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爱莲这边一走,那边一直探听着消息的泰宁便过来了,笑道:“我只当要打起来了呢,带着七八个人候着呢,一听到声儿就冲进来,没想到你们只说几句话便罢了。”
徐妙筠笑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才不会和她打架呢。”
泰宁思及程爱莲,又是叹气:“希望她快点回转过来,如今这么闹,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徐妙筠解决了程爱莲,松了口气,拉着泰宁一起哄效贤,又问她王晋的事,泰宁笑道:“就像你说的,跟谁不是过日子?这个王晋呆呆傻傻,还挺有意思的。”
徐妙筠笑道:“他可不呆,我哥哥说他和王晋有过一面之缘,一起下棋,他是唯一一个赢了我哥哥两子的人,很厉害吧。”
泰宁道:“我又不是要开棋社,他下棋好不好可和我不相干,只是听母后说王家进京操办婚事,王夫人和王家的几位小姐都来了,到时候少不得你出面招待,辛苦你了。”
徐妙筠笑道:“哟,几时变得这么客气,到底是快要嫁人的人了,就是不一样。”泰宁听了居然脸红起来,让徐妙筠觉得十分稀奇。
伯让已经听说徐妙筠劝程爱莲的事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同时也忐忑不安,不知道徐妙筠是不是还生气,中午吃饭的时候特地凑了过去。
徐妙筠脸色缓和了不少,还是不理他,伯让还没有这样被人冷落过,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做小伏低的认个错,偏偏周围围着一群人,也拉不下脸来,吃了饭也不走,怏怏的坐在一旁看折子。
看一眼折子,看一眼徐妙筠,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一本奏折都没有看完。
徐妙筠只当没看到,在一旁抱着效贤问奶娘话:“半夜醒了几次?”
效贤的四位奶娘里顾奶娘是头儿,一应回话也都是她,遂笑道:“太子爷半夜醒了一次,喂了一次奶,其余时候都睡得沉沉的,一觉到天亮。”
徐妙筠道:“这也是你们服侍的好,最近我也没以往那么些功夫,你们照看孩子要越发上心,天儿又冷了,仔细别冻着了,也不要怕冻着就把屋子里烧的热热的,小孩子家受不住,要上火。”
顾奶娘一一应了,绣娟笑道:“娘娘放心,有安嬷嬷在呢,一定不会叫太子爷受委屈的。”
徐妙筠道:“安嬷嬷也上了年纪,再上心还有几年?你叫金环银环几个跟着安嬷嬷好好学学,总不能安嬷嬷一不管什么事都乱了套。”
徐妙筠把服侍她的金环银环,金芝银芝拨去伺候效贤,同时也是让安嬷嬷**着,将来也能独当一面。
待到奶娘抱着效贤退了下去,徐妙筠看了一眼伯让,和他飘过来的眼神对个正着,哼了一声,进了暖阁,伯让本想端着架子,可到底没端住,也随后跟着进去,后头小禄子抿着嘴笑,被小亭子一眼瞪过去,赶忙敛了笑意,将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暖阁里,徐妙筠和衣躺在**,伯让凑过去悄悄道:“真的不理我了?”
徐妙筠没理他,只是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伯让赔了笑脸道:“我都说认错了,你也消消气好不好?”
徐妙筠道:“我能有什么气?”
伯让笑起来:“这话不是在赌气?知道你生气,也别憋着,咱们说开了不就成了,难不成为了我一次不好,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徐妙筠翻身起来,瞧着他:“那你答应,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若是叫我知道你瞒着我,该怎么办?”
伯让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我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若是瞒着你了,你揪我耳朵好不好?”
徐妙筠恨的牙根痒痒,一左一右拽住了伯让的耳朵:“现在我就揪你耳朵。”
伯让却笑着将她扑倒在**,徐妙筠惊呼:“不许解我的扣子,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
伯让笑道:“陪我歇中觉。”
徐妙筠“哎呀”一声,又抱怨:“你仔细外头的人听见。”
伯让不以为然:“他们若是识相早就退下了,昨天晚上我没睡好,今儿你陪着我补回来。”
夫妻俩这边笑闹着,宫外程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自打程爱莲进宫,程家上下就忐忑不安,觉得凶多吉少,可没等多久,程爱莲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又问程爱莲皇后问了什么。
程爱莲却怎么都不肯说,直说要见一见苏又庭,程爱莲的大哥立刻去苏家把苏又庭揪了过来,当着程家上下的面,程爱莲只问苏又庭:“你对我究竟是否有情?”
苏又庭惭愧拱手道:“莲妹妹,你在我心从来只是妹妹,若说男女之情,我心里只有沛凝一个。”
程大少大怒,欲打苏又庭,却被程爱莲拦住,待到苏又庭走后,程爱莲这才说自己不嫁给苏又庭了,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又听程爱莲道:“以后我宁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程夫人又是大惊,抱着女儿哭个不停。
徐景焕听到消息后一边暗暗惊讶徐妙筠居然把程爱莲劝了回来,一边冷笑道:“也算程爱莲识相,她既然要出家,让她去便是了。”
晏静宜道:“不知道娘娘是怎么劝的,居然让程爱莲改口了,这样也好,省去了日后的许多麻烦,如今她闹着要出家,便和咱们不相干了。”
徐景焕道:“这倒也是,不过这么一闹,年前离京的事可就作罢了,再加上赶在年前是泰宁公主大婚,礼部的人忙的团团转,更是不肯放人,只好等明年开春了。”
晏静宜笑道:“正好我想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再走呢,茂哥儿毕竟年幼,咱们奔波不碍事,他若是病了可怎么好。”徐景焕点点头,也就不说话了。
夫妻俩这边说这话,却听外头忽然闹起来,徐景焕眉目一敛,掀了帘子出去,晏静宜也忙跟了出去,东亭跑过来报信:“贺太太带着人来咱们家找大少奶奶,正在那儿闹着呢,大少爷不在家,又怕惊动了老太太,婉姐儿吓得直哭,大少奶奶气得不成样子,二少爷二少奶奶快去瞧瞧吧。”
徐景焕不由大怒,赶到谢芝兰和徐润安的院子,只听到婉姐儿的哭声,还有秦萱的哭诉声:“表姐也是有女儿的人,就心疼心疼妹妹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过不下去了。”
徐景焕一进屋子便看到秦萱紧紧抱着婉姐儿,婉姐儿吓得直哭,一旁奶娘吓得也是哭,另一边谢芝兰并几个丫头正和她对峙,都怕伤了婉姐儿。
见徐景焕和晏静宜两个人进来,一向好强的谢芝兰居然哭了起来:“二弟,弟妹。”
晏静宜忙上千扶住了谢芝兰:“大嫂,你可怀着孩子呢,千万别动怒。”又呵斥秦萱:“你做什么把婉姐儿抱着,没瞧见孩子哭成那样?”
秦萱瑟缩了一下,手下又紧了紧,婉姐儿哭的越发厉害,谢芝兰瞧着怎么不心痛,要上前把自己的孩子抢过来,可身边服侍的都顾及她的肚子,不敢让她轻举妄动。
秦萱含着泪道:“我只想求表姐替我做主罢了。”
谢芝兰怒道:“贺澜生对你不好,我去说他难道就改了?自己造的孽自己受去,找我做什么。”
徐景焕在旁边冷冷道:“莫非大嫂不帮你,你就拿婉姐儿作威胁不成?”
秦萱却是瞧着徐景焕尖声道:“都是徐家害得我,我不来找徐家找谁!要不是你妹妹专宠于皇上,我早就由姨母举荐进了宫,做了皇妃,若不是张宝儿设计害我,我又怎么会从宫里被赶回来,若不是因为这个,瑞王府也不能给说那样一门穷酸亲事,我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去设计沈望秋?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不想再过穷日子,不想被人瞧不起,怎么就这么难?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过不去?”
徐景焕怒极反笑:“若是这么说,你怎么不怨自己怎么没投胎生个好人家?不怨你爹娘没本事?不怨自己心思狠毒活该遭报应?怎么就怨上了徐家?”
秦萱听得愣起神来,趁着这个空档,徐景焕欺身上前一把把婉姐儿夺了回来,谢芝兰扑过来紧紧把婉姐儿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秦萱颓然倒在地上,徐景焕吩咐下人:“把她捆起来送去顺天府,就说惊扰民宅。”
东亭早叫来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听着话正欲一拥上前将秦萱拿下,却见秦萱哀嚎一声,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徐景焕暗叫不好,伸手去拉,却只拽住了她的袖子,缓了缓冲势,秦萱仍旧碰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屋里的人见状惊呼一声,七手八脚把秦萱抬了起来。
徐景焕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转身吩咐晏静宜好好安抚谢芝兰母女,走出了屋子,秦萱这一闹,看来是有预谋的,只是不知道秦家和贺澜生有没有参与,若是真的存心给徐家下套,快过年了,还真是晦气。
秦萱的伤势虽然看着吓人,可却没有大碍,徐景焕怕秦萱回了贺家,万一闹出事来徐家便占了下风,索性让人看好了秦萱,不许让她离开徐家半步。
贺澜生和秦家果然上门来要人,徐景焕便来个先发制人,说秦萱惊扰民宅,还挟持婉姐儿逼迫谢芝兰,贺澜生和秦家自然不肯认,便闹了起来。
徐景焕不怕他闹,就怕他不闹,索性添了一把火,闹的更大,一纸状纸递到了顺天府,贺澜生和秦家不见秦萱,心里本来就没底,如今见徐景焕告到了顺天府,一副没有结果就不罢休的样子,也有些慌张。
秦萱嫁给贺澜生后,贺澜生便靠着秦萱的嫁妆过日子,他衙门里的差事也越发难当,原来人见人笑的,如今谁都懒得搭理他。
贺澜生暗恨官场黑暗,众人都是狗眼看人低,却不肯服输,越发拿了银子上下打点,偏大家都唾弃他的为人,也存心戏弄他,收了银子不办事,让贺澜生越发恼火。
而秦家见贺澜生拿不出一个子儿来,花的都是秦萱的嫁妆,自然不乐意,两边一问,才知道贺澜生是净身出户,被唐囡囡给忽悠了,顿时又闹着要秦萱和贺澜生和离,贺澜生如今把秦萱当成救命稻草,哪里肯和离,闹来闹去没个章法。
秦萱却不死心,想着自己给瑞王妃认个错,磕个头,低声下气的哭求一番,说不定还会被接回瑞王府,过以前被人前后奉承,人人称赞的表小姐的生活,可几次三番去瑞王府连门都没进去。
又去求岑寒的原谅,却被岑家乱棍打了出来,想去谢家打秋风,偏偏她一进京便住到了瑞王府,和谢家也不熟悉,谢家自然更不搭理她,走投无路下才想到了谢芝兰。
好歹谢芝兰是她的表姐,觉得只要谢芝兰肯出面帮自己说情,不管是谢家和瑞王府都是给两分薄面,可被徐景焕那么一说,她心中五味陈杂,真恨自己生错了人家,若是生下来就是公主,就是千金小姐,又哪里会沦落至此。
此时此刻秦萱还觉得自己没错,她又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疼爱她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父母兄长,能靠的只有自己,偏偏秦家还把她当成摇钱树,让她进京攀一门富贵,她也是被逼迫的没有法子。
谁不想自尊自爱人人称赞,谁不想做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可她没有那个命,只有靠着自己的姿色,使些手段往上爬,别人说她奸邪,说她歹毒,她都认了,她只希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秦萱没想到的是,人只有自尊自爱,别人才会尊她爱她,和那些孤苦无依的人相比,她已经幸运太多,因为瑞王妃是存了抬举她的心思的,即便做不成皇妃,有瑞王府的名头在,不说嫁入公门侯府,也能保证锦衣玉食。
偏偏她自不量力,贪慕虚荣,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错之后不能悔改,反而再错,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人怜惜,值得人同情呢?
若是她当初嫁给了肃青,只要温婉贤惠的过日子,不过三四年就能出头,偏偏她又不能忍受一时的贫困,只想着歪门邪道去勾引岑寒的未婚夫婿,无视岑寒以往待她的情分,自私自利的只想着自己,又怎么不让人觉得痛恨呢。
待到秦萱醒后,听闻徐家和贺澜生打官司的事,不禁又是心灰意冷,贺澜生此举不是以卵击石么,可自己又被徐家紧紧看守,一个字都传不出去。
有了前车之鉴,伯让并没有把这件事瞒着徐妙筠,反而第一时间告诉了她:“幸而秦萱没死,不然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又觉得这些事情太烦人,叹气道:“前几日张家闹事,这几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皇帝成日间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点大事也没做,想想就丧气。”
徐妙筠笑道:“过日子不就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么,没有大事做,你应该庆幸才是,这说明天下太平啊,你难道想今天发大水,明天闹蝗灾?那可就够你忙的了。”
伯让一听也是,想想每天大臣们的奏折上,不是这个攀扯那个,说贪了银子,就是那个攀扯这个,说行为不检,要么就是劝谏他的,早些广纳嫔妃,充实后宫,哦,最近有人上折子说泰宁公主出嫁,所费太过奢靡,还请节俭,顿时又叹了口气,道:“王家的人可进京了?都住在哪儿了?”
徐妙筠道:“小禄子说已经安排住在了驿站,王家在京城可没有宅子,不过泰宁的公主府倒是一早造好了,不如让他们搬进去住。”伯让笑道:“这不成了入赘了?”
徐妙筠道:“娶公主可不就等于入赘了么。”又吩咐人去办这件事,毕竟要在年前举行婚礼,如今离过年满打满算也只一个多月了。
伯让靠着引枕,瞧徐妙筠吩咐事情,因为快过年了,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常服,头上也戴着金饰,耳边坠了一副红宝石水滴形坠子,稍稍一动便左右摇摆起来,越发趁着那脸庞如玉一般。
而且伯让发现徐妙筠变了很多,不像以前似的娇娇怯怯,什么事都指望着别人给拿主意,如今宫里的事,效贤的事,还有外头的事,徐妙筠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越发成熟,也越发让他觉得依恋了。
他招招手,把坐在一旁的徐妙筠抱到了炕上:“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怎么瞧着你穿的倒少了。”徐妙筠抿嘴笑:“不少了,这是新作的衣裳,大毛里子,我穿着还觉得热呢。”
伯让笑起来:“让我瞧瞧,里面真的没穿多少?”
徐妙筠这才明白他的意图,红了脸捂着衣襟道:“越发不正经了,仔细那些御史劝谏你,我可不想被人骂。”
伯让笑道:“你就不想给效贤添个弟弟妹妹?”
徐妙筠连连摇头:“那十个月我跟犯人似的,行动就有人看着,如今好容易有些自由,我可不想再受累。”RS