一阵滚烫,欧辰深深的凝视着她,她的笑容那么明亮温暖,如同阳光下的海水,使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拥抱她。
然而她的眼睛异常宁静,仿佛有些什么埋藏在深深的海底,会永远地埋藏下去。
“那么,你幸福吗?”低哑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欧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问了出来,然而骤然加快的心跳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害怕和渴望知道她的回答。
“很幸福。”
她很快就回答了他,好象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无数次。
“为什么?”“因为我有一个家,每天可以陪伴在家人身边,日子过地平静而温暖,幸福得就像在天堂里。”
她微笑着说,眼睛亮亮的。
“这样就够了吗?”“是的。”
“即使嫁给我,你还是觉得幸福吗?”“是的。”
听到她的回答,欧辰闭上眼睛,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有滚烫的汹涌,有淡淡的苦涩,还有越来越蔓延开来的酸痛。
“即使,我会要求你做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睁开眼睛,欧辰的眼底有隐隐燃烧的火焰,他伸出手,手指僵硬地轻触她微卷的长发,然后又移到她洁白的脸颊上。
“你也觉得幸福吗?”她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身体却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回答我?是根本不能接受吧?”“不,可以的。”
欧辰眸色一紧,呼吸滚烫了起来。
“那如果像这样呢”看着她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他情不自禁内地靠近她,两人的呼吸只隔着纸一般薄薄的距离,她的双唇散发出温热的气息,那温热让他心底轰的一声,压抑积蓄已久的情感顿时如火山般迸发出来!“如果像这样”慢慢地,他极力克制着心中如燎原般的烈火,只是慢慢地吻向她!他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猛地惊颤了一下,然后似乎在用她全身的力量保持着平静,而在他即将吻上她的那一刻,她却猛地闭上了眼睛,嘴唇也僵冷了起来!“你说可以的!”心中喷涌的烈火犹如被冰水浇下,欧辰的眼睛里深沉的愤怒和绝望!那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剧烈疼痛感逼得他不顾一切地吻向她!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这个吻越吻越深,她的身体在他的双臂中僵硬颤抖,他狂热地吻着她!绝望地吻着她!仿佛要将她吻进自己的体内,永不放开她!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将她变成他,将他变成她,即使他和她都死了,即使化成灰,也永远在一起!“欧辰”在那欲窒息般的亲吻中,尹夏沫努力试图唤醒他,然而被紧紧地箍在他如铁的双臂中,唇间被他狂乱绝望的气息充满,挣扎的低喊只能破碎成断断续续的碎音。
直到“砰”的一声,在窒息的眩晕中她重重地仰倒在**,他继续吻着她,火热地能将空气燃烧的烈吻,天花板仿佛也旋转了起来,她无法挣脱他,在**,他绝望地痛楚地吻着她,那个吻的尺度越来越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空气也如电火般噼啪地燃烧起来!“欧辰——”天旋地转般的混乱和恐惧让她开始奋力地挣扎呼喊,脑中却一阵一阵地空白和眩晕,氧气变得异常稀薄,他越吻越烈,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热得就像正在喷发的火山!挣扎慌乱中,她的手摸到了床头柜上某样冰凉的东西,于是慌乱地抓住它想敲醒他让他清醒过来!可是他猛地伸手握住她,半空中,她手指只得无力地松开——那冰凉的东西跌落在床单上!深蓝色的窗帘被夜风微微扬起。
雪花在窗外静静地飘落。
睫毛颤抖地闭起,面容苍白的尹夏沫渐渐放弃了挣扎,仔细想来这种挣扎也是毫无意义的不是吗?她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呢,早在结婚的第一个夜晚就应该发生了,他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
而欧辰却停了下来。
他看着淡蓝色棉质床单上的那见东西,那是一个镜框,里面的照片是他和她。
他穿着黑色的新郎礼服,她穿着雪白的新娘婚纱,在教堂外面的草坪上,他将她横抱在怀中,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竟然——将这张照片摆在床头柜上。
欧辰心底霍然一热,像一股暖流在冰凉而绝望的血液里无声地流转。
也就在同时,如同做了一个梦,他骇然发现杂技竟将她压在**,她头发凌乱面容苍白他在做什么?!惊愕和羞愧在他脑中轰地一声炸开!尹夏沫也怔怔地望着那个镜框,照片里的他和她是新郎和新娘,他和她已经结婚了。
他是她的丈夫,是将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片刻之前她还在口口声声地告诉他,即使嫁给他,她还是觉得很幸福,她知道作为丈夫的他会要求她做怎样的事情那么,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将他伤害呢?而且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早在结婚的那一天,她不是就已经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吗?“对不起”尹夏沫拉住欧辰的胳膊,阻止住他试图离开的动作,她的声音很低,恍若是缭绕在他的耳侧。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苦涩地哑声说,努力克制住体内依旧在燃烧的狼狈火焰,拉开她的手,想要离开她的身体。
“对不起,我刚才是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一时没有准备好,”好象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她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仰起脸对他微笑,唇角笑容轻微的不自然被她掩饰得完全看不出来,“现在可以了。”
“你”欧辰惊愕地望着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尹夏沫没有再解释。
她拉下他,吻住了他的双唇。
他的嘴唇初吻上去是冰凉的,然而里面的血肉似乎有永远在燃烧的火焰。
她的这个吻只是将他点燃的星星之火,她轻轻地吻着他,慢慢的,两人之间蔓延起熊熊的燎原之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极力控制着体内汹涌的火焰,欧辰从她的唇上抬起头,眼神深黯地望着她。
他混乱得完全无法分辨自己的情绪,想要给她幸福,哪怕看着她离开,可是,又那么那么想要留下她,哪怕只是夜晚的这一刻。
“我知道”她两腮嫣红,眼睛却如大海般澄澈:“我是你的妻子。”
深蓝色的窗帘被夜风吹得露出窗户的一角。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屋外晶莹剔透,有白皑皑的雪景,有美丽飞舞的雪花,屋内温暖如春,有缠绵的香气,有如醉的低喃百合花在夜色中静静芳香。
她宁静地睡着,海藻般的长发散乱在枕头上,洁白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她睡得很沉,两颊染着淡淡的红晕,身体像孩童一样蜷缩着,双手抱在胸前。
欧辰倚在床头望着她。
这个凝望她的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很久,他的眼睛黯绿如深夜的森林,想要去碰触她圆润洁白的肩头,想要为她轻轻盖上被子,然而,她无邪的睡姿又仿佛任何一种行为都是对她的亵渎。
一切都是真的吗那种深入骨髓的欢愉,那种如天堂般的缠绵,这一晚,她真正成了他的妻子。
有一瞬间,他以为他会随着那幸福的极至一同融化掉,如果时间停止在那一瞬间,就真的可以永远幸福了吧而现实又渐渐回到他面前“即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使我和她分手,她就会喜欢上你吗?欧辰,我告诉你,夏沫不会喜欢你!从前没有!现在也不会!哪怕你胁迫她跟你结了婚!”曾经以为,只要能留住她,将她禁锢在他的身边,无论什么样的手段和方法他都是不在乎的。
从小时候,到相隔五年后的重逢,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他相信只有他能够给她幸福,只有他能够让她快乐,所以当他清除掉每个阻挡在他和她之间的障碍时,从来没有犹豫过。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没有这么肯定了呢?当洛熙自杀、小澄拒绝做换肾手术、她几天几夜高烧不退昏迷在病**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强势可以将她逼到如此痛苦的地步,甚至可以使她死去“那么”洛熙直直地凝视他,眼睛幽深漆黑。
“她现在幸福了吗?”她现在幸福了吗黑夜里,欧辰长久地望着睡梦中的她,她睡得很沉,洁白的双臂抱在胸前,眉头轻皱着,仿佛在在做着不他好的梦,整个人蜷缩得像一只小小的虾米,而她的手腕上,系着那条长长的颜色有些发旧的绿蕾丝许久以前庭院里的青石台。
月光中,他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条绿色的蕾丝花边,长长的,华丽的花纹,被叶蜂一吹,轻轻飞舞出来。
“以后,每天扎着它。”
“为什么?”“只有在我面前,你才可以三下头发。”
他从她手中拿过蕾丝,轻轻俯身,将它扎在她的头发上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这样的霸道,因为不想让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看到她散着头发的模样,就命令她必须把头发扎起来。
望着她睡梦中无意识地轻皱的眉心,欧辰心底的黯然越染越浓,他以为可以给她的幸福,真的能够使她幸福吗?他有什么权力去强迫她?当一个人的生活生趣了自由选择的权利,怎么可能会真的幸福呢?这样简单的道理,是他如今才终于想通的,还是始终逃避去想呢?雪花静静的在窗外飘落。
睡梦中的她不安地颤抖了一下,手腕也挣扎地动了动。
欧辰俯过身去,轻轻伸出手,没有吵醒她,轻轻将那条绿蕾丝从她手腕解开,然后轻柔地将被子拉上来,慢慢在她的眉心印上一个吻。
他,是她的。
而她,是自由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了窗帘柔和地洒照在尹夏沫的面容上。
她做起身,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身体略微酸痛的感觉让她明白昨晚并不是一场梦。
欧辰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穿上衣服,她下床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雪已经停了,外面是白皑皑的冰雪天地,空气格外的清冽,她深呼吸,微笑了起来,内心一片从未有过的平静。
转过身,正准备下楼为小澄和欧辰准备早餐,忽然,床头柜插满百合花的花瓶旁有件东西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疑惑地走过去。
清楚地记得床头柜并没有这样类似文件的东西啊,难道是欧辰留给她的。
手指将那份文件拿起来——雪后的阳光反射在纸面上,微微地刺眼,“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的大字仿佛从纸上跳了出来!尹夏沫呆呆地怔住。
一时间心底闪过无数种滋味,良久,她低下头,发现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绿蕾丝也不见了。
欧辰握紧那份文件,她闭了闭眼睛,迈步走出卧室。
跑过二楼的走廊!跑下楼梯!她要找到欧辰!她对欧辰太了解了,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会让他明白,昨晚的事情并不是一时冲动。
“澄少爷——”“澄少爷——”突然,一阵女佣们惊慌的呼喊让尹夏沫骤然大惊,她急忙顺着喊声从楼梯望下去,只见画架和画笔散落了一地,而小澄面色苍白地在壁炉边的软椅中晕厥了过去!泡沫之夏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